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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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红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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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崔红豆吗?”活动僵尸长得十分俊美,飞凤似的眼线,连女人都要逊色三分,可惜此刻她已被吓掉了三魂七魄,没空欣赏他的长相。
  “你、你是谁啊?!”找回了呼吸以后她开骂。“无端出现在别人家门口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你知不知道?”而且还挂着一副僵尸般的表情,活像婵娟家扎的纸人。
  “抱歉吓到你,但你是崔姑娘吗?”感受到她的愤怒,活动僵尸总算换了一个表情,但仍不改其志的追问她是不是崔红豆。
  崔红豆好奇的打量着他,她不记得曾见过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他的身高很高,足足高她一个头,眉毛又粗又浓,鼻梁挺直,嘴唇薄厚适中,只可惜抿得老紧,仿佛让人多看一下里头的牙齿,都嫌碍事似的小气。
  “你找崔姑娘有什么事?”说真格的,他这张脸足以迷倒最挑剔的女人,可惜那些女人都不是她,她只想快点摆脱他出门。
  “你是崔姑娘吗?”尽管崔红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衣冠勤仍是稳稳的挡在门口,重复相同的问题。
  崔红豆大翻白眼,莫非这人前世是九官鸟不成,否则怎么老说同样的话?
  “你找崔姑娘有什么事?”好啊!要闹大家一起闹,她倒要看看谁比较固执。
  崔红豆自信满满的等待对方挥旗投降,没想到对方却——
  恍若故意想气死她,衣冠勤依旧面无表情的追问着同样的问题,气得红豆卯起来和他硬拗。
  “你找崔姑娘有什么事?”她就不信他还讲同样的话。
  “你是崔姑娘吗?”他依然老调重弹。
  “你找崔姑娘有什么事?”
  “你是崔姑娘吗?”
  “你找崔姑娘有什么事?”
  “你是崔姑娘吗?”
  “你找……”
  几次缠斗下来,崔红豆忽地大叫。
  “好啦!算我怕了你。”可恶的家伙,固执得不像话。“我就是崔红豆,你找我有什么事?”生眼睛没看过像他这么奇怪的人,同样一句话讲这么多次都不嫌累。
  胀红着一张小脸,崔红豆气喘吁吁地斜瞪高她一颗头的衣冠勤,看着看着脖子才觉得酸,一张写着黑墨字的白纸却忽然飘下来。
  “这是什么?”崔红豆踮高脚尖,眼巴巴地看着纸张在她眼前荡来荡去。
  “欠条。”衣冠勤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父亲生前欠了我一笔债没还,现在我来向你追讨,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衣冠勤这一番不疾不徐的说词,他本人没多大感觉,倒是听得崔红豆的眼珠子都快一掉下来。
  欠债?
  崔红豆瞠大眼,努力追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黑字跑,兜了半天就是看不见任何一个“欠”字。
  她瞪着至少高她半颗头的“借据”,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天生小气,仿佛怕她会抵赖似的将借条拿得老高,害她得踮高脚尖才能看得清上头写的东西。
  那是一封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信,上头写着——
  本人崔道生,金陵人氏,精通风水之术。今受公子救命之恩,愿在日后公子需要时,以毕生所学报答公子。今恐口说无凭,特立此据以兹证明,无论时日相隔多远,此据皆有其效用。
  立据人  崔道生于甲辰年秋
  龙飞凤舞的笔迹,确是属于她老爹的,而信上注明的是甲辰年,今年已经是丁巳年,那也就是说……
  “这封信是我爹在十三年前写的?!”看清楚了信中的内容,崔红豆难以置信地仰望着衣冠勤大叫,无法想像当时他几岁。
  “没错,正是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事。”确定无误后,衣冠勤小心地将信折好塞回袖中的口袋。“你爹在十三年前遭到海贼袭击,我恰巧救了他,他就说要以这个方法回报我。”他像具木偶似的把当时的状况简单描述一次,惹来崔红豆嗤之以鼻。
  “我不信!我爹躲海盗都来不及了,哪来这个闲情给你写这个鬼玩意儿?”她皱皱鼻子。“这封信一定不是我爹写的,你准是拿封假的信来骗我。”还说什么欠条,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信上也没写任何“欠”字。
