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丫鬟答道,匆匆离去,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把艳娘要的东西,抬进了主楼。
宝宝目瞪口呆,半晌无法反应。
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大而沉重,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四角包银,箱口还有一把大锁。
直到艳娘伸出手轻拍她的脸,她这才回过神来,努力把视线从那口木箱子上挪开,勉强抬起头来。
映入她眼中的,是艳娘自信十足的笑容。
“放心,我拍胸脯保证,这招绝对有效!”
雪霁天晴,月亮终于露脸,雪地上洒满银白月光。
仆人们在黄昏时分,已把所有的灯火点上,偌大的齐府,即便是入了夜,也灯火通明。
不同于前几日的晚归,今晚入夜后不久,齐严就回到府里,独自进了书房,审阅如小山般高的帐册。
总管从随行的仆人那里,知道主子在商行里已经用过晚膳,于是亲自沏了一壶铁观音,才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的捧进书房。
“爷,请用茶。”他把茶搁下,一边还偷偷回头,看看身后的奴仆们,是不是有乖乖跟上。
齐严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总管却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像小雨般落下。“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呃,那个——少夫人说,要送您一件礼物,以慰您这阵子的辛劳。”
礼物?
齐严终于抬头,浓眉微扬。
总管的冷汗汇聚成小河,几乎浸湿了衣裳。他转过头,对站在门口吓得几乎腿软的仆人猛挥手。
“快快,快送进来。”他急忙说。
仆人们扛进来的,是一口好大的箱子。
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震荡,仿佛箱子里装的是最最珍贵、最最易碎的宝物。在书桌前搁下箱子后,四个仆人即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退下。
“这就是少夫人送给爷的礼物。”总管说道,仔细端详着主子的表情。
“先搁着。”锐利的黑眸,又回到帐册上头了。
啊啊啊,这可不行!
总管脸色一变,瞬间也忘了怕,急急就走上前,用坚定的口吻强调。“不不不,少夫人吩咐过,请您即刻开启。”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木箱,满脸都是焦急。
虽然,他老早就收到通知,知道那箱子另有玄机,底下钻了十二个洞,可以通通风透透气,但是闷在里头久了,还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黑眸一眯,齐严搁下手里的笔。
“打开。”他下令。
总管吓了一跳,立刻掹力摇头。“少夫人也吩咐了,这份礼得由您亲自打开。”他再三强调。“除了您,谁都不能开启这口箱子。”
齐严拧着眉头,看着那口木箱,本想置之不理,但是脑子里头即刻浮现小妻子那泫然欲泣、泪珠滚滚的模样。最后,他只得起身,撩袍跨步,走到木箱前头。
箱口没有锁,只用一指粗左右的红绳,打了一个松松的结。
见主子的手已经落在红绳上,总管松了一口气。“爷,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嘴上说着,双脚没停,快快出了书房。
只是,他心里头担心,人踏出了门口,却又不禁转身,冒险趴在门上,偷听里头的声音,非要确定箱子已经打开,才愿意离开。
书房里头,齐严握住红绳,还没有拉开,箱子里头却突然——
咚!
闷闷的碰撞声,从箱内传来。
咚!
又是一声。
齐严瞪着那口箱子,浓眉紧拧。
咚咚咚咚!
“唉啊!”
箱子里传来的轻声痛呼,虽然细微,却仍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全身一僵,接着就用闪电般的速度,扯下红绳,掀开厚重的箱盖——
箱子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严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箱子里头,装的竟是他的妻子。闷得发丝微湿,脸儿通红的宝宝,正仰着头,满眼娇怯的望着他。
那张小脸上,围着淡紫色面纱,罢发上满是灿烂的银饰,只要稍稍一动,薄如纸片的银叶子,就会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乌黑的大眼里,带着紧张与羞怯,轻轻眨动着,面纱下的脸儿也羞得通红。过了一会儿,宝宝才慢吞吞的,在木箱里站直身子,全身上下的银叶子、银流苏,霎时间铃铃作响。
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勇气。
因为,只要站起身子,齐严就会看见,这件暴露得几近伤风败俗的衣裳。上身的短兜,只遮住了她胸前的雪嫩,下身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怜,暴露的地方,远比遮起来的地方,多出好几倍。
淡紫色的薄纱,没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将她的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无比的诱人。
宝宝勉强挤出笑容,按照艳娘的教导,用曼妙的姿势,裸足跨出箱子——
砰咚!
