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情急之下,忘了压低声音,待她察觉为时已晚。
“你是女的?”心思敏锐的他注意到了。猛地上前撕开她的头巾,一头黑瀑般的长发刷声而下,同时露出了她丑陋的容貌。
“原来是个丑女人。”莫怪乎以头巾示人了,他一脸鄙夷。
闻言,映晨一震,她不知道他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男子。初见他之时,他并没有为她容貌上的缺陷说出任何伤害她的话,何以现在却这样伤她?
难道,是她看错人了!
“丑女人也是人!”她忍不住地冲口道。
“哦!那面丑、心也丑的,也配称为人吗?”他暗批她不但面丑,手脚也不干净。
她瞥过头去,不理会他这个问题。可她高傲的态度却激怒了他,“怎么?不敢回答我?你这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映晨飞快地回嘴,气自己的清白毁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手里。
他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敢跟我顶嘴?你不想活了!”
她无语。
“说话!”这丑八怪的小偷竟敢用如此倨傲的态度面对他!敢情是向天借胆了?
“今天被你抓到,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她只恨不能窃到“降龙拓”救出阿玛。
幸好她是易容后出门的,若恭王爷要怪罪,不至于牵连到阿玛……
“你那张丑颜还需我剐吗?已经够糟了。”他讽笑,伸出食指刮向她凹凸不平的面颊,鼻端嗅到了一股热悉的馨香。
他在记忆中搜寻那抹味道,情难自禁地凑进她的耳畔汲取更深、更浓的香气。他突来的动作让映晨倒抽了口气,心虚着:难道,被他发现了她的易容!
他的态度令她疑惑,邪佞的气息不住地喷拂在她的鼻端,令她逃不开,闪躲不及只能屈服在他的身侧,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是谁?”懒得去猜了,他直接开口问道。
“小偷。”她气忿地回嘴,他不是认定她是小偷了吗?何必再多问。
“小偷”他挑笑,这丑女人倒挺有趣,“你来偷什么?”
“不干你的事。”
他仰起头来大笑,仿佛她说的话真的好笑。“你……你笑什么?”
“哼!你跑来我恭亲王府偷东西,居然还说不干我的事!不是我的事,难道关皇上的事!”
闻言,她瞠圆了一对美眸,“你是贝勒!”
他的态度倨傲,映晨知道自己猜对了,暗忖着既然被抓了,该不该告知他真实情况,向他出借“降龙拓”……
“怎么?吓傻了!”邪气的他让她感到森冷,如同稍早前的压迫让她窒息。虽然相处不到一天光景,她却可以感受到有着尊贵身份的他,是个霸道、难以掌握的男子,求情对他不见得有用,郎心如铁啊!
可,若是他不放过自己,自己还有阿玛该怎么办呢?今日失风被擒,就难有第二次机会了呀!
百转千回的愁绪让苍白的她看来更加羸弱,身子不住地摇晃。
“别给本王装昏,没有用的。”他感受到掌下娇躯的颤抖,警告着。
“请……请你放……过我。”她想推开他,奈何力道不足,只能任他抗着自己。
这丑女人有趣!忽而装傻、忽而机灵;一会儿强悍、一会儿柔弱,现在竟又假装无辜的要自己放过她?
放过她?!
他发觉这样的想法并不愉悦。许是因为她多变的性子抑或是他找到了戏弄的对象,在猎物还未到手前,捕猎的过程刺激有趣。无疑地,她是他的猎物、一只无措的猫……
“你在怕我?”他欺近她,看清她丑陋的容貌后,嗤哼了声,“你的确该怕……因为,没这么容易!”
“你……想怎么样?”
她不明白他为何用那种戏谑的目光盯着她,他不可能认出自己。可她心里却有一丝想望,盼望着他认出她,尽管、尽管那过程是如此不堪……
“很简单,告诉我你为何而来?受谁指使?可还有共犯?”他一连串的问话针针见血,他甚至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事。
她仍是摇头不说话。靖浇恼火,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命令道:“说话!”
