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想怎么样就说吧!”他眼底蕴笑的催促。
她正对他莫名的态度感到惊讶,脚底这时窜出一股椎心的刺痛,她咬唇吸气,索性双脚齐跳,当真是越来越恼了,积压已久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了的爆发!
“那好吧,你……你真的很可恶!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报恩就算了,还这么虐待我,你、你是不是人!”
她这话一出,不只赤力抽气,就连察妮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她竟敢出言不逊的辱骂汗帝!
她不想活了吗?
“然后呢?”可哲勒沐居然不怒反笑。
冉璧玺跳着脚,脚已然冻伤,难受得让她脑袋也要炸开,什么都豁出去了。
“还什么然后?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还不快放我下去,我脚要废了!”她大吼道。
“没问题。”想不到他应允得这么干脆。顿时,她脚上一轻,发觉竟是他亲自将她拦腰抱离。
“放我下来!”突然让一个男人抱住,她脸烫如火,马上惊慌的打踢着脚要下来。
“你真要下来?”哲勒沐笑问。
“对,你快放我下来!”她恼极的说。
“那就放了喽。”他一脸的恶意,然后真放下她来。
“啊!”她脚才一落地,即刻发出惨叫声,身子随之又重回他的怀抱。
“赤力!”他扭头沉唤,“传御医。”
赤力立即要人奔去御医所。
这回来的当然又是程太医,他瞧要诊治的又是同一名宫女,表情甚是讶然,再见汗帝亲自抱着她坐在炕上等他,心下多了几分了解。这名宫女绝非一般!
当下在诊治时,比上回更加谨慎起来。
“汗帝,您要抱着她到什么时候?这样抱着一个宫女可是有损您的威仪。”察妮见他连让御医上药时都将人扣得紧紧的,像怕那女人会溜掉似的,看顾的态度竟比之前漠然的神色差之千百里,这是她在整人前始料未及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然醋劲大发。
然而这股醋劲,在接触到哲勒沐令人噤若寒蝉的神情后,尽数化为乌有,自己平日虽受宠,但心知肚明,这份荣宠有多么的缥缈虚空,所谓的宠,不过是每几天能见到他一面,一见面没有温情蜜语,只有床第翻滚,许是她在床头放得开,能博得他多些快感戚,而他也需要子嗣,这才定期向她播种,而当他转身下床时,她几乎认不出他的面貌,这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男人,倒像是陌生人……
所以当他神情一变,她立即如惊弓之鸟,哪敢再嚣张,再在他面前造次。
哲勒沐朝她冷冷一瞥,“朕的威仪是你能妄论的吗?”
“不是的……臣妾的意思是……”察妮连笑都挤不出了。
“你有孕在身,先下去歇息吧,朕有话改日同你说。”
不知怎地,他的这番话陡然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有话要说,这话……她竟不敢听了……
“臣妾这就下去了,这就下去了!”她慌乱的屈腿行礼就要退下。
“娘娘别走!”冉璧玺突然哀求的留住她。她可是很清楚要是让察妮妃这么一走,之后必会迁怒于她,回头她可有苦头吃了,因而赶紧叫住人,力图自保。
可察妮这会心思不在这上头,再瞧见哲勒沐的脸色似乎更阴沉了几分,胆怯得走得更快。
冉璧玺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娘!”
“你叫她做什么?”哲勒沐依旧紧抱着她,撇嘴笑问。
“我……”瞧着他那嘲弄的笑靥,她落泪的粉颊顿时窜烧灼热起来。
“你若是想找她求救,会不会蠢了点?啊,你本来就不聪明,这是朕早就知道的,可,你真的还是太笨了点!”
他肆意的污辱,让她火头又上来了。“别以为你帮我请了御医,就算有恩于我了,你、你依然是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混帐男人!”她破口大骂。
哲勒沐眼神遽亮,脸上出现的尽是放肆的笑意。
她心中犯着嘀咕。这是怎么了?这人真是奇怪,越骂他,他越开心?!
“喂,你疯了吗?”她愣愣的问。
他倏然止住了笑。“维持这样吧,不要再对朕畏畏缩缩的,教人看了厌烦。”
“嘎?”