她跌倒了。
在箱子里坐了太久,双脚都麻了,她的腿儿抬得不够高,被木箱绊着,当场就摔趴在地上。
她忍着痛,记起艳娘的交代,摆出海棠春睡的姿态,左手划圈、右手划圈,才扭着纤纤的腰,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悦耳的撞击声,那些银叶子、银流苏,成了最好的伴奏乐器。
她举起左手。
铃铃铃。
她举起右手。
铃铃铃。
她踮着白嫩的脚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紫纱如雾,在四周飘荡。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虽然,艳娘再三保证,波斯的女子都是这副穿着打扮,但她还是觉得好害羞好害羞,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进去。
而且这支舞,她虽然学了半个多月,却还是没半点自信,每次银叶子叮当作响时,她的心儿也会猛跳一下,就怕是自己跳错了。
紧张不已的宝宝,按照脑中的记忆,生疏而笨拙的跳着艳娘教导的舞步。
左扭腰。
铃铃铃。
右扭腰。
铃铃铃。
然后,踏出一步、两步,旋转。右手莲花———噢,不对,要先左手莲花,然后双手莲花,再转转转,最后回眸一笑。
不敢看齐严,所以她只垂着眼,对着地板露出僵硬的笑。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她愈跳,心里愈是纳闷。
怪了,为什么齐严一点反应也没有呢?从她开始跳舞,直到这会儿,他始终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
她转圈,偷偷看了一眼,只瞧见他高大的身子。
铃铃铃。
她再度转圈,视线再拉高一些,终于看清了齐严的表情——
两人四目交接。
铃声停了。
宝宝第一次看见丈夫的脸上,出现这种惊愕又诧异的表情——他呆住了!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看着丈夫,戴着细细银镯的手,举得高高的,僵在半空中,因为过度紧张,竟然把后头的舞步忘了,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这到底是好的反应,还是不好的反应?按照艳娘的说法,齐严不是早就应该扑过来,热情如火的拥抱她了吗?
两人相看无言,无数的疑惑,就在她的小脑袋里,飞快的转啊转。突然之间,她双眼一亮。
啊,对了,她想起来了!
铃声又起,幼嫩的裸足,有些迟疑的朝齐严走了过去。
铃铃铃。
她走了一步。
铃铃铃。
再一步。
铃铃铃。
又一步。
一直走到丈夫面前,她才停下脚步,仰头望着他,软软的小手颤抖着,攀上他宽阔的肩。
铃声响着、响着。
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的往下挪移,她轻扭纤腰,跟强烈的羞赧对抗,从头到脚都羞成淡淡的粉红色。每一次铃响,都让她轻轻颤抖,她只觉得掌心下抚摸的,就像是一团火,几乎要灼伤她了。
小手轻抚着齐严衣衫下,硬如钢铁的身躯,从他的肩、他的胸。然后,她慢慢的,在他的面前,半跪下来,小手抚着他硬实的小腹——
哇!
宝宝瞪大了眼,盯着丈夫的下半身。
真的有效耶!
她累得直喘,却还是欣喜不已,感动着辛劳终于有了“成果”——唉啊唉啊,好羞人啊,虽然隔着衣衫,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她努力的“成果”愈来愈丰硕了!
她敏感的手心下,清晰的感觉到丈夫的身躯先是僵硬,然后逐渐有了难以控制的悸动。
热气袭上粉脸,她脸儿嫣红,唇瓣红嫩,一颗心更是狂跳不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娇羞而期待的,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高高在上的丈夫,而那双黑眸里的火光,是那么的熟悉,教她颤抖不已——
砰!
