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票的宿缘
碎蝶站在电影院外时,忽然感到犹豫。这种犹豫与刚刚的决心非常鲜明。半小时以前,她还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做,但当一个新的机会真的出现时,她却又开始踌躇不前。
回味起与Leo的点点滴滴,碎蝶仿佛在穿越一场千年的时光。从中国到法国,从Eze小镇到Grass小镇,再从法国到中国。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境。
在她最近那个梦里,她仍然是一只蝴蝶,但是是一条生活在水中的蝴蝶。
白色、皎洁的月光有如乳汁。她在冰凉浸骨的河水中游泳,水淹没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她的双目半闭微翕,双臂不停划动,头发飘浮在水面上,像妖艳的水草一样静静地绽放。
她游了相当长的时间,如此专注,以致于一个法国男孩悠然涉水而来时她都毫无察觉。
但当她偶一回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男孩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庞。在寂寂的月华下他那紧抿的双唇距离她如此的近,有一刻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嘴里潮湿、温暖的气息。
梦很快结束,在这个浪漫的夜晚中,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法国男孩一声不吭地掏出一把枪,把她干掉了。她看着子弹呈慢动作〃轰〃地钻进自己的头颅,跟着血浆四溅,她变得支离破碎。她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傲而孤单地冒出。
在梦中,她想,我一定怪疼的。
爱情,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是需要永远去固守,还是清醒地放手?也许放手意味着新一轮希望出现,却也吃惊地发现自己的一部分东西正在静静失去,你将被时间追赶得喘息,跌跌撞撞地捕捉,却无力牵住俗世洪流中的另一双手。
看着售票窗口人潮汹涌的人员,碎蝶心里突然感慨万千。上演的是同一部电影,这世上有许多人有着电影票,而又有许多人却没有电影票。
如同爱情有时并不是依靠缘份所决定的,还会有许多更重要的因素。有些人应该碰到,他们始终都会碰到,而碰不到的,永远也只能擦身而过。
这时,她突然决定了一件事,她要告诉唐唐……那是她在中国唯一的朋友。她要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放弃了,放弃那个叫做Leo的男孩,那个曾经将她叫做〃公主〃的法国男孩。
碎蝶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唐唐,让他来接走自己时,突然,一个女孩手里捏着一张百元大钞飞快地向她走来。
〃你的电影票能卖给她吗?〃女孩一边说,声音好像就快哭了起来,〃我买不到电影票,我今天失恋了,我一定要看这部电影。〃
〃你拿去吧。〃一瞬间,碎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足够的理由,〃电影票送你好了。我没有零钱,不用给钱了。〃
〃谢谢你〃,女孩开心地说,〃我把电话留给你,改天我打电话给你。〃
〃真的不用了。〃
〃139********〃女孩掏出一支笔,在碎蝶的手上写着,然后说:〃我叫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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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第四章(下):女生版《星期五的匈牙利协奏曲》(1)
第四章(下):女生版
《星期五的匈牙利协奏曲》
来历不明的葬花
看着桌上那束花时,我忍不住全身发毛。当我10分钟前回家时,发现门口包着一束花。
我很开心,因为今天是我的21岁生日,花一定是唐唐送的。但是当我欣喜地将它拆开后,才猛地惊呆了。它并不是鲜花,而是一束坟场上的葬花。
我〃啊〃的叫了起来,双手掩面步步后退,全身发抖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不停地给唐唐打电话。
他并不知道我从香港演出回来了,如同我也不知道他目前还在不在成都。
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我给他留了言,让他马上到我家来。放下电话,我仿佛听到唐唐的老爷车轰隆隆驶来的声音。
如今这个年代,谁还会开老爷车呢,又老又土的式样,像头笨熊。但他偏偏喜欢这种车。
自从和Leo彻底分手后,唐唐就开始寸步不移地守候在我身边照顾我。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开着老爷车去成都的古镇呆几个晚上;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开着车去爬山;但是更多时候,我们却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驶,夜半三更再回去他的诊所。
这样的事,就好像几天前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正在家里休息,电话突然响起。〃喂。〃我飞快地拿起电话。
没有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我仿佛能听见有人轻轻地呼吸。
我等待着。终于有一种悠扬的声音响起。我分辨出那是小提琴的声音,它是最喜欢的一首约阿希姆的《匈牙利协奏曲》。乐曲不慌不忙地拉开序幕,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音乐静静地流泻,暗示自己的来历不凡。
我的思绪猛地被带回了几年前法国,在那个有着钢琴的空房间里,在那个美丽的法国小镇上,我就是在这首曲子中丧失了自己的初吻。
我忧伤得无法自禁,仿佛硬是把心中某个颓丧的破碗打碎,四处溅开的碎片咯得他生疼。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琴声突然消失,电话那端是〃嘟嘟嘟〃断线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我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知道是唐唐来了,我的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我真的渴望见到他。
监狱的罪犯
桌上还有一张报纸,我指着上面的一则讣闻给唐唐看,他也显得很吃惊。
这张报纸也是我前两天在家门口捡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份晚报,带给我的感觉却石破天惊。那则讣闻竟然是我的名字,讣闻旁边还贴着一张我的相片。
这张相片就贴在我的公司的墙上,谁都可以看到。但现在有人却将它复制了下来,放在报纸上,向世人宣布我莫虚有的死讯。
唐唐似乎能感觉到我的颤抖,紧紧地将我的手掌攥得紧紧的。那个名叫达尔文的小人被我捏在手里,仿佛也感觉很恐惧。他仍然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跳过舞说过话,但是我每天晚上仍把他和琥珀蝴蝶放在我的床边,才能入睡。
