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你这混蛋!本太子……”他一边怒骂一边觉得头昏,摇摇晃晃一阵后双腿一软,但他勉强支持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哈哈,一个快要死的人还妄想以太子自居吗?”苏兆继续狂笑。他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让尚晟自动跳进去,而且他绝无生路,任谁也救不了他。
“苏兆,父王如此器重你,你竟敢……”尚晟倒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能唤醒苏兆的良心。
“哈哈,与其当丞相不如当皇帝,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苏兆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对了,不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后大概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什么!”尚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芷涵现在不是应该在长明宫,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我用你的名义送了个盒子给她,可怜那皇后只要一掀开盒盖,就有一支毒针会穿破她的手指……那毒叫做莫百步,百步之内就会毒发身亡。”苏兆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反正他就要死了。
“芷涵……”尚晟低声呼唤,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听到。
“毒发时的皇后会说那盒子是太子送她的,而杀人凶手太子畏罪自杀,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哈哈!”苏兆笑得更狂了。
他的补充解释让尚晟又气又恨。若真是如此,芷涵在死前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以为他是要和她殉情,还是以为他要夺回大权?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那宫女可以为我作证……”尚晟突然看到那个正走过来的宫女,她应该可以当证人。
“那宫女?”苏兆别过头去就看到女儿从长明宫的方向走来。“蓉儿,你回来了,怎么这样慢?”
“爹,出了些差错,不过应该很顺利。”巧蓉没有说明真相,不过她猜想芷涵终究会忍不住打开盒子。
“你是他的女儿?”尚晟不敢置信,原来宫里早就被丞相的人渗透了,他却毫无察觉。
“殿下,民女苏巧蓉在此向您请安了。”巧蓉蹲下,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绝望的尚晟只有闭上眼睛。
苏兆见此情形又放声大笑了,叮咛她:“蓉儿,给他痛快的一刀吧,不过要等为父走远。”
“是。”巧蓉点点头后苏兆就转身离去。
等到他走远时,巧蓉再度蹲下,在尚晟耳畔责备道:“喂,你为什么这样爱喝酒?上回我就劝过你了,这回你还重蹈覆辙,真是无可救药。”
尚晟努力抬头看巧蓉。原来第一次那个劝他别喝酒的宫女就是她,但迟钝的他一直没有发现,所以今天才会再度上当。
“那就让你解脱吧!”巧蓉举起匕首后摇摇头,又将匕首放了下来,其实真要她动手杀人她也很为难。“喂,这把匕首就放这儿吧,反正等你醒来也百口莫辩,到时你再自尽吧,我可不想杀你。”她将匕首丢在地上。“下次投胎时记得不要生在帝王之家,我走了。”
说完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留下意识模糊的尚晟。
“芷涵……”他一再低唤她的名字,一边努力伸手去拿巧蓉丢在地上的匕首。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芷涵的身旁,这样两个人一进黄泉就能走在一起,不会再分离了。在长明宫里的芷涵一直坐立不安,她总是无意间将视线投向那盒子,又在瞬间别过头去。
好想打开看看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她预料中的草笛,不过碍于已经答应过尚晟,她不能言而无信。
“等◇儿醒来再和他解释吧。”几番挣扎后,她将手伸向那盒子,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就在她将盒子拿在手中准备打开时,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不要开!”
她将视线转向发声处,气喘吁吁的尚晟立刻冲过来把她拿在手中的盒子打到地上。
“殿下?”芷涵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却发现他的手和腿正在流血。“怎么回事?”她慌张问道,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尚晟苦笑着摇头。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以手握住刀刃割破手掌,勉强站起后,又在腿上狠狠补了一刀,再努力挣扎着走到长明宫。
幸好芷涵还没将盒子打开,他还来得及救她。
看到被打到地上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芷涵也觉得事有蹊跷了。“殿下,这到底是?”
