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书名上掠过，她记得，这本书的女主角，也是被毁了容的。
可她，现在却没有勇气再看一遍。
抬眼看着这封闭的病房，满目的白色中，带着独属于这病房的格局，苏安泠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
“组长。”
随着敲门声，贺轩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侦查三组的人是她住院那会儿才知道她出事的，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跟靳斯宸商量的，倒是让靳斯宸准了他们来探望，于是这接二连三的，她这病房里倒是比想象中的更要热闹。
“进来。”苏安泠扯了扯嘴角，说话时顺手关了手中的书本。
门被缓缓地推开，打开一条缝的门里可以见到贺轩搬着大个箱子进来的身影，本来就偏瘦的身子，硬生生被大箱子给挡了半截，往上看只能见到鼻梁以上的地方。
“你做什么？”苏安泠从床上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心地想过去帮忙。
眼见着苏安泠走过来，贺轩立即歪歪扭扭地放下了箱子，整个人累得蹲在地上简直都不想起来了，他传了几口气，指着眼前这偌大的箱子道：“这是你的遗物……很多东西都被烧给你死去的身体了，这点儿还是我们觉得可惜了才留下的。封哥说放在办公室里占地方，就全让我给你送过来了，任你怎么处置。”
狐疑地瞥了他几眼，苏安泠弯下腰将箱子给打开，映入眼帘的全是些熟悉的小玩意，大学毕业时的相册，在CX7工作的笔记本，还有她自己做的小道具，甚至于二十岁生日时全组人花了整个月工资带她去度假时的飞机票……
苏安泠的手指滑过每件小物品，无数令人怀念的回忆席卷而来，而那双低落许久的眸子里，忽的亮起了难得见到的光彩，浅浅的笑意在眸子里聚集，点点地，好像星光璀璨。
捶了捶酸痛的手臂，贺轩密切关注着苏安泠的表情，眼睛里闪过抹狡黠，很快他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笑嘻嘻道：“组长，你要不从信息部门那边过来得了，我们的组长还是你当……转部门的手续好像也不难，以你的实力通过侦查部门的考核也不算难事。”
微微一愣，苏安泠脸色变得稍稍有些犹豫，她眨眨眼，犹豫着道：“我现在有自己的组。”
以前成为侦查三组的组长，她也会尽心尽力地为侦查三组的人工作，努力地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但现在她也有自己的责任，既然身为组长，还有跟组员之间的牵绊，就绝对不可能放弃他们而投靠其他。
更何况，贺轩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叫自己回侦查三组，还不是因为她最近出的这档子事？
贺轩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有些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那把你们组那两位也一起拉过来呗，反正他们也不差。”
“你要有事，就直说吧。”苏安泠心不在焉地说着，继续从箱子里翻着曾经的旧物。
“没没没，我哪能有什么事啊，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啊。”贺轩立即挂上讨好的笑容，然后率先一步从箱底里翻出个平板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苏安泠的手上，“这是我们孝敬您老的……”
话题被强行扭转，苏安泠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看着那个被递到眼睛上方的平板，嘴角微微抽了下，“你拿这么大箱东西，就为了这个？”
贺轩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你不知道外面那几个检查地多仔细，我要不多拿点东西来糊弄他们，肯定混不进来。”
这几天苏安泠病房外面的保镖都很尽职尽责，而且还是轮班制的，以确保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门外守着。只是苏安泠也曾蓝雨口中得到个委婉的建议，这段时间最好禁止所有的通讯设备，不能跟外界联系，免得看她这个敏感阶段看到某些信息产生不好的影响。
虽然说起来是“委婉”的建议，可蓝雨话里行间却将靳斯宸给搬了出来，明显是想要强制性地执行。苏安泠也清楚，《千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男女主角的扮演者都发生意外，或许有粉丝会关心她，但有些人指不定怎么看笑话，讽刺剧组，讽刺他们。
