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更感兴趣,终于把手伸给了陆菀。
陆菀伏下身,抱起小肉团,一身的奶香,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贴近吹弹可破的小脸,细细的看着:“侧雪的眼睛呢!”
“姐姐!”侧雪从后堂钻出来,眉眼间笑意满满,“我特意让炻儿来接你!”一般的俏美容颜,得意地看着陆菀手中的孩子。
身后的嬷嬷却在低声念叨:“世子才学会走路呢,王妃就放心让他乱跑。”
陆菀笑了起来,这个妹妹阿,还是一样的脾气。
“王爷请定北王移步书房,有要事相商。”管家礼数周到,“王爷还说,不能亲迎陆姑娘,还请见谅,一会必当再来相见。”
陆菀捏着炻儿的小手,笑道:“告诉你们王爷,有小王爷来迎我就足够了。”
书房中的气氛很是沉闷,静默的让人颇不自在。
恪泽懒懒的和萧行野打了招呼 :“你这小子总算抱得美人归了?”
周礼之和曹羡都是端庄肃穆之人,听景安王这么说话,不由有些尴尬。
“怎么了?”萧行野低声问道,“我离开几日,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几日?你离开也有几十日了吧?”恪泽淡淡笑道。
周礼之缓缓道:“泰王暴毙在狱中。”
“是落霞?”陆菀睁大眼睛,又问了一遍,“表嫂?”
“拿开手,别弄疼姨姨。”侧雪毫不留情的拨开儿子正在拉扯陆菀头发的小手,“是啊!三个月前办的喜事。”
乌黑如缎的发丝居然握不住,炻儿不懈的努力着,突然被母亲拉开了,很是生气。
“好啦,让他玩会,我又不疼。”陆菀摸摸孩子的脸,宠爱的笑着。
“这一年,我竟错过了你和表哥的婚事。”陆菀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错过的你的就好了阿!”侧雪调皮的笑笑,倒让姐姐红了脸。
“咦?这是去哪里?”陆菀出声喊住车夫。
萧行野挑开车帘,亲昵地笑着:“回家阿!”进了城,陆菀便不愿意坐在自己身前了,只是躲进车中。
“回家?陆府在东边阿!”陆菀脸微红,“我不去王府。”
“你不是说你不再是陆家大小姐了么?去夫君家中岂不是天经地义?”依旧是那份调笑,却转头吩咐:“走吧。”
“喂!我还没见过表兄表嫂呢!”陆菀急急得喊。
“赶了半月的路,让你一会来就去景安王府还不满足么?”萧行野皱眉道,“好好休息了,明日再送你去你表兄那里。”
“这么霸道!我去你家算什么?”陆菀望着那个背影,低声道,满是不忿。
“想要名分么夫人?”萧行野闻声转头,“本王立即去宫中求皇上赐婚。”
“王爷在哪里?”陆菀洗了浴,问侍女道。
“在书房。”侍女很是乖巧,为陆菀梳理半干的长发,“要奴婢领小姐去么?”
看看天色,下过小雨,屋外芭蕉滴着水珠,微凉。
“走吧。”陆菀道。
曲曲折折绕过游廊,一间开阔的独立屋子矗在眼前,疏竹劲草,很是幽旷。
侍女犹豫着停下步子,“小姐,那里平日里都不准人接近。”看出了难色,陆菀温言道:“那你先回去,我一人过去就好。”
守着门口的侍卫见是陆菀,轻轻让在一旁,陆菀叩门,里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进来罢。”
萧行野没有抬头,手边似乎是一张小纸,问道:“办好了么?”
还没答话,身后又进来一人,见陆菀在不便开口,颇有些尴尬的立在一边。
萧行野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一见陆菀和管家立在面前,一时愣住。
“已经办妥了,正让她们收拾,马车已经侯着。”管家低低的说了一句,不敢抬头。
萧行野踅起眉,淡声道:“出去吧。”随即立起,握住陆菀的手,“头发还没干,还穿这么少就随便跑出来了么?”
陆菀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弱不禁风。”怀疑问道:“你喊谁走?”
萧行野仔细看了她两眼,才道:“说了你不许恼,我让府中的那些女子搬出去住。”
陆菀心中一动,低低道:“你何时变得这么细心了?”萧行野只是微笑:“若是不对你细心些,难保你转身又跑了,却叫我去哪里找回来?”。
“她们也都很可怜,你赶她们走,让她们怎么办?本来还有定北王可以依托的……”陆菀抬起眼,清澈的对上那份宠爱。
萧行野怜惜的把她搂在怀中,百合花香萦绕,“你对别人这般好,却唯独抛下了我一年,怎么忍心啊!”
