他的秘密。”
白老大悠然道:“那么别冤枉他,他没有对我说,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嗯,他第一次不见,时间是三个月——”
崔三娘低声纠正:“九十七天。”
我心中闷哼了一声——崔三娘把日子记得那么清楚,自然是她和陰差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之故。
白老大和黄老四同时开口:“他回来之后——”
白老大只说了五个字就住了口,黄老四继续问下去:“——只见过你一个人,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崔三娘并没有立时回答,但是汽车之中,也不是完全寂然无声,窃听仪器十分灵敏,我可以听到,至少有两个人的呼吸不是很正常,正在喘气。
过了一个,才听得崔三娘用装出来的很是平静的声音道:“他说,他到陰间去了。”
“陈安安”的声音很尖厉:“你就信了?”
崔三娘的回答很妙:“你现在已经是鬼,当然知道,有陰间这回事。”
黄老四被崔三娘的话,一下子堵得出不了声。
崔三娘又自顾自道:“他还告诉我,陰间的冥主,准他自由来往陰间阳世,他要对我说起了他的一个……骇人的……计划!”
我听到这里,心情也很是紧张,因为事情是如此离奇而不可测,多少年之前的隐秘,正在逐步揭露。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之所以发生,都和那些隐秘有关。
我在崔三娘那几句听来很简单的话中,已经有了很多的设想。
崔三娘提到了“陰间冥主”,那是传统的通俗说法,用我的说法,那就是“建立了陰间的外星力量”。而从陰老二得到的待遇来说,那种外星力量,对他很是友善,竟准他自由来往陰间阳世!
一个地球人,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那足以证明那种外星力量的宽容,因为我知道,自由来往阳世陰间,突破空间的限制,必要依靠一具多功能的仪器的帮助,那仪器,先在曹普照手中,后来又成了争夺的目标,落入祖天开和王朝之手,被他们称之为“许愿宝镜”的那一件东西。
这“宝镜”,我知道,已通过了从陰间来的大美人李宣宣的努力,又回归陰间了!
那“宝镜”会在阳世出现,自然是陰老二当年从陰间把它带出来的。
那种外来力量,竟能容许陰老二把陰间重要的仪器带到阳间来,不但可以说明他们对地球人友善,而且,也可以说明,他们对地球人不是很了解——别说陰老二这种江湖人物,就算是不欺暗室的道德夫子,在那样的大诱惑之前,是不是能把持得住,不起贪念,也难说得很。
陰老二得到那种外来力量的信任,可是他显然早已心怀鬼胎了!
我有了那些设想,很是兴奋,因为许多不相干的事,都逐渐被一条线在串起来,渐渐地可以真相大白,作一个了断了!
崔三娘接下来所说的话,证明我对陰老二“心怀叵测”的推论是对的。
崔三娘这样说:“他的计划……他对我说,陰间不可思议,连他也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和传说中的陰间,大不相同……这些话,他说了我也不明白。他说,陰间之中,宝物极多,有的威力之大,匪夷所思,若能得上一两件,足以在阳世雄霸天下,他更偷一两件出来,与我共享,他就用这话……诱我——”
崔三娘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心中感到好笑,古今中外,浪荡子弟,要讨美女的欢心,令美女投怀送抱的方法,都是一样的。陰老二想用共享陰间法宝的诱惑,来令崔三娘入彀,这种经过,崔三娘不必说下去,也人人都能知道。
只有红绫,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他是骗你的?”
黄老四已尖声道:“你也不是好吃的果子,就那么容易上当。”
崔三娘这次反应快:“看到了他从陰间带出来的宝物,谁都不免心动。”
白老大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第一次看的宝物,是许愿宝镜,还是催命环?”
崔三娘发出了一下吃惊的声音,过了一会才道:“是许愿宝镜,他一面向我说这宝镜的神奇之处,一面又甜言蜜语,可是说着说着,一下子忘了形,就说出他生平最大的愿望来了。”
一直不是很出声的花五,这时忽然笑了一下:“二哥的生平大志,我们全知道,只有你不知。”
黄老四在这时,也发出几下陰森的笑声,示意花五所说属实。
崔三娘很是恼怒:“为什么你们全知我不知?”