“传令下去,丞相苏兆阴谋杀害先皇,嫁祸太子谋反,立即逮捕苏兆和他的家人……”瀛林国紫宸王本纪:丞相苏兆伏诛,王于春分即位,号为紫宸王。
“陛下万岁万万岁。”芷涵在登基大典上向尚晟行礼。
“母后请起。”尚晟边说边觉得心酸。现在的他已经正式继承王位,更要受到监督,不能和心爱的“太后”在一起。
两人在四目交接时都暗自叹息,又赶紧别过头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
轮到众臣子向他行礼了,他赶紧回道:“众卿平身。”
芷涵看到他终于君临天下就觉得欣慰,她一切的牺牲就是为了此刻,只要他能幸福就好,她所受的委屈在这声“万岁”的呼声中都烟消云散了。
尚晟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她,知道她正为他高兴,不过他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如果说这王位是要用他们两人的别离换来,他可不可以选择放弃?
“陛下?”芷涵察觉他在发呆,赶紧低声提醒他。
如梦初醒的尚晟立刻发布命令:“请众卿到御花园饮酒,与本太……,不,与朕同欢。”他忘了该换自称了。
看了芷涵一眼,发现她正抿唇一笑。
“臣等遵旨。”
所有臣子跟着尚晟朝御花园的方向前进,芷涵则默默走在最后头,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她心头。
即使没有血缘的羁绊,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母子,这段爱恋仍然是禁忌,别奢望能得到认可。
第五章
尚晟登基不到几天,朝中就充满一股诡谲的气氛,因为前丞相苏兆以往曾收买一些臣子做为心腹,现在群龙无首的他们对于尚晟的继位自然无法心服口服,潜在的反动势力蠢蠢欲动,叛乱只是早晚的问题。
对于此点,尚晟早已了然在心,但又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来解决这种状况,只有放任情势自然演变下去。
“陛下……”芷涵在他走出御书房时上前问安。对于他的苦恼她一目了然,但除了默默陪伴他外,她也无法替他分劳解忧。
尚晟正要开口回应时,正巧有宫女经过,此时他只好说道:“母后何事吩咐?”
他边说边对她苦笑。身为君王最苦的就是伴随权位而来的责任,只要他一有差错,很有可能会造成百姓的浩劫,史学家的笔也不会放过他。
要不是为了她的希望,他才不想自讨苦吃呢,不过既然坐在这位置上就得战战兢兢,更要收敛起从前太子时代的任性。
芷涵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她原本想说自己相信他能安然度过这难关,原本想说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会永远支持,不过在他这声“母后”的称呼下,所有柔情蜜意全出不了口。
她差点忘了她是他的“母后”,即使再关心他也只能以一个“母后”的身份来发言,甜言蜜语不适合在他们之间使用。
尚晟面对她的沉默不禁苦笑摇头。虽然这声“母后”他也是叫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事已至此,任他再想改变两人间的关系也是无能为力。
他可是堂堂紫宸王,是全国人民的楷模,朝中多少双眼睛在监督他的言行举止,若他真和她逾越母子之间的界线,怎能获得众人的宽容?
“若母后没事的话,儿臣想回去歇息了。”他在尴尬的气氛中开口了,不待她回应就转身离去,不想再和她四目交接了。
芷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种不知是懊悔还是担心的情绪涌满她心头。明知道他是为了她的愿望才接受王位的,没想到竟让他陷入痛苦的深渊。
她幽幽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长明宫的同时见到了尚晟。
“母后!”
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尚晟拿着手中新摘的绿草快步跑向她。
她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草,脑中开始回响起那属于春天的草笛声,而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滑下双颊。
“母后,你怎么哭了?”尚晟怜惜地踮起脚尖,试图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
“没有,是沙子进了母后的眼睛。”芷涵赶紧破涕为笑。现在尚晟忙着国事,哪有时间吹草笛给她听?
那悠扬的草笛声就留在记忆中慢慢品味吧,反正她和尚晟之间也只能有回忆了。几天后,当尚晟在御书房中苦恼时,听到宫女的通报:“陛下,丞相有事求见。”
“传。”他挥挥衣袖。
虽然已经退朝了,但他还是要随时保持谨慎。
等丞相走进御书房后,尚晟勉强装出笑脸。“陈爱卿何事上奏?”
