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夏季的光线很强,笼在他身上,刺得她眼里一阵疼,然后,泪,就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乔怀宁回过头,起初看到林小年还觉得恍惚,总以为是幻觉。过了几秒,他还是向她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他帮她拭去泪水。
林小年还是没忍住,扑在他怀里大哭:“怀宁哥哥!”
乔怀宁有些紧张,蹙起眉,手根本不知道该忘哪儿放,后来终究还是贪恋她的娇柔,把手轻放在她肩上:“是不是跟于有余吵架了?”所以,才会来找这个娘家人哭诉。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年年不哭!我请你吃冰激淋。”他像小时候那样温言哄劝她。
她抽噎着,紧咬着下唇说:“我要香草味的!”
可是,不管是巧克力还是香草味,她都咽不下,痴痴的望着对面的乔怀宁发呆。
乔怀宁终于发现她的表现有些不寻常,小心提醒:“快吃,冰激淋都快化了。”
林小年不敢抬头,怕眼角的微光泄漏了内心那些心疼与不舍,于是,她把快化掉的冰激淋往嘴里一塞,然后别开头,假装擦了擦嘴角。
乔怀宁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雅,边吃边问林小年:“不打算告诉我你跟于有余怎么了?”
林小年僵僵停住颤动的手指,用了很大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恨骗我的人!”
这样的话,让乔怀宁一愣,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欺骗也有善意的,只要他没有恶的动机,就应该原谅。”
林小年第一次抬起头,直视乔怀宁,仿若不这样看他,她就没有了说话的勇气:“你也会骗我吗?怀宁哥哥。”这一声怀宁哥哥,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叫出来。
他将手放在胸口,真诚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不骗你。”
林小年缓缓坐正,深呼吸,过了很久,才平下情绪。
他不但骗她,还骗了她彻底。
可是,面对这样的乔怀宁,她怎么能戳穿?
离开B大的时侯,林小年又看见欧阳菲,她一如既往的站在乔怀宁身后,朝林小年做了个手势,那意思问她都跟他说了什么?林小年悲哀的摇头,他滴水不漏,她还能说什么?
这样的狗血的情节电影和小说里原本见多了:男主爱上女主,后来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怕误了女主幸福,所以对她刻意疏远,想让女主死心,可女主却无意中知道了男主的秘密,所以更对男主死心塌地,誓死不离不弃,最后,往往在伟大爱情的感召下,男主神奇的康复了,和女主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幸福,林小年曾经那么渴望和憧憬过,可是,真要实现起来,却已经遥不可及。
晚上回了学校,林小年已经疲惫的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沈三月担忧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敷衍着毫无表情的苦笑。
葛言似乎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举着罐装的啤酒递给林小年:“来,我陪你喝两口!要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
林小年咕咚咕咚灌了一整罐啤酒,还不消解,望着葛言床底下装啤酒的箱子说:“要不,今天咱俩拼一把,看谁能喝倒谁?”
葛言当然不示弱,“来,来,小年,你今天真是不一样了呢!”
两个人不顾沈三月的劝阻,执意拼起酒,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不一会儿,桌子上便堆起了成堆的空罐子。
喝完了,葛言嘤嘤的哭,林小年只是看着不说话,后来,干脆陪着她一起哭,她搂着葛言的肩,抽噎着说:“这世界上的人,谁的伤都不比谁的少,只是有些伤在别人身上,我们看不见。”说到后来,葛言不哭了,林小年却嚎啕大哭,旁边,还有沈三月莫名其妙的抹眼泪陪着。
该醉醉过,该哭哭过,早上醒来,日子依然没变。
林小年躺在宿舍的床上,使劲掐自己的黑眼圈,提醒自己:坚强!
林小年居然跷了“灭绝”的课,体委陈涵打电话跟她说:“灭绝师太差点气死,居然有学生敢公然缺课,这学期,她扬言要让你不及格啦!”林小年只是微微蹙眉,“我忘了请假,你替我跟老师说一声!”
她一上午跑了两家医院。甚至在三院挂上了专家号。
医生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儿有些疑惑,直往她身后瞅:“你自己来的?”
