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章之杰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颜琉璃自己却心虚了起来,因为她在写这份企划书时确实不怎么认真,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植村秀专柜的特卖。
看见章之杰已经在关笔电、收东西了,她别扭地说:“好啦,我看完档案数据后会认真再写一份企划书的,明天、明天你会再帮我检查一下吧?”
面对冷静沉着的章之杰,她老是有种跟不上的感觉,总觉得如果表现得不好,会被他瞧不起。
“当然!”章之杰点头,已经起身站在桌边等她。
颜琉璃一听,松一口气,赶紧收拾笔电,拎起包包,跟着章之杰走出咖啡厅。
一走到外头,冷风夹着雨丝迎面吹来,冷得颜琉璃拉紧外套领口直发抖。“好冷哦!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过来,又冷又下雨的,你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去,明天再接你来这边取车。”咖啡厅外头有等候椅,上头有遮雨棚挡着,不用怕淋湿。
“好。”颜琉璃完全同意,从咖啡厅走到她停车的地方,鞋子会弄得湿答答的,她也不喜欢。
章之杰撑着伞,独自走入雨中,前往停车场取车。
一会儿后,章之杰载颜琉璃回到位于市郊的别墅,他下车,撑伞绕到另一边开车门,护送她到门口的遮雨棚下方,临走前交代:“明天早上七点半来接你去取车。”
“好!拜拜。”颜琉璃挥手道再见。
章之杰回到车上准备开车离去时,下意识不放心地从照后镜再看看颜琉璃有没有进屋。
暗黑夜里,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没什么人,颜家又是独栋别墅,与两旁的别墅都有小庭院相隔着,所以整条路上就只看见她一个人正在低头翻找包包里的钥匙,突然,颜琉璃的左后方有一条人影窜出——
章之杰愈看愈不对劲,下着雨,那个人也不撑伞,还一直往颜琉璃的方向逼近,脑中警铃大响,他伞也没撑便立刻冲下车。
“琉璃——”他边冲边大声喊,想提醒颜琉璃小心。
颜琉璃听见章之杰的呼唤,直觉回头,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搂住她。
“啊——”
她尖叫出声,下一瞬间,感觉到一个冰冷的金属触感抵在她的脖子上,鼻间传来剌鼻的烟味和酒味,以及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章之杰晚了一步,当他冲到别墅门边时,颜琉璃已经被一名男子架住,男子的手臂横过颜琉璃的脖子勾住,颜琉璃被勒得脸色痛苦,说不出话来。
“放开她!”章之杰咆哮,向来深沉若海的眼眸现在布满惊恐,他看见男子的另一只手上拿着水果刀,水果刀正抵在颜琉璃纤细的颈子上。
“不准动……”男子的声音发抖,眼神狂乱,警告着企图上前的章之杰。“你不准过来!”
章之杰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对方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恐怕不能受到刺激,否则他一旦动手,颜琉璃绝对受伤。
“好,我不过去。”章之杰双手举高,表示他身上没有武器,冷静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把人放开,不要伤害她,我也不报警,你想要的东西都让你带走。”
歹徒要的不外乎是钱,没关系,失去身外之物是小事,颜琉璃可伤不得。
但歹徒不发一语。
“手表怎么样?价值五万多,拿去典当,够你吃喝一阵子。”章之杰毫不心疼地拔下手上的黑色机械腕表,主动递到他面前。
他想诱使对方伸手拿表,他有把握在对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扣住扭转他的手腕,夺下他手中的水果刀。
可是歹徒不为所动,水果刀仍紧紧架在颜琉璃的脖子上,颜琉璃怕得眼眶悬泪。
她吓得花容失色,让章之杰很紧张,他再加把劲诱敌。
“再加上现金怎么样?”他伸手掏皮夹,将里头的两万多元拿出来。“你拿去花没关系。”
然而诱敌仍是失败,对方的眼睛虽然盯着手表和一迭现金,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歹徒把视线挪到颜琉璃身上,勾住她脖子的手臂猛地加重了力道,把她揽得很紧,鼻子用力嗅闻她身上的香味,舌头还伸出来舔了她的脸颊一下,眼神变得殷红狂乱,颜琉璃被吓哭了。
