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若不解,直到后来看到他拿着一袋子烫伤药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差点忘了手上还有伤。
晚上安以若再一次做梦,梦见顾煜城柔和的侧脸,梦见他温柔得唤她“安安” 。梦见他把自己护在身下,被车撞得鲜血淋淋;梦见他决绝得对自己说,安以若我宁愿没有遇见你。。。。
猛的惊醒,发觉自己一片汗涔涔。。。
狭路相逢(二)
第十章
南方的雨季总是这样冗长,刚晴了几天,又开始一阵一阵的下,断断续续,欲说还休。
安以若只觉得分外烦躁,连日来恍恍惚惚。如果不是手上还留着当日的伤,她几乎以为遇见顾煜城就是一场梦,醒后成空。可是美梦都是幻想的升级,而噩梦却是现实的预兆。
如果当年多给她五分钟,也许所有的故事都会重写。即便她和他不能再相濡以沫,最起码可以心安理得的相忘江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在他恨意的目光中痛不欲生。
她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他,相知相爱,承诺不离不弃。她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的天荒地老,无关家世金钱。可是当他母亲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把支票扔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出卖了他们的爱情。最终却让一个谎言逼他远离。
顾煜城!
三个字萦绕舌尖,以若却分明读出一种苦涩。
纵使情深,奈何缘浅。如花美眷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
安以若去於一淼的办公室交稿。於一淼正忙完手中的活,便叫住以若。
“这几天怎么见你脸色这样子差,难不成晚上纵欲过度?”
安以若已经没有心情再和於一淼开玩笑,“煜城回来了!”
於一淼知道他们所有的故事,她没必要对她遮遮掩掩,只是她只一个云淡风轻的“哦”字,到是让安以若奇怪。
“你知道的?”
於一淼轻啜了口茶“知道,他回来时候还是我接的机!”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她只知这么些年来顾煜城和於一淼都保持这联系,但料想不到他回来第一个找的会是他。如果早知道,最起码心里好有所准备,不用把自己的狼狈这样□裸的在他面前表演。
“还记得那次那个和你提过的人物专访么,后来就忘了和你说,第一个我们要采访的就是顾煜城!他现在可是头号海归精英。”於一淼给以若下了一剂猛药。
以若首先想到的就是拒绝,“一淼姐,我还是。。。”
“安以若,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愈发懦弱了。敢情你这几天的魂不守舍都是因为顾煜城。”
以若无言。也许顾煜城就是自己的劫。
“以若,你还要用那段过去惩罚自己多久。那又不是你的错。当年没来得及和顾煜城说,你就现在和他说清楚。”
“一淼姐,让你担心!我和煜城之间,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地了!”
还记得,当年和他的最后一句对白:“顾煜城,我就是看上你的钱。。。。我不爱你!”感情尚且经不起时间的空白,更何况他们之间,参杂着欺骗,隐瞒,谎言,一个迟到的解释如何能化解得了这么多。即使解释开了,又能怎么样?按顾煜城的性格,难道让他再闹一次和家里断绝关系吗?她自己背负伤痛就好了,何必再扯上别人呢!
“那你准备怎么面对林牧之?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你预备也不和他说吗?”
於一淼的话惊醒了安以若。她和顾煜城之间还隔着一个林牧之。
只以为她和林牧之之间不干扰彼此生活,不过问经年往事。可是顾煜城,无论对她还是他都是一个特例。几日来在林牧之打量的目光中惴惴不安,惶惶度日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可是把话说开了,以林牧之和自己的关系,即便不牵扯到感情,也总会给他可顾煜城这么多年的感情蒙上污点吧。
“以若,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好点,你把每个人都考虑周全了,却惟独漏了自己!你这样,我看着真心疼!”
以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林牧之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下来吧,我在你们楼下,我们去吃饭!”
