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久兮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他们唱的竟然是这首歌。
她的目光无措地投向云犀泽,自己差点就惊呼出声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发现他的眼里有隐隐的泪光在闪动。
他竟然被感动得流泪了!
朱久兮吓得不敢吭声,转过头再望向台上那一对唱歌的人儿,心里十分苦涩。这样温馨的幸福,待会儿真的要被自己全盘破坏掉吗?真是太不忍心了!
乾承翼一个渐弱的收尾,但那琴弦上的余音还在跳跃,所有人的感觉就是音乐已经跑到了天空中,在自己的头顶上缭绕,久久没有散去。掌声热烈地响起,乾承翼和雪葸手拉着手站在台中央,向大家鞠了一个躬。
“太棒啦!”一声高亢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他—一个满脸含笑、浑身散发着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
“童教授!”有人惊呼。这个据说是圣智学院里最挑剔的音乐系教授,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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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可乐太可乐(3)
“我竟然没发现立德有这样有天赋的学生,你们的表演实在是太完美啦!”童教授两眼发光,赞美之辞脱口而出。
立德的学生一阵欢呼,圣智的学生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自己学院的教授都这么肯定乾承翼和雪葸的表演了,那云犀泽和那个立德的朱久兮还有什么戏唱啊?
23 雪与花香,酝于歌(1)
现在是云犀泽站在舞台的中央了。
在暗淡的光晕中,朱久兮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乱跳着,她知道,在那没有灯光照耀的台下,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自己在这台上的一切,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有到自己出场的时候,所以她还有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她看到刚刚还在流泪的云犀泽在舞台上一脸平静。一束不小心晃过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光线如流水般淌过他轮廓分明的脸,流泻到他握着吉他的手上,那纤长有力的手指正在轻颤着。
他向后台微微示意一下,然后一束明亮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光与影在他的脸上变换着,然后凝固不动。有那么一瞬间,朱久兮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一座雕像,硬硬的,冷冷的,没有表情与温度。台下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冷峻,所有的加油、鼓励与喝彩都静静地退到了角落。
朱久兮看到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那把有些陈旧的吉他发出优美动听的乐音,然后一串和弦轻轻响起,扩音器将这美妙的声音无限扩大,如风一般掠过这人头攒动的空间,随后又慢慢地回旋着。声音渐渐响起,主旋律响了起来,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带着秋天凄清的气息。
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一愣,这么熟悉的旋律,分明就是刚才乾承翼与雪葸演唱过的那首歌曲。然而细细地一听,虽然旋律相同,却似乎又有些不同。众人还没有回味过来,云犀泽极富磁性的嗓音已在耳边缓缓响起:
“你那双黑色的眼睛
曾经装满了我所有的温暖
还有你送我的那条红色围巾
把这温暖都锁到了我的心里
雪夜里你转身离去
我的心儿却无法控制伤悲……”
这是一首能让人流泪的曲子,完全相同的旋律,几乎相同的歌词,只是乾承翼的演唱让人幸福得甜到心里,而云犀泽的演唱却让人悲伤得想要流泪。
这时候,舞台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轮轮柔和的白光在大家的头顶上一晃而过,然后,一片片雪花飘了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家的头上、脸上。
“哇!是真的雪花哟!”台下有小女生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
大家纷纷接起落在自己头上的雪花,冰冰凉凉的,不是真的雪花,却宛若真的雪花一般冰清玉洁,放在掌中,真怕它就此化去,再也见不到它的美丽。
而这时,光束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舞台,他们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少女从舞台一侧缓缓地步入台中。在纷飞的雪花中,她的嘴里低低地哼着云犀泽刚刚演唱的曲段。没有音乐的伴奏,没有表情的演绎,却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耳朵里有一种凉意直抵脑门,让人有一种冲动,想冲上台去,把她拖下来,使劲地丢到窗外。
