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没有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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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没有国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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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有好感的多觑了她一眼。
  从事发到现在,忧愁还是丧气这种情绪在她身上没出现过。就算发生枪战,畏惧也只是瞬间,接下来她自己找掩护,不给人添一点麻烦。
  光靠这一点,就很值得喝采了。
  “看在你有胆子要求,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份上,上车吧!”
  “喔耶!”她兴奋叫了声,又马上察觉失态,尴尬的低下头,两手乱绞。“我收回,收回刚刚在肚子里骂你没人性又机车……”
  桑科虽然知道笑出来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然后一溜烟的迅速逃逸假装忙碌的发动车子去了。
  “你说什么?”穆札眼皮跳动。
  “啊,是……风吹砂产生的噪音。”
  脸色不变的胡扯完,本想高雅的撩起碍手碍脚的袍子上车,哪晓得现世报往往就在弹指间。
  从出生到现在压根没坐过这么高又是改装过的悍马车,遂莲白很不幸踩了袍角,结实的趴上车座,更惨的还在后面,因为情况紧急,为了挽救形象于万一,她叉开的大腿很不幸露出了底裤。
  遐想?
  目睹一切的穆札悄悄用手支住额头,先是皱眉,严肃冷漠的嘴角最后竟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苦笑。
  他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看见一个少女穿的是阿嬷牌的四角底裤,而且非常清楚,那面粉袋子上大大的Logo正是皇家面粉厂的标志。
  糗!
  超糗!
  爆糗!
  相较之下,出糗的遂莲白把一片空白的脑袋往椅子上拼命敲,鸵鸟的窝在椅背和椅垫之间,抱脸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想死喔!
  遂莲白“死”得不够彻底。
  车子开动没两分钟她就复活了过来,毛毛虫般的身子蠕动着凑到车窗,滴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看着地平线橙黄交织的美景。
  搭这种高速车在沙漠上奔跑,经验真是新奇得可以。
  遂莲白没有撒谎,她的确住在他们第一个看见人烟的村落,只不过,这村落是在车子不停的跑了七八十公里后才出现的。
  几间黄泥屋,构成一个村落。
  才到村子口,车子就动不了了,因为黄泥路上包围着一群指指点点的人。
  村子小,生活贫乏又枯燥无味,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男女老幼绝对不放过,简直跟赶庙会没两样。
  路中央,有个妇人坐在泥地上耍赖任谁劝都不起来。
  “……我的女儿,你们谁知道我的小莲到哪去了?我家小莲又乖又听话,可是她不见了……不见了!小莲吶,妈咪立刻去找你,对!去找你……”她时而喃喃自语,忽而凄厉大叫。
  “发生什么事?”桑科询问司机。
  “我也不晓得。”
  “下去看看。”
  遂莲白站到椅垫上眺望,这一看,好端端的心拧成了一团。
  她认得这声音。
  “你要去哪?”穆札问。
  “……我看见我妈。”
  咬着唇她跳下车,挤进人群。
  “走开!走开,让我过,你们不要围这么多人,我妈咪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吓坏她了!”
  听见遂莲白的喊声,中年妇女神志不清的意识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别人怎么都劝不动的她竟然颤巍巍的爬起来,伸出双臂等待拥抱朝着她奔跑而来的遂莲白。
  “小莲,你是我的小莲……没错。”把怀抱中的女孩看了又看,泪沿着脏污的面颊滑成两条痕。
  “妈咪,”遂莲白哽咽着,忍着,把逼在眼眶的晶莹眨回去。“你不在家跑出来做什么?”
  扶起清瘦的母亲,看似疯狂的妇女这时竟然出现了几分腼颜色,她揪着手里始终攒着的衣服,嗫嚅的说。
  “我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婶婶说你不会回来了……呜,我不相信,她就骂我。”声音还颤着,瘦到皮包骨的胳臂却不肯放掉女儿。
  遂莲白心中一片酸楚,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见收去,她轻柔的撢掉江弄筝衣服的泥污,摸摸她的腮帮子,又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挽到鬓边,这才故作轻快的揽着母亲肩膀。
  “我出门前给你留字条啊,你没看到吗?”