“启禀陛下,关于前丞相之事……”
这正是让尚晟寝食难安的问题,他立刻鼓足精神准备洗耳恭听。“快说。”
“微臣斗胆,近日微臣自行与苏派人士商量的结果,他们同意陛下继位,不过同时也提出一个条件。”丞相行礼后娓娓道来,一方面悄悄观察皇上脸上的表情。
尚晟哼了一声。就知道这些人没这么容易打发。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为了大局着想,无论什么条件他似乎只能全盘接受了。
正当他下定决心时,从丞相口中说出的条件是:“他们要陛下立苏兆之女苏巧蓉为后。”当日尚晟因巧蓉曾放过他而赦免了她的死罪。
“大胆!竟敢与朕谈此条件!”尚晟大发雷霆。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如果他立巧蓉为后,之前放弃选妃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他这一生只想牵芷涵的手啊,除她以外的女人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妻子”的名分。
“请陛下息怒。微臣知道要陛下娶杀父仇人之女确实是件很为难的事情,不过看在百姓的分上,还望陛下好生考虑。”丞相将他生气的原因归咎于苏兆的弑君,没注意到他脸上浮现了心虚。
尚晟暗自叹了口气。他能在丞相面前坦承他对芷涵的感情吗?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就这样含混过去。
“此事不必考虑,朕绝不答应。”他没有说明理由,就让丞相以为他是因为孝心才不答应这件事也好。
“可是陛下,臣以为先王不会因此怪您的……”
尚晟挥挥衣袖命令道:“你可以退下了。”
为了怕自己真正的理由会在无意间脱口而出,他赶紧终止与丞相的对谈。
“臣遵旨。”
丞相只有听令,无奈地走出御书房。
就在此时,遇见走向御书房的芷涵。“微臣参见太后。”他微微行礼。
“陈爱卿,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芷涵关心问道。
丞相边叹气边摇头说道:“启禀太后,皇上不肯接受苏派人士的谈和条件,微臣为此忧心忡忡啊!”
芷涵不禁纳闷了,既然有谈和的机会,尚晟怎会轻易拒绝?“喔,是什么条件?”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条件让他不想妥协。
“他们要皇上立苏兆之女为后。”
听到丞相口中说出的条件,芷涵愣了一下。先撇开其中的利害不谈,光想到尚晟有可能结束独身生活就够她惶恐的了。
如果尚晟娶了别的女人,会不会顺理成章把对她的情感转移到那人身上去?这样一来,她该怎么办?
她的思绪开始紊乱了。一方面希望尚晟可以忘了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一方面又害怕他不再爱她,使她的依恋变成了自作多情。
不过这一切都要怪她自己,是她当初选择要当他的“母后”,才会让事情到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即使她的目的是为了他好。
错误既已造成,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她还在理清纷乱的思绪时,丞相又开口说道:“若是皇上执意不肯,恐怕叛乱难以避免。”
这句话提醒了芷涵。她想起尚晟的身份是国君,黎民百姓的安危全系于他身。
不能因为他俩这段禁忌的爱恋害得百姓受苦,她宁愿从此冰冻自己的情感,也不愿见到悲剧发生。
她向丞相点点头。“哀家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现在由她担任说客,势必要让尚晟同意苏派人士的条件。
“多谢太后。”丞相松口气后行礼离去。
芷涵将视线转向天空。此刻她思考的不是如何说服尚晟,而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悲伤别在心头驻足。待在御书房里的尚晟心情烦躁不已,正想起身离开时,听到“叩叩”两声,有人在轻敲房门。
“是谁?”他懒洋洋问道。
芷涵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陛下,是我。”
“太好了。”他正想见她呢。“在外面等我,我立刻出去。”他需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才不会被御书房里的沉闷弄得窒息。
出门后,他像太子时代一样以轻快的脚步在回廊上走着,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