林小年确定的点点头,问:“自己不能来?”
医生微赧,说:“当然能。”
医生很少看到这样的病人,进来之后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而是先滔滔不绝的询问白血病有那些表现,起居饮食该注意什么,这个病能不能治愈,一般病人能活多长时间?……
医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花那么多钱挂个号,你就是为了来问这些?”
“当然不是!”林小年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成摞的资料,一页一页翻给医生看,“这是我从网上搜罗来的,有些不明白,需要请教您。”
医生开始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是你病了?”
她摇头,神色凄凄:“我倒是希望得这个病的是我自己呢!”
于是,医生有了恻隐之心:“你有时间去我家坐坐吧,我详细给你讲。”
林小年很忙,忙着给学生会做骨髓捐献的倡议活动,忙着跑医院,忙着去找乔怀宁,忙着上课,补笔记……总之,她忙的一塌糊涂,快要虚脱的时侯,把于有余给忙过了。
直到于公子的电话追过来,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批判,她才想起,原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声音了,隐隐的竟有几分想念。
于公子说:“林小年,你再不回我短信,再不接我电话,我就把你绑了同居去。”同居,是新新人类薛冰阮晴空喜欢的生活方式,一度让于有余羡慕的要死,他曾多次诱惑林小年:“出来住吧,我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她断然否决说:“时时相见,未久生厌!不能同居,我还要给自己留些清白,以后嫁个金龟婿呢!
当时,于有余那个失望,说:“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还金龟呢,连绿毛龟都别想!要不,我就绑了你,非法同居。”从此,她一不听他的话,他就用这个要挟她。
林小年呸了一口,“几天不见,本以为你长进了呢,没想到还是无赖一只。”
于有余被她骂不怒反笑:“这只无赖请你吃饭,可赏光不?”
吃饭,她何尝不想?忙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可是看看手上的一叠笔记,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声,说:“我不饿,最近减肥,你自己去吃吧!”
于有余撇撇嘴,“真不吃?可是你上次说好吃不贵那家的焦溜丸子。”
她吞了吞口水,想着明天还要跷课去找乔怀宁,要提前要把明天的作业提前交了,硬是忍住诱惑,“这几天又不想吃那个丸子了!”她撒谎。
于有余有些失望,还是很欢快的说:“好吧,既然我们年年不喜欢,那我再安排别的节目。”
“嗯,如果创意好,下次一定参加!”林小年敷衍着。
许是于有余听到她那样淡然的、无动于衷的口气,竟觉得有几分莫明的恐慌。
第 4 节
乔怀宁拧紧眉梢,波澜不兴的语气里感觉不出一丝喜悦,反而有淡淡的忧虑:“年年,这几天你倒是闲,为何总来B大?”
林小年嘟起嘴,凉薄的叹息,“人家心情不好,找你消解消解,难道不行?听这语气倒是嫌弃我呢。”
乔怀宁揉了揉她乌黑顺溜的头发,突然又止住手,慢慢收回来,“这副样子,还不肯承认跟于有余吵架?”
她只能摊开臂,顺着他的话讲:“是啊,吵架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乔怀宁向来老实,“道歉啊!”
“又不是我错。”林小年吐吐舌头,拉住乔怀宁:“我们别提这个,扫兴,不如你带我去参观你们学院的教学楼,据说好多名星教授,或许运气好真能遇上一两个。”
“好,”他不觉有什么异样,只顾做她喜欢的事儿。
B大向来以博大著称,从研究生宿舍楼到办公楼竟然走路有二十多分钟。
走到半路,林小年喊热,乔怀宁便用手做成扇子替她扇风,边扇边告诫她:“以后若大热天出去要戴个帽子,遮阳。”那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以后不在她身边了,此时,正交待后事。
林小年心里堵得慌,不禁顶了他一句:“你若不看着,我就不戴。”
乔怀宁笑起来,“好像戴帽子给我看一样?不是怕你热。”
他越这么淡定的笑,她越觉替他难过,后来说了句:“乔怀宁,你为什么就不生气?”