  江弄筝偏头思索了下,慢慢点头。“有,我看了很多遍。”
  要是稍微用心的人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江弄筝是有点问题的,她反应慢,回答也慢,应该是中年妇人的年纪了却面容白皙,柔软的少女线条依稀,娇小的个头偎在遂莲白身边就像离不开的小狗。
  “上面说了我会回来的。”
  “不要,我不要小莲离开我。”
  遂莲白没有继续多作解释,她知道多说也没有用,要跟略有自闭症的妈妈把复杂情况说完整困难度很高。
  “好、好,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江弄筝笑得欢喜,紧紧扣住女儿的手。
  “小莲吶,你回来就好,这些天你妈妈看不到你连我家的母鸡窝也翻过来找,把我家母鸡吓得到现在都生不了蛋。”邻居一号出声抱怨。
  “是啊,我跟老婆在办事她就站在门口给我哭。”邻居二号也跟进。
  “老婆?我看是情妇吧。”
  “要你多管闲事,你跟前门的沙家寡妇不也有一腿!”
  七嘴八舌……又七嘴八舌……
  少有娱乐的乡野村人把家丑一样样掀开来见光,可也因为每家每户起码都是十几年的邻居,芝麻蒜皮的事情根本藏不住,吵完,三两天别扭又和好了。
  显然她不在的这几天妈妈把左右邻居都搞毛了。
  遂莲白把母亲带到穆札车前,她仰望车座上这英挺的男人,心里不敢有任何想法。
  她双手交叠放在下襬上,很干脆的行了个礼。
  “谢谢你送我回家!谢谢你替我做的一切。”
  不等穆札作答,她也向一路照顾她的桑科道了声谢,这才带着母亲回家去。
  “真是个好女孩。”被叫大叔的人喟叹。
  他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没我们的事了,走吧!”穆札看着扶持而去的母女淡淡下了命令。
  他们的交集大概也仅止于此了,想法太多,无聊而已。
  第二章
  遂莲白所谓的家在街的最尾端,用木条、粗糠混泥夹了竹蔑片盖的矮房子。
  带着母亲才踏进客厅,本来嘻笑欢乐的一家四口突然都成了没嘴葫芦。
  “你怎么回来了?”
  放下咬了一嘴的苹果块,遂莲白的婶婶用力摇头然后指着她尖叫。
  叔叔虽有情分,要起身招呼侄女的他,却在老婆凌厉的眼光下干笑两声缩了回去。
  没办法,家有恶妻孽子无法可治。
  他向来弱势,家里两个孩子讲话都比他大声。
  遂莲白一笑置之,她安抚了母亲坐下,这才朝总是把她跟妈妈当累赘的两个长辈点头。
  “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至于那两个跟她婶婶一个鼻孔出气的堂姐弟她选择直接忽略。
  “你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
  那样的口气,把遂莲白回到家那瞬间的喜悦浇冷。
  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婶婶窒息了一下,撇撇嘴。“那又怎样,他早死早超生,养你们的可不是他。”
  “我知道。”所以她很认份。
  她在这个家只是一抹安静的灵魂,只要不涉及她妈妈什么都好商量。
  “我说你是逃回来对不对?你跑了,他们给的那些钱怎么办?”
  没有半点温情问候,开口闭口只有钱。
  “我没逃。”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被警察抓走了。”
  “就是说不会有人来追讨那笔钱了?”
  “应该是不会了。”她早习惯婶婶的嘴脸,也没想过她回来会有什么好脸色看,可是心酸还是一掠而过。
  “你不会又要回来给我养吧?你也知道家里吃饭的人够多了,再多你一张嘴,我可没办法。”婶婶露齿一笑的时间比火箭炮升空时间还要短暂。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吃白食的,就算那些人口贩子不会回来找麻烦,她也不想再辛苦的扶养别人的孩子。
  遂莲白扫过睽违几天的房子,也才几天时间,家具摆设焕然一新,要不是外壳还是她从小住到大的老房子,还以为是走错别人的屋子。
  她自愿卖身的安家费真的派上用场了。
  “我不要求你们要怎么对待我,不过你答应要好好照顾我妈的,却让她一人在外面流浪,不闻不问,这算什么!”
  “我哪里亏待她?给她吃给她住,有时候还要满山追着她跑,你说话凭良心,我哪里亏待她?”