好端端一个剧组，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麻烦事，有多少人会真正的关注剧组的情况，而不是兴致勃勃地来议论剧组的倒霉状况？
靳斯宸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想让她安安静静的养伤，不要被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影响而已。
但苏安泠是个闲不住的，在封闭的状态下呆了几天也有些无聊，昨天就顺便跟来探病的孟舞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今天贺轩就想法子帮她送来个平板。
“不过，里面被封哥做了点手脚，你只能进入CX7的系统……”贺轩轻咳了一声，又道，“那什么，咱们组织的系统八卦论坛趣味游戏知识百科什么的都有，你也不会无聊就是了。”
“谢了。”苏安泠捧着平板，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贺轩的脑袋，顿了顿才问道，“你前几天应该高考完了吧，情况怎么样？”
“高考啊，”贺轩眨了眨眼，面色露出几分无辜和心虚，“我，我这不是觉得麻烦，就没去了……”
话音还未落，苏安泠的脸色就渐渐地阴沉下来，向来柔软的眼神猛地带了几分愠怒之意。
“别别别，跟你开个玩笑！”眼看着苏安泠的神色变化，贺轩忙道，“我确实没有去参加高考，不过已经被国防录取了。”
“国防？”苏安泠有些诧异，她记得贺轩是志向于全国第一的Q大的，其他的学校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嗯。”贺轩轻轻点了下头，笑容里带有几分难得的羞涩。
什么学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在CX7里，就有最好的老师，无论什么行业的老师都有，可比在学校里学的那些知识有用多了。而跟上官洛相处的那几年里，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意识到她真正死去的那刻，他才忽然觉得，上官洛就是他人生的导师，在他年少无知的时期，将他这个年轻气盛知会顺着自己想法前行的傻小子硬生生给拉了回去，没有在自以为是的歪路上越走越远。
而高考前夕，老师问他要不要报送去国防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走一走上官洛曾经走过的道路，尽管他要比上官洛幸福地太多太多，但他还是想去感受下那个将上官洛培养出来的学校。
他也想成为她这样的人，不管他以后能够挽救多久误入歧途的人，可只要能够挽救一个，那就是他对上官洛最大的回报。
苏安泠沉默，没有继续问下去。
“组长，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倏地，贺轩抬起头，那双黝黑闪亮的眸子里透露出真诚和认真，难以想象的诚恳。
眸光微闪，苏安泠坐在地板上，低声道：“你说。”
“其实今天他们让我来，本来是想安慰下你的，关于你脸上的伤疤……他们谁都开不了口，谁都不敢跟你直面讨论这个话题，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安慰你。当个明星没有了那张脸，都不容易啊，你要是想继续跟殿下姐夫在一起，那就更不容易了，我们甚至商量着你要不要回来算了，到时候偷偷的去办任务，谁也不会在乎你脸上的伤，也没有任何人敢就这你的疤痕而说闲话。”
“但想想不对劲啊，你毕竟有不同的身份了，不是那个了无牵挂的上官组长，以前的家不是家，随便拎着个包就可以走人。你现在有那么多人盯着，无论出了点什么事都有人关心，消失一天就天下大乱了。所以，现在的我们除了给你联系皮肤医生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你还记得那次被那个变态抓走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没救了，全身那么多伤口，抢救回来后精神受创，谁都不认识了，看着我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精神科的医生都没办法……可你还是挺过来了。挺过来了，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倒是把我们吓得半死，就怕你回光返照。你看，你那种苦都撑过去了，更不用说现在是吧，你那个师兄不是说你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吗，百分之五十，可要比我们当初的百分之零好太多了。”
贺轩慢吞吞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任何的重量。可这些话语，落到苏安泠的耳里，却有千般重，重量全部压在心里，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是啊，以前那么苦的日子她都撑过来了，更何况现在这点儿事？
