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年跑的满头大汗,停下来找乔怀宁,看他戴着自己的手套发呆,又不好往回要,就问:“这手套的花色还好看吧?如果喜欢,就送你啦。”她织手套的毛线是给于有余织围巾剩下的,深咖色,比较符合男生的审美,如果乔怀宁戴,应该更适合。
乔怀宁小心翼翼的抚摸手套上的花纹:“不会是你亲手织的吧?”他奢望是这样,那么,他将仔细呵护那份温暖的感觉。
林小年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是啊!你若嫌不精致,我就收回来。”她终于找到借口要回自己的东西了。
乔怀宁哪里还肯给?“挺好的,先借我戴着吧。”他将手套放在手心里攥紧。
玩儿了半日,已是饭点,大家吵着去吃东西,人多,就集体去吃涮肉。
刚到饭店每口,于有余就给她打电话:“小年,我心情不好,找你一起吃饭吧!”
林小年说:“我就在你们Q大南门,跟乔怀宁他们涮肉,要不,你过来一起?”
于公子停了一会儿,没吱声,后来说:“你们吃吧,我过会儿再说。”
于有余本来不想去了,每次见到乔怀宁他都牙痒痒,可何东来非说南门那家涮肉不错,天这么冷,应该去吃吃看?
于公子被何东来拉着,也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那家涮肉馆子。
第 3 节
遇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大厅里一大群人过来那么显眼,尤其何东来那张天生的桃花面,还有于公子那种风流不羁的洒脱,合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林小年站起来冲于有余跑过去,带着点兴奋的娇羞,她想,他还是来了。
而她身后的乔怀宁却是眼神深邃。乔怀宁没想到于有余会来,不就是小年陪着他们来吃东西,现在,于公子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是不是对林小年的不信任?
当着很多人,林小年不好意思讲话,只能把于有余拉到她们这边,因为羞怯,她的脸已经微红,她轻柔的对他说:“有余,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于公子瞅了瞅乔怀宁那边的一帮人,礼貌的打个招呼,然后问林小年:“你坐那边?”
林小年不想中途换位子,怕大家说她重色轻友,于是指着乔怀宁那边说:“我才吃了一半。”
因为阴天、下雪,于公子的心情本来就湿漉漉的,或许,那些湿漉漉的情绪也因为林小年对他的忽略,他早有些不爽,现在林小年又说坐那边,他有些想爆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忍了,冷冷的说:“你随便吧!”
林小年根本不知道他生什么气,只觉得今天的于公子总有几分不对劲,脸上的黑线明显比往日多,可是,他这个情绪化的人哪天对劲过呢?林小年暗嘲。她不想招惹他,只说:“吃完饭,我去Q大找你?晚上去看电影吧!”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才松快一些,但还是赌气,喑哑着嗓子说:“不用,你去陪着乔怀宁。”
林小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低声说:“那我下午就回Z大吧。”
这边厢,何东来已经找好位置,坐下来,于有余又扫了乔怀宁一眼,才跟着过去。
乔怀宁跟林小年说:“要不,你去那边?”
林小年却执拗:“不要,我还想吃刚才煮好的鱼丸。”
两个桌子隔着半个大厅,遥遥相望,一边比一边更热闹。
于有余不时瞥一眼林小年跟乔怀宁,看他们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吃东西,自己顿时全部没了胃口。他怨自己刚才跟林小年发脾气,如果刚才好好跟她说,他心情差,想跟她坐一起,她或许会移过来也说不定。
林小年也在注意于有余,他今天情绪似乎很不好,好像换了一个人,连东西都吃得不多。看他食之无味得样子,她悄然放下筷子,担心的想,“有余这是怎么了?”她想再过去仔细问问,可他那冷冷的眼神又让她止步。
乔怀宁给她跟欧阳菲每人盛了鱼丸放进碗里,欧阳菲不喜欢吃,想给林小年,却一不小心碰翻了她的雪碧饮料,散了一桌子,而且淌到林小年身上。
乔怀宁赶紧拿了餐巾纸去擦她的毛衣,擦到后来,还不忘把她的唇角的酱料抹一下,“都多大个人了,还吃的像只馋猫。”
毛衣被雪碧浸湿了大半,林小年抖落着凉凉的衣服,嘟起嘴跟欧阳菲开玩笑,“师姐,你是不是故意的?报之前打雪仗时的一箭之仇?”
