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蝴蝶,但随风而逝了- 第14部分

　　他知道我的病是治不好的。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相爱。　　　

　　但他说过，要永远爱我的。　　　

　　为了这个诺言，他把针管慢慢扎进了我的血管里，看着我在烟花绚烂般的美丽中渐渐平静，然后将剩下的液体扎进了自己的血管。　　　

　　但是唐唐并不知道，我好像怀孕了。我吃下了那个琥珀蝴蝶，我怀孕了。　　　

　　第六章（上）：男生版　　　

　　《恐龙为什么不吃你》　　　

　　高傲而绝望　　　

　　大学毕业时我终于明白，这世上任何宴席都会散去，如同每个人的过去，总会粉碎湮灭，沉入历史。毕业后，我开始过着一种深居简出的生活。当我偶尔骑着单车缓缓穿过地面时，我就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宠幸过的热带金鱼，在重新放归大海后茫然得已经迷途。　　　

　　我只有去飞机场看飞机的起飞，用长时间深情地看。银灰色的机身在黑暗中卓尔不群，如同定时炸弹宁静又令人窒息；但当巨大的机翼迅疾划破夜屏，呼啸着腾腾升空时，那矫健彪悍的形体像极一只孤桀的大鸟。　　　

　　像波多黎各的鸟。　　　

　　对波多黎各的偏爱我毫无来由，却还硬要牵强地牵涉上鸟，实在是太爱屋及乌。　　　

　　也许是因为伤感，我开始份外思念那些惨烈的往事。但我知道我仍是渺小的，于是每在阴郁的梅雨时节孤零零地坐藏于偌大的飞机场草坪时，我对我的渺小感到无可名状的悲哀。　　　　

　　后来，看够了飞机后，我又开始坐公共BUS，并把它想象成由我操控的重型越野装甲车。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再倒回去。整夜整夜没完没了的坐。　　　

　　于是，在许多个人潮攒动的或人可寂寥的黄昏，我都坐在BUS的末座，任它流水般潺潺驶过街道，去看那些在夜幕中逐渐璀璨的灯火和〃巴黎春天〃的大型招牌。　　　

　　我总是在夜深人静后才回去我的公寓，褪掉衣衫，在床和浴室之间走来走去。食物和酒都有，音响里奏着轰轰烈烈的交响乐。　　　

　　但我无法安然入睡，在勉强就寐后也有来历不明的梦魇。我总是梦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女生，她正在经历着一场经历千年的苦难。她叫0。　　　

　　但是，我仍然不得不给床的右侧空出一个位置。因为半夜会有另外一个女孩悄然来临。　　　

　　她会静静地打开房门，穿过玄关，悄无声息地钻进被衾，蜷在我的胳膊里面。在我发魇时，她就用力抱紧我，使我产生被宽容的感觉。她有一头非常浓密的黑发，所以，我总是首先感觉到她的发丝在我耳畔撩拨，再感觉到她。　　　　　　　　　

◇。◇欢◇迎访◇问◇　　

第38节：第六章（上）：男生版《恐龙为什么不吃你》（2）　　　　　　　　　

　　即使有时我猛地醒来，我们也一言不发。我凝视她半睁微闭的眼瞳中那无比深邃，黑漆，浓重的液体就宛若置身于一泓清泉。　　　

　　因为，她对我的爱令我多么的高傲而绝望。　　　　

　　恐龙为什么不吃你　　　

　　她是卓儿。那个曾被我叫做〃老虎少女〃的女生。　　　

　　再次和卓儿相遇，是在一个名叫〃summer〃bird〃的游泳池里。在坐够了公共BUS以后，我又爱上了洗澡。于是每天，我都穿过成都各种大大小小的街巷，寻找各种各样的洗浴中心。每当我赤裸裸地泡在澡堂里时，我总是会幻想自己曾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事。　　　

　　有时我会朝温泉大理石上铺一条浴巾，然后就在那里睡上一觉。我的身边躺着些一对一的情侣，距离我很远，如同隔着一个星球。　　　

　　那晚，我在一家名叫〃summer〃bird〃的游泳馆里睡着了。半夜，当感觉自己的手是放在一个女人的腰上时，我还完全处于朦胧状态，接下来的动作是习惯性地将另一只手从脖颈下进行包抄，再用脚一勾……使对方的身体完全滚进自己的怀里。　　　

　　接踵而至的清醒使我吓出一身大汗……我赶紧睁开眼睛。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合，眼前的人竟然就是卓儿。她仿佛从天而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大厅的灯光朦胧而昏黄，我忽然感觉有些尴尬。想了想，我说了个笑话：假使有一天，我们去郊外散步，突然就出现一只恐龙，扑过来想咬我，你感到很奇怪，就问恐龙为什么不吃你。你猜恐龙是怎么回答的？　　　　

