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人。
“二哥……”蒋威的义气正蠢蠢欲动。
简当雄深思之后说:“先告诉兄弟们按兵不动,这里是个大县,县府一定有不少兵马,我们如果在城里动手,恐怕反会遭到官兵重重包围。”
“那么我们该如何做呢?”蒋威再次开口。
“先跟踪他们,再伺机而动。说不定是要押人回京师,到时候我们再设下埋伏救人。”
蒋威点头衔命离去。
驼子老六探头望向房内,关切的问:“小霜还好吧?”
“这孩子倔强又爱逞强,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别担心,等她一觉醒来,又会烦得你们疯掉。”
“其实有她在,兄弟们看她那么拼命,反而没有人好意思偷懒。”驼子老六不禁笑了起来。“她将来肯定能像嫂子一样,成为一位令众人敬仰的女侠。”
简当雄闻言,有些骄傲也有些失落。
驼子老六只好赶紧换个话题,“我看,我去市集买些菜回来煮点东西给她补一补。”说完随即离去。
简当雄叹了口气进到房间,明白自己未免太过于儿女情长,实在有负众望,相信灵儿若地下有知,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这么忧郁。
“爹,您又想着娘了。”小霜忽然醒来,看见窗边父亲孤独的影子,于是跳下床跑过去。“爹,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像娘一样成为一位女侠,让大家以我为傲。”
他笑着抚摸她的头,“小霜,现在大家都已经以你为傲了。既然你已经醒来,要不要出去走走?你六叔去买菜,打算跟掌柜的借厨房,准备弄一桌好吃的让大家解解馋。”
“太好了,六叔做的菜肯定比客栈的好吃几百倍。对了,爹,您想我该不该买点什么名产送王嬷嬷?虽然她常常把我给烦死了,不过我想,她也是真心对我好的。”
简当雄朗声一笑,“小霜,你会这么想,表示你确实长大了。以后可别老跟她顶嘴,气得她快疯了。”
“耶?她可迂腐得很,总不能事事都听她的,不然,我还当啥女侠?”
他闻言,又是一阵朗笑,说笑间,父女两人已走出客栈。
一出客栈,只见有许多苗人在街道上行走,他们身上叮叮当当的披褂和衣服上五颜六色的彩绣,让小霜看得目不转睛,顾不得脚底下的泥泞会不会弄脏了靴子,只管一直向前走。
“爹,您说他们腰上系着的竹篓里,是不是都装着天下至毒的虫子?”小霜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爹,咱们拦住一位大叔,请他给咱们看一眼,好不好?”
不待简当雄回答,小身子一拐一钻,在人群中蛇行,不过半路就被简当雄拦腰抱起来。
“小霜,你又要顽皮了。”他轻斥。
小霜吐吐舌,“人家不过是想瞧瞧,开一开眼界嘛。”
“万一里头装的尽是毒蝎子、毒蛇之类的,难道你不怕被咬上一口?”
她犹豫了好半晌,但是又忍不住满心的好奇。
突然,一阵骤雨似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全然不顾满街的百姓呼啸而过。
事情发生得很快,幸亏简当雄身手好,把女儿抱着往旁一纵躲了开,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躲不及的不是连滚带爬,就是在地上缩成一团;有些还被马蹄狠狠的踹上一脚,直在一边喊疼,但是因为那是锦衣卫,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简当雄引颈张望着嚣张到家的锦衣卫,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想到不知又是哪家被诬陷的忠良遭殃,令他想即刻上前搭救。
“小霜,你先回客栈,爹去看一看。”
简当雄显然忘了他的女儿并非那种听话的小孩,于是他前脚一走,她后脚随即跟上,遇到挡路的货车人马便翻腾跳跃,施展轻功。
一直到南明河畔,原本那里有不少百姓围聚,有的做些小买卖,有的是去拜观音菩萨,这会儿全逃命似的倥偬起来,整个河岸顿时陷入一场大混乱中。
