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他轻笑出声:“催着男人娶你,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她一把推开他,佯怒道:“还不是你个臭骡子,不催一催你,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若不是怀了身孕,又哪能等到他放下心结的一天,面对如此冷然淡漠的一个人,又怎能责怪她的处心积虑呢。
他只是笑着并不回话,揽过她的肩头,将下颚轻轻搁在额角,阿絮替他系上颗盘扣,静静说道:“对不起,不能给你驸马的身份,这一辈子都不能堂堂正正立于世人面前,只能回去尘月谷……”
他微一敛眉:“我并不在意那些,你也不用烦恼。”
她兀地直起身子:“你再说一遍不在意能不能和我成亲!”
他顿了一顿,才道:“我……在意得很。”
她满意地轻笑:“就是嘛,别打肿脸充胖子,说实话会要你命吗?”她正要习惯性地抬手捋发,他却轻轻勾过发丝挽至耳后,两人相对一笑,满目柔情。
她缠上双臂,缩身在那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怀抱中,幸福地眯起眼:“虽然不是驸马,可我阿絮的夫君是非你莫属,届时叫爹爹为我们主婚,你说可好?”
“嗯。”
只要她还在身边,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要她望着自己,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比不过那一汪笑眼中的缱绻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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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头,你跑什么啊!”面前忽然横过一道人影,定睛看去,恰是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只见她围着阿絮踱了半圈,笑得不怀好意,“瞧你跑得这样急,也不顾了身子,不是想偷偷摸摸去看新姑爷吧?”
阿絮抚了抚微凸的小腹,抬首展颜,与她笑得一般妩媚:“琴姨,方才肚里的孩儿动了动,说要见爹爹,我自是不忍违了他的心意,孩子尚小,便有此孺慕之心,琴姨你看将来是不是个孝顺孩子呢。”
穆璇琴举袖轻笑道:“你这丫头说起谎话来连眉都不皱,你有孕才多久啊,孩子便能哭着喊着要见爹?怕是你这个新娘子着急着见相公吧!”
被戳破了谎,阿絮也不脸红,大大方方道:“我与千鹰自再见之日起从未有一日分离,可如今回了尘月谷,成这个亲却要我们不得相见,我如何忍得住!”
穆璇琴正色道:“不是不肯让你们见面,一来你未婚有孕已是不成体统,如今又要破了这礼数,琴姨不是怕折了你俩的福气嘛。你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该为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啊。”
阿絮垂头想了想,微一颔首:“那,我与他说说话总行吧,不见面,就隔着窗子说两句。”
她目中渐露央求之意,盈盈带泪似有承不住的忧伤,穆璇琴虽知她翻脸极快,可也不忍拒绝,便牵过她的手:“这会儿倒是恩爱不离了,听你娘说以往可是相敬如宾得紧。”
阿絮知道她是留了几分颜面的,任她数落了两句,只喏喏认了错。
兜兜转转足有盏茶工夫,才远远瞧见屋角,想是怕她偷溜过来,竟是做足了架势。那窗子虽然开着,可近几日风大,便垂下纱帐,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阿絮腹诽不止,可到底关心他的身子,眼见穆璇琴立在两丈之外并不走远,也只好轻叩了几下窗棂唤道:“千鹰,千鹰……”
纱帐微荡,模糊的身影立时出现在窗边:“絮。”
几日不见,即便听到一声轻唤就欣喜非(…提供下载…)常,阿絮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才略略心安,架不住心中疑问又道:“你不奇(…提供下载…)怪我是怎么来找你的?”
他似是一笑,低柔的嗓音仿如掠过枝头的轻风,撩得她心尖微痒:“还不是你硬要坏了规矩,否则琴姨也不会紧跟着你不放了。”
她听了颇有些委屈:“我费尽心思来见你,你就不想见我么?”
他沉默良久才道:“我将你放在心里,便是每日每夜长相厮守。”
阿絮眼儿一亮,顿觉柔情满怀,这家伙不说则已,张口便是入骨的甜蜜,回味几许,不觉吃吃笑出声来,穆璇琴瞧着她那呆傻的模样,摇头暗叹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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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臭骡子呢?怎么还不见人影,偏叫大家等他不成?”阿絮嘴上不依不饶,可一放下手中的乌鸡汤便奔至门边张望起来。
叶小桐笑道:“适才你琴姨过来,说小丫头哭闹着抓了千鹰要听曲儿,你也知道他有多心疼女儿,自然是宁可饿肚子也要随了她的心意了。”
阿絮撇撇嘴,嘟囔道:“连个爹娘都不会叫呢,他怎么知道是要听曲儿?”
“这才叫父女连心吧,想当初你爹爹也是极宠你的。”叶小桐一一摆上箸子,扬手招呼,“念香,快叫你爹娘过来用饭吧。”
阿絮颇是好奇:“爹可不会吹曲儿啊,那是怎么哄我的?”
“你爹啊,起先只会抱着你摇啊摇的,可你常常大哭不止,有时非要跃上树去听鸟叫,或是坐进浴盆在狼湖上打几个旋,实在不行,让你扯了他的胡子玩,你也就不哭了。”
闻言念香大笑起来:“姑姑,你小时果真了了啊!”
阿絮不禁有些面红耳赤:“爹,我娘说的真有其事?”
