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城集市口,刑场。
一袭白衣出现在巷口,漠视着邢台下混战的两方。静静盯着那个一身囚服的‘南巴衰’,忽然扯出一丝冷笑。
几乎是一瞬间的感应,‘南巴衰’猛的回头望向巷口,却是空无一人。电光火石间,脖后一阵杀意激起,猛的转身借力抵挡,手臂上依旧被利爪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血迹点点落地,溅起妖艳花骨。
“你是谁?”面前那人,不可一世的神色,却是沉静超脱的眼神。
“你是公子修?”‘南巴衰’举剑横亘胸前,面色亦是自若。
一声轻笑从喉间传出,那白衣男子五指成爪,忽然暴起,身形快的不似人类。声音从耳畔传来,依旧云淡风轻:“我在问,你是谁?”
‘南巴衰’心知遇到高手,眼前这人的招式诡异,身形变幻莫测,要赢过真是难上加难。对方显然已经猜到自己不是南巴衰,再做掩饰也是枉然。心下一横,为了那个人,便是死又何妨?!
一手袖下翻飞,暗中已是将细针射出,回身已是神色一凛。信号既已送出,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出剑如电,血珠飞溅而起。下手之狠,已是不顾自己安危,气势一时极盛,已是想同归于尽。
那男子招式被打乱,一时竟处下风。脸上却无慌乱,微笑:“看你这身形,想必是女子。”
‘南巴衰’不语,下手却是招招必杀,愈发狠辣。
几十招过后,一个回身,‘南巴衰’一掌击在那男子左肩,冷声道:“你不是公子修,你是谁?”
那男子忽然咧嘴一笑,诡异的神情让人心惊:“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不知何时,利爪成簇,向着那女子的颈项划去。
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洒落地面的声音犹如死神低吟。
大势已去。
禁卫厂。肃杀。
一声长啸从回廊中传来,叶承修满意微笑:“猎物来了。”起身而吟:“常双程,今日便是寒衣教的忌日。”
常冷程脸色已是灰败,断裂的肋骨大概已经扎破了内腑。
败势难收。
让人咋舌的爆炸声轰鸣声接踵而至,叶承修微微蹙眉,心中暗奇,只道这是哪派的诡异路数。
唯有趴伏地上低喘的常冷程心中恍然一震,久久不能言语。
这动静,来人非秦二爷莫属。
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决不能再让秦二搭上性命。蓦然扫过叶承修静静凝思的脸孔,强调一股真气,拼的最后一丝气力,化掌为拳,狠狠砸向叶承修的死穴。
心中已然只剩一个念头,便是拼的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却是与此同时,回廊大震,石门轰然而塌。
石块飞射而出,震耳欲聋般轰鸣,常冷程只觉得背脊疼的几乎让他生生断气,眼前渐暗,终于颓然倒地。
眼帘闭上的那一刹那,所见却是一片空白。唯有那袭红衣从远处悠然而来,仍旧是那个乖巧可人的丫头。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妹子,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清澈的双眸含笑,脸上却终于收起了怯弱的表情:“……谢谢……三哥。”
那年阳光明媚,柳絮飞扬。巷口的少女,不过十二芳华,却让人一见难忘。
恍惚间鼻尖有熟悉的清香微微传来。
“雅儿……”
对不起。
答应了你要平安回来。
对不起。
若是从头再来,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从不愿你因报恩委身于我。
对不起。
辜负你的一片情意。
对不起。
此身怕是再难相见了……
To be continued……
第五十八章 时隔七年,初次交锋
长长的回廊里穿梭着各式忙碌的人,都是身着浅色的粗布棉袄,身前围着白色的布巾,面色严峻紧急。
偏厅屋里气氛凝重,正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为床上的病患把脉。
“沈大夫,怎么样?”秦二陪同沈大夫走到外廊,低声问道。
“情况不太妙,雅坛主受伤的地方很不巧,内腑受损。加之这掌力阴毒,致使其筋脉淤堵。我现在只能先为她打通筋脉,再施针药,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要看雅坛主自己的造化了……诶……”沈大夫边摇着头边叹息道。
听说为了这次深入聚风救人,雅坛主不惜亲自做诱饵引了敌人大举出动,才为秦二爷争取到了机会深入敌坛救出三爷。
雅坛主和常三爷的关系是三寒寨里几乎无人不知的秘密。莱雅坛主是教里数一数二的巾帼英雄,绝对的美人胚子,又是这般情深义重。在外人眼里和常三那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不知道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常三爷都没有要娶雅坛主的意思。
可惜世事弄人,常三爷自己受了重伤不说,眼下这位雅坛主的性命也是在鬼门关前徘徊。大好的一对璧人,着实可惜。
秦二倒一直冷静,只是吩咐左右:“雅坛主受伤一事,绝对不能告诉三爷。谁敢多嘴,我定不轻饶!”
