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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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玫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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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锡康眼露怅然。“你和她相处过应该明了她有多顽强,若不是走到山穷水尽她绝不会放弃,一定要把理由找出来。”
  但他能说吗?要是能开诚布公他何必逃避。
  “没错,她像无所不在的阳光,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肯承认失败。”因此他们才能走到现在。
  刚才的剑拔弩张已不复见,两人心平气和地坐谈同一个心爱女子,不时的眺望手术中的灯号,希望有个人能出面告知伤者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加上先前送进去的时间已超过十个小时,血袋一袋一袋地往里送,没人有心思用餐。
  仿佛度日如年,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空气中流窜的是哀伤和死寂,个个脸色肃穆地盯著两扇白色的门。
  没人敢去想接下来会怎样,木然的坐在等候椅像失去灵魂的活俑,动也不动地等待奇迹。
  是仇、是怨、是恨、是债全一笔勾销,消弭在刺鼻的消毒水中,两派“仇人”渐渐地靠近,没有隔阂地关心同一个人。
  大约又过了五个小时,一行医护人员陆续走出,殿后的是神情极为疲惫的关子熙,他边脱下手术帽和手套,一脸严肃的走上前。
  “她怎样了,有没有事?”
  “玫儿还好吗?”
  “玫姐不会死掉吧!呜……你要救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著,听不清楚的关子熙举起手要他们安静。
  “玫儿伤得不轻,两根肋骨断了,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造成积血,左腿骨折,有重度脑震荡现象。”
  “什么?”
  “天呀!怎么伤得这么重。”
  “老天爷呀……”
  惊愕和伤心蔓延在每一个人身上,脸色发白地不愿相信关子熙的话。
  “什么是重度脑震荡?”杜小眉小声的问。
  讨债公司的几名员工也十分忧心,约定轮流守著,此时刚好轮到她,而其他的人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再交班。
  “就是有可能从此一睡不起,成为植物人。”不过几位会诊的医生都认为她会醒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因为她一向很坚强,敢与命运搏斗。
  “喔!不。”承受不住的言锡康握拳悲号。
  倒是该痛不欲生的唐君然反而一脸平静,像是生命垂危的女子并非他的爱人,从容下迫的站得笔直。“还有呢!”
  关子熙看了他一眼,暗叹他的沉著。“最叫我们棘手的,是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孩子会吸收她复元所需的养份,造成母体虚弱而无法醒过来。”
  “如果拿掉孩子呢?”他的孩子……
  “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小孩。”太残忍了,他连孩子都不要。
  东方拜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干么没事找事做地瞠浑水。
  “只要对玫儿好的事我都会去做,即使牺牲我的……孩子。”唐君然极力吞下涌起的苦涩作出果断决定。
  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毁在他手中岂会下痛心,那是流著他骨血的亲生儿,他生命的延续呀!但他更想要孩子的母亲活下来。
  他已经错过太多回,再错一回又何妨,只要她能无事地醒过来,罪恶的十字架就由他背。
  “不成,母体失血过多有缺氧状况,拿掉孩子更伤身体,恐怕会撑不过。”关子熙不赞成拿掉孩子。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想急死人呀!”到底有没有救?东方拜不敢问出口,怕被围殴。