花五道:“那是男人之间的话题,自不便在你面前说,二哥真是得意忘形了,才会说给你听的。”
我听到这里,心中大是疑惑,陰老二的生平大志是什么呢?
黄老四很快就解决了我的疑惑,他一面笑,一面道:“真是壮志凌云,他立志要娶绝色美女为妻,三个五个不嫌多,十个八个不嫌少,若真有国色天香,一个也就甘心为她死,为她亡。”
“陈安安”的女童声,说这几句似歌非歌,似口诀非口诀的话,听来令人极不舒服。可是说的人,却说得顺口之至,那显然是黄老四听惯了陰老二常这样说,所以才背得出来。
花五闷哼了一声:“陰二哥好色如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三阿姐,当年二哥他对你献殷勤,我们都替他捏一把汗,也曾切实警告过他,可是总不好意思对你明说,幸好你没上他的当!”
白老大则沉声道:“大英雄大豪杰,尽有好色的,但贪色也要有道。老二虽然不致于下三滥到去采花,但是他勾引良家妇女,甜言蜜语骗女人,那和迷坚也相差无几,给他看上的,千方百计要弄上手,很是不堪。”
在这三个人肆意批评陰老二的好色如命的不堪行为之中,我隐隐约约感到,在我心中的一个谜团,可以循这个方向去解决。
可是一时之间,我捕捉不到头绪——我知道,许多事,都已经被线串起来了,只要我找到这个线头,向上一提,所有的事,就会清清楚地挂在我的面前了。
这时,我听不到崔三娘的反应,只是听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是沉重,反倒是红绫大是感叹:“怎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白老大闷哼一声:“不必懂,听了就行。”
红绫没有再出声——她虽然拥有电脑式的“资料”,但是要了解刚才那一番对话,确然不是易事。
过了一会,崔三娘道:“原来是这样。你们该早告诉我……只是……唉,告不告诉我……都一样……都一样……都一样……”
她连说了三声“都一样”,声音一次比一次低。一听就知道,她和陰老二之间,后来仍然发生了一些事。白老大、花五和黄老四,都没有追问下去,那种男女之间的事。又过去了那么多年,自然不必再问了。
崔三娘陡然提高了声音:“那次他酒后吐真言,表示了他的志愿,我自此有了提防,但是他……我看他却不知道,还是将我当作了他的猎物,还在甜言蜜语,但不论如何,他运用冥府异宝,却十分惊人,那宝镜……真能叫人看到自身的将来,我身负血仇。你们都知道,但仇人行踪隐秘之极,本领又高,势力又大,他算准了我能运用宝镜的时间,使我在宝镜之上,看到了所有仇人的样貌,并且看到他们一个个死于非命的情景,使我知道,我大仇可以痛快地了断。”
崔三娘一口气说下来,语意之中,对陰老二,颇有感激之情,那是谁都听得出的。花五和黄四齐声道:“他给你的那催命环,就是陰间的异宝。”
崔三娘道:“是,他给我的时候对我说,为了我能报仇,他特地冒险在陰间偷出来给我的,那环一放出来,就能取人魂魄,致人于死。”
我听到这里,不禁闭上了眼睛,耳际一阵轰然作响——崔三娘的催命环,是陰老二给他的。那么陰老二就是陰差,再无疑问了。
这时,在我思绪中激起来的疑问是:所谓“陰间异宝”究竟是什么?