  崔红豆打定主意赖账,衣冠勤却由不得她胡来。
  “信是真是假,只要拿你爹的笔迹来比对一下,自然见分晓。”他蹙眉。“况且,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明明知道这封信是真的,你只是想赖账。”赖账的人他见多了,她算是蠢的。
  “谁、谁想赖账啊?”被逮着小辫子的崔红豆哇哇叫。“我只是……我只是想哪有人把信摆这么久的?”一摆就是十三年。“而且当时的事又有谁知道,搞不好是你骗我的也不一定。”说不出什么原因,崔红豆就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我没有必要骗你。”衣冠勤逐渐露出不耐烦的脸色。“是你爹自己坚持要写下这封信当作凭证,我只是依约前来索回我该得的部分,并不为过。”
  从头到尾,衣冠勤沉稳的脸色就没有改变过一分一毫,崔红豆只得再狡辩。
  “就、就算这封信真的是我爹写的好了。”算他狠。“可是如今我爹已经死了,他对你的诺言当然也跟着烟消云散,一笔勾消。”对,她早该想到以此打发他,还跟他磨蹭半天。
  “想得美。”衣冠勤冷冷地打破她的如意算盘。“父债子还,此乃天经地义,你休想轻易抵赖。”
  崔红豆的春秋大梦,就在衣冠勤冰冷的语气中化为乌有。她一脸无奈的看着衣冠勤,这人简直比水蛭还难缠,怎么也甩不开。
  崔红豆气呼呼,想尽办法要让他打退堂鼓,却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想打退敌人,还得先知道敌人的名字才行。
  “在下衣冠勤,昨儿才刚抵达金陵。”他立刻面无表情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衣冠勤这话才落下,但见崔红豆扭曲着整张脸,对着他大吼。
  “我爹谁的人情不好欠,竟欠了你这个衣冠禽兽?!”可恶,这人居然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奸民,这账她赖定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帮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听清楚了吗?!”
  崔红豆可以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一番话,衣冠勤默默看着她,打量了半天,然后缓缓吐出一句——
  “我会再来。”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挑动过。“父债子还,我绝不许你抵赖,你别想欠债不还。”还是一句老话,他一定要要到属于他的东西,无论要耗多久。
  “随便你,我就是不还、不还、不还。”崔红豆朝他做了个鬼脸,决心跟他耗到底。“我就不相信你能拿我怎么样,哼!”金陵可是她的地盘,她就不信他一个刚到没几日的外来客,斗得过她这条地头蛇。
  “我会再来。”无视于她吐得长长的舌头,衣冠勤仍是一再重复相同的话,而后告辞。
  哼,怪人。
  崔红豆对着他的背影再做一次鬼脸。她怎么这么幸运碰上最近的热门话题,难怪她一眼看见他就想逃,她体内那股正义感真是神奇。
  轻快地吹了几声口哨,崔红豆未再对自己胸口那份奇异的灼热感多做联想,只是转身关上大门,上街溜达去。
  第二章
  崔红豆相信,经过了昨天当面给他一记闭门羹之后,衣冠勤一定不敢再登门打扰她的清静。
  可惜,她错了。隔天她家的门才一打开,便瞧见他高挑的身影,好端端的杵在地家门口,对着她面无表情的说:“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她立即当着他的面甩上大门,背部抵在门板不断地喘息,开始怀疑她家是不是有邪灵入侵。
  再隔天,她对着紧闭的门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在那儿,昨儿只是他的幻影,然后用力打开大门。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啪!
  崔红豆仓惶的甩上门板,揉揉眼睛。他是人是鬼,又在外面站了多久?昨天他一大早站岗,今天她特意换到中午才开门,怎么还是瞧见一样的幻影?
  她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倒霉,连忙开门再跟他赌一次运气,怎知还是看见一样的幻影,听见相同的说词。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啪、啪!
  崔红豆手忙脚乱的关了两次门才把门关好,并且心惊胆跳的决定,明儿一定要拖到傍晚才开门。
  第三天傍晚,秋风犀利。
  顶着寒冷的秋风,崔红豆就不相信有人可以从早站到晚。她信心满满的打开门,不料她最害怕的身影依然准时出现,重复着那句会让她做噩梦的话。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这回,她差点撞坏了门板,喘得像跑遍了金陵城一圈。
  好、好可怕的人!这人难道不用吃饭睡觉,光等在她家门口就能过日子?
