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肠炎,幸好发现及时,沈三月倒没什么大事儿。可林小年却麻烦了,帮沈三月挂号、交费、拿药,一圈张罗下来,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下了,却发现自己的脚面肿起了老高,脚踝处开始火辣辣的疼,而且头昏脑胀,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她知道自己刚才背着三月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而且淋了雨,有发烧的迹象。三月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不能没人照看,她赶紧拨葛言的电话,却总没人接。后来,不知怎么就打到于有余那里,她迷迷糊糊的说:“你过来校医院帮我照顾下三月吧!”然后,自己就靠在候诊室的长椅上眯着了。
其间,她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们换个地方睡,行不?”
她使劲摇头。
“林小年,你在发烧!”旁边的人抚着她的滚烫的面颊说。
“我脚疼,帮我捏捏!”她似乎觉得身边的人是父亲,有种亲切的温暖,又觉得那是儿时的乔怀宁,似手足相伴,所以,她在梦中撒娇。
“你不起来,我可要抱了?”那明明是威胁的声音,却让她觉得安心,于是,她伸出胳膊,环着那人的脖颈,任他抱着,然后偎在他胸前继续沉睡。
“哪里是属狗?分明是属无尾熊嘛!”那人边抱起她边笑。
高烧很快退了,总算谢天谢地。葛言稀里糊涂的巴着她床铺的护栏问:“怎么回事?我就去上个课,一回来,宿舍俩都进校医院了?”
“三月呢?”林小年还不忘问沈三月的情形。
“好好的在隔壁躺着呢,肠炎。”葛言大致说了情形。
“我去看看她。”林小年想下床,却被葛言拦住,“于公子交待了,你暂时不能乱动!”
“他又不是医生!”林小年撇撇嘴,想起来自己曾给于公子打过电话,“于公子呢?有没有来照顾三月?”
“有,陪三月聊天呢!”葛言回答。
“哦,聊什么?”看来于有余还是蛮热心的,请求他帮忙,真找对了人。
“于公子跟三月说:‘林小年没好之前,你沈三月可别想先走出校医院的大门’。”
“于有余,他怎么能这样?”林小年气呼呼的喊。
第 10 节
一切都神奇的恢复了。她的发烧、她的脚、她与三月的友谊……
当林小年坐在自习室里偷笑的时候,正好看到于有余,她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坐到自己前排,那是她帮葛言占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再排斥那个她认为骄纵、狂妄的纨绔子弟于有余了。
“脚全好了?”他问。
她点点头,看到他正拿着一叠雅思试题,反问道:“你考雅思?”
他笑起来,有些犹豫,还是答:“期末才考。”
“留学?嘻嘻,看来于师兄还是挺有追求的!”她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祝愿。
他用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轻轻的,却透出宠溺的温柔,“哪个说老子没追求了?”
她翻着眼皮,一阵无语,“看吧?又喘起来了!”明明还是那个狂妄的家伙。
他又确认了一遍她的脚是否全好了,然后才说:“这个周末学生会组织大家去植物园赏菊花。”
林小年一阵雀跃,前些日子,因为脚伤,她一直没出过学校大门,早憋的难受了,“还可以去卧佛寺烧烧香!”她兴奋的提议。
“你见过学生打着校旗去烧香的?”于有余反驳她,林小年才觉着自己的想法确实不可行。
那天,学生会组织了上百人一起去植物园。
于有余带队,薛冰和苏北海负责维持秩序,林小年本来走在后排跟阮晴空她们说笑,却被于公子喊到前面去帮忙维持秩序。
苏北海怕她累,说:“脚才好了,走太快不好,不如坐游览车进去?”
林小年不想搞特殊,故意在原地跑跑跳跳,以证明自己没问题,不想被于有余看见,他冷着脸说:“林小年你有毛病是吧?就不会慢慢走?”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怎么会招惹到于公子,不禁吐吐舌头,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多管闲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回到队伍里。
苏北海以为于有余故意针对林小年,于是站出来说:“有余,你别老乱发脾气,林小年不过是活泼了点!”