  遂莲白知道再多说无益,可是婶婶咄咄逼人的声音,还振振有词的在她耳边响个不停。
  “你妈是个大人了,脑袋又不清楚,要我不能把她关起来,又要我看住她,你想清楚欸,我只是不幸嫁给你叔叔做了你的婶婶,没道理就得做牛做马牺牲。”
  遂莲白觉得视线模糊,所有的疲累一涌而上。
  这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吗?
  吃定了她们孤儿寡母没有任何靠山。
  “我不该信你的……”
  相信婶婶漫天谎话,说只要她肯跟那奴隶贩子走,不仅可以改善一家穷苦生活,她母亲也有钱能送去城市看病。
  的确,卖了她的钱如愿改善家中破落的情况了,可是想给她好日子过的母亲却还是一身旧衣物。
  这些人的良心都被野狗啃了吗?
  呵,是她白痴,以为人性即使残缺,总有某些部分还是值得相信赞美的。
  她太高估人性了。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始终搞不懂怎么回事的江弄筝隐约知道很多事情皆因她而起,孩子气的挥着手,以为这样就能小事化无。
  “妈,我们进去洗脸,把衣服换一换,你也累了。”
  “好,我也有很多话要跟小莲说。”渴望有人跟她说心底话的表情一点都不掩藏。
  “慢着,你不会要住下来吧?”婶婶一步拦下。
  “不可以吗?”
  “过夜……没问题啦,不过长住可不行。”把女人的气焰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趁这机会把话摊开来讲可不行。
  遂莲白无言。
  “房子过几天要改建,设计图里面没有你的房间。”
  遂莲白忍气吞声。“房子现在还没改建吧?”
  “丑话总要说在前面,我怕有人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哎唷……你疯病又发作,竟然打我……”她得意扬扬的嘴脸在突发的瞬间,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挥打过去而被迫收敛。
  “你又要赶小莲,你欺负她……我跟你拼了!”出手的不是别人,是江弄筝。
  母性的直觉她有,而且是很野兽派的。
  “你这疯子又抓狂了。”
  “你不可以赶小莲,你这坏女人,小莲是我的,坏人、坏人……”母兽又咬又抓,其间交杂着杀猪般的惨叫声。
  向来备受宠爱的遂家姐弟带着吃到一半的零食远离战区,丝毫没有要解救母亲于水深火热中的意愿。
  “我好命苦,老公救我啊!”
  “那是你们女人家的事,跟我没关系……”逃之夭夭……逃之夭夭。
  这一晚,对遂莲白来说,好难过。
  更霹雳的还在后面。
  “小莲!这个家……这个家我们不住了,我讨厌他们!”江弄筝丢下地雷,无比惊人的魄力,拉着遂莲白离开这间充满吵吵闹闹一刻都静不下来的房子。
  天空满布的星子像是织女不小心倾盆倒下的银梭,狂野美丽。
  “我说……妈咪,那是爸爸留下来的房子耶,为什么是你跟我要出走?”勾着江弄筝的胳膊,直到疾走的母亲放慢脚步才无力的问。
  该滚蛋的是婶婶那一家四口吧!
  “你……在生气吗?”观察女儿的脸色,江弄筝有些胆怯。
  刚刚,她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们当作散步好了,一下就回去。”
  “我不想他们欺负你,你不在家,我很怕,我很糟糕,每天哭,眼睛肿肿的都看不见路。”
  “不是说好不能哭,要是把眼睛哭坏掉就看不到我了唷。”
  她们的角色扮演经常是颠倒的,她是十七岁的“妈妈”,要负责安抚三十七岁的“女儿”。
  “小莲,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他们对你不好吗?”
  停下脚步,依赖的眼神,点头,一点都不矫伪的承认。
  遂莲白克制想去把婶婶扁成猪头的冲动,她不应该以为少掉她这张吃饭的嘴,妈妈在家的待遇会不一样。
  “我会想办法的,可不是今天,今天太累了,改天好吗?”
  折腾了一整天,没喝一口水,没吞下半粒米食进肚皮,她极度想念家里那张单薄的床板。就算它粗糙得经常硌到骨头,要是现在能马上躺下睡个不省人事最好了。
  她乐天,算是吧。
  遗传自她老爸的坚毅、积极和乐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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