门被打开了。
“主子,你要的帐册都齐了,我们——”司徒莽陡然住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书房里的景况,教他一辈子想忘也忘不掉。
宝宝还来不及害羞,只觉得一阵眼花,整个人就陡然被齐严用外袍裹住,包得密密实实的,不漏一丝的缝隙。
“出去。”齐严抱住妻子,背对着来人,冷声下令。
司徒莽却还站在门口,不怕死的咧着嘴笑。“我以为,你要我们入夜后来书房集合,是为了开会。”
宝宝羞红了脸,只能窝在丈夫怀里,乖乖的不敢动。
站在司徒莽身后的是君莫笑,而君莫笑身后,是城里七大商行的管事,还有管理三十六间,齐府直营铺子的店主……
她发出一声呻吟。
总之,很多很多人就是了!
瞧见主子的怀里,抱了个身穿紫纱、满身叮叮咚咚首饰的女人,君莫笑诧异极了。“爷,这要是让少夫人知道,她会——”紫纱女人转过头来,虽然隔着面纱,还是看得出清丽的五官。
“少、少夫人?”
乍见那女子的容貌,君莫笑惊愕的瞪着她,不禁结巴了起来。
现场的尴尬,并未让司徒莽闭上嘴,他反而故意又多问了一句。“爷,这会儿还要开会吗?”他笑得好坏。
齐严厉声又喝。
“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司徒莽大笑着,挥手要大伙儿离开。“我们立刻就走,不打扰您跟少夫人了。”
虽然门被关上了,但是那放肆的笑声,还是透过门窗,钻进了书房里,久久没有散去。
第四章
呜呜,惨了惨了,她以后没脸见人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入书房内,将夫妻二人的影子,映在满墙的书册上。
宝宝坐在椅上,身上包着厚重的外袍,长长的腰带在她腰间绕了好几圈,还打了个结。衣袖过长,她折了又折,才露出白嫩的指尖。
屋里有好一会儿,都没人出声。
她盯着指尖,不敢抬头,早就察觉到自个儿的大胆献舞,并没有让丈夫高兴,却还造成了反效果——
他在生气!
算算日子,她嫁入齐家,跟齐严结为连理也有一年多的光景,对于他的情绪,她能猜得几分。
只是,她感觉得到齐严正在生气,却猜不到他究竟在气什么。
是因为,她穿得太暴露,行为又太过大胆,所以惹怒了他?还是因为,她薄纱艳舞的模样,也被别人瞧见了,他才会拧着眉、抿着唇,一副想把司徒先生大卸八块的表情。
想到被打断的艳舞,惋惜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宝宝叹了一口气。
唉,好可惜呢!要不是有人闯进来,齐严说不定早已“就范”。在被打断的那一瞬间,她真的看见了成功的曙光,丈夫的目光,是那么的——那么的——
一杯还冒着烟的热茶,递到了眼前。
“喝吧!”
宝宝陡然从回想中惊醒,连忙伸出双手,从丈夫的手上接过那杯热茶。
“谢谢。”她轻声道谢,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乌黑的大眼儿,直盯着手里那杯茶。
暖烫的瓷杯,温热了她冰冷的双手。先前因为紧张,她虽穿着薄纱,在齐严的注视下也羞得香汗淋漓。直到这会儿,终于静了下来,她才感觉到寒意冻人。
红嫩的唇瓣,紧贴着杯缘,她轻啜了一小口热茶。舒适的暖意,慢慢的渗透,从胃里开始暖了起来。
她贪暖,又啜了一口,还没咽下,齐严就开口了。
“是谁教你的?”
咳!
心虚的宝宝,被这么一问,嘴里那口热茶险些就要呛着。
丈夫那双炯亮无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教她的小脑袋像是枯萎的花朵,愈垂愈低。她咬着唇,双肩轻颤,考虑了好久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我……我从书上看来的……”各位婆婆们,请放心吧,她宁可说谎,也绝对不会招供的!
“什么书?”
没料到齐严会追问,她一时愣住了。“呃,是……是……是……”她愈说愈小声,偷偷觑了丈夫一眼。
他正等着。
情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