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不是表示着她选择了南条俊之?
“操——”杜小夜想解释,往前轻跨一步,不知踩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织田操本能地扶住她,眼光瞥向地上,苍白的脸瞬时变得更加青冷,面孔痛苦得几乎都扭曲。
暗地上,横乱着朵朵被冷雨打得湿烂、支离破碎的玫瑰;散粘着撕成碎页的纸片。
“这就是你的回答?”织田操心头插着的那根黑箭,往脆弱的心又刺深了几寸。这些满带着他爱意的玫瑰,竟被如此无情地丢弃一一他懂了、他明白了。
“什么回答?你在说什么?”杜小夜困惑地望着那些花朵。对这件事,她一无所悉。
“什么都别说了!我完全明白了——”织田操摇头退了两步,落寞黯然。“南条,你赢了,她选择了你——”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杜小夜慌了。她知道织田操误会她跟南条俊之——但是,他为什么会来?他不是要跟南条美穗结婚了吗?
“南条先生,请你让我单独跟他谈谈。”她低声地要求南条俊之离开。
“也好。”南条俊之点头说:“你跟他之间早点解决也好,不必再痛苦下去,折磨自己。”
微雨丝丝,缠绵不离,冷冷地落在杜小夜的发。冰冷的嘴唇;落在织田操的眼,苍白的脸庞。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杜小夜颤声问。
那件事——织田操嘴唇微微蠕动,目光触到社小夜身上披着的南条俊之的风衣,心头猛然悸痛,眼神黯淡下来。
算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社小夜忍不住喊起来。
她一直盼望再见到他,等着他解释;只要他肯说,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相信,然而,好不容易相见了,他却如此沉默,如此让她陷入绝望的沉默。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她眼底露出乞求。只要一句话就好:只要织田操肯随便对她说一句,她都愿意相信。
织田操遗漏了她眼底的乞求,黯然地低着头。
他能说什么?她抛弃了他对她的爱,选择了南条俊之;他现在全身是伤,他能说什么?
他从湿烂的地上捡起一朵玫瑰,插在她的耳环,悲伤地凝视着她。他看到她瞳孔底映着他的身影,却烙印不上她心田。
“小夜……”他用尽全力将她抱人怀里,像初始那样轻柔,而缓和地吻着她。“我是那样地爱你!”
语气很感伤。那吻,那样地留恋,却失去了爱情的温度,仿佛这暗夜的吻别,是凄诉他们爱情的结束。
丝雨仍然飘斜不停。这狂乱的夜,狂乱的世界,狂乱的离别一一一杜小夜无声地仰起脸,细雨漫落,哭了。
“跟我回日本吧!”南条俊之如夜温柔地环抱住她,让她在他在他胸前哭泣。“让我回答那个问题——如果是我,为了你,我会抛弃家族为我安排的婚姻。
一切都停了。微雨、湿泪、心的悸跳……一切都停了。
杜小夜再次仰起脸,怔怔地望着南条俊之。矿石黑的冷眼眸流露着只为她一人开放的温柔,温柔得让她屏息。
她心头蓦然响起织田操吐尽憎意的那句话;交织着南条俊之吐着誓言的这句话,在风中凝语成叹息。
第十一章
银座中央通道,每逢星期天的下午,便成为步行者的天堂。无以数计的男女,聚集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放肆恣意地省跃奔放;解开束缚,自由自在地翱游飞翔。
中央通道,它是象征东京门面的大道,也是东京繁华的动脉。一如巴黎香谢里舍大道和纽约第五大道,这也是一条通往时尚的大道,两旁云集了世界知名的品牌商店,地面下更盘亘了无数的大型商场,从一丁目到八丁目,领导流行、代表品味的名贵精品店林立,所有展露着新观念。前卫创意的精彩门面也自汇成潮流,骄示着它顶尖、精致和超前的生活概念,凤华瑰丽,让人目不暇给,流连忘返。