乔怀宁亲切的看着林小年笑起来,不迭的替欧阳菲跟她说:“小菲刚才只是不小心,你也是,看见洒了东西还不赶紧躲开?应该怪自己哦!”他边说边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林小年没接,扯过自己的大衣把湿处盖上。乔怀宁则小心的帮她用餐巾纸把大衣隔开,“湿了当心着凉!”他那么细致,那么体贴,对她呵护周到,不忍她受一丝委屈。
这就是乔怀宁,关心她,还不露出任何痕迹,总让她错觉,他喜欢的人是欧阳菲,而她只是那个可有可无的邻家妹妹。
当初,她那么任性的相信了这样的谎言,选择了另外的爱情,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他掩饰真心的不得已,却无法回报他同样的热切。她只能心疼,疼到难以呼吸。
这样的时刻,林小年心头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旋。
Q大那边,因为何东来张罗,又来了两个女生,挤在于有余旁边,他不自在的向外移了移身子,又顺势向林小年望过去,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隔了大厅里的这些人,他们的眼神却如此接近。她首先惶恐的别开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可是,真的能若无其事吗?
发现她眼角隐约的晶莹,于有余终究是坐不住了,大步穿过厅堂,直奔他们这边来,硬生生挤在林小年旁边。“阳光”协会有些人见过于有余,不禁询问是不是某某的孩子云云,他只是摇头,当他们看错了人。
他眼里只有林小年,他为她而来。带着浓浓的妒意,想把她夺回去,禁锢在自己身边,藏在属于他们俩的角落里。
可她似乎并不领情,哽哽的问:“怎么过来了?”
于有余蹙起眉,心中不悦,凑到她耳边说:“我怕再不过来,你就要红杏出墙了。”他明明看见乔怀宁亲热的拉着她的衣服帮她擦拭饮料的痕迹。
林小年瞪了他一眼,责怪他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她与乔怀宁虽有些纠葛,但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看到林小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于有余终于还是不忍心了,咧开嘴,笑了笑,说:“开个玩笑你也至于认真?”
他讲话向来真真假假,此时,她懒得深究,所以,又低头吃东西,尽管胃里胀的难受。
似乎看出了她的勉强,于公子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同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们还有其它活动,就不等大家了。”他想找个借口带她溜走。
可是,欧阳菲却冲林小年喊了声:“手套。”
乔怀宁刚到手的温暖,还没来得及仔细体味,怎么能容她再拿回去?他忙从欧阳菲手里夺回,压在身后,像个小孩子保护自己的玩具般说:“那是我的!”他只主动去争取这一次。
林小年讪讪的点头,“是啊,怀宁的。”说这句话时,她并没想到于有余会因为一副手套跟她闹别扭。
于公子也看见了那副手套,跟他搭在外套里的围巾如出一辙。因为是林小年亲手打的,他格外珍惜,连看都吝于让别人看。
收到她送的礼物,他沾沾自喜了好久,总以为能让她亲自动手,他至少在她心中是特殊的,他奢望过,他是唯一那个位置。
可是,现在,这份唯一的梦,因为一副手套破碎了。
于公子失望到极点。
于有余拉着林小年匆匆出了餐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他尽量遏制自己的愤怒,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要给乔怀宁织手套?”
他越是这样压抑情绪,林小年越觉得委屈,可又无从解释。
于公子这样的无理取闹让她心力交瘁,于是,她说:“织了又怎样?”老天作证,她不是故意找茬,只是真的感到很难过。乔怀宁病着,还默默的喜欢着她,她却不能回馈同样的爱,心中愧疚;而于有余却并不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一副你是我女朋友,就要跟别人尤其是乔怀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让她真的很为难。
她很痛,为乔怀宁,为于有余,更为她自己。原来,走到这样的境地,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林小年身子有些抖,她觉得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于公子寒着一张脸,那表情比雪地里的冰碴都扎人,他紧抓住她的肩,像苍鹰抓紧猎物一样,沉声说:“林小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林小年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咬紧唇,摇头:“有余,是你不能这样对我!”
