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关系,成绩不代表一切,何况可期除了功课差一些,其它表现都很出色,尤其她班上的同学都好喜欢她呢。”女儿是自己生的最好,周娴一点也不嫌弃可期惨不忍睹的学业成绩。
岳彦期笑了笑,不说话。母亲当然不嫌,因为要怪得怪到遗传不好,据说她自己学生时代的成绩单也是不忍卒睹。
“你说是不是,老公?”
“我这个女儿啊,就是有人缘……”岳尊典骄傲地说。
显然这个家庭里弄瓦比弄璋强,好一对独特的父母。
“不过功课若是能再进步一点,就更让爸爸感动了,这一点要跟哥哥多学习。”
呃,前两行那句话撤回。
“我已经很努力了嘛。”岳可期摇摇头,拿自己也没办法的样子。
“要她达到我的水准是强人所难。”岳彦期也不客气。
“那你就帮帮她啊。”周娴数落几子。
“那就是强我所难了。”
“哥,你真坏!”
他笑出白牙,承认:“所以我的人缘没你好,班上的同学可不是每个都喜欢我哩。”
“说到同学,我们班上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这么巧,我们学校今天也有两名转学生,一来就轰动。”岳彦期随意提起。他就读的国中就在岳可期学校附近,现在是国二生。
“可期,那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人家?”周娴提醒女儿身为班长应尽的职责,她一向最看重人际关系,这是岳家的家庭教育。
“妈是问你有没有发挥鸡婆精神——”岳彦期刚说完就挨了一耙子,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吃饱了。”
她还真的被嫌鸡婆。“照顾?他才不需要我照顾咧,跟他说话都不太理人,而且他讨厌女生。”
“是男孩子?”
“对。”
“那他一定不会讨厌你。”女儿是自己生的最好,岳尊典很有信心。
“就是呀,可期,要跟新同学作朋友哦。”周娴笑眯眯地对女儿说。
岳可期咬着筷子,想起程映璿那张冷淡的脸,和他对她说过的话。
有点难耶……
吃过饭洗完澡,岳可期钻到哥哥房间跟他抢电视。
“我要看八点档。”
“去客厅。”
“妈在看她的卡通录影带啦。”而且是那种八百年前的白雪公主、灰姑娘。
“我也要看我的节目。”岳彦期双手伸到颈后枕着头,长腿舒服地摆到小茶几上。他和岳可期长得都像父亲脓眉大眼,都有一双漂亮的单眼皮和修长的身材,性情开朗外放;不过比起妹妹,岳彦期的脑袋可灵光多了。
岳可期坐到他旁边,足球赛是不错,可是配上叽里呱啦的英语球评就听得她头昏脑胀。“不要看这个,反正你也听不懂。”
“谁说的,要不要我翻一段给你听?”岳彦期脱她,一副了不起的狂样。
“不要,我要看我的八点档。”
“小孩子看那些滥情的东西干什么,回你的房间去做功课,你还没写对吧?”他笃定地扬眉。
“你自己还不是。”她嘟嚷。
“跟我比?天才是不用按时写作业的。”
“嗯……我看完就会去写。”
“不要,你现在就去。”
“不要。”
他拉下脸。“你比欧巴桑还番耶。”
“你都不让我!”
“我不欺负你就不错了。”岳彦期一点友爱精神都没有。
“哥!”她叉腰瞪眼。
“干嘛?”
岳可期瞪了他一会儿。“我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岳彦期看她认真严肃的表情,失笑了。“你从出生至今蹂躏了我十二年,现在才良心发现?”
“人家跟你说真的!”
“干嘛啦,你被谁刺激了?”