松本耀司“YOHJI”的亚洲总店,就位于银座中心地四丁目,面对着繁华的中央通道。在其大楼的顶层,隔着整片透明的玻璃墙,杜小夜寂寂不语地望着日光下灿烂流丽的街道,或抬头平视远处的天空,吐露着小小的叹息。微微地,她的眉心轻蹙着一抹愁;眼底有着恍惚的疑惑。
“怎么了?”松本耀司走到她身侧,含笑间。
杜小夜收回目光,微微摇头;脸上浮出淡淡的笑,笑得浅浅的。
“想出去走走吗?”松本耀司望一眼尘光下那流丽的景致,含笑又问。
杜小夜再次摇头,侧身又望一眼干净清湛的蓝色天空。北国的天空云影,陌生流灿的街道,以及充斥着异国情调的气象,仿佛全都化成一声依稀的召唤。回光中有怔忡,没错,这里是东京,银座四丁目。
是啊。没错。那么,她是身处在异国的迷光中了。
那一晚,她最心爱的一幕戏,演出了错误的别离。她的爱情便停息了。
但南条俊之的柔情,却依依在耳,而她不想有选择,只怕担负不起,松本耀司执着不死心地适时又出现,她遂答应他的要求,放下她无能面对的一切,离开她熟悉的世界。
她对冯妙仪没有任何追问。反正一切都太迟了,她连问都不想问。既然织田操什么都没解释,最心爱的旋律已经结束,心死爱情荒芜,任何的澄清解释,都于事无补。
她选择了不告而别。把过去的生活痕迹处理掉,重新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新的日子与生活。
“松本先生。”她离开窗边说:“我真的行吗,我实在没信心——”声音透露着和表情相同的没自信。
“相信我,我独对你有信心。”松本耀司亲爱地揽着她,给她信心。他好不容易才总算说服杜小夜答应当他的专属模特儿,虽然杜小夜毫无经验,他倒一点也不担心。“Don't worry!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我除了长得高,没有一点长处。而要成为模特儿一一我这点身高又嫌太矮了——”
杜小夜还是显得很犹豫。
“Trust me!OK?你有很吸引人的气质,很适合站在舞台上一And just like what I'm looking for!我一直在找拥有像你这种特质的女孩,好不容易才找到——”
松本耀司用着不算很流利的英语和不标准的中文,拼凑交杂着与杜小夜沟通,十天来,居然也沟通得很好。两个人放慢说后的速度,彼此心领神会,都能领略对方的意思。
“但是……”杜小夜仍然对自己没信心。
“你走一下试试!”松本耀司知道她的担忧,不急着给她压力。
杜小夜身体僵硬,很不自在地走了几步。手脚也不知道该摆在那里,同手同脚地像机器人在操练。
“抬头!挺胸!缩小腹——上半身不要动!别晃来晃去——”松本耀司语气温和说:“走的时候,双手自然地下垂。摆动就可以。take it casy!心情放轻松,不必紧张。”
杜小夜依言再走一遍,松本耀司在一旁指导,心里欢喜又得意。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杜小夜台风情新,不刻意扭腰摆臀,自然就发散出一股引人的吸力。虽然她还放不太开,表情。动作也都稍嫌僵硬生涩,但这些只要加以训练,以她本身的素质条件,不出半年就会是伸展台上一颗亮眼的超级新星。
“OK!转个圈试试!”松本耀司拍掌说道:“记往,转圈后,左脚脚踝和右脚的大拇指要成一直线!身体要保持平衡,重心放在腿上。”
一转身,杜小夜头就昏了,四周开始回旋。重心不稳手脚摇摆不定,脚步跟着踉跄,差点跌倒。
“Never mind!再来一次!”松本耀司比个手势。
再来一次……半转圈,四分之三圈。一转圈一情形都一样,杜小夜只觉得昏头转向,被自己的脚步绊倒,摔倒在地上。
“我根本就不行!”杜小夜沮丧地垂着头。“我根本就不是当模特儿的料,连简单的台步都走不好。”
“别灰心,这才刚开始。”松本耀司一点也不失望,反而很有信心说:“你表现得很好,是我见过最有特质和魅力的Model。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石,明年春在巴黎举行的Haute Chuture ,我相信,你会成为舞台所有的焦点。”
Haute Chuture?设计师高级时装秀?一一一这样重大的服装秀,松本耀司打算用她展演?