　　卓儿摇摇头。　　　　

　　它说它是回民，我说。　　　　

　　卓儿忍不住笑了，如同退潮般露出晶莹洁白的贝牙。　　　

　　我们就这样神奇的相遇，像两个桌球上的两个数字，这一盘游戏中，我们分开了，但是下一盘游戏中，我们又相遇了。有时候，我们会回去自己的巢，但不久又会被命运之手拿出来。　　　

　　装作不认识　　　

　　我确信卓儿是爱我的。我实在不喜欢面对她的那种感觉，仿佛一个逃狱未遂的罪犯，面对着监狱长宽容大度的面孔。这种感觉并不是多爽，反而令我有颜面扫地之感。　　　

　　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更像朋友了。许多时候，我们会一起去〃summer〃bird〃游泳。我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消遣的方式。　　　

　　你顺着电梯去一楼。门一开就会有人递毛巾给你。吧台上码着各种颜色的果汁。你可以穿过亭榭，小桥和浅水区，去冲浪浴池里泡一会。在干蒸房里，你用毛巾捂住嘴，挥汗如雨。你还可以直接就跃进只有5摄氏度的冰水池。水花四溅。　　　

　　在那一刹那，你全身颤粟，怒放的毛孔猝然紧缩，许多的感觉猛地纠集在一起：眩晕，冲动，脆弱，错愕，失重，摇晃，亢奋，深刻……这就好像是爱情的味道。　　　　

　　有时候，我和卓儿也会在〃summer〃bird〃的酒吧里玩一种〃装作不认识〃的游戏。我们就会假设对方是自己在酒吧里萍水相逢的人，彼此〃hello〃，再〃请对方坐下〃，猜猜酒摇摇骰，有意的接近，无意的勾引，眉来眼去，郎情妾意，最后一起哈哈大笑。　　　

　　〃帅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卓儿装扮成一个轻佻的艳舞女郎，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木马。〃我忍住笑。　　　

　　〃木马？好奇怪的名字哦！〃　　　　

　　〃因为我想变成木马病毒啊，侵入所有美人的大脑里呀。你叫什么名字呢？〃一边说，我的脸上还得故意露出淫歪歪的笑容。　　　

　　〃我叫卡路里。〃卓儿想了想，说。　　　　

　　我突然有些沉默。我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代表的是〃热量〃。　　　

　　我又开始做梦了。那个在梦中的女孩名叫碎蝶，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她。我梦见她变成了一只蝴蝶，而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蝴蝶。我们都变成了蝴蝶，在荒蛮时代的树边翩翩起来。后来，一滴树脂滴了下来，将我们包裹在一起，我们一动不能动，只好沉默地睡觉。几千年后，我们变成了一块琥珀，然后，它又被一个长得女巫一样的外星人吸进了嘴里。　　　

　　尾生的故事　　　

　　我感到惶恐不安。我知道着这代表某种暗示。因为我明白自己的组成，就好像那黑蒙蒙的坟场上用纸灰木头架成凑成粘成的虚空的脆弱的躯体，唯有坚强地支撑着，否则定会被风吹散开，飘飞掉。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39节：第六章（上）：男生版《恐龙为什么不吃你》（3）　　　　　　　　　

　　我突然想起我和卓儿的最后一次深夜的谈话。那个晚上，我们突然共同从梦中醒来，如同陌生人一样惊骇的看着对方。　　　

　　〃你听过尾生的故事吗？〃我在半梦半醒之中问卓儿。　　　　

　　〃没有。〃　　　

　　〃那是《庄子》里记载的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尾生在桥头等他的情人，说好了一定会来，却一直没有来。夜临了也没来，尾生还在等，孤单单在风里等。后来，涨洪水了，还是没来，尾生还是等着。最后洪水越涨越高，而他的说好了要来的情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结局是尾生抱着柱子被洪水淹死。〃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尾生。〃　　　