“就我们班上那个新同学啊,他叫我不要跟他说话耶。”这对她确实是不小的刺激。
“不说就不说,稀罕。你反正人缘好得很,不差他一个。”这算什么鸟刺激,根本是鸡毛蒜皮而已,小朋友就是小朋友。
“可是我想跟他说话呀。”
“那就说啊,你讲一句不理、讲两句不理,那讲一百句他总要应上几声了吧?不会真被你给烦死的。”岳彦期白白眼,老妹真的很无聊。
“对喔!”她恍然大悟。
“你也真奇怪,何必非要去惹他?”妈把她教得太鸡婆了。
岳可期当然有她的理由,她坦率地说:“因为他不理我,我就愈想跟他作朋友。”
※※※
是的,她就是这么鸡婆。“程映璿,这里这里。”
程映璿板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岳可期拖着,好好的午饭时间她却拉着他在学校里到处跑,也没问他肯不肯跟,莫名其妙。
“哪,这里是学校的阅览室,你可以借到小牛顿、讲义和各种世界名著的儿童版。”她热心地向他介绍。
“喔。”
“我自己是很少来,不过听说你喜欢看书,所以带你来认路。”
“喔。”他的声音敷衍。
“还有,自然教室在这,操场在后面,游泳池在隔壁,不过这学期不上游泳课。”她拉着他的手四处绕,熟悉学校环境。“这样你都知道了吧?”
“嗯。”
“你会喜欢这里的。”
他不与置评。
岳可期回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了,我们去吃午饭!”
程映璿以为可以摆脱她回教室了,结果岳可期却把他拖到学校角落一棵榕树底下,拍拍裙子席地而坐。
他用不太好看的表情对着她。
“坐啊,今天不要吃学校的午餐,你看,我带了别的。”她献宝地打开手里的小花提袋,里面有面包、饼干、水果和饮料,塞得满满的,正好两个人份。“来啦来啦,别跟我客气,我们一起吃。”她大方地邀请,拉着程映璿的手也让他坐下,吃的喝的都递给他。
程映璿用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膝盖上,冷淡的眼神照样,看着岳可期。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女生?
不理他的冷淡,岳可期决定要跟他交上朋友。没道理嘛,世界上没有人是不需要朋友的,她就不相信程映璿会是例外。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一定也不快乐,他要不是受过伤就是真的太孤僻,她决定打破他的心防——连续剧的台词是这样说的。目前为止还没有她交不上的朋友,主动示好是她对程映璿的第一步。
可是效果似乎不太美满,他还是那张扑克脸,她吱吱喳喳说了一堆话,得到的仍都是“嗯”、“喔”的淡然反应。
他真是太不可爱了!
“你笑一个行不行?”她忍不住说。目前为止还没看他的表情出现过变化,太可惜了,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五官的轮廓漂亮分明、皮肤白皙,有一种少见的贵气,如果开朗一点不会有女生不理他的。
程映璿不为所动。“那吃一口行不行?”岳可期不放弃。
他扫了一眼。“不。”
“都多说几个字可不可以?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就只有嗯嗯喔喔的,好像我在演独脚戏,你不要这么冷漠嘛。”
他淡淡地脱看她。“那就不要跟我讲话。”
这是什么态度!
“我想跟你讲话,你需要朋友。”
“不用你管。”
“程映璿,你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的个性一直都是这样吗?这样不太好吧。”岳可期歪头叹气。
“与你无关。”他的确一直是这样,而且从未想过要改变。
岳可期真的被浇了一大盆冷水,说这什么话,她是好意耶!不行,家训难违,她丢开面包握住他的手:“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朋友。”
无聊。“这是你自己说的。”
不管他的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
定她的头。他的直觉没错,她正是那种会得寸进尺的女生,一理会她就真的没完没了,烦死人了。
“随你便,不要再烦我了。”他站起身,拍拍草屑走人,拒绝继续跟她办这种低年级的家家酒。
“你要走了?我话还没讲完,午餐也还没吃完呢。”
“你自己吃。”
“你去哪?回教室吗?”她拉着她。
他看她,又看被她拖住的手,使劲抽回来。“男生厕所,你也要跟吗?”
岳可期听了变脸。“才不要呢,你这臭男生!”