“松本先生,你别跟我开玩笑,我怎么行!那么重要的发表会——”杜小夜忙不迭地摇头。“我对自己根本没信心,我……不行的!”
她是个失败者,怎么可能担当得了这种大任?而且她怕,想要挥去却挥不去的令她怔忡的影子还残在心头,常令她恍惚流泪。如此想着,她的眼瞳不禁又朦胧了。
松本耀司明白她的心事,将她拉人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说:
“可以的,相信我,别想大多!just do it ——”
“先生。”操着软柔腔调、标准日语的秘书小姐,拿着一张印刷精致的请帖,进来说:“这是”南条商社‘派人送来的请帖,是给杜小姐的。“
松本耀司把请帖转给杜小夜,杜小夜困惑地接过来说:
“给我的?会是谁——”疑惑转为惊讶,带点微微的激动不安说:“南条先生?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南条俊之怎么会知道她在日本?她仓惶地逃开他,逃开她的“失败”,南条俊之却竟透视到她的存在。他怎么会知道?!应该没有人知道的一一一请帖上特地用中文亲笔加注了一句话:期待再见到你。南条俊之且又亲笔签名,处处透露着渴望的信息。
“看样子,南条先生是很慎重认真的。”松本耀司说:“他特地派人送来请帖,又亲笔签名,表示他很重视你。”
松本耀司稍窥知杜小夜的感情点滴,但并不介入她的心事。他知道她是一颗发亮的宝石,有眼光的男人自然不会等闲忽视。
请帖是为南条与织田两大集团某项合作开发计划举办的舞会出席邀请。日期就在这个周末。
“织田?”社小夜压抑多日的心情被这个名字搅乱了。
南条俊之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松本耀司这里?又为什么要邀请她参加这个舞会?
“只要有心,要找到你并不是件大困难的事,何况我屡次追着你,说服你当我的Mede1南条先生是个有心人。”松本耀司知道社小夜的心情被这张请帖搅乱了平静,拍拍她肩膀说:“去不去在你;你不需要想大多,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
这些话似乎带有鼓励的意味。杜小夜眼神迷惘,心意难定,低头又望了请帖上南条俊之亲笔书写的那句字迹——她不断摇头,直到鬓发纷乱,心绪也相同地踌躇紊乱。
如果有期待就会受伤害。她非但害怕再见到南条俊之,被他的柔情动摇;更怕会再碰见织田操,面对面,却成陌路,更增伤怀。还是什么都别再去想。
她努力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再去触动。
周末当天晚上,结束一整天的练习后,松本耀司突然出乎她意料地问道:
“你真的决定不去?”
她愣了一下,由错愕而黯然,缓缓地摇头。
“那么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陪我参加一个酒会好吗?我正愁找不到女伴。”
语气虽然带着商量,但松本耀司根本不让杜小夜有拒绝的机会,取出一套似乎早准备好的珍珠色露肩无袖长礼服。微笑说:
“这是我特别为你设计的,你试试看。时间不太多了,来吧,我来帮你梳妆。”
他的笑容带着请求和半强迫,杜小夜无奈,被动地由他妆扮。他为她上着淡妆,长发高高地挽起;珍珠色的长礼眼将她窈窕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玲珑纤细;搭配上一条同色的珍珠项链,更显光彩夺目。高雅典丽中,犹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我果然没看错!小夜,你完全穿出了这套礼服的丰采,展现出吸引人的风貌。我敢保证,你一定是今晚会场里最亮的一颗宝石。”松本耀司看着自己一手“创造”出的美丽的社小夜,由衷地发出赞叹。
尤其当杜小夜挽着他走到门口,显得益加的光华四射、丰采照人,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车子已经备妥,松本耀司扶着杜小夜坐进车。内后方驶来一辆黑色礼车,缓缓停在他们车子后头。
“请问,这里有位杜小夜小姐吗?我是来接她的。南条先生派我过来接她出席今晚的舞会。”
穿着深色制服的司机,态度恭谨他说道。
松本耀司微微扬了扬眉。像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意味深长地望杜小夜一眼,对南条的司机说:“南条先生还真是有心!不过,不必麻烦了,我会派人送她过去的。”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