下头人自然心里清楚:这次常爷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至今都时昏时醒。若是再有人在他面前道出雅坛主为了救他而赔上性命,按着常爷的性子定是得自责懊悔。
“沈大夫,雅儿就交托给您了。请您务必……”秦二抬手给沈大夫深深作揖,诚恳的眼神让沈大夫不禁感动。
“三爷不必……救人是大夫的天职,何况雅坛主为人教中上下都全心佩服,我定会尽力。”沈大夫恭敬回礼,便指挥手下医官进屋帮忙。
秦二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暗暗叹气。当初自己到聚风后便找了秋杪召集教众,原本是想由自己当诱饵引着叶承修出来,再让秋杪带人救出常三。
但却在行动前一天晚上,见到了连夜赶来的莱雅。
屋外漫天大雪,疾风呼啸。这个傻姑娘仍是那样倔强:“无论如何,请二爷一定答应莱雅,让我去吧!”
见自己不应,便这么直直跪在雪地里,执意不起。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情深不寿。
“诶……”轻轻叹了口气,秦二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中一度混乱,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却还是忍不住想到那个人……再次重逢来的如此之快,却是那般情况下。
石门轰然而塌,却根本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叶承修!电光火石间,对方业已出手,秦二出剑抵挡,偷眼扫过墙角边昏迷的常冷程,显然是身受重伤。心中也已明了,叶承修根本就是派了个替身去刑场,将计就计诱使自己来救人。
七年未见,心思竟已如此缜密。
叶承修心下微惑,眼前这个人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下手便起了试探之心。不过几个回合,心中已有计较:眼前这人确是个高手,但是一个人深入虎穴,想要全身而退始终是不可能的。
叶承修左手按地,轻身跃开,挡在秦二和常三的中间。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凭着叶承修如此精明,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刚才地上那一按,便是触发了机关。
外面的回廊已经变位,饶是再熟悉地形,也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辨别出来。
眼神间细微变化早已经被秦二尽收眼底。微一思量,左手袖下翻飞,几发银针射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常冷程。
叶承修一犹豫,最终还是扑身过去挡下那几发毒针。如此千辛万苦闯进来救人,怎么可能会出手杀了人质?但叶承修已经别无选择。
这一招很是歹毒,若是自己不出手相救,那么这个双程便是真的小命不保了。这样对寒衣教是无害无利,但对聚风确是百害而无一利。
趁着着一空隙秦二飞快跃上,剑锋凌厉,咄咄相逼。叶承修偏身抵挡,堪堪接下一剑,同时挡下那几枚毒针。
秦二却忽然邪魅一笑,右手一记响指,地上就突然发出一记轰鸣!整个地面一瞬间塌陷,抖动轰鸣着坍塌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洞显露在地面,浑浊的灰尘飞扬迷住了双眼。
叶承修一偏头避开尘烟,眼角扫过秦二已经背上双程正欲跳入洞里。急中生智下猛的抄起剑鞘飞向那个背影,这一击确是灌入了七成内力。秦二只觉得背脊一阵剧痛,四肢百骸间一股强大的内力撕扯着冲入!一个踉跄下,眼看叶承修又要赶上,却是连喘息都不敢,硬是拼着最后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拉起常双程跳入那个炸出的大坑。
下面早有冷秋秒带人接应,炸药暗器齐发而上,阻了身后暗卫的追踪,一路逃到寒衣教聚风分坛。又在在冷秋秒的帮助下一路向西,直达崩云。
“先生。”一声清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打断秦二的思绪。寒衣教中会叫自己先生的也只有他了,秦二微笑着回头:“阿冕。”
