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怀宁临回家的时候,又来看过林小年一次,“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她摇头:“等腿不疼了再走,要不回家不好上医院。”
乔怀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于有余能照顾好你?”
她望向他墨色的眼,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
林小年本以为寒假晚些回家,老爸老妈会不高兴,要跟他们解释少不了费些口舌,可是,打完电话才发现,他们居然同意,而且老林同志还颇为担心:“宝贝,你可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研究所放假,我去接你。”
“不用,”她一口回绝:“快好了,我多在学校住几天是为巩固一下。”
“有男朋友照顾,巩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放心!”老妈冷不丁插上一句,让一旁偷听她打电话的于有余笑了半天。
那年寒假,就像事先计划好的一样,赶上学校宿舍楼十年翻修,于有余顺理成章的邀请林小年搬到他家里去住。
林小年郁闷了:“不好吧?我凭什么要住你家呢?”
于有余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我女朋友。再说,我爸妈都去加拿大看我姐了,家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住着也没着没落的。”
宿舍楼里等着翻修,一时找住的地方又不好找,再加上于公子的强拉硬拽,林小年没办法,也就顺着他,暂住在于家。
她本以为有钱有势的家庭居住的必定是那种富丽堂皇的宫殿式洋房,让人浑身不自在的那种。可是,真到了于家,她却改变了看法,他家只是一处座落在山脚下的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里里外外种满了树,很安静,很祥和,像极了某个人的性格。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却被于有余从后边包抄起来,枉顾她的抗议,一直抱着进去。
家里并不是像他说的没人,因为于有余刚进门就喊:“苏阿姨,麻烦您煮点粥过来,我们饿了。”
林小年一阵羞赧,挣扎着让他放下自己,“我能走。”
于有余很不情愿的将她放在偏厅的沙发上,才说:“苏阿姨明天也是要放假的,到时候家里就剩下咱们俩了。”
林小年好奇:“你怎么没跟父母一起去加拿大?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孤单?”
他叹了口气:“我多大个人,还总跟着老爹老妈走?再说,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儿?”
连家里的保姆都放假了,于有余跟林小年假模假式过起了二人世界。
她腿不舒服,走动不起来,他就陪她看看电影,看看书,偶尔也下下围棋。
看电影的时候,于有余靠在沙发上,她就靠在他身上,他边看边帮她揉腿,怕腿上的肌肉酸了又说难受。
他偶尔会吻她,就像偷食的鸟儿,飞快的在她唇边啄一下,又赶紧躲开。
她笑起来,捂着发烫的脸颊推他:“你说不骚扰我的!”
他便耍赖:“我说过吗?……我哪儿骚扰你了?”
“你刚才还亲……”她红着脸突然说不出来话。
他便抱着她,像偷了腥的猫一样笑起来。
当然,两个人在一起,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吻着吻着,一发不可收拾,往往,于有余先反应过来,放开怀里的林小年,拍打着自己绷紧的身体大冬天去冲冷水澡。
中间,于有余陪她去了两次医院,医生都嘱咐好好休养,配合治疗,很快会好起来。
自从暂住于有余家,林小年觉得她跟于公子又亲近了几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在这个严寒的冬天感到温暖。
那天,他突然一时兴致大起,在书房摆好文房四宝,比划着描起大字来,林小年看着他慢慢的写“年年”两个,觉得有趣,就在铺好的宣纸下面接着也写了他的名字。
于有余端详着,不禁哈哈大笑,说:“裱起来,当春联,年年有余,多吉利!”
年年有余!原来,他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每年春节的吉庆语。
林小年想了想,不禁也笑,说:“春联哪里有贴半副的?”
于有余为难:“你还能给对个下联?”
林小年想了想,赶紧摇头,“对不出来!”
于有余也不急,慢慢收起笔锋,用宣纸吸静字面的墨迹,一门心思的念:“年年有余,年年——有余!春节就贴这半副春联,也喜庆至极了。”
林小年盯着他俊朗的笑脸,突然觉得有些模糊,她想,幸福喜庆的时光会不会还有些遥远?
腊月二十三那天,农历的小年。
于有余一早醒来,去敲林小年卧室的门,“今天过节,快起来。”
“什么节?”她还没完全睡醒,隔着房门问。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啪啦啪啦的鞭炮声,于有余裹着一层冷气冲进她住的屋子:“过小年啊!”
过小年是她的生日。
第 2 节
上午,做完理疗,于有余要请林小年去吃老北京的长寿面,她在理疗室里坐的时间长了,胃里难受,就说:“不如回去煮个泡面,我也大方一次,请你吃顿。”
他说:“谁家过生日吃泡面的?去吃老北京的长寿面。”后来,他硬拉着她去了一家招牌馆子。
餐馆设置的很是典雅,里面人不多,于有余扶着林小年在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然后,他去洗手。
此时,乔怀宁躺在H市的家里浅睡。因为之前习惯了北方的暖气,回到H市后一时温度不适应,竟有些感冒的症状。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之间,想起来今天是小年的生日,于是,又爬起来打电话。
于有余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林小年正在用温吞吞的声音,噎噎的说:“是……你也要快乐。”
于有余一顿,不用往下听,也知道她在跟乔怀宁说话,只有面对他,林小年才肯收起自己的骄傲用那样柔和、平静的语气说话,也只有面对他,她才会毫无顾忌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她与乔怀宁的那份默契,不是任何别的人所能替代的了的。
每次想到这些,于有余都觉得挫败。
吃完长寿面,于有余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开车载着林小年在路上转了一圈。
看他不高兴,林小年大概知道他听见她跟乔怀宁的对话,很想跟他解释,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就是她生日,乔怀宁给打了通电话,说了些祝福的话而已?她为何要心虚?