小霜老早就失去父亲的踪迹,但她可不笨,她爬到一棵大树上,登高望远,果然见到甲秀楼里头兵刀交晃,不过并没有父亲惯使的双枪。
忽然,有一个人被甩出甲秀楼,掉到河里,但因为是锦衣卫的事,没有一个人敢去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在水中载沉载浮。
倏地一枝箭破空而出,正好掉在溺水的人旁边,箭的尾巴还绑着一根绳子,溺水的人便沿着绳子泅回岸边。小霜本来以为是镖局的镖师们或是父亲出手的,正四处张望时,却发现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他的手中擎着弓,而且那把弓几乎比他还高,上头还缠着金丝,完全和他身上东补一块、西补一块的破衣裤不搭。
最后他把弓一扔,转身就跑进人群里。
小霜不禁对他感到十分好奇,便跳下树跟过去。
就在观音寺的偏门,她见到他忽然被一只手给抓进去,接着便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誉儿,刚才那一箭是不是你射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万一又被认出来……”
“我很小心,没让别人注意到。”
小霜在心里暗笑,这可不就让我给瞧见了。
“唉!我们快走吧。”
声音渐渐远去,小霜又跟过去,这一眼跟到了前门,那里也是一团混乱,许多人宁可不做买卖了,东西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避风头。当她以为自己跟丢了时,发现人群中有一对背着草席和百宝袋的老少乞丐,那小乞丐看起来就像是那位射箭救人的少年,于是她又跟上去。
他们往甲秀楼的反方向走,没想到又迎面来了三个锦衣卫,他们如雷霆般的策马,完全不把人们的性命当一回事。
少年以愤恨的眼神瞪着他们。
当那队人马经过,队长突然勒马回头,盯住瑟缩在墙角的老少乞丐,严厉的说:“等一下。那边两个乞丐,把头抬起来让我看一看。”
老乞丐在小乞丐的耳边轻语,“誉儿,等一下逮到机会,你一定要逃开。”
小乞丐却更坚决的勾住老乞丐的手臂。
不一会儿,锦衣卫便围住他们,老乞丐拼命把小乞丐往人群最多的地方推,然后自己扑向锦衣卫。
队长眼一眯,立即认为他们也是遭追缉的余孽,遂冷冷一笑,“来人,统统拿下,尤其是那个少年。”
其实小乞丐——雷誉并没有独活的打算,他怎么能抛下老人呢。
老乞丐忽然跌倒,眼看着马蹄就要往他身上狠狠一踩,雷誉情急之下只得往老乞丐身上扑,妄想挡住马蹄的践踏。
小霜虽知自己也救不了人,但总不能见死不救,抄了根扁担正要打过去,眼角余光正巧瞄见一位苗人腰上的竹篓,伸手夺了下来,解了篓上的扣子往锦衣卫的头上一扔,并大叫,“毒蛇、毒蝎子来喽!”
同时,两位覆面的壮士突然飞出来,小霜认出是镖局的镖师,正要拍手叫好,未料那篓子中装的真是天下至毒的蛇,于是把那三个锦衣卫吓得跌落马。
瞬间马儿跑了两匹,其中一匹在跑了几十步后因被蛇咬毒发倒地。至于锦衣卫也有一个来不及躲开而被一条蛇咬住大腿,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愈来愈黑的脸色。
“你这小丫头,胆子还真不小!”队长怒不可遏的以剑劈断在他面前不断蠕动的蛇,转身欲抓住小霜。
幸好蒋威以更快的身手把她给抱开,自己则面对锦衣卫展开一场对击。
“你们是谁?”队长怒斥。
蒋威和光头杨琨并无回应,只管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蒋威说:“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否则叫来救兵就糟了。”
小霜得意的看着那两个锦衣卫被制伏,笑容满面的迎向蒋威和杨琨,没想到那个躺在地上被蛇咬死的锦衣卫身上,忽然跑出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蒋威和杨琨叫喊着,眼看就来不及救她,结果雷誉飞身一扑,将她扑倒在地,而那条小蛇就这么咬住他的小腿。
“誉儿!”老乞丐脸色一白,那锦衣卫的死状还历历在目,心一横道:“说什么我也不能让恩公的后嗣就这么没了啊!”
