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躺在那儿,除了身上缠着绷带和盖着的床单,几乎没有穿什么。她那浑身上下优美的曲线,光滑细腻的肌肤,尽管她还处于虚弱之中,但是,对于象我这样独身男人来说,也是一种又或。
我每天探望她两次,开始她几乎都是这样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我每次来,也都象这样坐在她的床边望着她,我也不说什么。有时她偷偷地瞥我两眼,但很快地就把眼睛闭上了。我知道,自从我讲了我的伪造的身份及经历后,她并不信任我,她也在认真地思索着。因为她暂时不能起床,所以没办法向别人打探,只好用沉默、思考来打发这难熬的时光。
渐渐地,我发现她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了。那冷淡、疑惑的神色甚至被感激、热烈所取代。有一天,她看我推门进屋,赶忙把眼睛又闭上了。我假装未看见,从兜里掏出一瓶刚买的鱼子酱放在床头柜上。一转身,发现她那紧闭的眼睛里涌出一一串串晶莹的泪花。
她在克制自己,但是却制止不了内心的悲恸。
“不要这样,会影响身体康复的。”我向她劝说着。
谁知她竟放声哭了起来。她用手捂着嘴和脸,两个肩头一耸一耸地抽动着。
“您,您为什么要救我呢?还不如让我死了好。”她呜咽着说。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真实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看到她情绪的变化,我的心理状态反而矛盾起来。在理智上,我希望她相信我编造的谎言,感激我、甚至爱我;在感情上,我又怕她轻信。所以,她痛苦的时候我递给她一杯水,心里默默地说,“请不要放松对我的警觉性,不要说什么。”
我其实是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狐假虎威的狗。
夏南如果知道了,她会鄙视我,骂我,不理我的。
斯特津决定不出面。我成了他的全权代表。
开始几天,我几乎每天都要用电话向他汇报。
他对夏南是关心的。听说夏南在华盛顿广场演出,他就预感到什么,所以,才决定抢她,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抢到的是个濒临死亡的孕妇,我们反而背上了包袱。
警长洛格尔传讯了我两次,以妨碍警察执行公务的罪名罚了我八百美元。斯特津却让我给洛格尔个人送一千美元。
如何对待夏南?斯特津的心理上也是十分矛盾的。听说夏南自杀了,他十分震惊,他要海伦医院尽全力抢救她,一定救活她。夏南脱离了危险,活过来了,他似乎又很后悔,甚至埋
怨我说:自杀就自杀,何必抢来呢!他非常想见夏南。有一次他驱车来到海伦医院,也来到五区,走到十三号房间门口,他突然犹豫了,站在那儿足有两分钟,然后,转身走了,走到门
口,钻进台阶下的小车里,又探出头对我说:“我估计她还要犯毒瘾的,如果那样就送她到戒毒中心去;如果一切很正常,让她去疯人院;孩子,孩子找个保姆给带。”
看得出,说到孩子,他似乎迟疑了一下,脸上飘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感。
要一个人臣服你,必先征服她的心,否则是危险的。我对斯特津是百依百顺的,但心理上却在另搞一套。我钦佩他那敢于冒险、果决而又善断的企业家风度,也觉得他为人和善、关心和体贴入。他有恩于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但是,在弱者与强者的天平上,在老头子斯特津与漂亮女人夏南之间关系的选择上,我的感情所倾注的自然是弱者,是夏南。
我不承认这是爱情。
在以色列耶鲁大学读书时,我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一个姑娘。
她长得美,美在那双眼睛和高高向上挑起的眉毛上。她从采不穿时装,而是穿那种极简单的工装,常常是牛仔裤、超短裙、短袖或无袖的便装。可是不管穿什么你都会感受到她是美的。
我们相识不到一周就同居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我自信我们相互间是真心实意地相爱。
半年后,她似乎是有些腻了,晚间常常回来很晚,有时回来还向我发脾气。相识时那种如胶似漆的欢娱渐渐地淡漠了。
有一次,我坐公共汽车时,发现她与一个男子亲呢地在人行道上行走着。我开始吃“醋”了,并花钱请了私人侦探。
这私人侦探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这种女侦探往往是为男人探访妻子私生活所雇用的。
她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型,长得很耐人寻味。刚见面时,她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奥?多萝西,希腊语,神仙给的意思。”
她扬着脸调皮地转动着那两只黑眼珠说:“既然我是神赐的,肯定精通一切,什么疑难案件,我都能解决。是妻子不贞?是了解她经济收入?还是查问她的情人是谁?是让她出丑还是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她很象舞台上扮演女侦探的演员,口才长相都不错,不知实际能力如何?