“她哪儿是活泼?明明是多动症!”于有余反驳好友。
林小年终于忍无可忍,冲于公子发飙,“多动症怎么了?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吗?违反Z大校规吗?”
于有余说不出话,只是狠狠看了她一眼。
薛冰在一旁笑起来,跟苏北海说:“也就小年能让有余服帖了,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是好男不跟女斗!”于有余边走看看着前面的林小年,还不忘了在后面喊:“你慢点行不行?”
旁的参观或游玩的人看到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打着Z大的校旗,纷纷驻足。突然人群里爆出一声浑厚的呼唤,那声音里有几分惊喜,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年年!”
林小年以为是自己幻听,咬着唇哂笑了一下,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
“年年!”又一阵喊声,带着家乡方言的味道,那浓烈的气息真真实实来的来自乔怀宁。
她终于忍不住,把头偏向人群,在那里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乔怀宁的身边仍像往常一样,站着欧阳菲。即使在喧嚣的背景下,他们站在一起,也异常显眼,都是俊男美女,自然光鲜亮丽。
“怀宁哥哥,欧阳师姐!”她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赏菊?”
“是啊,菊花节就剩这几天,再不来就错过了。”欧阳菲亲昵的语气里有些虚伪,仿佛是内心深处的戒备和敌意。
林小年还是察觉到了那些微妙的情绪,讪讪的说:“是啊,再不来就错过了!”
看林小年跟他们聊了许久,于有余喊她:“走了,小黏糊!”
林小年只能挥挥手,跟乔怀宁和欧阳菲说再见。
望着林小年的背影,乔怀宁伫立良久,终于叹了一声。之后被欧阳菲拉着到处拍照去了。
菊展区是规划好的一个椭圆形区域,宽阔的一片。几百种名贵菊花争奇斗艳,开得恁是热闹,大家看了都惊叹不已。
在一株并蒂双色菊花旁,停留了很多人, 大家纷纷议论菊花独特的颜色和造型。林小年仔细看了两支花的生长情况,其中一支因为倾斜,完全靠在另一支上,造成了人们一种视觉上的误差,以为是一支花生出了两种颜色。
“原来,连花都懂得倾慕!”她自言自语的感叹。
“是啊,何况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北海已经站在她身后,接了她的话说下去。
“苏师兄?”林小年觉得有些囧,迅速低下头,想逃开他的注视。
“小年!”他叫了她一声,温文的声音让她突然想起乔怀宁,“我……”
长久的沉默。
她的目光越过绚烂的菊花,看到对面去,那里有乔怀宁和欧阳菲,欧阳菲勾着他的脖子撒娇,然后有路人帮他们拍照,快门一闪,便记录了林小年无数次憧憬过的瞬间。
苏北海亦沉默,他知道,旁边的林小年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于有余本来被大家“围攻”照合影,刚开始,他还能在实力范围内看到林小年,后来,她却消失在他的视野内。于是,他拒绝了无数师弟师妹的好意,绕过了大半个菊展区,终于,在一株黄栌树下发现了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看到这样奇怪的三人对峙,欧阳菲盛气凌人却显得语重心长,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乔怀宁看着林小年的目光是犹豫的,总喜欢紧抿着唇沉默,而林小年那个傻瓜一看就知道对乔怀宁心存爱恋。
于有余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局面,非常不喜欢,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他们,每走近一步,都在想如何抹去林小年眉尖那抹落寞与失意;如何消除林小年眼神里那些悲凄与乞求。
他第一次怜悯一个人,第一次想去要保护一个人。他的面容是刚毅的,他为她而来,他的心是坚强的,他为她而战斗,他想,他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只让她的心暂时忘了乔怀宁!
“小黏糊!”他走到林小年身边,把手搭在她肩头,只为了给她些力量。
他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有些颤抖,然后,突然似是多了些勇气,她终于昂起头,很艰难,但是很决绝的说:“怀宁哥哥,欧阳师姐,我给你们介绍我的男朋友——于有余!”