  关子熙斜睨他一眼。“我们更急,尤其她有孕在身不能动用麻醉器具,所以”
  “所以你们乾脆不上麻醉药?”东方拜刚一说完,身边传来咚地一声。
  胆小的杜小眉一听见不上麻醉开刀,当场吓昏了。
  “反正她已经不省人事没什么知觉,不会痛。”才怪。
  他怕明说这一群人会更难过,黑玫儿痛得绷紧肌肉叫医生群很难下刀,必须等她放松才能再下第二刀,因此时间上拖得过久,血液的流失和替换几乎要破了纪录。
  吸了一口气的唐君然脚下有些浮。“告诉我!她不会有事。”
  “这点我不敢肯定,七十二小时内是危险期,我们还得严密观察。”关键的七十二小时。
  “我几时能进去陪她?”唐君然无法忍受她在生死关头受苦而他什么也不能做。
  关子熙看了看他一身。“先把自己整理一下,别将细菌带到加护病房。”
  他一言不发掉头离去的举动令人傻眼,但随即想到他大概是去消毒全身,好方便照顾不知何时醒来的黑玫儿。
  医院的走廊刮起一阵冷风,阴凉凉地。
  现在他们只有等待。
  冷清的墙壁,冷清的床,冷清的是这一室的冷清。
  入秋了,草色裹上一层秋意,由绿转黄的显得萧飒,黑玫儿转入普通病房已快一个半月了,每天都有一个深情的男子在她身旁服侍,为她翻身、擦澡和处理秽物。
  望著日益隆起的小腹,唐君然一则是喜,一则是忧。
  喜的是母子皆安,小孩子的生长并未伤及母亲复元的能力,忧的是担心孩子到了出世的时候而母亲仍末清醒该情何以堪。
  他将公司的事暂时交给言锡康负责,他虽然有怨言还是认命的接下,言明最多帮一年,他还要回英国继续传教,或是帮到黑玫儿清醒那日。
  不辞劳累地照顾无反应的人儿,唐君然的心平如静湖没有一丝勉强,甘心放下男人的自尊,只为贪看她孩子般的安详睡容。
  拼布枕头是她的安睡枕,所以她睡得舍不得醒来,一直沉在幽暗的天地不问世间尘嚣。
  她是幸福的,安逸的展露笑容,没有伤害和心痛,只有一片安和与祥静,一个人不怕孤独地抱著安睡枕作著美梦。
  “咳!还是请个看护来照顾吧!你这样子不分昼夜的看顾,迟早会吃不消的。”这孩子真有心。
  抬起头他看一眼黑新。“黑爸,你不用操心,我应付得来。”
  黑玫儿的鲜血化解了两人的恩怨,尽释前嫌地像一家人互有往来,不再有隙怨存在,一心只想床上的人儿快快醒来。
  他们之间共同的话题是玫儿和小孩,一个快为人父,一个快升格当外公,算起来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好计较呢!往事就随风散去。
  无影无踪。
  “可别逞强呀!人是肉做的而非钢铁,该休息就换人接手,我这把骨头还挺管用的。”黑新不示弱地现出上臂的肌肉。
  唐君然失笑地为心上人擦擦嘴。“玫儿很乖不吵闹,你大概没见她这么安静过吧!”
  “你这小子想让她一辈子安静呀!净说傻话。”他宁可她爬起来管东管西的。
  玫儿丫头该打屁股,前阵子才说她独立得不需要任何人,这会儿脆弱得像块豆腐,稍微一捏就会缺角,叫人心痛不已。
  也不晓得几时会醒过来叫他一声爸爸,别慢得让孩子先跳出来喊声外公才好。
  “睡著养伤也好,免得她痛得翻来覆去。”心也休息,等复元了才再接纳他。
  她常说爱他好累,现在刚好可以拿来休养,累了就睡一觉,醒来又是一天好天气。
  “你喔!千万不要太宠她,这丫头会得寸进尺爬到你头上。”以后他就有苦头吃了。
  “我习惯了,她常常装什么都不会地指使我做这个、指使我做那个,我不当男奴都不行。”嘴上抱怨著,唐君然脸上溢满柔柔的笑意。
  哈哈大笑的黑新拍拍他的背。“我家玫儿好眼光,你要认命呀!”
  “你没瞧见我已在为她做牛做马吗?等她醒来我会更辛苦。”他故作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要当父亲的人多用点心,别让我的小外孙太独立,老人家会少很多乐趣。”最好是很会撒娇的女娃儿。
  “小孩子要独立些才好,像玫儿。”兼具聪明和理智的小美人儿。
  “不成,不成,像玫儿不好,一个小管家婆就够罗唆了,要活泼可爱又有点调皮。”以后去接管白龙帮。
  唐君然反对的摇摇头。“太皮了像楚楚就不好管教,还是要文静些。”
  “欵!我是孩子的外公,你不能事事违逆我。”顺他一次会少块肉吗?  他固执己见不妥协。“我是孩子的父亲,教育方面我自有主张。”
  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放下仇恨互相斗斗嘴,为著未出世的生命打造一条平坦的未来之道,人生不就如此单纯,何来计较。
  床上的人儿悄悄绽放出一朵喜悦的笑靥,她似乎觉得睡饱了,该是起床的时候喽!