只是一句便挂了电话。
自从手烫伤后,家里就没开火。林牧之有应酬有饭局,她基本上要么回母亲那边,要么外边解决。
以若下楼,看到林牧之那辆黑色的大奔停在大楼不远处。这一带并不繁华,鲜少有好车,他这一停倒是引来不好注目的眼光,幸好他没下车,否则可不引起骚乱。
以若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熟人,才开门进车。
林牧之睨她一眼,“安以若,怎么跟做贼似地?”
她也不和他辨,只是说,“你下次来,别把车停这,招人眼?”
林牧之从观后镜中看她安静得靠在窗边看外边的车水马龙,神情恍惚。安以若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这几日更是分外安静。不和他斗嘴不也不和他争辩,只是一个人想事,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安以若明明记得自己点的都是川菜,可是上来的时候却成了一个个清淡的杭帮菜,不由看看林牧之。
“安以若,你是故意糟蹋你的手呢,也不怕伤口溃烂!”林牧之细心地帮她布菜。
以若想想也是。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糟蹋不得。林牧之似乎这几天对自己格外上心,刷牙洗脸都帮她关照好,倒是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幸好这家店,菜做的够精致,吃着舒坦,让她也暂时忘记连日来的不快。
出来的时候,林牧之去开车,她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等他。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吵闹,旁边站在一堆人围观。远远听着,还不是小三当道,正妻胡闹的故事。
以若笑他们傻,自己的丑事非要闹到大街上,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上车的时候,以若依旧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林牧之问
以若避而不答,只是问“林牧之,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外面是不是也有几房太太?”
林牧之回过头看她“安以若,你会在乎吗”
“切,你爱找谁找谁?我才懒得管 !”
“安以若,你可真是贤妻呢!”
“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吗。这点胸襟还是要的!”
她这答案并非林牧之所想要的,懒得和她在这个话题绕,也不再搭理的她。
安以若看到他只留给自己一个冷峻的侧脸,也觉得没味道。只是在一边安静的打量起他来,在心里暗暗地和另一个人做对比。
林牧之和顾煜城,外表都极出众。但林牧之轮廓分明,更加冷峻些,而顾煜城线条柔和,温润如玉。两人平常都是话不多,但是顾煜城却是看着让人想亲近,而林牧之却是不怒自威,让人退避三舍。
林牧之除了在人前,永远都叫她安以若。
顾煜城却唤她“安安!”只有顾煜城这样叫她,那是属于他们的暗号。可是那也许也只成了记忆的一个符号。
一直到家,林牧之都不发一言。
安以若去洗漱的时候,林牧之正出来。也不像连日来那样叮嘱她别让伤口沾水,径直走去他的书房。
以若看看他背影 ,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好在自己也习惯他三天两头时不时的这样,便不再去琢磨。
转身进浴室,洗手台上倒是帮自己挤好牙膏,倒好水了。
安以若一直到睡着时也没等到林牧之回卧室。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感到有人帮她掖好被角,又把她受伤的手安置妥当。
勿忘心安(一)
天气在回暖,可是安以若分明感觉到自己和林牧之的关系在降温,仿佛又回到之前对白不超过五句的日子。或者说是他们的生活是回归正常了,之前那样和谐的相处,安以若一直觉得不真实,仿佛只是一个假象。
相处的时间又变得极少,除了在床上,几乎碰不上面,说不上话了。林牧之又恢复那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不言不语的状态。
他们的生活,主动权从来不在安以若,和谐与否都要看林牧之的心情而定。她只能尽量让自己适应他的脾气,就像适应南方四五月的梅雨天气。
两个人的生活,一人任性,一人迁就,不就是这个理吗!林牧之这样的脾气,她只当是周期性的发病。
所幸他们的生活不牵扯到情爱,不相爱,便不相负。否则。他这样三五闹腾,是够自己纠结的。
安以若懒得再多想,整理手边的资料。
终究还是答应了於一淼,接下顾煜城的采访。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以他和林牧之的关系,和顾煜城的见面的机会到底还是多得是。与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如选择一种理所当然的方式碰面。又或许,安以若心中到底还是存在着小小的希冀。
顾煜城此次神秘的回国接手他父亲的产业,关于他的资料也极少,只有一些小幅的报道,很少涉及他的身世经历之类。
以若手抚摸着一张报纸上那小幅的照片,只是一个侧脸,拍得不甚清晰,更像是偷拍的。她知道,顾煜城向来低调,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曝光,只是这一次答应杂志社的采访,到底是卖於一淼一个人情又或者是其他,她无从而知。
他的故事里,曾经自己还扮演了一个主角,而现在却要以一个陌生人和旁观者的身份去剖析他的过去,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愚弄人们,兜兜转转,终究逃不出命运织的网。
来到“顾氏”的时候,顾煜城的秘书只说他现在在开会,招呼以若她们在会客室等着。跟在以若旁边的小染是个实习生,第一次出来做采访,左顾右盼,东西张望,掩不住的好奇,“以若姐,听说顾总很帅呢!真想快点见着!”