　　〃尾生？〃　　　

　　〃　对。虽然我生活在现代，却一直浑浑噩噩，终日在等待着某种该来不来不可理喻的东西，就好像当年的尾生在等待他那本应出现却终未出现的情人一样。〃　　　　

　　我说完以后，卓儿陷入深深的沉思，眼瞳中流露出雪夜卓儿月小湖那样情调的光粼粼的幽美，然后开始在黑暗中安静地流泪。　　　

　　卓儿说，我在梦中一直叫一个人的名字，它叫0。　　　

　　有一天，当我在街上路过一个电话亭时，我突然想起了在8岁那年，我一个电话亭边和一个女孩的对话。　　　

　　〃你说我们会分开吗。〃她当时一边啃猪蹄，一边偏着头问我。　　　　

　　〃不会，亲爱的。〃我温柔地说。　　　　

　　〃永远都不会吗？〃　　　　

　　〃当然啊！〃　　　　

　　〃那你总有一天要娶其它的女孩子啊。〃　　　　

　　〃我不会的。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我的养母说，长大了以后要我嫁给猪。〃　　　　

　　〃哈哈，她是吓你的嘛说你懒嘛。〃　　　　

　　〃永远都等我？〃　　　　

　　〃是的，我永远都等你。〃　　　　

　　〃那你就在这里，〃她指着脚下的位置，〃你每天都要在这里等我。〃　　　

　　〃那要是你走得特别远，怎么等你都不出现呢。〃　　　　

　　〃那你就等我的电话。〃0指着电话亭说。　　　　

　　〃啊？这样啊。〃　　　　

　　〃好的，你可以吻我一下。〃她向我嘟起那油腻腻的嘴唇。　　　

　　波多黎各的鸟　　　

　　我和卓儿坐在露天游泳池柔美的阳光下沐浴，她戴着一副〃适马〃牌太阳镜，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她的半湿微翘的红唇让我想象出一种杨梅的味道。　　　

　　我和卓儿沿着开放着浓浓郁金香香味的森林公园的长长甬道来来回回地走，每看到一件事物，她就让我用最美丽的语言比喻出来。　　　

　　我和卓儿在城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和粼次比枇的高楼大厦中流连往返，我们手执鲜花，向害羞的情侣们索卖，然后卖得的钱我再用来买鲜花送给她。　　　

　　最后，我带了卓儿去了我经常独自去看飞机的飞杨场草坪上。　　　　

　　〃当初为什么我们会在下雨的电影院门口相遇呢，多么奇妙的事啊，为什么不能是在路边，或者在写字楼的电梯间，或者在一个路旁开满小花的乡村邮局，我去邮一封古老的寄往法国的信，而你就是里面面容木讷动作呆板的小职员。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后来，我带着卓儿去了飞机场看飞机的起飞，卓儿突然这样问我。　　　　

　　〃因为这是飞机场，飞机场的人都是匆匆忙忙的。〃　　　　

　　〃那为什么偏偏我们就在雨中认识了呢。〃她又天真地问。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回头看卓儿，她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异样。　　　

　　〃你看它多像一只鸟。〃卓儿兴奋地说。当飞机再次咆哮着笔直地插进苍穹，许多光采夺目的灯火在它的四周亮起时。　　　　

　　〃鸟？〃　　　　

　　〃是呀，像一只大鸟。〃　　　　

　　〃波多黎各的鸟吗？〃　　　　

　　〃波多黎各？你为什么会喜欢它。对它你知道多少？〃　　　　

　　〃一开始这个岛上的人民热情善良，自由自在的生活着。美国让他们享受本国公民待遇，就去收属了他们作为自己的殖民地。这不是他们所要需要的。他们渴望奋力反击。他们排斥那些莫名奇妙的国家去他们的岛屿上搞土枪土炮的演习。那里还有一个很出名的大学圣胡安大学，培养了许多优秀的人杰领袖，就这么多。〃　　　　

　　〃那它和鸟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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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六章（上）：男生版《恐龙为什么不吃你》（4）　　　　　　　　　

　　〃也许是因为那里有非常寂静神秘的宽大的飞机场和美丽的环球小姐吧。〃　　　　

　　〃可真是个很怪很怪的地方呢。我挺想去。〃卓儿说着，就憧憬地伸出双手，拥抱在夜风中被吹得蔌蔌蔌的声音。　　　　

　　〃你想它能飞多高〃。她突然指着翱翔在空中的带着闪闪烁烁雷达灯的飞机问。　　　　

　　〃大约二万四千英尺吧。〃　　　　

　　〃真是难以想象。人被控制在天空中，简直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欢笑悲伤，没有美与丑，没有善与恶，没有幸福和痛苦，甚至连绝望也没有了。〃　　　　

　　〃你别那么想，我觉得它其实挺安全。〃　　　　

　　〃你居然说它安全。〃我吃惊地说。　　　　

　　〃难道不是吗。那么多云层依偎着它保护着它。它有方向有目的，虽然是独个儿，但那么大的天让它飞着。怎么会不安全。况且。还有那么技术精湛的机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