  一道声音正呼唤著她走上前。
  “黑玫儿,黑玫儿……”
  咦!谁在叫我?  黑玫儿伸伸懒腰,抱著她的安睡枕往光亮处走去。
  “妈咪、妈咪,你睡了好久,害人家都叫不醒你,你好贪睡哦!'  啊!这个仙子般的小女孩是谁,她干么叫我妈咪,我怀孕了吗?  也不对,就算她现在怀孕不过是个小胚胎,哪有可能是眼前六、七岁的孩子,真是离谱得过了头。理智的黑玫儿笑笑地拍摸小女孩的头。
  “妈咪,你不要怀疑我骗你,七年后我就长这样子。”小女孩拉著她走向更光明的地方。
  她惊讶地眨眨眼睛。“你听得见我心里的声音?”
  “当然,这是你的梦境,在梦里什么事都会实现。”梦是自由的。
  “是吗?那我要一座城堡。”本来她是抱持著好玩态度随口一说,没想到眼前真出现一座中古世纪的城堡。
  这……未免太神奇了,她真的在梦中吗?  “妈咪,你不要一直怀疑嘛!不信你咬咬自己的指头一定不会痛。”真讨厌,妈咪居然不相信我。
  黑玫儿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真的不痛。
  “我就说嘛!梦的世界全是假想世界,你爱怎样就怎样。”就是别拿来睡觉。
  哪有人作梦还睡觉的,怕睡不够吗?  “既然是我的梦,为何你能来我梦中呢?我不记得邀请过你。”她开玩笑的说著。
  小女孩不高兴的噘著嘴。“还不是你太爱睡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下然我也下用天天到你梦中叫你起床。”
  “天天?”为什么她没感觉。“我睡了多久?”
  “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快长大了。”她抱怨有个爱睡觉的母亲。
  黑玫儿愣看她的可爱模样。
  仔细一想她似乎睡了好久,舒适地不想起床只想继续睡下去,四周的幽暗刚好是最佳的睡眠场所,所以她无所顾忌的放胆睡去。
  这一觉醒来遍体舒畅,没有阴影和伤害尾随而来,眼一睁便是无忧的颜色。
  白。
  “妈咪,爸比和外公每天都好吵,吵得我不能安心长大,你快醒来帮我骂骂他们,叫他们不要随便安排我的未来,我还要考虑考虑。”
  人小鬼大。“你在我的肚子里吗?”
  “对呀!我快四个月大了。”她洋洋得意伸出小手比出四。
  “天呀!那我真的睡太久了。”下意识摸摸小腹,仍是一片平坦。
  不像怀孕呀!
  “妈咪,你到底走不走,我以前的爸爸妈妈在前面等你。”大人走得真慢。
  “你以前的爸爸妈妈?”不是她的梦吗?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可以来来去去。
  被小女孩拉著跑,黑玫儿看见前方有扇方框门,一对三十出头快四十岁的夫妻站在门边微笑,她相信自己以前并没有看过他们。
  但是一股亲切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爸、妈,我妈咪好爱睡,你这样做坏榜样会教坏我的。”一个爱睡觉的妈咪,一个爱掌控人的爸比,我一定活得很辛苦。
  哥哥爸爸真伟大,名誉照我家,为国去打仗,当兵笑哈哈!走吧、走吧!哥哥爸爸,家事不用你牵挂,只要我长大,只要我长大……
  嗯!这一次我要平安的长大,不要永远长得七岁的模样。
  “小君,不可以对新妈妈无礼,她会叫不醒是因为太累了。”柔美的女子温柔看著女儿。
  “小君?”好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女子朝她一笑。“谢谢你,黑小姐,将我儿子从黑暗中救出来。”
  “救你儿子……”一个奇怪的念头飞进她脑中。“你们是君然十八年前死去的家人。”
  “是的,我们是然儿的家人。”温文儒雅的男子拥著妻子一点头。
  “你们为什么会到我梦中?”是了!小君是君然恶梦中喊的妹妹。
  妹妹变女儿不是很乱?  “因为你真的睡得太久了,而我们已经没时间了。”上面正催著他们入籍。
  自己真有睡那么久吗?“你们是来道别的?I  ”嗯!顺便感谢你让我们唐家有了希望。“女子目含泪光的说。
  她下解的颦起眉。“为什么你们不去君然梦中……不!为什么老让他作恶梦。你们恨我父亲吗?”
  “才不是呢!是哥哥的心好黑,我们都进不去,还常常被他梦里的恶影赶出来。”小女孩跳上跳下地没一刻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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