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水云皱眉询问。
“他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关老夫人严声道,随即又放缓语气,“虽然我和他爷爷交情不错。”
“他看来人满好的。”水云说道,至少昨晚他很热心,且迅速地送郭玲到医院。
“如果你知道五年前的事,你就不会那么说了。”水云实在不懂,五年前的那椿事有这么严重吗?根据苏玉梅告诉她的内容,或许舒毅是该为毁婚一事负责,但他一定也没想到珊珊会因而驾车失事,就这样而说他是刽子手未免太严苛了。
“他的罪过有这么大吗?”水云不解地摇摇头。
“当然。”关老夫人颔首道,“别提这事了,一大早的,触霉头。”
“那我出去了。”水云立刻道。
关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待水云走出去后,关老夫人才在章妈的搀扶下,下床活动筋骨。“整天躺在床上,闷死人了。”关老夫人抱怨道。
“老夫人,您可得忍耐。”章妈说。
“我知道。”她了然于心地说道。
“现在不挺好的,您大寿时,儿孙全回来了。”章妈笑着说道,“而且,大小姐和少爷也这么乖巧。”
“那可不。”关老夫人摇头,“水云那丫头有自个儿的主张,和她父亲一个样,我就怕她会出什么乱子。”
“怎么会,大小姐柔顺得很。”
“那只是表面。那丫头可瞒不了我,别忘了,当初伦仟在我面前不也装得必恭必敬,谁晓得一转头就瞒着我和那女人结婚。”从关老夫人的语调中听得出有一丝怒气。
“老夫人……”章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个老古板吧!都二十四年了,还为这事生气。”她在椅上坐下。
“不,我没这意思。”章妈急忙道。
“放心,如果我没释怀,就不可能让他们回来,我自个儿晓得,我这把年纪了,也没几年活了,你别安慰我了。”她打断试图安慰她的章妈,“我心里清楚得很,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我想在我闭眼时,见见我的儿孙,这也不为过吧!”
“当然不会,老夫人。”章妈点头。
“只是水云这丫头……”“怎么了?”关老夫人皱着眉头,“我老觉得她和阿尔萨兰不对劲。”
“您别多心,他们昨天也才第一次见面,哪会有什么事。”章妈替老夫人捶捶肩膀。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心里会有疙瘩,阿尔萨兰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关老夫人不解地摇头。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夫人,毕竟舒老爷年岁已高,舒家也只剩舒少爷能接掌企业,就算舒老爷当年有多生气,可现在也不得不面对这问题。”章妈道。
关老夫人叹口气,“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只是希望水云和阿尔萨兰之间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您多心了,老夫人。”章妈笑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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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来晚了。”关水云拉开椅子,坐下后,对思琪和敏柔说声抱歉。
“怎么回事?”敏柔擦擦鼻涕,厚重的黑框眼镜不识趣地滑下她扁平的鼻子,凌乱的长发扎在头后。“你从不迟到的。”
“睡晚了。”水云说道,向走来的侍者点了杯果汁。
思琪由小说中抬起头道:“你不是一向六、七点就起床,像公鸡一样。”她是三人之中最矮的,短短的头发,粉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总是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可却是三人之中说话最“毒”的人,典型的“表里不一”。
水云微笑道:“一年不见,说话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她们自去年毕业后,已经一年没有再见,最大的原因是思琪会晕车,她死都不想坐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再坐两个小时公车,还要走路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山上看好,思琪说,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好。
“这叫特色,当然不能变。”思琪啜了口冰红茶,“你在奶奶家过得还好吧?”水云已在电话中告诉她大致的情形。
“还好,只是规矩多了点,而且闷得慌。”水云随手拿了本桌上的漫画。这家店是时下颇为流行的漫画饮料店,思琪喜欢看小说漫画,因此,三人便约在这儿。
“打算待到开学?”敏柔问,她又拿了张面纸擦鼻涕。
“我想早点回去,可是奶奶身体不好,所以,可能真的得再多待些时日。敏柔,你感冒了?鼻子都擦得脱皮了。”水云喝口侍者送来的果汁。
“嗯。”她难过地说道:“已经一个礼拜了,前几天更难受。”她推推再次往下滑的眼镜。
“我刚刚还担心会不会被传染。”思琪想了一下,又道:“你有没有带感冒药来?”