车里的气氛很沉寂,林小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焦急的想说点什么,可又找不到话题,她想起昨天看过的一本书,随口说:“有余,我讲个故事吧?”
于有余漫不经心的瞅了她一眼,没吱声,继续开车。
林小年干咳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也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大约在四环上过了大半圈,于有余才问:“什么样的故事?”
林小年吸了口气,开始叨念起来:“昨天书上看的。”
“说从前有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有一天,她去一个庙会散心,于万千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不用多说什么,反正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结果,可惜,庙会太挤了,她无法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后来的两年里,女孩四处去寻找那个男人,但这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佛祖问女孩‘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女孩说‘是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佛祖说‘如果看他一眼,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
女孩点头‘我能放弃!’
佛祖继续说‘你还必须修炼五百年道行,才能见他一面,你不后悔?’
女孩坚决的说‘我不后悔!’
最后,女孩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多年的风吹日晒,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觉得没什么,难受的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这让她都快崩溃了。
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看中了她的巨大,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运进了城里,他们正在建一座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地从石桥的正中走过了,当然,他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此时,林小年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于有余,她想跟他说说她对这个故事的感受:无望的等待终究没有任何结果,就像她年少的心事——暗恋乔怀宁,她早就放弃了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思,对他就像是用一颗平静的心去面对如同手足的亲人。现在,她正在修炼,去用于有余带给她的那些关爱和感动潜心等候,希望能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与爱她的人同行。
于有余似乎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直视着前方的路面,淡淡的说了句:“那女子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会——吗?”林小年重重的倚靠在座位上,艰涩的挤出这两个字。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谁也不再开口。
如果每天吃吃喝喝,看书玩儿游戏,日子还算好打发。
可是,生活中时常有些意外和惊喜,可能对某些人只是有惊无喜。那天,有个美女同学来找过于有余,站在四合院门口匆匆露了个头,用娇滴滴的声音喊了声“有余,你快点!”。
于有余跟林小年说:“以前的同学,春节回国探亲,过来看看我。”
林小年强忍着不悦,坦然一笑:“那就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他嘻笑着问:“你不吃醋?”
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林小年还是撇撇嘴假装不在乎的说:“我为什么要吃醋?”
于有余本来还想解释,却被林小年的话气到了,他又想到那天她生日,乔怀宁打来电话,她依依不舍跟他说要快乐,而如今,他站在她面前,不快乐,她却没看出来。他有些失望,匆匆转身出了门,临走还撂下一句:“没想到我在你心中这么没分量!”
林小年心里堵得慌,对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说:“你在我心中不是没分量,而是占了太多分量!”甚至,她对他的那份亲近和依赖早超过了乔怀宁。
那天,于有余跟美女同学一起去参加了中学同学聚会,很晚才回家。回去的时候,林小年正在偏厅里看书,他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了,一句多于的话都没说。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他原本指望林小年说句体贴点的话,可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所以,他更无端恼火,把柔软的羽绒被一把扯在地上,然后自己靠在床脚闷闷的吸烟,呛得自己直咳嗽。
当然,林小年心里也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于有余的态度会有180°的大转弯?这几天,他的情绪似乎不好,她刚想跟他说说话,可是,现在他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林小年心里像赌了一团乱麻,凌乱的缠绕着,怎么也理不清。
原来,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难过,而且觉得无法忍受。
夜很深了,她疲惫的闭上眼,想着,一天天临近春节,也许,明天该回家了。她是懦弱的人,在感情的空间里找不到出口,她宁愿逃避。
一早起床,林小年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把自己住过的客房彻底整理了一遍。
等于有余伸着懒腰从自己卧室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乔怀宁打电话:“是啊,好多了,现在就想回去了……”她慢悠悠的说。
乔怀宁细心的问:“哪趟车?要不要告诉林叔叔去接你?”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已经被父母禁足不许出门。
“不用,腿都好了,真的,不信我走路给你听听声音。”她轻巧的站起身,避开伤了的腿,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于有余面前,然后不小心碰到茶几的一角,咕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乔怀宁好像听到她嘶嘶的吸气声,紧张的问:“怎么了?”
她怕他担心,咬着牙,硬扯出一抹笑:“没事儿啊,你听到什么?”
“什么东西倒了?”
“没有,可能听错了吧?……在家别忘了练厨艺,等回去请我吃宫爆鸡丁,一言为定!”她眼里闪着泪花,仍在笑。
于有余在她身后站了好半天,心疼的几乎麻木了,他甚至忘了去扶她一把。他抢过她那只手机,猛的向墙上摔去,机身和电池七零八落的向四周溅开。他喊:“林小年,你至于吗?这苦肉计给谁看的?”
林小年坐在原地不敢动,她以为于有余疯了,要不干吗又摔东西又骂人?
后来,他终于平静下来,背对着她,背影竟有几分萧索,他说:“小年,是不是在你心里,任何人都抵不过乔怀宁?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如何努力……?”
林小年被他问愣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