“因为你说过,不会放开我,所以我才放心的走了,等你来找我啊!”陆菀在萧行野的怀中轻轻的说,“你……不如先问问那些姑娘自己的意思,再决定,好么?”
萧行野点点头,转身吩咐外边的家丁。
陆菀却看见了桌上那片小纸,依稀有些熟悉,拈起一看,终于怔怔的滴下泪来。
“君若战,则收集敌情,莫若以商铺,其掩人耳目,必收奇效。以此簪为信,可尽得我陆家之渠道。”
自己的笔迹,当日留给萧行野的红泥小札,如今已是字迹模糊,磨得只剩薄薄一层,红泥尽落,透可见光。
多少个夜,独坐在军帐中,那双曾经握着自己的坚定的手在纸上摩挲?尽管那些字,丝毫无关风花雪月。
身后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陆菀轻轻靠着。一个可以让自己彻底卸去了坚强,赤裸的现出柔弱的怀抱。
唇在她的颈间游移着,触若凝脂,萧行野轻轻道:“别哭,都过去了。”
千百年后的一句话,命定的恋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陆菀愈发的抽泣起来,哭得是自己何其幸运,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默默地包容自己,为她翻天覆地的战,为她上天入地的寻。
她转过身,红唇狠狠地覆上那犹自愕然的薄唇,热烈、决绝。
合欢燕,柳花狂
元新二十四年夏,帝赐婚定北王,妻陆氏。恩爱非常,终行野一生,未曾另娶并纳侧妃。时人常叹之,以景安王、定北王为一时瑜亮。
—— 《定北王萧行野世家》
那场婚宴,轰动了整个皇城。
定北王以定边疆、平叛乱的莫大功勋受皇帝赏赐无数,加之坚定的娶了民间出身的正妃,一时间拥护者无数。又有好事之人将当年定北王拒婚美艳无极的芍水郡主的事散播开去,从陆府前往定北王府的路上,百姓摩肩擦踵,争相目睹定北王妃的风范。
皇城都督不得不抽调侍卫一千,强行清道,才算把准王妃安全送到了定北王府。
而王府中,凡在皇城的各级显贵,上至皇子,下至大臣将军,高朋满座。萧行野本身不喜这些,但是恪泽劝道“这是给整个王朝冲喜”,又不想委屈陆菀,也就勉强答应下来,一切由礼官筹备了月余,方才订下了日子。
一日的繁复礼节,终于在夜晚悄然散去。
淡月稀星,初夏的夜灌着清朗。
推门而进,青玉灯虚悬着,几只蛾子在绕着缓缓转圈。粗大的金粉龙凤喜烛只烧到一半,蜿蜒而下的烛泪犹温热着。
珠帘下的人儿,却是倚着床头浅睡了过去。
轻轻拢开凤冠上珠帘,平日里淡雅的面容,绛唇蔷颊,更显颜如玉,质若兰。
陆菀微微仰首,睁开双眸,男子炽热的气息直扑脸颊,虽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亲昵地动作了,可每次,萧行野略带调笑略带欣赏的目光总让自己一时间的无措。
“喝了很多酒么?”陆菀挣扎着起身,“我去给你拿醒酒汤,浓茶还是酸梅?”
皓腕却牢牢地被握住,轻轻一带,身子坐在了萧行野膝上,“本王千杯不醉,对你,却醉得不可救药。阿菀,你说怎么办?”伸手取去凤冠,空气中一种名叫情欲的东西让定北的声音中带了迷离。
如瀑的发丝散落下来,飘然一番馥郁。闭上眼,掩不去娇若海棠的丽色。萧行野别过陆菀的肩,戏谑着:“本王困了。”
男子的衣袍下,是古铜色宽厚坚硬的胸膛。吻上小巧的耳垂,纤弱的锁骨……
床头宝帘散漫,垂垂欲下。
帘内浓情蜜意,春色醉人。
莲花漏滴过了三更,怀中女子已沉沉睡去,一如承欢之时,自己的双臂牢牢的拢住那纤细的身躯,半湿的长发垫在枕上。温软的身子忽然微微一颤,贴紧了自己。“原来这么怕冷么?”萧行野低笑一声,细细的拢好红缣被褥,抱紧了妻子。
翌日转醒时 ,萧行野已经不再。如烟进门笑道:“小姐醒了?”边打上水,服侍梳洗。
“王爷呢?”陆菀皱眉看着自己颈间几处红痕,昨晚那个人密密的唇印,如今春衫淡薄,如何掩得住?