“不要最好,你别接近我。”他说完走人,还是那张扑克脸。
“程映璿——”无奈,只得看着他离去。
什么嘛,怎么……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人!一点都不领她的情,岳可期看他离开的背影,懊恼地叉腰。
“原来你在这,我找了好久耶。”林令心突然从后面冒出,搭住岳可期的肩膀。“在干什么?野餐?居然不找我!”她受伤地埋怨。
“还不是因为程映璿,我想要他改进一下态度,对大家友善些,结果他根本不领情!”白白糟蹋她的好意。
“他?不要管他啦,真是的。可期,你干嘛跟谁都要作朋友?”林令心不屑地撤嘴,拿起饼干啃了一口。“有人天生孤僻,我看他就是那种怪胎,别理他了,自讨没趣。”资优生和资优生对克,林令心对程映璿很不友善。
是自讨没趣吗?岳可期眨眼,可是他的疏离个性反而挑起她内心潜在的征服欲。就如老哥说的,一次不理两次不理,总有一天他会领她的情吧?
想到那张清秀漂亮的扑克脸,她天生的热情和使命感就禁不住翻腾泛滥,她要交上程映培璿个朋友,起码要看他露出笑容,一次也好。
她决定了。
“我跟他搞上——不对,是杠上了!”
第二章
岳可期才下定决心,隔天程映璿就缺课了。
班导师以非常感伤的声音对大家宣布:“程映璿今天早上被车子撞了。”
什么?!他死了吗?
“幸好不太严重,到医院包扎后已经回家休养,所以可能有好几天都不能来上学。经过这件事,希望同学们以后过马路时要多多小心。”
岳可期这才松了口气。“被车撞?噗,他没带眼睛出门啊,不知道手脚有没有断?”旁边的林令心却幸灾乐祸。
岳可期横她一眼。“你咒他哦?”
“没有。”但她的表情不是如此。
这真是出师不利,她才正要教他开窍他就出车祸受伤,虽然老师说伤势不重,岳可期还是非常在意。
一下课,她就去找导师。
“你要程映璿家的住址?”
“我想去探望他。”
班导师显然相当受到感动,拍拍她的肩膀:
“班长,你真不错,对新同学也这么有同学爱,老师心目中的模范生就是像你这样!”
“可以去吗?”
“当然当然,程映璿一定很高兴的。”他二话不说抄给她。
但是六年五班对程映璿有同学爱的也就只有岳可期一个,她回到班上号召探病团,结果破天荒地没人肯加入,连一个也没有。
“去看他,才不要哩!”一个女生首先摇头。
“为什么?”
“他平常就老摆着臭脸,现在受了伤不更差?一想就觉得恐怖。”
“对呀,每次跟他说话都爱理不理的,狂死了!去探病说不定他根本不开心,还以为我们去看他的笑话,恼羞成怒怎么办?没意思。”
“不会啦。”
“我不要。”一个摇头。
“我也不要。”另一个摇头,然后全部都摇头。
“唉——”
“不去。”男生这边也是一样的反应。
“你们联合好了是不是?”岳可期不爽了,摆出老大姿态。
“不是我们没有同情心,班长,那家伙的个性你也领教过了,你觉得他会需要我们的关心吗?”
“免了吧。”有人哼。
“他说不定还嫌吵呢。”
“如果问他痛不痛,他八成会死板板地回答:‘你自己撞撞看就知道了。’不去!我一定不去,我要去补习。”
岳可期看看左右,如果程映璿是存心想把自己弄得很没人缘,那他真的做到了,而且彻底成功!
“你们都不去是吧?算了,我自己去。”
“去哪里?”林令心手指甩着及腰的长辫子,走过来问。她刚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大家围着岳可期,不晓得在讨论什么,她也要参一脚。
“岳可期说要去看程映璿。”
林令心马上拉下脸,把她拖到一边:“不会吧,他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的伤势有没有怎样。”
“死不了,老师不是说了没事吗?”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我受伤躺在家里却没人来理,我会很难过的、”那表示她作人很失败。
“你怎么可以拿自己跟那种人相提并论,你是岳可期耶!如果你受伤我会痛哭三天,住到你家照顾你的。”林令心戏剧化地说。
“谢谢。”
“程映璿就不一样了,你有没有听到大家对他的观感?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只会用鼻孔看人,这种人你去探望他也不会感激你的。”她说服她取消行动。
“我没要他感激。”
“那不然怎样?”
岳可期耸耸肩,坦率地说:“我关心他呀。”
“你真把他当朋友!可期——”
“废话,你跟不跟我去?”她大声问林令心,不想再听同学落井下石数落程映璿的不是了,会有报应的。
“好啦好啦,去,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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