  当天晚上,崔红豆做了一整晚噩梦,梦中的台词都是同一句话,那便是——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赖赖赖……
  “哇啊!”崔红豆心有余悸地从梦中惊醒,耳边充满着这句话的回音。
  该死!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迟早会精神崩溃,可她又不想就这么投降,得想办法开溜才行。
  与衣冠勤会面后的第五天,崔红豆终于想出开溜的方法,既然前门行不通,何不干脆走后门,她就不相信他懂得分身术,能从后门逮到她。
  贼兮兮地笑了笑,崔红豆这回可是有所准备,她肩膀上的包袱足够她到外地云游几天,等避过了风头再回来。
  崔红豆承认她这个举动是有些窝囊,毕竟她把话说得这么大声,实在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甩他,随他爱站岗去。可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他每日魔音传脑的影响之故,她逐渐觉得心虚,只好以逃亡的方式抵挡他的攻击。
  偷偷的溜到了后门边,崔红豆像作贼似地四处张望,深怕衣冠勤会从某一处冒出来,逮着她说——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老实说,她真听怕了这句话,如今只想遁逃。
  我逃、我逃、我逃逃逃……
  她笑嘻嘻的打开后门,口里哼着自创的逃亡小调,才唱了一句,尾音随即不见。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崔红豆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守在她家后门口,用着一般女人都认为很性感的嘴唇,说着她梦中这句台词。
  “父债子还,你别想赖。”
  崔红豆几乎和衣冠勤同时重复几天来的同一句台词,她沮丧得想大叫。
  “你到底想干嘛?!”
  她真的大叫。“你每天出现在我眼前,讲同一句台词,你都不觉得烦吗?”就她看来,他根本可以改行去戏班子扮鬼,就是真鬼也没他这么烦人。
  “我说过,我会再来。”他终于改台词了,可仍是换汤不换药。“欠债还钱,我会一直要到你还为止。”躲债的人总以为自己遁逃的技巧很高明,实则不然,他永远知道该怎么逮住对方。
  “我又没有欠你钱。”写欠条的人又不是她。
  “都一样。”衣冠勤冰冷的反驳。“欠钱或是人情,在我眼里价值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欠我的,都必须还。”
  换句话说,她想赖也没得赖,她老爹欠下的债,她非还不可。
  “好啊,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我怎么还你这笔债?”她故意问,可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不还债。
  “我听说你跟你爹一样行。”
  衣冠勤缓缓地吐出这句开场白,而崔红豆一点都不意外他晓得她是一名风水师,想必他早已打探出一切,包括她继承她爹衣钵的事,否则他不会开口闭口就是“父债子还”。
  “那又怎么样?”摸清她的底又如何?照赖。“你该不会是特地来请我帮你找死后住的地方吧?我看你还健康得很,免了吧!”崔红豆故意用恶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衣冠勤,多少想激出他一点脾气。
  衣冠勤只是稍微牵动一下嘴角,沉稳地回道:“你若想自动帮忙,我亦十分乐意接受,但那不是我找你的目的。”他一脸正经。“我是想请你帮忙找一块好的风水地,埋葬我父亲的尸骨,繁荣后代子孙。”
  原本当他说到“父亲”这两个字时,崔红豆心想这个人还有点孝心,尚有救,可等她接着听见,“繁荣后代子孙”这几个字眼,对他的好感一下子跌到谷底,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这个人根本凡事以“利”字为先,连埋葬先人都只想到后代子孙能不能过得好的问题,还谈什么孝心!
  “就这样?这就是你全部的要求?”崔红豆语带讽刺的问衣冠勤,打算一会儿让他好看。
  “不,这只是一小部分。”她还没出招,他已经先让她好看。“我希望你帮我做的,不只是寻找龙穴,还有帮我觅得一处良宅,因为我听说你对居家风水这方面也很拿手……不,还是先帮我找一块好的阳宅地好了,房屋由我自己来盖,我不喜欢住在别人住过的地方,也比较喜欢自己掌握进度,就这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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