“在后院练剑,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打扰。”如烟忽然惊呼起来,“小姐你脖子抓伤了么?”
陆菀脸一红,低声道:“不小心碰的,不打紧。”
如烟想了想,在妆台上挑了一条珠链子,颗颗小指般大小,光晕流转,轻轻系在小姐颈上,拍手道:“好了!这可看不出了。”
“怎么今日戴上链子了?”身后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赞叹,屏退了丫环,双手环住妻子的腰,“平日里那么多珠宝,王妃怎么从不垂眼一二?”
陆菀轻声道:“我的脖子……你看该如何见人?”想起昨夜,依然不敢直视已是丈夫的男子。萧行野玩味的看着妻子,温言道:“怎么不多睡会?”
陆菀摇摇头:“夫君怎么不去早朝?”
萧行野似是猛然间记起了什么,“过几日是景平王的寿诞,阿菀,你也要随我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昨日想见定北王妃的人挤破了头,我还庆幸幸而你披着凤冠。这次,怕是终究要带去给别人看了。”言语间一些懊恼,陆菀回想起萧行野在朝圣峡不许士兵看自己,抿嘴一笑。
婚后定北王妃首次出席宫宴,恰逢二皇子的寿诞,忙坏了管家。忙忙得送进各色料子、首饰给王妃过目。
陆菀素日不施粉黛,此时看着一屋子的华贵衣料,叹气道:“我也不会选了。难为家中还是做这个的呢!”
王妃随和近人,府中上下见她嫁来后,连着王爷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俱是欢喜非常。
几个丫头在一旁出谋划策:“王爷的侍婢中有几个原是宫中的,不如让她们也来参详参详。”
若是别人,自是忌讳在王妃前提王爷的侍婢,只是王妃亲自向王爷求情,又问了那些姬妾的意愿,想回家的便放回家,想留府的便依然留着,一时间众人都叹王妃贤良,便也不再避讳这些。
“也好。”陆菀笑道,并不是真的急切间想要人谋划,却是自己念着那些女孩子孤苦,便唤来说笑做伴。
定北王宠妻,早已人经皆知,甚至陆菀还没过门便要遣散一众姬妾,留下的几个女子,不是年纪尚小便是无家可归,唤来的少女叫做小雅,本是宫中秀女,细细的打量料子,笑道:“依奴婢看,既然是景平王的寿诞,不宜太过素雅,这件淡紫色越罗缕金裙便很合适。还适合王妃的气质呢!”
“听小雅的吧。”陆菀笑道
“泰王的事,可有眉目了?”萧行野修长的手指轻叩红木桌面,向着秦伟道。
“除了知道是毒鸩而亡,几日后连当晚轮值的侍卫也都突发意外死了。”
“杀一个废人,究竟为了什么?”萧行野自语。
“我一直在揣测着,查抄泰王府所得的余款和帐上并不符。其中最大的一笔足有一百三十万两。虽说泰王叛乱所费也说的过去,可我总觉得蹊跷。”秦伟慢慢道。
“如今和泰王尚有干系的,便是太子和景平王妃,盯紧他们,或许会有线索。”萧行野皱起浓眉。
“说起景平王妃,绝非常人,前些日子,父亲过世,她却与平常无异……”秦伟沉吟着。
“王爷,今日这打扮你看如何?”李芍水在丈夫面前一转身,捻起璎珞流苏裙带,琉丝红蕊的长裙,宜春髻斜插玉血玛瑙簪,丽色动人,只怕真能闭花羞月。
素知妻子爱妆扮,景平王放下手中书卷,淡淡道:“今日妆扮可见用心。”深不见幽的眸子微微一动。
“是王爷的生日阿,妾身岂敢不用心妆扮丢了王爷的脸面?”笑中夹杂的爱与恨。今日来的,是定北王和王妃,对自己的倾心不屑一顾,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男子。再恨再怨,却不可示弱。
在爱妻脸上印下一吻,萧行野想要悄悄起身。可这次,那双玉臂紧紧地缠在自己腰间。“夫君不要走。”柔柔的低唤,萧行野伸手抬起妻子的脸,“醒了?”复又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