咽下到嘴边的痛呼,她倔强地不肯开口讨饶。
这丑女人在挑战他的耐性!他光火,自他被封为贝勒至今,还没有他问不出来的案子,她不会是那个唯一。
他挥手,重重地将她甩落在地上,映晨爬起要逃,但他更快,在抓住她之后又是重重一甩。“也许我该给你吃点苦头,否则你还以为我恭亲王府是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他说罢,命令奴才进门。
“把她带到百花楼去,看着她接客。”他残冷的说道。丑女也有贞节观念吧?他大胆猜测。
“什……什么?”她瞠圆了一对眸。
两个奴才也被这名陌生女子给吓住了,纷纷暗忖:这丑女是谁?
“怎么?吓坏了!”他邪笑,这些怯懦的女人都把贞节当宝,他就不信用这招逼供,会得不到他要的答案。
“你不能这么做!”情急之下,映晨冲口而出。
“你命令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命令我!”他倏地转身,指着两个奴才怒道:“还不拖下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她挥去两个奴才的手,不肯就范。可一个女人如何敌得过男人的力量呢!她轻易地被抓回来,两手被反扣在身后,眼见就要被押走——
“你竟敢这么对我……我……不行,你不能……我是……”话到嘴边,她停住了。
“你是什么?”他没看向她,高傲的旋身坐在几上,大有盘问之姿。
“我、我……”映晨欲言又止。
该不该告诉他?他值得自己托付吗?她问着自己。可眼下情势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她再有迟疑就要被送到百花楼去了啊!
她只能选择信任他了。
但愿,他比自己想像中的仁慈……
“还是不说吗?看来本贝勒不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浪费时间!”他冷血的下了这个结论,朝两名奴才点个头,奴才动手架起她的身子。
“不!我说、我说……”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却因为容貌丑陋,没有唤起他的同情。
他依旧坐在几上,高傲地等她开口,两名奴才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我是嘉亲王府的映晨格格……”
映晨才说了第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他的狂妄笑声。
“骗人的伎俩有待加强。”甫止住笑声,他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
“我是说真的!”映晨激动地涨红了脸,他怎能不相信她?若是他选择不相信她,那后面她要说的,更是不可能得到他的认同了。
她急道:“我没有骗你,我阿玛真是嘉亲王。”
“哦?!那你倒说说,嘉王爷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格格跑来我恭亲王府偷什么?我这儿难道有你们没有的东西?再说,我也不曾听闻嘉王爷生出一个丑格格。”
这丑女还真是会演戏,瞧那双眸子盈着水气,彷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若非他心思敏锐,倒要教她给骗了!
“这……说来话长。我的阿玛被抓了,对方指明要恭亲王府的‘降龙拓’,你能借给我吗?”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易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他知道自己方才对她所做的一切是做错了就好,她不在意他的嘲笑。
哪知,他的讽笑并未因此结束,他根本没打算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尤其在她口里吐出“降龙拓”这三个字之后,他对她不再大意。
看来,这个小偷大有来头,这其中也大有文章。
“你如何得知‘降龙拓’在恭亲王府?”他逼问。
“是……我府里的侍卫调查出来的,他说皇上将这重要的宝物交予恭亲王府保管,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上门偷?”他哼了声,“你家侍卫也真够本事!既是如此,为何要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女子上门偷!”真这么看不起恭亲王府吗?他冷睨着她。
“因为、因为……”因为会被发现不在我的计算之内啊!映晨焦急地想道。
“说实话!”他的霸气和森冷让她的背脊一凉,嗫嚅地说出实情,不敢有所隐瞒,但她没有说出自己曾经到过荣亲王府偷采绛萝草、以及被他占了身子的事。
“你可以将‘降龙拓’借给我了吗?”她说出实情了,全都说了,他该会成全她吧?她的心中盘踞着不确定。
“不,”他邪魅地吐出这一个字,冲着她露出诡笑,“你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交给你一个骗子吗?”