以若只笑她小孩子心态,并不作答。
“哎,以若姐,据说顾总也是B大出来的,那么你们是校友咯,你之前见过他吗?当年他一定是个校园风云人物吧。”
当年的九月,阳光正好,她站在万千的新生中,而他作为优秀学子的代表在主席台上致辞,那种仰望的姿态仿佛定格在昨天,无奈她和他之间已经恍若隔世。
以若竭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风平浪静,“听说过,但。。。没见过!”
正在此时顾煜城推门进来。以若的这句话恰好入了顾煜城的耳,听着不由心里发酸。他只靠在门边,静静得看安以若如何开场,
只是两次的见面,以若却觉得一次比一次窘。第一次的落荒而逃,这一次的不住所措。已经连和他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更不用说直视他。
多年以前,别人都说安以若温文大方,懂礼貌,知进退,但是惟独在顾煜城面前出糗犯错,时隔多年,而他依旧还是她的命门。
时间一分一秒在透支,最终还是顾煜城开场。以若在心里谢他配合。
采访的问题按部就班,问的客套而疏离,丝毫不涉及隐私和情感。小染在旁边做着必要地笔录。时间久了,以若只当做平常的的名人采访。
采访做到一半的时候,顾煜城的秘书进来,各自在他们三人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以若素来喝不惯这个,本想叫她给自己换杯开水就好,怎知顾煜城先她一步招呼:“给安小姐换杯绿茶!”
那位秘书虽是奇怪,到也没多问,只拿着那杯咖啡退下。
以若抬头看这顾煜城。
不过是最寻常的待客语气,连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半秒,甚至连表情神态都丝毫不曾改变半分。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怎么还能奢求他记得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如果能够让顾煜城对他淡然的释怀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借着停顿的间隙,身旁的小染终究没耐住小女生的八卦心理:“顾总,像你这样年少有为的才俊,想必你的女朋友也一定很出色吧?”
这种问题在采访中一直是个忌讳,以若没料到小染问的如此直接,再开口阻止也不妥,只能等着顾煜城作答,心中泛起不安,却又藏着期待。
顾煜城并没有立刻回答,像在思索,像在回忆,神情耐人琢磨。
不知过了多久,顾煜城淡淡的开口,眼神飘离,语气轻柔,“在我心中,她一直很出色!只是。。。我们在很多年前分开了,不过她现在很好。”
以若忽然觉得周遭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离,脑中反复回响的只是顾煜城这一句。
忘记是如何结束采访,如何走出“顾氏”大楼。
以若一个人安静的坐着街道的座椅上,看街上影影幢幢,熙熙嚷嚷。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下午从“顾氏”出来到现在,就这样一直坐着想着。
一直来,都在拼命的逃离和顾煜城的回忆,只因为回忆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