他怔了怔,又恢复了一脸温和宁静,幽幽的说了句:“我还有什么好气的?”是啊,他命都快没了,生气还又什么用?
林小年愣愣的止住步子,拉着他停下来,在校园的座椅上休息。
“突然很想喝冰红茶!”她随口说。
乔怀宁还是觉出来她稍微反常的表现,笑笑:“我去买。”
林小年早已察觉乔怀宁的疲惫,摇摇头,扮个鬼脸,抢先站起身:“我去。”
待到林小年捧着冰红茶和零食走回来的时侯,乔怀宁已经不在原地。
林小年失落的站在刚才他坐过的地方,冷不丁发现地上有几滴暗红的血迹。她用手机拨了他的电话,问:“怎么不见了人?”
乔怀宁为难的沉默了一下,小声说:“导师找我有事儿,就没等你,先走了,一会儿你自己回Z大吧,我今天会很忙。”
林小年心不在焉的应着,连手机什么时侯掉地上的都不知道,直到有人提醒她:“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她无奈的点点头,却无心去拣,仿佛那些掉落的东西与她无关。
不知哪里跑来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正在谈论什么。“刚才那个很帅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哪个?”“鼻子突然出血的那个,突然就跑掉了……”“原学生会的……” 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她的心却越来越遥远。
尽管于有余研一的课程比较多,可他仍尽量抽时间经常回Z大。没办法,因为女朋友在这里嘛。他从教室找到自习室,又从宿舍找到图书馆,凡能想到的地方都找到了,根本没发现林小年的踪迹,于公子自言自语的叨念:“还能跑哪里去?”他知道,她一般都遵循三点一线的生活模式,没事儿不会出学校大门。现在找不到人,心里自然有些焦急。
幸好还有手机,他给她拨了电话,可是,却无人接听。
于有余心里更急,便去找葛言跟沈三月,她们几个一向亲厚,应该知道林小年去了哪里吧?
葛言跟沈三月都在自习室准备六级考试,于有余问起林小年的去向,她俩都不知所以然。
“小年应该去上课了,早上跟我们一起出的门。”
“没去Q大?最近没提要出去干吗呀。”
“手机也带了。”
“等等吧,或许就快回来了呢!”
这一等就是一天。中午,于公子请葛言跟沈三月吃了午餐,林小年没回来,晚上又请她俩吃了晚餐,林小年还是没回来。
于公子真急了,不停的拨打林小年那个号码,后来,他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换了葛言的继续打,直打到林小年的手机关机。
于公子在Z大中心花园里转悠,跟葛言她们说:“她还能去哪儿?”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沈三月赶紧安慰:“没准儿手机放书包里了,没听见,可能现在正往学校走呢。”
葛言也跟着劝:“别急,一个大活人,还真能丢了咋的?”
于公子直跺脚,“等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这个笨蛋!”
可是,他真能忍心教训她?
当林小年顶着星月回到学校的时侯,已经晚上九点多。正对着校门的教学楼里的等亮得异常耀眼,照得中心小花园如同白昼。葛言跟沈三月已经回了宿舍,只剩下于有余一个人在那里。
他的身影异常高大,带着几分俊逸和张狂,他昂首站在小花园里,盯着从校门口缓缓走进来的林小年。
几天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身影在夜色里更显纤细柔弱。
她的眼神有几分迟疑和不确定,怯怯的喊了声:“有余,是你吗?”
他所有的焦急都不见了,随着她清脆又温柔的一声呼唤,澎湃的思绪化作涓涓细流,他上前几步,钳住她的肩膀:“去哪儿了?”
林小年仔细的看着他眉梢的焦灼愠味,舔舔干裂的唇,“出去转了一圈。”她居然没说她去B大,她去见乔怀宁,是觉得心虚,还是觉得没必要向他交待?
“你这一圈转的着实大了点,居然让我等了一天!”他不忘小小的抱怨,好勾起她的不安,赢得她主动送上的道歉吻。
可是,她似乎心情不好,只是悄悄转开头,跟他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