于有余被搞糊涂了,他先是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知道林小年喜欢的人明明是乔怀宁。他看到她眼里的失望、希望、乞求、惊恐、痛苦、悲哀……她的一双眼睛里似乎承载了太多他看得懂也看不懂的情绪。
他点头,他没有否认她的说辞,只是配合她将谎话圆满的讲到底。
她说:“我居然还记得高中时候的夏令营,——他是那种让人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的人,……”
于有余有几分狂喜,他搂着她肩膀的手逐渐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低喃:“不要把我追你的那些事儿都说出来吧?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林小年不再言语,只是平静的看着乔怀宁。
乔怀宁的脸色越发苍白,紧紧抓着欧阳菲的手,好像不如此他就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欧阳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弄懵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有余。
于有余只是耸耸肩,拉着林小年向Z大校旗那边走去。
“等等——!”乔怀宁好像反应过来,“年年!”
于有余按住她的唇角,嘻笑着对乔怀宁和欧阳菲说:“我们得去拍合影了!”
走出去没多远,林小年的身体开始发抖,如筛糠一样摇摇晃晃的难以支撑。她根本没想到在刚才在那样的情形下会拉住于有余,向乔怀宁和欧阳菲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欧阳菲那些明显的意图她早就清楚,像亲姐姐那样再三数落她那么大的女生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是多么失败,不过就是为了让她早日把自己推销出去,少去缠乔怀宁。
这样的言语刺激听多了,她终于学会了反击。可是,这反击却无缘无故的把于有余拉进来,好像很不仗义。
她苦笑着,却觉得泪水即将泛滥,无力的向于有余说了句:“师兄,对不起!”
于有余认真的观察她,懒洋洋的摇头,一副痞痞的表情:“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可怜我这大好青年就这么被你利用了,林小年,你得对我负责任!”
第 11 节
中午,大家在植物园野餐,铺上Z大的校旗,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上面,阮晴空希嘘,说:“如果让Z大校长知道大家在校旗上吃饭,非气抽过去不行。”
薛冰却喜欢跟她唱反调,说:“这算什么?去年去香山赏红叶还有学生在上面撒尿呢!”
听他一说,大家纷纷觉得恶心,赶紧各自拿了吃的走开。
林小年不太饿,拿了一瓶冰红茶和一个汉堡,也走开了,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不想在热闹的人群里舔拭自己的伤口。
自从见过乔怀宁,于有余的视线一直跟着林小年转,他虽然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但还是发现她想偷溜的企图,而且她旁边还跟着苏北海,更不能让他放心。
“年年,你去哪儿?”他故意喊的亲热,浑厚的声音立即引得所有人注意。
林小年愣住了,迎着大家的视线看向于有余,很羞赧的说了句:“要你管?”
于有余却一点不急,不恼,当着一干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说:“我当然要管了,谁让你是我女朋友?”
这句话,无异于一根导火索,引爆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林小年是于公子的女朋友?”
“天啊,这不是真的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家议论纷纷,两个当事人却一直沉默。
林小年站在原地,异常尴尬,脸一直红到脖子地下,她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低着头,等待于有余澄清。
可于有余好像看热闹,直勾勾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笑意。
始终还是苏北海沉不住气,他温温的笑着,走到于有余身边,说:“有余,你就别开小年的玩笑了,看她羞的,都不敢说话了。”
听苏北海这么说,于有余敛起笑,十分认真的回答:“我并没开玩笑!”
明知道逃跑解决不了问题,可是,林小年仍然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逃之夭夭。
开始,大家还只以为她害羞,找地方躲起来了。可是,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仍不见她回来,于有余开始担心。
看着他局促不安,薛冰说:“赶紧去找吧,要不一会儿打道回学校就来不及了!”
于有余早猜到她会去卧佛寺,因为来植物园前,她就嚷嚷最近运气不好,要烧几炷香祈福。
看着她虔诚的跪拜,于有余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