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唐唐以外,它们是我唯一的伙伴。噢,对了还有一件有趣的东西,就是那张通往〃基因王国〃的奇怪的门票。
唐唐是个29岁的心理医,他的诊所开在骡马市附近。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种工作很有趣,它会同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如同神父隐藏在黑暗中监听别人内心的秘密。
他的病人是各种各样的类型,甚至包括监狱里的罪犯,他的职业则是替这些罪犯确定病情。所以,常常有人威胁他,因为罪犯们都想利用病情来逃脱罪名。通常,患有这种病症的患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所以就不必承担由此产生的刑事责任。
比如在〃木马监狱〃里的一个罪犯,他有伤害罪,却一直声称自己患有〃性格分裂症〃。那天,我陪同唐唐一起去的监狱。唐唐对他进行了认真的检查后,刚向监狱方宣布了罪犯的鉴定报告后,罪犯便嚎叫着向我扑来,威胁着咆哮要〃捏碎我〃。
他像个女巫一样张开血盆大嘴,仿佛想一口将我吞下去。
唐唐经常和我一起分析那个恐吓我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几乎怀疑是这个罪犯干的。
但是,我没有将《匈牙利协奏曲》的事情告诉他,它就像我心中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我不相信任何人,总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洪流孤岛之上,即使是唐唐陪在我身边,我也无法逃脱心中的这种孤独感。
小人偶被人杀害了
〃碎蝶,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见过你的继父吗?〃有天晚上唐唐突然问我。
〃是的。〃我没再继续往下说。其实几天前,我突然接到了继父从法国打来的电话,他说他近期要来中国一趟,要求和我见面。我不由分说就将他的电话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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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四章(下):女生版《星期五的匈牙利协奏曲》(2)
〃为什么?发生过什么事吗?〃唐唐觉得很好奇。
〃……那你为什么会当心理咨询师呢?〃我巧妙地将话题转开了。
〃这世上不是有许多人正在偷窥别人的心理,也有许多人的心理被人偷窥吗?我只是满足他们的需要。〃
我默然,感到无言以对。因为他的话一下就击中了我,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窥探别人,只不过别人是窥探的生活,他是窥探的内心。那一整晚,我们都显得很沉默。
其实我很喜欢回忆,因为回忆使人感觉很甜蜜。回忆总是像个过滤器,把那些伤悲的畸状的惨烈的往事去掉,独剩下甘的甜的蜜的。但是,我却常常有着太多脱节的回忆,以致我的生活显得支离破碎。
在成都这座城市中,我尤爱独自在黄昏或清爽的早晨沿林荫道散步。每个月我会去一家高级酒店呆一晚上。去那些陌生的房间触摸那些冰冷的金属。
我经常幻想自己曾经在那里发生过某些事。
有时候,我还会去飞机场看飞机的起飞。我甚至深信,一定会有一个人同我有一样的爱好,像我这样坐在飞机场里看飞机的起飞。包括裸睡。
又是一天下班回家时,我赫然又在门口发现了一只大盒子。
我没有拆开它,只是颤抖着将它端进房间里,给唐唐打电话,准备等他过来再说。但忽然我的心里却掠着一丝不祥……屋子里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一个最熟悉的东西突然不见了。
我感觉血液一下子涌向了脑里,忍不住疯狂地拆开那个盒子。啊!眼前的一切使我尖叫起来:里面正是达尔文。他已经被剪刀剪碎了!剪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四处都流淌出一些各种颜色的鲜血,象调色板上的颜料一样。
恐惧中我忍不住晕了过去,一切如同噩梦一般缓慢而恐怖……
〃你继父来中国了,今天打了电话来。他说一定要和你见一面。〃醒来时,唐唐焦急地看着我说。
天花板上的谋杀武器
电话铃再次响起时,刚喂了一声,突然就感到一种无声的力量把我拉了过去,拉向电话的那一端。电话那端轻轻一顿。又〃筝〃一声响起音乐。还是那首《匈牙利协奏曲》。
每个星期五,这个电话总是准时响起,然后就出现小提琴琴声。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总是先顿一顿,然后音乐像流水般流出。
我几乎都能想象出那个人的模样:应该是个男孩。他一定穿着带有黑白相间的校服,扎着蝴蝶结,皮鞋擦得雪亮雪亮的。他应该总是闭着眼睛的,神情非常专注,小提琴的一头端在肩头,而另一端被手托着,手指非常纤细的另一支手在提琴上频频动作。
他想表达什么呢?他为什么总拉那曲《匈牙利协奏曲》?他是否就曾经历过我的生命,在街边,写字楼或者某个咖啡馆曾与他擦肩而过呢?我深陷其中,无法自已。
那天晚上,我去参加了一个约会。这是近10年来我和杰克逊第一次见面。他苍老了许多,脸上布满许多皱纹,脸上却依然有一种美式嘻皮的表情。
〃那个唐唐是做什么的?〃杰克逊小心翼翼地问。
〃你没必要知道。〃我漠然地回答。我无法原谅他,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的整个生命就已经被颠覆。许多时候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养母从河里抬出的那一幕。有时候我会梦到更奇怪的场景,仿佛还有楼梯,还有鲜血,还有尖叫声……
〃你不觉得他有些来历不明吗?〃杰克逊喋喋不休说。
〃我倒觉得你有些来历不明!你为什么一直纠缠我?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一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激动。
〃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其实这次来中国,我还是想请求你的原谅。〃杰克逊说。
〃不需要你的忏悔!你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GO OUT!!!〃我愤然地转身离去,任凭他在背后呼唤我也不回头。
飞快地逃回家中,躺在浴缸时,我开始思索自己最近的生活,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是监狱里的犯人?是打电话的人?还是开老爷车的唐唐?或者是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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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四章(下):女生版《星期五的匈牙利协奏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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