然而,云犀泽动人的嗓音此时却适时地响起,他的声音与旋律不同于刚才的悲伤,而是骤然变得轻快,仿佛海浪拍击后的巨响,又似潮水退去以后的欢腾,让大家刚刚跌到谷底的心又欢快地飞上了云端:
“我的心儿不再为雪花悲伤地停留
窗前的那盏明灯也不再为你点燃
拨动琴弦我轻轻哼唱
曾经的红围巾飞舞落英缤纷
终究成为一束消逝的光芒
黑色的眼眸不在白色的世界
我的温暖与热情
慢慢地挥发……”
声音溶于空气仿佛糖溶于水,空气中有一缕昙花的香味,变得越来越浓。每一个人都在贪婪地呼吸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哪怕一秒钟的精彩。
然后,他们看到白衣女孩的双唇微启,听到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朗诵:
“虽然魔鬼夺去了我美妙的歌声
可是,我的心却还在唱歌
如果,你感受得到的话
那天空中的星光点点
就是我对你的深情呼唤”
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云犀泽拨动了一下琴弦,一个和声从颤动的琴弦上产生,然后它不能抑制地渲染出一种悲伤气氛,一下子,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了。
23 雪与花香,酝于歌(2)
现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那骤喜骤悲,又动听又刺耳的强烈对比已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伴着云犀泽的音乐,他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舞台,在一层淡淡的灯光下,舞台上亮起了点点星光,那个戴面具的白衣女孩的背后缓缓地展开一双洁白的翅膀,她慢慢地腾空而起,向云犀泽伸出了一只纤细洁白的手。
云犀泽深情地凝望着天空中的女孩,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大家不可置信的目光的注视下,他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衣服突然变成了一件会发光的衣服,而白衣女孩的双翼也发出明亮的光。在渐渐暗下来的灯光中,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闪闪发光的两人消失在空中。
歌曲结束了,舞厅内的灯光亮了起来,然而唱歌的那两个人却不见了。
整个舞厅里的人都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一朵朵花瓣从空中落下,落在安静的人群当中,落到了童教授的膝上。
童教授拿了起来,看着它,这是真正的花,而不是刚才那仿真的雪花,那芳香浓郁的花香是那么熟悉,显然就是刚才自己闻到的花香。
他忍住眼里的湿意,缓慢地、用力地、响亮地鼓起掌来。
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鼓掌。
大家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用最热烈的掌声与尖叫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动与震撼。
在掌声与High翻天的气氛中,雪葸的泪水慢慢滑下脸颊,她使劲地鼓着掌,尽情地释放着内心的痛苦与甜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乾承翼,他的嘴边泛起了酸楚的笑意。
“太棒了!简直是色香味俱全,是一场集听觉、视觉、嗅觉于一体的大餐,实在是美妙绝伦,令人惊叹不已,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精彩的表演!”童教授慢慢地站起来,赞美之辞清晰地滑进一旁评委的耳朵里,这样的赞美无疑是在宣布云犀泽比乾承翼更棒。圣智的学生无法自控地欢呼起来,疯狂的尖叫声似乎要把屋顶掀翻了:
“云犀泽!云犀泽!你真棒!”
“云犀泽!云犀泽!Very good!”
然而在持久的热烈掌声与热情的欢呼声中,出来的不是云犀泽,也不是朱久兮,而是手足无措的则已,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见他有些羞涩地看了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然后清了清嗓子说:
“这是一个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他们因恶魔从中作怪而分开了,一个失去了美妙的声音,一个没有了眼睛。然而风雪之中,爱的力量让他们重新找到了对方,在你们的祝福声中,他们已经飞向了一个美丽的地方。在那里,花香四溢,绿草青青,溪水潺潺,他们幸福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们听到了吗?”
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觑。
“那个声音不在你们的耳边,而是在你们的心里,轻轻地、轻轻地颤动!”则已深深地向观众们鞠了一个躬,“虽然他们飞远了,但是你们的祝福将永远伴随着他们,飞过万水千山!”