“有啊!干嘛?”敏柔不解地问。
“拿一片给我,如果我觉得有症状,就先吃药。”思琪说道。
“这样不好吧!”敏柔蹙眉道:“每个人的药量又不同。”
“你别乱吃敏柔的药。”水云也不赞成地摇头。
“你们别紧张兮兮的,快啦!”她催促敏柔。这么聪明的主意,只有她想得出来。
敏柔只好打开小背包,“你确定?”
“废话,别婆婆妈妈的。”思琪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敏柔只得从包里拿出药包,一条手帕也随着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掉了?”水云蹲下身云,捡起手帕,“敏柔,你买男用的手帕干嘛?”
水云讶异道,这条手帕大得惊人。
“那是要还人的。”敏柔解释,“前些天走在街上时,正巧面纸用完,鼻涕差点流出来,只好向一个男的借手帕,可是他转身就不见了,所以我随身带着,说不定可以再遇到他。”她折好手帕,再次放回背包里。
思琪定定地凝视她,“那男的一定很帅吧!不然,你干嘛留着手帕。”
“不是,我只是想还他。”敏柔急急地说。
“哎哟!脸红了。”思琪逗她。
“哪有。”敏柔摸着脸。
“看来,某人的春天快来了。”思琪高声道。“你别乱说。”敏柔羞涩地打她一下。
水云笑道:“拜托你们好不好,这是公共场合,小声点。”敏柔不好意思地羞红脸,思琪则邪邪地笑道:“快说,那男的长什么模样?我们帮你万里寻夫。”
“神经。”敏柔又打她一下。
“又没什么,就高高瘦瘦的嘛!”
“拜托,说具体点行不行?什么高高瘦瘦的竹竿不也高高瘦瘦的。”她瞪了敏柔一眼。
水云咯咯笑道:“思琪,你正经点行不行?”她脑海中突然掠过一抹高瘦的影子…
…对了,她还没打电话给舒毅呢!
“我去打个电话。”她对思琪和敏柔说。
“什么电话?”思琪随口问。水云起身从口袋中拿出纸条,“昨天认识的,不知道找我什么事。”
“男的?”思琪追问。
“嗯。”她随即瞪了一脸贼笑的思琪,“少在那儿乱想。”
“哪有。”她无辜道,等水云一离开后,她立刻对又在擦鼻涕的敏柔说:“看来,有两个人的春天到了。”
敏柔斜睨她一眼,“你别乱说。”她将药包递给思琪。
“我哪有。”思琪眨眨她的大眼睛。
水云则在柜台前打电话给舒毅。
“喂,麻烦请找舒毅。”“总经理正在忙,请问你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略带敌意地问。
“我是关水云,舒毅先生要我打这支电话的。麻烦你帮我接一下。”水云说道。
秘书立刻道:“我知道,总经理交代过,请你等一下。”
水云又投了块硬币,免得电话断了讯。
“喂!”半晌,舒毅低沉慵懒的声调随即传出。
“舒先生,我是关水云。”
“关小姐。”舒毅自公文中抬起头,“昨晚睡得可好?”他想起她昨晚的睡颜。 “很好,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送我回来,昨晚我在你车上睡着了。”她迟疑一下,又道:“我昨晚是自己下车的吗?”
舒毅扬起嘴角,“不是。”
“噢!”她愣了一下,“我很好奇——”
“是我抱你下车的,关小姐,如果你是在担心你的名誉,那你可以放心,我对昏睡的女人向来是非常尊敬的。”他嘲弄地道。
水云立刻皱了一下眉头,“你常如此扭曲别人的话吗?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我说过,我只是好奇罢了。”
舒毅涩声道:“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的东西遗留在我车上。”
“什么东西?”水云不解。
“高跟鞋。”
“噢!很抱歉。”她想起那双磨人的高跟鞋,“我去拿好了,你公司在哪?”