她似乎看出了我对她的不信任。用手拽了拽那皮夹克的袖子和大襟说,说:“我不象那些庸俗的小探子,见面先讲钱,我也不要你预付侦探费,等搞明了再谈报酬。”
我向她谈了我要她探访的事情之后,她笑了。然后说:“你也真小气,来你这儿连口水都未喝上,还站着说话。走,去酒吧喝几口,我请客。”
那多不好意思!
我主动热情地开车请她去一家高雅一点的酒吧间。那里,一进门是舞厅,几对舞伴在乐队的伴奏下跳着探戈。四周是一个挨一个的小房间。女招待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走进一间小巧典雅的房间里,立即感受到一种舒适和享乐感。房间里没有电灯,低矮的小方桌上摆着两只燃烧着的蜡烛,屋内的光线很暗淡。小方桌一面对着门,另外三面摆放着三个长条沙发,每个沙发上足可以躺下一个人。
女招待笑吟吟地问我们要什么,我点了几样食品和黑啤酒,那女招待离去后,多萝西诡秘地笑着说:“她还以为咱俩是恋人呢!”
恋人就恋人呗!反正这里又没别人看见。她挨我很近,一种女人特有的馥香气味不断地向我袭来。本来我就不是个喜欢讲话的人,单独地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更不知讲什么好
了。
她端着酒杯,那里面装满了通红的红葡萄酒,两眼向我斜视着,看我不出声,她突然咯咯地笑了。
“笑什么?”
“笑您傻气,象个**人似的,您说话呀!〃
“谢谢您了。”我是指请她来作侦探的事。
谁知她笑得更厉害了。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她突然止住了笑,变得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按理说我受雇于您,只管做事拿钱就行了。可是,我看您也太老实了,所以,不能不劝您几句。您真爱她吗?〃
我点了点头。
“她爱您吗?”
我茫然地望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您爱她什么?”
爱她什么呢?我们是一见钟情的,我爱她年轻漂亮,爱她:温柔和善。一提到爱她,我自然想起这个女人给予我的那日日夜夜难以忘怀的记忆。她羞涩而又疯狂,温柔而又残忍,文静而又粗野……,有时,她象小羊羔,小猫、小狗那样依偎着你,让你不能不可怜她、亲吻她、拥抱她;有时,她象老虎、狮子那样贪婪地吞噬着你的灵肉,让你处于厌恶和痛苦之中;有时,她象酷暑天的毛毛细雨,沐浴着你,令你浑身上下舒服极了,让你永远难以忘怀;有时,她象艘在大海上行驶的游船,颠簸你、震荡你,让你呕吐,使你处于悠悠之中。她就这样既矛盾又和谐地使你不得不承认,你爱她。
多萝西呷了一口酒,武断地说:“您这不是爱情,是晴浴和肉欲!”
我冷笑了。
“您会相信我的结论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在寻找长得英俊漂亮、‘床上好,的男人,找寻那种能提供好房子、汽车、立体声音响设备的男人?而一个男人总是在找寻一个体态娇美并且乐意充当一部好的性机器的女人?有时他还要求女人精通烹饪之道,能生养孩子等等。这都是要满足自己的感官享受,性就是他们赖以决定结婚或不结婚的主要关键。换句话说,每个爱侣同意结婚的理由是另一方使他(或她)得到巨大的性欢乐。您可以把这个叫着爱,而实际上是肉欲。为什么我们流行不结婚就发生姓关系或同居之风?原因就是象买汽车一样,先试用一下,如果满足不了姓浴,那就再换一部嘛!您夫人对待您难道不是这样吗?既然她不爱您,您还何必侦察她、调查她呢?”