原来是未完的节目啊!大家再次热烈地鼓起掌来。
则已抹了一把汗,冲回幕后,颤抖着声音问:“那个、那个,温、温公子,我、我表现得还好吧?”
温宇檀别过头,他对这个娘娘腔的则已实在提不起好感,于是勉强说道:“还行吧!”
“真的啊!太好啦!”则已得到了温宇檀的肯定,脸上马上绽放出花一样的灿烂笑容,兴奋地冲上前去就想拥抱温宇檀。
温宇檀眼疾手快,赶忙抓过一旁心不在焉的朱久兮,一下子搂在自己胸前:“小兮,你今晚表现得真不赖!”
朱久兮夹在中间,差点被则已抱了一个满怀,索性一把抓住他:“惊人哥哥,你说,云犀泽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则已一脸奇怪:“你还问我,不是你跟他飞到空中去的吗?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飞到空中!
朱久兮急忙转过身来,揪住正想走的温宇檀:“温大哥,这个节目是你帮我们策划的,你说,云犀泽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23 雪与花香,酝于歌(3)
“我怎么知道啊!”温宇檀也是一脸的茫然,“我只会搞策划搞场景搞效果,又不会变魔术,我怎么知道你的王子跑哪里去了。”
朱久兮闷闷不乐地松开手,她就知道问温宇檀也是白问。刚才两人腾空而起转入后台,自己才刚把脸上的面具给扯掉,一转眼就不见了云犀泽的影子,那成功的喜悦之情仿佛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幸好有温宇檀在,面对没有人去谢幕的尴尬,总算让这个节目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小兮,你没事吧?”温宇檀注视着朱久兮的脸,今天她稍微化了一点妆,便便头也没那么难看了,淡淡的粉让她脸上的粉刺不再那么明显,那张小脸上写满的哀怨竟让他产生了短暂的怜惜感。
“温大哥,我没事!”朱久兮还是没精打采的。
“小兮!你还会继续在立德吧?”温宇檀打量着她的表情,他没有忘记自己这次不远千里,一路狂奔来立德的目的。他马不停蹄地帮她和云犀泽做节目包装,把她的丑脸遮起来,把她杀猪般的声音变成魔鬼的声音。那满场的雪花、鲜花,那震撼人心的音响视觉效果,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费了多大的劲。他这样做,不就是为了继续让她留在立德吗?
“我当然会。”朱久兮有气无力地说,眼睛却茫然地四处寻找,希望能看到云犀泽。
温宇檀看着她的样子,那上一次还如清潭般纯净的眼睛,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这个单纯的小丫头,一定是喜欢上云犀泽了。可是那个看起来很优秀的男孩子,却明显没有把心放在她这里。虽然这个判断可以让他的计划没有后顾之忧,可是当他看到朱久兮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连比赛胜利的巨大喜悦也丝毫掩饰不了她的落寞时,他又有些心软了,当然,这心软的感觉短得如灵光乍现。他一如往常地鼓励她:“小兮,不管怎样,要加油哟!温大哥会一直支持你的!”
听到温宇檀的话,朱久兮心中一震,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立即大声说:“温大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的。”
温宇檀看着她瞬间又充满了活力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闪耀着的熠熠光芒,心想,是对云犀泽的爱让她恢复了神采,也是对自己的信任让她重燃信心,而这两样只怕是水中月和镜中花,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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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水心成散雪(1)
喧闹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人群渐渐散开。
从“Wing舞”走回立德,有一条小路,路上很安静,梧桐树林立两旁。雪葸走在乾承翼身边,两个人的脚步声参差错落地在水泥地上响着。看着一向性格外向的乾承翼在自己的身边不出声,雪葸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安慰、鼓励、自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很苍白,还有那说不出口的矛盾,让她只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上立德学院的小路,空中飘起了细细的小雨,冬天的雨滴打在他们的脸上,冷冷的。乾承翼突然停住了脚步,涩涩开口:“葸葸,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比赛?”
雪葸哑然地看着乾承翼,黑暗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光芒是自己所不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