“不用这么急。关小姐,你中午有空吗?”
“有。”
“你对台北熟吗?”
“不熟,不过,我可以问人,我找得到你公司的。”她保证道。
“你在外面?”他听到嘈杂的声音。
“是的。”
“哪条路?”他又问。
“靠近罗斯福路四段。”
“我去接你。”
“啊!不用了,我和同学在一起,而且,只是拿鞋子,不用麻烦你了。”水云说道。
“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水云惊讶地道,她和他能谈什么?
“见面再谈,你把你那儿的正确地址告诉我。”水云皱一下眉头,这男人真爱下命令。她拿开话筒,问柜台的服务生,“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咖啡厅?”她可不想凡事听他的,再者,她不认为这儿的格调适合谈事情。
服务生告诉她隔条街有间“卡布奇诺”咖啡厅。
“喂,舒先生,你知道罗斯福路有家‘卡布奇诺’咖啡厅吗?”
“我知道。”舒毅又道,“我们十二点半见。”
“好,再见。”她放下话筒,走回座位。
思琪和敏柔立刻从小说中抬起头,“怎么样?”思琪问。
“什么怎么样?”水云不解。
“你们谈什么?那男的是谁?”思琪追问。
“他叫舒毅,是奶奶朋友的孙子,他只是要拿高跟鞋给我。”水云解释。
“高跟鞋?”敏柔愕然,“你什么时候穿起高跟鞋来了?”
水云叹口气,她这两个朋友真是好奇宝宝,于是,她把昨晚的事叙述一遍,但略过“刽子手”那段不提,她可不喜欢在人后说长道短的。
“哇!”思琪叫了一声,而且还邪邪地笑着。
“哇什么?”水云不解。“真是戏剧化,这表示你们两个有缘,更何况,你还把鞋子遗忘在他车上,这就更不得了。”思琪啧啧有声地分析。
“灰姑娘不也是掉了一只玻璃鞋,王子就是凭着这只玻璃鞋找到她,然后两个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思琪夸张的语调使水云和敏柔笑出声,“少胡扯。”水云取笑道。
“我可没得扯。”思琪不以为然地说。
水云不想和她瞎起哄,“十二点半时我得出去一下,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怎么不直接来这儿?”思琪问,她想看看那男的长什么样子,好奇嘛!
“他还有事和我商量,在这儿谈很奇怪。”敏柔看一下四周都是漫画和小说,“那倒也是。”
“他要和你谈什么?”思琪追问。
“不知道。”水云耸肩。
思琪转转眼睛地,“会不会是叫你嫁他?”
“拜托你行不行。”水云受不了地瞪她一眼,“少胡扯,我和他才见过一次面。”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你看这小说的男女主角还不是见一次面就结婚。”她挥挥手上的书本,“他们先假结婚,最后假戏真作,很多都是这样的。”
“现实中没有这种事。”敏柔说句公道话。
“你怎么知道?”思琪对她皱皱鼻子,“不过,水云你要小心一点。”她瞄一眼书本的内容。
“小心什么?”她又啜口果汁。
“有很多小说中,假结婚的男主角都会强暴女主角——”水云含在口里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老天!”她拿纸巾掩住嘴。
思琪和敏柔大笑出声,思琪又道:“预防的方法就是不要惹他生气,吃醋,或让他喝醉,听到没?”
水云恼火地道:“你别说了行不行?”
思琪眨眨双眼,“好啦!再讲一句就好。如果你们有误会产生,例如你看见他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不要马上转身跑掉,说不定他是被人下了药,你可别那么蠢,让那女人奸计得逞。”她振振有词地说,“你可不要做那种笨女人。”
水云揉揉太阳穴,受不了地说:“你别现实和小说都分不清楚。”
“谁说我分不清?”思琪无辜地眨眼。“你们约在哪儿?”
“卡布奇诺。”她回答。思琪若有所思地点头。
“别说这些了。”水云摇头,思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