林冕点头同样报以微笑,深深作揖道:“近有一年没与先生再见,先生还是一般精神,学生真为先生感到高兴。”
秦二摆摆手道:“能不精神么?我若是体虚些还不被那些不知长进的小鬼给折腾死了!”这话讲的咬牙切齿,林冕自然知道他是指常三。
“三哥也是救人心切才会着了道,先生也别太苛责了。”林冕如今也已脱了稚气,虽然不过是十八九的年纪,但平时为人内敛沉静。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子沉着温润之气,举手投足间总让人心生亲近敬重之情。
秦二摇摇头,叹息道:“常三但凡有些许你的沉稳也就好了。”
林冕无奈轻笑,“三哥他平日里花花肠子最是多,只是他与棺材仔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过了命的弟兄,自然心里比别人紧张在意些。”
秦二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林冕奇道:“想来你平日也忙,怎么今日竟有闲工夫陪我唠嗑?”
林冕摇头狡黠一笑:“先生说过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学生自然懂得忙里偷闲,给下面人点活干。”
秦二看林冕一脸孩子气,不免失笑:“若是别人知道天下第一奸商林处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必定大跌眼镜。”
林冕闻言轻笑,眼角眉目间犹如波纹漾开。由心而发,传至眉眼,让人心中漾暖,好不夺目。
秦二看着便有些痴,这般笑容,自何时起再无见过,也再不能做。
“你与阿远……”秦二望着林冕淡笑,能够温暖如斯,一定很幸福……
林冕听得秦二的话,虽未说完,心中已明了。面上不禁有些发热,颇为窘迫的道:“阿远最近去惊雷接买卖,应该过一两日就能回来。”
秦二一脸促狭:“阿冕果然还是那般性子,这招转移话题可是做的太明显了~”
林冕低头不语,面上红晕一片,嚅嗫道:“先生取笑学生了……我们、我们真没什么……”
秦二见林冕急着狡辩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心中好笑,不禁想起曾经年华,心中漾起一片温馨。轻轻拍拍林冕的肩道:“平生知音最难得。若是真心相爱,那便要好好珍惜。莫待无花才空折枝,像我一般至今都寂寞廖寡。”
林冕闻言心里一紧,抬头看秦二却是笑意满盈,豁然从容。
只是眼神却那般遥远。
嘴角的笑意再浓,缺少了真心,便到不了眼眸。
只剩下落寞。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你要记着,一旦错过,那便再难回头了。”
聚风皇宫“什么?人被救走了?!”叶承志惊怒交加,猛的站起身几步冲到叶承修面前,满心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我的错。”叶承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
“你是怎么调置暗卫的,竟然连一个受重伤的囚犯都看不住?!”叶承志大急,怒瞪着双眼,言语愈发严厉,怒气不可抑制的爆发。
叶承修沉默半饷,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却俯身行了君臣之礼:“臣知罪,甘愿受任何惩罚。”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不起一丝波澜。
叶承志定定看着叶承修单膝下跪,却只沉默地站在一旁。气氛仿佛凝固,叶承修几乎能感到头顶凌厉的眼神犹如芒刺在身,却也依旧倔强,不肯开口道一句。
二人便这般僵持着,各自心中都暗怀心思。良久,叶承志终于开口,所有情绪早已收敛:“二哥,你这又是何必?我不过是有些心急,你也知道这样一来我们手中便少了最有力的棋子。你也要体谅我啊……”说着便俯身扶起叶承修。
嘴边溢出轻轻一声叹息,却让叶承修心中一酸。他自然知道叶承志心中在担心什么,亲身兄弟,却要这般算计防备。但若互换角色,恐怕自己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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