他赶紧抓住小蛇猛地往地下一损,然后嘴巴贴着雷誉脚上的伤口,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
蒋威和杨琨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吸了两口,他们看老乞丐的嘴唇都已变黑,而雷誉伤口的血也恢复成正常的红色,不禁为老乞丐的勇于牺牲而感动。
雷誉本来不明白老乞丐这么做会导致何种后果,等发现老乞丐因毒发而满脸发黑后,不禁抱住他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痛哭出声。
由于身后又传来马蹄声,恐怕又是锦衣卫,于是蒋威和杨琨迅速地带着小霜和雷誉逃离现场。
回到客栈后,在简当雄一声令下,分批走避。
是夜,锦衣卫在城内大肆搜捕,闹得天怒人怨。
第二章
万里镖局的人马于两天后在大娄山会合,简当雄一看见蒋威身边的雷誉,马上亲热的挨过去,将他抱下马背。
“小兄弟,你的伤口好多了没?”
雷誉点了点头。
简当雄以询问的眼神向蒋威求证。
蒋威回答,“多亏了那位老人舍身救他,所以他身上没半点余毒,上点金创药后,已经没事了。”
“小兄弟,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女儿的小命就没了。”他转身把小霜拉到面前,“小霜,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小霜却说:“可是我也救了他们,这可不就两不相欠了。”
简当雄一听,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小霜,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这么爱计较,人家可真的救了你一条小命。”
“我哪有计较,我只是说实话。不信您问他,要不是我临机应变丢出那竹篓,那三个走狗早就把他们的命给拿下了。”小霜推了一下雷誉,“你说话呀!”
雷誉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蒋威于是说:“小霜,他是个哑巴,别欺负人家了。”
简当雄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怜的孩子。那个老人是你家的亲戚吗?”
雷誉点头。
“他说谎,他骗人。”小霜气愤的指着他。
被小霜如此指控,雷誉心头一震,但是逃亡生涯让他学会如何处变不惊。
“小霜,你在说什么?”简当雄不懂她怎么这么不友善,这么没有同情心。
蒋威宠溺的笑着对小霜说:“小霜,他真的是哑巴,这两天来他一声也没吭过。”
“我不晓得为什么,可是他一定是故意让大家这么以为。”小霜仍然坚持己见。
蒋威看了雷誉一眼,雷誉只是静静的,一脸漠然无知的样子。蒋威不解的问小霜,“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呢?”
“我听过他和那个老人对话。”小霜攀住父亲的手道!“爹,我说的是实话。那时候我追您追到河边看不见您,于是爬到树上,结果让我看见他用箭射出一根绳子解救被锦衣卫打到水里的人,我很好奇,就跟在他后头,跟到观音寺那儿的时候,我听见那个老人在骂他冲动,他回说他没让别人发现,我心头还在偷笑,这可不就被我看见了。”
雷誉一听,知道再也隐瞒不了,于是低下头。
蒋威被他骗了两天,有些不甘心的开口,“小兄弟,你这样未免太见外了,假如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就是了,何苦装哑巴呢?”
小霜傲然的抬着下巴,“就是嘛,干么骗人呢?亏我们为了救你奋不顾身。”
雷誉只是无言的昂然挺立。
简当雄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勇敢无畏,这副气度令他钦佩。
“四弟,这位小兄弟必定家遭横祸,逃亡多时,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你想想看,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我看就别怪他了。”
简当雄说得合情合理,蒋威这才宽怀。
“而你,小霜,无论如何你这条命确实是他拚了命救下的,为此还牺牲了他的亲戚,你当然要感谢他。”
“可是我也救了他……”
简当雄生气的打断她,“总之他为了你成了孤儿,难道你不该表示点什么?”
小霜气得嘟起嘴,总觉得自己被骂得很没道理。
“不需要勉强她,”雷誉忽然开口说话,“我们的确谁也没欠谁。其实我之所以会冲去替她挨蛇咬,只不过是因为她救了我们,我只是有恩必报而已。”
“爹,您瞧,他自己都这么说。”
简当雄看雷誉和小霜差不多年纪,可是他态度凛然、言语浩然,难怪他要装哑巴,他说话的样子半点儿也不像是乞丐。小霜和他比起来简直还像个孩子,而且是那种爱胡闹的孩子。他暗想,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宠她了?
“小兄弟,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去哪儿依亲,我们可以送你过去。”简当雄猜他必是被诬陷的忠良之后,而那老人大概就是忠义护主的家奴,这会儿保护他可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这半年多来,雷誉只晓得逃命,根本没想过要逃到哪儿去。虽然简当雄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