章之杰一阵背脊发寒,霎时明白他的目标是什么,他不要钱,他要女人,而且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似乎不对劲。
“你开门……”歹徒兴奋地喘着气,哑着声音命令颜琉璃,又对章之杰努了努下巴。“你也进去,然后你拿胶带绑住他的手脚,乖乖听我的话去做,不要想作怪,除非你想要漂亮的脸上多了刀疤。”
颜琉璃快喘不过气来,她不能挣扎,也无从挣扎,拿着钥匙的手抖啊抖的,眼泪不受控制拼命流。
她知道歹徒在打什么主意,把他们押进去,绑住碍事的章之杰,然后性侵……
偏偏屋里头这时间根本没人,陈管家跟爸爸一起去美国,阿好姨又八点就下班了。
第5章(2)
她脸上落下的泪让章之杰心痛不舍,感觉上,那把水果刀不是架在颜琉璃脖子上,而是刺在他心上,他无法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他试图说服歹徒。“我懂你要什么,女人是不是?其实不需要这样,你拿了我的钱,爱叫几个应召小姐就叫几个,不必为了这个女人让自己多一条罪名,这样吧!手表给你、钱也给你,如果还不够的话,我的车子也给你,你尽管开走没关系。”说着,拿出车钥匙在对方眼前晃。
一百多万的诱惑让歹徒迟疑了一下,视线从颜琉璃的身上转移到那串车钥匙上头。
见他有点反应了,章之杰心里燃起一线希望,继续鼓吹。“来拿啊!拿走了便全是你的……”
歹徒犹豫地盯了那串车钥匙半晌,似乎在衡量女人和金钱哪个比较具吸引力,章之杰一身冷汗,视线落在歹徒的膝盖,将力量凝聚于脚上,蓄势待发,准备歹徒一有动作便踹踢下去。
终于,歹徒心动了,但他仍维持勾住颜琉璃脖子的动作,强行将她拖往章之杰的方向,颜琉璃被勒得踉跄跟着走。
歹徒一接近章之杰,他稍稍挪开水果刀,伸手取车钥匙,章之杰迅速抬起脚一踹——
“啊——”歹徒痛得呼喊,身子蹲下。
章之杰把握机会上前将歹徒扑倒在地,扣住歹徒拿水果刀的手腕。
情况危急,两人在地上翻转扭打着,那把亮晃晃的水果刀依然被歹徒握着不肯松手,章之杰身上的西装都被划破了。
颜琉璃的脖子重获自由,跌坐在地上喘气,紧张地哭喊:“章之杰——”
“快报……警……”章之杰脖子被掐住,话都讲不清楚。
对!报、报警……她要报警。
颜琉璃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用发抖到不行的声音报警。
歹徒听见颜琉璃报警,顿时慌了,拔腿想逃。
章之杰趁歹徒分神之际,伸出脚拐倒对方,反将歹徒压制在地上,顺利夺下刀子踢到一边。
局面形成章之杰在上的优势,歹徒双手被反转扭压在身后,脸部朝地上,狰狞地猛骂脏话。
十分钟左右,警察来了,上手铐押走歹徒,章之杰和颜琉璃也一起被请上另一辆警车,载往警局做笔录。
上了警车,章之杰立即打电话通知黄律师到警局陪同。
沿路,他搂着颜琉璃纤弱的肩膀,完全不敢松开,就怕一松开,她会消失不见。
而惊吓过度的颜琉璃完全没发现他暗黑眼瞳里的心疼,缩着身子哆嗦着,袖子直往脸上用力摩搓,抹着方才歹徒舔她脸颊的位置。
“好脏……好恶心……”
她的动作让章之杰看得心疼,他拉住她近乎自虐的手,用自己温热厚实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脸颊上,再用另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紧紧揽入怀里,用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温暖的怀抱来传递他的安慰……
深夜十二点多,章之杰陪颜琉璃在警局做完笔录,又绕到医院急诊验伤。
所幸,颜琉璃只有脖子被歹徒架住时留下一些摩擦的红肿,外加长发被割掉一撮,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啥大碍,对她而言比较严重的是心理上的恐惧,医师见她神色惊惧不安,于是开了一些镇静助眠的药让她备用着。
之后,两人一起回到颜家别墅,章之杰这次不敢再放颜琉璃一个人,他牵着她的手,陪她进屋。
颜琉璃一脸茫然,她被吓坏了,浑身又淋得湿透,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因先前跌坐在地上而脏污,脸上的泪已经干了,但是妆容糊成一片,整个人狼狈不堪。
章之杰把别墅里所有的灯都点亮,又设定了保全系统,做完这些之后,他双手握着颜琉璃的肩膀,低头与她平视,温声交代:“已经没事了,回去房间,洗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什么都不要想,我不会离开,我就在楼下客厅守着,屋里的电灯我会开一整晚,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忙,随时来叫我,懂吗?”