崔三娘也曾将之称作“冥府异宝”,那是一样的,陰间自然就是冥府,就是我曾去过,人类死亡之后,数以亿计的灵魂的所在之处,以一个小亮点的形式存在着。
那还能收人魂魄,是“陰间异宝”,我立刻又有了假设——那种外来力量既然设置了“陰间”,把地球人的灵魂,尽可能集中起来,不管外来力量怀着什么目的,他们必须有集中人类灵魂的工具。
那催命环就是外来力量集中人类灵魂的工具。
它的功能,不但能集中孤魂野鬼,而且,能把人的灵魂,从活生生的人身中吸走。
这就是祖天开当年在曹家大宅看到陰差行凶的情形——催命环化为一团陰风,把人的魂魄拘走,人的生命,也为之丧失。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不禁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那种外来力量,竟然神通广大到了这一地步。他们的一个工具,落在地球人的手中,尚且有这样的威力,若是由他们来使用,岂不是要全人类都死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外来力量岂不是太可怕了?
那是真正的死亡之神。
这死亡之神,在地球上已有多久了?
十一、如何安排身后事
我本来就极想知道有关“陰间”的一切一切,这时,想到了如此可怕的情形,更是急切想知道陰间的一切——全人类的生命,都在外来力量的控制之中,作为一个地球人,决计无法容忍这种情形的存在!
我感到事态极严重,事先,再也想不到在一些江湖人物的恩怨之中,会牵连出那么严重的问题来!
在我耳际嗡嗡作响时,车中的人,除了红绫之外,显然也处于极度的震骇之中,所以有好一会没人出声,还是崔三娘首先打破沉寂:“他没骗我,当时他就说,这环在他手中,只能使用七次,不像在冥主手中,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他自己已用了两次,还剩五次,足够我报仇雪恨的了。”
她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我不但报了仇,还赢得了人人闻之丧胆的外号:催命三娘!”
黄老四冷笑:“老二向来不会白便宜人,三阿姐,你让他……”
黄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老大已厉声喝:“那是他们两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说和你有关的事情好了!”
黄四虽然是鬼,可是对白老大也相当忌惮,他没有再说下去,闷哼了一声:“老二第一次失踪之后出现,他可没告诉我们,他有了这样的奇遇!”
他们五人是结义兄弟,在对天发誓之际,必然有“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之类的誓言,所以黄四以这标准责备陰老二,也无不可。
崔三娘却为陰老二辩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留些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白老大没有出声(他是不是在神情上有反应,我不得而知),花五则发出了一下冷笑声,显然不同意崔三娘的说法。
黄四接下来的话更直接:“他能自由来去陰间,而且,陰间的异宝,他可以随意取携,哼,他得了这样的好处,除了到处去找绝色美女,花言巧语骗了三姐你——”
崔三娘当声叫:“他没有骗我!”
白老大再一次阻止黄四:“老四,再要提这种无趣的事,我可也要不念旧情了!”
我听到这里,心中雪亮:崔三娘必然是在心切报仇,求得异宝催命环的情形下,让陰老二占了大大的便宜,付出了对女性来说,极其高昂的代价。
黄老四一再提及这种情形,目的可能是想引发起崔三娘对陰老二的恨意。可是女性的心理很是难以捉摸,更不是一生在刀头上舐血的粗汉黄老四所能明白——崔三娘对当年付出代价,才得到了催命环一事,似乎并不后悔,也并不因之而恨陰老二,反倒在感情上,远黄四而近陰二。
黄四闷哼了一声:“他不详细说也算了,有一次,和我在堂子里,喝醉了酒,却露了一点口风给我听,听得我心痒难熬,可是在酒醒之后,不论如何向他追问,他都不肯再露半点风声,这就不该了。”
他在责备陰二,可是他的话才一出口,花五就怪声叫了起来:“好哇!原来你早知二哥有过奇遇,可你却也未曾对我提起过。”
白老大用极不屑的口气斥:“都不是东西!”
他这一骂,连崔三娘也骂在内了,因为五人之中,只有他和花五,是什么也不知道的,黄四在知道了一点消息之后,也奇货可居,引以为秘——由此也可知这所谓“结义”,儿戏得很,那使我对他们都有了轻视之心,白老大后来,少提及这段经历,自然也是看穿了那些人的真正面目之故。
这时,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