“好啦，哭什么哭，”苏安泠抬手将包纸巾丢过去，看着满是泪痕的贺轩有些嫌弃道，“大不了毁容，又不是什么大事。”
贺轩抬手擦掉泪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被涂了层水雾，晶亮晶亮的，那张可爱的包子脸也鼓了起来，“什么嘛，我还不是为了劝你……怎么可能毁容，到时候我给你杀个人，搞张人皮贴上，还不是分分钟解决的事……”
“啪！”
苏安泠一本相册打在了贺轩的头上。
“马上就要吃饭了，听起来很反胃诶。”苏安泠瞪着眼睛，柔柔气气的神色里难得地多了几分轻松，好像卸掉了一直附加于身的重量，笼罩了她好几天的阴沉之色一扫而空。
不过被贺轩这么一说，苏安泠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无论她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事情结果都无法改变。真要是能够治好，那便是她的幸事，而若是治不好，也只不过是她命中该如此。毕竟，毁容总比她失去性命要好多了吧？
看苏安泠的心结差不多解开了，贺轩捂着脑袋，有些得寸进尺地道：“那什么，人皮可以先放到一边，但有件事我还真的不得不说……殿下姐夫被你晾在一边那么久了，你好歹也得理理人家吧？”
这几天的时间里，苏安泠完全拒绝跟靳斯宸见面，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怎样的心理，只是不愿意被靳斯宸见到她的惨样，尽管对方见过她更惨的模样。可是，在靳斯宸面前，她就是过不了那道坎。
提起靳斯宸，苏安泠倒也没了什么底气，支支吾吾地应了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贺轩并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只是临走前再三叮嘱苏安泠要将平板给看好了，别让监管极其严格的蓝雨给发现，再没收了以后他就难以偷渡进来了。
他这絮絮叨叨的模样，倒是让苏安泠的心情好了不少，直点头保证后才将他给送走。
房门被轻轻关上，整个病房内再度陷入了安静中。苏安泠看着那大堆的“遗物”，随便翻了翻，许多小玩意就连她都忘了，如今看到难免有几分新奇，可怕被待会儿过来送饭的蓝雨给发现，玩了会儿便将东西给收好，放到了不起眼的墙角。
整理好一切坐回到床边，苏安泠低头间便见到被她随手摆放到旁边的书籍，那本书是她前天特地让楚风连带过来的，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勇气翻开再看一遍。
拿起那本书，苏安泠连鞋都没有脱，就直接坐在床头翻看起来。
无疑是个恐怖故事，里面涉及心理、破案、鬼神等等元素，对苏安泠这种专业的来说整个故事并没有多高深莫测，甚至算不得有多大的吸引力。可这本书的女主角，却是她印象最为深刻的。
脸上有疤的女生，从小到大都在鄙视和嘲笑中生存，就连同学都欺负她，没有人愿意与她亲近，唯一在高中的时候有个追求她的男生，但都是因为觉得好玩才靠近她的，刚刚得到她的同意就将她抛弃了。可能是种种环境的压迫，便塑造了女生阴暗恐怖的心理，只要受到一点点刺激就会释放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
莫约看了十分之一，苏安泠看着女生分解尸体的情节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顿时将沉陷于故事中的苏安泠给拉了回来。
“看书呢？”一如既往地将晚餐送过来的蓝雨，难得地看到苏安泠静下来去做事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总算有好转的迹象了。
“嗯。”苏安泠关好书，将其放到旁边后才站起了身。
“《鬼瞳》？”蓝雨扫了几眼那本书，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下，刚刚那放松的情绪又变得紧张起来。
苏安泠脸上的伤疤还没有好……现在忽然看这种变态恐怖的书籍，是想做什么？
完全不知道蓝雨在想什么的苏安泠倒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从他手上将丰盛的晚饭接了过来，疑惑地开口道：“是啊，你知道？”
“知道……”蓝雨面色僵硬，慢吞吞回答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苏安泠的表情变化，“前阵子不是被改编成电影了吗，就是牧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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