“难道我不是真爱她?”望着多萝西那自负的神情,我更产生一种对她这种阔谈宏论的逆反心理。
多萝西两只有神的眼睛盯着我,不停地眨着,上下打量着我,说:“您爱您爱人什么?您想您爱人想什么?您爱人经常出现在您心中的是那漂亮的脸蛋和大腿吧?您经常挂念您爱人的是她在床上给予您的性满足吧?您能否认不是这样吗?她在您心中其实就是一堆形态美的肉,她的存在也仅仅是满足您的肉上的需要而已。其实,现在的矛盾是她已经满足了,而您暂时
还未满足,因此,你感到还爱她,再过一段时问,或有一堆更美的肉身又或您,您就会感到您爱人不可爱,对了吗?”
“不对!我不听您的胡说八道。”
我站起身来,咆哮着。因为什么呢?因为她说得太深刻了,如果不是她有一副漂亮的面孔,诱人的肌肤,我一定想,她是个女巫,可是我不愿意承认她的观念的透彻,我不愿象个一年级小学生听老师讲课那样接受她的关于性和情的教导。
“好吧!”她也站起来,冷笑地说:“我为您服务,等我的电话吧!”说完,她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回头向我妩媚地笑了笑。
第二天,。我正在学校上课,有人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
爱德华:
速到蓝箭饭店,您夫人在幽会。他是您熟悉的人。
奥?多萝西
我向老师请了假,跑回家去,从箱子里拿出早就预备好的手枪和匕首,我决定惩罚这对奸贼。
“他是您熟悉的人。”这个女侦探,她为什么不明说他是谁呢?。
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
进了蓝箭饭店,多萝西已经在大厅里迎候我。她今天打扮得很特别,头发剪得很短,象个美男子,一身白底素花的骑士衣裤,显得很潇洒。她笑眯眯地对我说:“三楼三十七号。这
是房间钥匙。不要鲁莽啊!”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钥匙,迅速地上了三楼。走到三十七号房间门口,我犹豫不决了…….
我用手摸触了兜内那冷冰冰的枪柄,心里琢磨着:“今天这行为合适吗?先干谁呢?”
我在想象着她现在躺在别人怀抱中的丑态,心内的怒火在燃烧着。于是,我打**间门,几步就跨进了卧室……
她的确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父亲。
我那敬爱的父亲惊恐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是我,立即变得沉稳了。他拉着长脸,不高兴地问:“你来干什么?出去!”
她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上飘浮着冷笑,甚至连看都不看我。
我转身就走了。
下楼来,多萝西依然微笑着问:“怎么样?你要是听我的哪会是这样呢!来吧,咱们结帐吧!”。
她在戏谑我,那双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我,盯得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正如她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扔东西”社会——扔掉纸碟子,扔掉剃刀片,扔掉尿布片,扔掉洗衣机、脚踏车、汽车……而现在,也在扔掉人。
她扔掉我,我也扔掉她。
我拍了拍她肩膀,轻声地问:“我需要您,您可以做我的性感机器吗?”
她咯咯地笑了,趴在我耳朵上说:“你雇用我的第一天,我就这样想了。”
……。。
我们住在三十八号房间,正是我父亲房间的对面……
未过十天,我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离开了我那敬爱的父亲,离开了我那可爱的妻子,来到了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
一方严肃认真、真诚执着地对待爱情和婚姻,另一方轻率放挡、肆意地玩弄感情,其结果,吃亏的是前者。如果能分类的话,我应该和夏南是同属天涯沦落人啊!
看来,夏南是真诚地相信了我编造的谎言了,也真诚地把我当作了好人,甚至是保护弱者的英雄了。
一个人,能得到别人的真诚信任,并能给别人以有效的帮助,可以说,这个人是幸福的。这是我在学生时代生活的信条,遗憾的是,这信条几乎被我遗忘了。
对待夏南,我应该只有同情,不能有晴浴,更不能有爱情了。
曼莉华:
于雨几乎每个周末都来一次。我曾劝说他少来点,别影响功课。他笑了笑说:“没事,我不听课考试照样能及格。”
我陪着他在康塞尔大街上散步。
在旧金山市,这算是一条狭窄、萧条的小街,不知为什么称其为大街。为什么叫康塞尔?也许康塞尔是个什么“伟大人物”,为了恭维他、不冷淡他,才这么称呼的吧?
街道两边很少有店铺,除了单位的大铁门,就只有高墙、栅栏,再就是高高的唐槭树。给人一种洁静、清幽的感觉。
于雨不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不了解我到底是什么人。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