“我说过我不是骗子厂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他双拳环抱,冷冷的打量着她,一脸不信。
“这……”她无言,早在她出门时就曾交待府里的奴才,不可泄露半分。若是她不幸被抓回府里对质,也不得承认她的身份,以免拖累阿玛……现下,确是无人能证明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眸中的焦急泄霹了她的不安,世故成熟的他不会看不出来。“怎么?无从辩解了?”
她低垂着头,思忖着该如何是好。未了,她告诉自己宁可一试,也不愿坐以待毙,猛地挣脱他,作势要逃。
可靖浇对她早有防备,又岂会让她溜走呢?他大手一扣,稳稳地扣住她的肩头,而后使劲一扭,只听得一声喀拉声响,她的左手臂痛失力量——
“呀——”她痛呼出声,疼楚尽往肩头去,惨白了一张小脸。
“想逃,没这么容易。来人!”他叫唤着一直待在门边的奴才。
“贝勒爷。”奴才恭敬地叫道。
“把她带到地牢好好看着,本王天亮再审。”他粗鲁地将她丢给奴才,转身欲走。
“不,你不能这么做。放开我、放开我——”映晨挣扎着,但受伤的肩头传来阵阵的涨痛感觉,激动的她胸口一窒,旋即被眼前的黑雾笼罩,瞬间失去了意识。
“贝勒爷?!”奴才们扶着软趴趴的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顿了下,误以为她在装蒜,便冷声道:“拖下去。”
“是。”
奴才们扶着映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这期间,他的心中竟袭来了一种奇异的感受,那是未曾有过的揪心刺痛……
但,很快地,这异样的感受被他抑下。
他,才不会为一个丑女泄露太多属于自己的私人情绪,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惊惧、诡谲的一夜过去……
“官侍卫、官侍卫……你在吗?”映晨格格的侍女宝儿敲着下人房的门叫喊着。
一夜都守候在“晨曦阁”的宝儿,在漫漫长夜过去后仍不见格格回府,心中便有了谱:格格被抓了!
“宝儿,是你!什么事?”官逸儒一脸睡意,看来昨夜睡得挺好,不似宝儿一夜无眠。
“官侍卫,格格恐怕被恭亲王府的人抓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降龙拓’啊!格格昨儿个下午不是将计划全都说了吗?”宝儿急道。
“可格格不是也说,若她不幸被抓,咱们谁也不能承认!”
格格是这么交待过的没错,可、可是……格格被抓了啊!
“难道就不管格格死活了吗?”
“不然你说怎么着?”官逸儒没了主意。
“你去救格格。”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指着鼻子,猛地摇头。
“难道就看格格身陷险境吗?王爷还等着‘降龙拓’救命呢!”
听闻那三个字,官逸儒的眸光闪了下,但很快地隐去,没让心焦的宝儿察觉。
“目前也只有如此了,不过,眼下还得等晚上才能行动。”
宝儿点头,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官侍卫身上。
好疼!
她的肩头就像被火烧过般的热涨疼痛,撕裂般的疼楚让映晨蹙着眉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
她猛地坐起,不意扯动肩上的伤,疼得她失声惊呼,也记起了昏迷前的一切——是了。她被靖浇贝勒打伤,还关进地牢。
这阴暗、潮湿的地方不正是关她的地方吗?
她抚着疼痛的肩膀站起,看见牢门被锁链紧紧的缠着,牢外两个看守的奴仆正打着瞳睡,她看到系在他们腰闲的钥匙。心,不住地狂跳着。
她只能趁这个时候逃离这里了,否则,等靖浇贝勒一来,难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无端想起那个令她惧怕的男人,她的心没来由地揪紧,她怕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怕!
从不曾有一个人能教她心生畏惧的,那不仅只是心灵上的恐惧而已!他的标悍、霸道已烙印在心中,即便是交换了身,依旧不改……
若今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他,也许,将是另一番局面吧?
奈何,他们只能是陌路人了!
幽幽吐出一声叹息,心中无限憾恨……
拉回飘远的思绪,她走近牢门边,悄声拉起锁头,庆幸自己和师父学过这门开销技艺。
“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