他自己也是一身狼狈,西装又湿又脏,身上还有多处瘀青,但他没空去理会,只想先顾好颜琉璃。
颜琉璃愣愣点头,她还没从恐怖的经历中回神,她的身体回到安全温暖的家,但她的情绪还停留在刚刚惊悚的挟持事件里。
她余悸犹存的苍白脸蛋让他看得心痛。
“快去。”他带她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看她扶着手扶梯,脚步微颤地走上楼梯。
颜琉璃上楼后,章之杰的手机响起,他接起。
是黄律师打来的,他仍留在警局了解警方的后续处理,他告诉章之杰:“目前初步了解,歹徒是有性侵和吸毒前科的累犯,前阵子跟女友分手,大概因此愤世嫉俗,专门锁定夜归的落单长发女子,割对方的头发并性侵,这个月已经犯下两起性侵案件,今晚还好你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章之杰听着,心惊胆跳。“黄律师,谢谢你,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处理,我待会儿还要跟董事长通电话,发生这种事应该让他知道。”
“当然,再见。”黄律师挂了电话。
章之杰接着拨手机给颜立报告此事。
美国那边,颜立刚去化疗室做完治疗,他苍白着脸,身穿素色睡衣虚弱地躺着休息,一听见章之杰的报告,颜立撑着不舒服的身体起身,怕女儿看出他的病容,马上唤来陈管家帮他整理一下仪容,换上干净笔挺的西装后,打开笔电和女儿通视讯。
电脑荧幕上的女儿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只是不停哭,边哭边说着整件事的经过,教颜立看得十分心疼难过。
他在视讯里安慰他的宝贝,哄着她,要她好好去睡,别胡思乱想。
与女儿视讯结束后,颜立拨了电话给章之杰。
“之杰,我听琉璃说了经过,真的……谢谢你。”声音里满是激动感恩。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谢谢……真的谢谢……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这份恩情。”颜立在道谢的同时,对他承诺。
“董事长千万别这么说,我承担不起。”章之杰不敢居功。
“总之,谢谢你,还有,这几天可不可以麻烦你住到家里头去保护琉璃的安全,只有你最值得我信任,请帮我陪在琉璃的身边照顾她。”
“当然。”章之杰毫不迟疑地答应。
与颜立通完电话后,章之杰来到沙发处。他脱下西装,直接躺在沙发上,打算今晚睡在沙发上当守护者,守护楼上那位公主的安全。
他抖了抖脱下的西装当被子盖,却发现袖子的地方有破损,想起那是方才在地上和歹徒扭打时被水果刀划破的。
他抬起手臂察看,果然,衬衫也破了,留下了几道殷红刀痕,扭打的当下他一心只想夺下对方的刀子,根本没发现身上已经挂彩,所幸划得不深,浅浅的皮肉伤而已,他不以为意,闭上眼准备睡觉。
比起这些伤口,他更在乎的是二楼的颜琉璃。
她现在还好吧?还在哭吗?真可怜,今晚吓坏她了。
他真不敢想象,今晚要是他没有回头看,要是他直接开车走人,颜琉璃会遭遇到怎样恐怖的对待?
已经多久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恐惧了呢?记忆中最后一次是大二那一年相依为命的母亲过世,他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经历那种仿佛心上肉被割下的痛——
章之杰猛地睁开眼,心中有种被雷劈到的震撼。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颜琉璃往心头上搁的?怎么会这么担心她呢?
情感如汹涌的海水,无法抗拒潮汐的吸引,猛地涌向他……
章之杰不是情感上的迷途羔羊,他不至于不懂自己这样躁动的心是怎么回事,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闻着她身上的便心醉神迷,原因是,他……很在乎她。
这可不太妙,董事长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委托他训练、照顾颜琉璃,而他却没有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