至于谁应该如何对谁,已经无从考究,就像谁爱了谁,不爱了谁没有对错。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每个人都那么渺小,面对疾病,谁都无能为力。命运给每个人一个两难的选择,仿佛在捉弄,让每个人都无法逃脱。
有时侯,爱情不能替代那些一起走过的童年,也不能替代那些曾有过的亲情。
林小年第一次清楚的说:“是的,我爱过乔怀宁。”虽然那些都是过往,但仍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删不掉,也抹不灭。“他爱我,仍爱着!”她的声音涩涩的,在天地苍茫间显得那么单调。“我不想他带着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她那么贪婪,更不想于有余离开她,可是,有些东西却不能强求,她要让他选择。
于有余终究不是圣人:“所以呢?”
“所以,我不能弃他不顾。”曾经的青梅竹马,即使变成现在的兄妹情深,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即使要欺瞒,她仍希望乔怀宁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坚强下去。
于有余没有说话,摸索着去寻找大衣口袋里的烟,燃起一只,使劲抽了几口,熄灭,然后再燃起一只,一直到地上散了一堆烟蒂,把地面上的雪毯烧的千疮百孔才罢休。
于有余说:“林小年,我累了!”
他的确疲惫了,为了这样的感情。
他从没想过会遇到这么悲情狗血的事儿,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情节,现在居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曾经想倾力付出,谈一次温馨平和的恋爱,然后能携手爱的人漫步人生,可现在看来,那样的目标何其遥远?
他遇上了林小年,那个开始时一直把心思放在另一人身上的女孩儿。他努力争取,她终于肯爱上他的时侯,却又遇到这样的坎坷,他怎能不累?
林小年孤单的站在冰天雪地里,心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点一点的凝结。
看着于有余的背影,她想扑上去抱紧,再也不放手,从此,随他乌云蔽日也好,云淡风轻也罢,两个人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天堂。
可是,他走的那么萧索,让她的心僵硬着慢慢死亡。
他是不是选择就这样放开她了?不再回头!
她本以为自己能承受这样失去,她本以为没有于有余总好过没有乔怀宁,可是,她错了,当于有余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时侯,她的意识只剩下三个字:“我爱你!”
可是,他说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她需要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第 4 节
当这个世界都沉睡的时侯,林小年清醒的记得自己说过——我爱你!这话是对于有余说的。可是闭上眼,一切都混沌了,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表情。
那是一个很久没再来过的噩梦,让她从恐惧中惊醒,无端觉得心缺失了一角。她喃喃念了声:有余,然后一摸枕头,竟然是湿的。于是,再也睡不着,思念像是长了脚,跑到许多陌生的地方,不肯再回来。
她记起大一时在学校自习室遇见他,他促狭的提醒她掉了卫生巾;她记起那年过春节,她买不到回家的车票,他不但帮忙买了票,还将她送到车站;她记起那次春游,她走丢在桃色荒野,最终他将她找到,并且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村庄;她记起当有人冤枉她拿了关澜的钱包时,他挺身而出维护她;她还记起他送的那些百合花,洁白的花瓣,浓郁的芬芳;她记起他含情脉脉的说:“做我女朋友吧!”;她突然记起很多……
那些不经意间发生的故事,其实,她都记得清晰。
林小年手里一直握着于公子送的手机,像平时等待他的晚安电话般耐心的等候,可是,半夜三更,他怎么可能再打电话过来?
她知道,自己在爱情路上那些犹豫不决的走走停停伤害了他,可是,她不是已经表白过爱他的心了吗?还有那些难以预料的意外,又怎是她能避免的?
或许,她是疏忽了,那些相濡以沫的平时,她没能剖出自己的真心。
林小年再也睡不着,站在宿舍的窗前发呆,深夜里的校园格外宁静,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