杨严尘捋了捋胡子,看着递过来的一碗饭耸如高山,不由苦笑:“我生怕被你娘用饭埋了,她说是真便是真的吧。”
这回轮到阿絮笑得前仰后伏了,叶小桐砰的一声放下碗,佯怒道:“别笑了,你快些吃完把食篮给千鹰送去。”
阿絮捂着嘴与念香对视一眼,略是点头,匆匆咽下饭食,拎起竹篮朝东头的木屋走去。
此时已到了海棠初绽的时节,娇红柔绿春意浓浓,望着门前的一树芳蕊,她不觉停下脚步,清扬的曲声细微绵长听不真切,在斜阳薄淡的剪影里独享一份宁静。她听了一阵,小心翼翼推开门,瞧见青衫男子垂首坐在摇篮边,小小的叶片执在手中,伴着傍晚朦胧的光晕勾勒出别样的温和柔静。
她虽不忍打扰,可天色实在有些晚了,便放下食篮,温言道:“千鹰,先用饭吧,我来哄她。”
凑至跟前,看小丫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双小手似隔空抓着什么,她伸出指头逗弄起来:“幻儿,幻儿,让爹爹去吃饭好么?否则怎么有气力给你吹曲儿呢?”
他悄悄弯起了嘴角:“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听得懂。”
阿絮抬眼一瞪:“就许你与女儿心意相通么?我说的话她必定也是懂的,看她不是笑了么?幻儿幻儿,乖啊……”
拉着他到桌边坐下,看似随意地说道:“千鹰,再生个儿子好不好?一儿一女才叫圆满啊。”
他听了微一愣神:“好是好,却怕你太辛苦了。”看她从食篮里将几碟菜端出,并了箸子与饭碗一同递过来,反手轻覆住她的手背,将她拉至近前坐下,“不必急在一时,等幻儿大一些再说。”
“幻儿再大一些?三岁、四岁,五岁、六岁?”
察觉出她语气中些微的失望,他放下箸子,正色道:“怎么了?为何突然急着想要儿子?我从未有养儿以承家统的想法,岳父母似乎也没有……”
“不是。”阿絮飞快地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若是往后没有了沿袭你罗氏血脉的子孙,我岂不是罪过,难不成要幻儿招个上门女婿?”
挽住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握紧,他一字一顿道:“知道我不在意还烦恼这些做什么?本以为你这十年应有所长进,可还不是心浮气躁、难解忧思?相逢不易,却要朝秦暮楚挑三拣四,相守不易,更奢望长长久久永世今生,有了女儿缘,又想要儿孙满堂,你若永不知满足,那便永远活在求而不得的烦恼中。”
阿絮渐渐垂下眼:“我知道我贪心,遇到你的时候嫌你不够好,得到了,又怕这好日子不够长不够久,可现在,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讨你欢心,恐怕你再不愿看我一眼了。”
那哀怨的语气惹得他轻笑出声,拍拍她的手背问道:“为何这样说呢?”
她抱怨起来:“你整日里守着小丫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收了笑,抚过她因操持家务而特意剪短的指甲:“她长得像你。”
阿絮暗喜,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蹙眉道:“我怎么看这眉目反倒像你的地方多些?”
当那带笑的眼脉脉望向她的时候,清澈如水,款款动人,她心道:像他便像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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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飞英里,春意盎然,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轻快地掠过树丛,看她身量还不及一旁的刺梨高,却努力高扬着手臂欢声叫道:“娘,娘,它飞上去啦!”
“幻儿跑得可真快,瞧那纸鸢飞得多高!”阿絮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仰头望望天边,又叮咛道,“千万小心些,可别扑倒了,上次还没哭够么。”
幻儿好似浑然没听见她的数落,得意地大喊:“给爹爹放的纸鸢自然要飞得高些!爹,爹,你快看啊!”
仔细瞧那纸鸢,正是个飞鹰的样式,在广阔天空里展翼翱翔,春风正急,天高云淡,确是放纸鸢的好时节。她爱怜地抚摸女儿的发顶,对着身后缓缓跟来的男人道:“看幻儿多懂事啊,见你前阵子染了风寒才见好,定要喊我来给你放纸鸢呢。”
千音蹲下身,将女儿半搂在怀里:“多谢幻儿,有了幻儿的祈福,爹的病立时就会好的。”
不料幻儿大叫起来:“爹快放开我,纸鸢要落下来了!”
只见她轻快地挣出身子,不停地扬臂牵线,一步一回头,纤眉微皱,满目焦急。
阿絮照例叮嘱了几句,便由得她去了,忽闻远处鸟鸣声啾啾不绝,心道定是雌鸟喂雏,不免有些感喟:“你的事,幻儿从来都是极上心的,那几日听你不住咳嗽,她躲在被子里险些掉下泪来,总问我怎样才能叫你无病无灾,我便哄她说放个纸鸢吧,把病痛都带走,爹爹自然就身体康健了。她一直记在心里,寻了这么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定要拉我出来,你看,她小小年纪就是个孝顺孩子呢。”
“那自然是你这个做娘的教导有方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不,幻儿从小就更亲近于你,我都不知吃了多少缸醋了。”她婉然一笑,挽住男人的胳膊低声道,“今日风有些大了,你也不必非要出来。”
“切莫叫幻儿听见,若是我不来,她嘴上虽不说,可心里必不会快活。”
“无妨,小丫头跑得远了,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话虽如此,可还是举目小心瞥了几眼,千音不禁莞尔:“本就是为了我来放纸鸢,幻儿这般孝顺,我又怎能不捧场呢。再说我还欠了你一次,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阿絮停下脚步,转身回眸,一双盈盈美目望进他幽深如潭的眼:“自然记得了,那时我还说过,纸鸢能祛病消灾,我一定要为你放一个最高最远的纸鸢,让老天保佑你能平平安安伴我一生!”
风抚香鬓,带来轻芳阵阵,温淡的笑容写在嘴角,他望一眼天上的翔鹰,深吸口气,轻揽住她,在发间印下绵绵一吻:“就这么说定了,一生一世,永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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