“听明白了吧,朕的小老鼠!”他霸气的嗓音在她耳鬓间游走,温热的鼻息靠得她好近好近。
她涨红了脸,“我知道了……你别靠我那么近啦!”她大着胆子将他的脸推离了一些。
他脸一僵,“放肆!”
冉璧玺立时缩了下身子,满脸的惧怕。教她怎么可能不怕他?这人说变脸就变脸,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早晚会被他吓死!
哲勒沐瞪着她,瞧着她脸上的惧色,眉头一皱,忽然唤人,“赤力!”
“奴才在。”
在赤力还搞不清状况下,他将她丢进了赤力双臂中。
“抱好,摔下小心掉脑袋!”说完,跨步离开庆喜宫。
“喂。”冉璧玺见状,怯怯的连忙开口。
他沉着脸的转身,表情还是很难看。她猛吞了口水,有些后悔叫住人。
“朕是金栈皇帝,不是一个喂字,你唤朕什么事,说!”他脸还真臭啊!
“我、我……”见他如此,她竟吓得口吃。
“朕回头了,你又不敢说话了啊”哲勒沐拢了拢双眉,语调微厉起来。
冉璧玺一窒。这下再不说话,他会不会翻脸的就命人拧下自己的头了?
“呃……那个……这个给你。”她忽然抽出了条小丝绢在空中轻晃两下,要递给他。
“这是做什么?”他讶然蹙眉,没有伸手去接,是身边的小太监接过的。
她脸颊染上了两朵排红。“方才……你抱着我时,我哭花了脸,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个……让你擦……回头要我帮你洗净也成……”
哲勒沐一愣,忽地,摇了头,仰头大笑起来。“你还是一样!傻气!”
他转身畅笑离去,小太监手上的那条丝绢顺手被抽了去,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她彷佛还能听见他洪亮的笑声。
“奇了,他为何骂我?”冉璧玺愕然的嘟哝道。
抱着她的赤力跟着苦笑。“汗帝骂得没错,你是傻气,汗帝的龙袍脏了,难道还担心没人洗吗?”
“啊……”她不好意思的张大了嘴。是啊,他骂得好,骂得真好,因为自己真是个笨蛋!
第4章
毫无征兆的,察妮突然被连降两级,由妃变成嫔,且因有孕在身,被另外安排移往“安静的处所”,静心待产。庆喜宫被空出了,照理说没了主人的宫殿,宫女太监都该散尽,出路另作安排才是,可这回有点反常,所有奴仆皆未遣散,照样居住在里头,只是这些人在宫中待久,自是耳聪目明,也知道明着无主的宫殿,其实已悄悄换上新主子了。
而这新主子似乎毫无所觉,还当自己是宫女,成天拿着扫帚打扫。
众人也只是冷眼瞧着,并不拦她做事,毕竟她身分未明,说不准只是汗帝一时受惑于她的容貌,痴迷一阵便不了了之,后势如何,大伙还在观望,况且她身为汉女,就算将来受宠,在宫中身分也不会太高,众人心里对服侍一个汉女还是抱着不屑的态度。
时值七月,大热天里!
“还没扫完?”哲勒沐懒洋洋地在软榻上半躺着,身后站着两名宫女拿着羽扇褊风,他悠闲的用手支额,瞧着冉璧玺在庭中扫着落叶。
可她压根不理会他猖狂的举动,这家伙天天往这没主子的后宫来做什么?只要他一来,其它人就会用着局促怪异的眼光看她,好似她是什么奇怪的人,老实说,这让她真的很不舒服。
“你身为皇帝不忙吗?怎有空在这儿闲坐,盯着宫女打扫?”被看得烦了,她气得将扫帚重重往地上放下,转身气呼呼的瞪人。
那双隐隐含着笑意的眸子掠过她,“你嫌朕经常来?”
“是啊。”她没有细想,随口就应。
“赤力,走,回朝元阁了。”他二话不说,径自起身,一行人也跟着他走了。
冉璧玺傻愣的瞧着他的背影。这家伙该不会又生气了吧?
她手交叉于胸前,手顶着秀颚,摇了摇头,还是搞不懂那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他想怎么样她也管不了,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太靠近他,因为这实在太危险了……
拾起扫帚,继续扫地。做好自己的本分比较重要,一切低调,在这对她充满敌视的地方,尽量不要引人注意,这样身分才不会曝光……
低调……低调……她得低调得让人当她不存在……然而一转头,数双眼睛又盯上她,见她讶然瞪眼,他们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可那股子隐藏对她鄙夷的怒气却久久不散。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她真想一走了之,但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大内皇宫,想离开不容易,要不然她早走了,哪愿意继续待在与那男人这么近的地方……
“璧玺,璧玺姑娘。”她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唤她,她赶紧拉回思绪回头。
见是赤力,他正朝她笑得恭敬。
整个金栈皇宫里,除了被派去蒙古议事的额伦外,就数这位公公待她最客气真诚,不过他可是宫里的大总管啊,统领整个后宫的奴才,见他对自己这么客气,还称呼她姑娘,她不由得感到不好意思。
“赤力公公,你不是随汗帝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了?该不会他也回― ”
“没有,主子往朝元阁去了,没再折返。”赤力笑着说。
一听他真走了,她这才放下心的呼出一口气。只要走了就好,别再靠近她,每回要他一接近,她的心就会空悬着,彷佛随时会出事……
“不过主子另有旨意下来。”瞧着她放松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后又说。
“什么旨意需要你专程再回头告知?”
赤力微微一笑,“主子说他朝元阁的院子也挺脏的,要你过去扫一扫。”
“什么?”
“走吧,我是专程来领你过去的。”他低笑道。
大明殿里,百官齐聚议事,龙椅上的哲勒沐星目半阖,不怎么热心的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政事。
正当大伙说得口沬横飞,侧门悄悄开启,突兀的走进一个官女,手中拿了一把扫帚,开始利落的打扫起来。
众人一愣,停止喷口水的说话。朝臣议事,是何等庄严持重,哪来的宫女敢在这时候进到这个殿里扫地?照理说,赤力公公会在汗帝发怒前,就将误闯的宫女拉出去杖责至腿断为止,可这会赤力就站在汗帝身后伺候着,也没哈反应……众人讶然。这公公是没注意到还是怎地?
“达利汗这次虽说是有意与咱们讲和,但依他过去一再出言挑衅的行径,臣等认为他根本不是真心议和,汗帝不应该再姑息,不如先派兵恫吓他一番再说。”朝臣见赤力没动作,又见那宫女只是安静的扫地,便也就忍下来假装没看见的继续说话。
“说得没错,对付达利汗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该给他好看!”又有人接口。
“说起好看,这河北的乱事朝廷最好也派出重兵镇压,那可都是前朝的遗民在作乱,为免乱事祸延,该一律诛杀!”话说到一半,突然传出匡当一声。
原来是那宫女将一只玉器给绊落掉到地上了。
众人脸色一变,想要开骂,可是瞧龙椅上的人仍是一副半垂目的样子,赤力也依旧面无表情的德行,众朝臣只得压下怒火,狠瞪那不长眼的宫女表达不悦之意。
“准了,朕准你们派兵镇压乱民。”哲勒沐开口了。
他一说完,那宫女猛然抬头望向他,表情有些惊惶不定。他像是没看见,要众人继续。
“汗帝的决定是对的,咱们对付乱民就该!”正在说话的朝臣傻了眼。
这宫女竟大剌刺的走到汗帝的龙椅前,当着圣上的面,像是生着什么气似的,用力扫着地,这是在向谁挑衅啊?这宫女未免也太嚣张离谱了吧?
“哪来的奴才,还不退下!”有人已忍不住怒喝了。
这个宫女便是冉璧玺,她胆子只比乌龟大不了多少,被这一喝,登时面色惨白了下来,低着头尴尬的要走人,但脚才要跨出!
“咳!”身后传来赤力公公的咳嗽声暗示,她牙一咬,又回头干活。
“你这奴才太过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瞧瞧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还不滚出去!”见她还赖着不走,有人拍桌了。
她闻言身子颤得凶,拿着扫帚的手也抖得不象话,但就是不敢移动半步。
“你!”
“巴大人,您还是继续说乱民的事,其它的事别管了。”库开别具深意的瞧了一眼哲勒沐后,发现他一扫方才懒散的目光,这会可是变得照照生辉,嘴角甚至含笑。这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为避免其它人闯祸,得罪某人,他好意提醒。
“别管?这奴才胆大包天,冒犯君王朝臣,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