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三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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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三部全)-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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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公主为了不让汉朝在西域的百年经营化为乌有,毅然决定下嫁泥靡为妃。
  消息传到汉庭,一贯镇定从容、喜怒不显的霍光竟然当场昏厥。
  迫于无奈,刘询只能宣旨承认泥靡为乌孙的王,他心内又是愤怒又是羞愧,面上还得强作平静。内火攻心,一场风寒竟让一向健康的他卧榻不起。太医建议他暂且抛开诸事,到温泉宫修养一段时间,借助温泉调养身体。
  刘询接纳了建议,准备移居骊山温泉宫,命皇后、霍婕妤、太子、太傅以及几位近臣随行。
  因为旨意来得突然,孟府的人只能手忙脚乱地准备。
  担心温泉宫的厨子不知孟珏口味,许香兰特意做了许多点心,嘱咐三月给孟珏带上。
  一堆人挤在门口送行,孟珏和众人笑语告别。到了许香兰面前时,和对其他人一模一样,只笑着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就要转身上车。
  许香兰强作着笑颜,心里却很难受委屈,听说不少大人都带着家眷随行,可孟珏从未问过她。唯一宽慰点的就是孟珏对她至少还温和有礼,对大夫人根本就是冷淡漠视。
  “等一等!”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
  孟珏闻声停步。
  云歌提着个包裹匆匆赶来:“带我一起去。”
  自霍光病倒,大夫人就回了霍府,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这会子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孟珏如何反应。不想孟珏只微微点了下头,如同答应了一件根本不值得思考的小事。
  云歌连谢都没说一声,就跳上了马车,原本改坐在马车内的孟珏坐到了车辕上。车夫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扬鞭打马,驱车离开。
  刚到温泉宫,云歌就失去了踪迹,三月着急,担心云歌迷路。孟珏淡淡说:“她不可能在温泉宫迷路,做你的事情去,不用担心她。”
  许平君在整理衣服,听到富裕叫“孟夫人”,还以为听错了,出来一看,竟真是云歌。喜得一把握住了云歌的手:“你怎么来了?一路上冷不冷?让人给你升个手炉来?”
  云歌笑着摇头:“一直缩在马车里面,拥着厚毯子,一点没冻着。”
  许平君有意外的喜悦:“孟大哥陪着你一块儿吗?”
  云歌笑意一僵:“他坐在外面。姐姐,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许平君看到她的表情,暗叹了口气,命富裕去外面守着。
  “什么事?”
  “我已经计划好如何久大公子了,只是还缺一样东西,要求姐姐帮我个忙。”
  “什麽忙?”
  “看守刘贺的侍卫是霍光的人,我已经想好如何调开他们,救刘贺出建章宫。”
  “这些侍卫对霍家忠心耿耿,你怎么调开?”
  云歌从怀里掏出一个调动羽林营的令牌,许平君面色立变:“从哪里来的?”
  云歌的手随意一晃,令牌即刻不见:“从霍山身上偷来的。霍光病得不轻,儿子和侄子每夜轮流看护。他在霍光榻前守了一夜,脑袋已不大清醒,我又故作神秘地和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大意下,令牌就被我给偷来了。”云歌说着,面色有些黯然,“霍府现在一团乱,希望叔……霍光的病能早点好。”
  许平君已经明白云歌要她帮的忙,十分为难地问:“你想让我帮你从皇上哪里偷出城的令牌,好让隽不疑放人?”
  云歌点头:“皇上离京前特意叮嘱过隽不疑,严守城门。隽不疑这人固执死板,没有皇命,任何花招都不会让他放行。这件事情必须尽快,一旦霍山发现令牌不见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能再有。”
  许平君侧过身子,去叠衣服,默不作声。很久后,她语声干涩地说:“我不想他杀大公子。可他是我的夫君,如果我去盗取令牌,就等于背叛他,我……我做不到!云歌,对不起!”
  云歌满心的计划骤然落空,呆呆地看着许平君。上官小妹以为刘询的所为会让许平君心寒,她低估了许平君对刘询的赶去,而自己则高估了许平君对刘贺的情谊。
  “云歌,对不起!我……”
  云歌抓住许平君的手:“姐姐,你只要帮我查清楚大哥把令牌放在哪里,把收藏令牌的机关讲给我听就可以了,这样子不算背叛大哥。如果我能偷到,证明老天站在大公子这边,如果我偷不到,那也是命,我和大公子都会认命。”
  许平君蹙眉思量着,云歌钻到了她怀里:“姐姐!姐姐!姐姐!皇上身边高手无数,他自己就是高手,即使你告诉我地方,我也不见得能偷到。姐姐忘了红衣吗?大公子再这样被幽禁下去,不等皇上和霍光砍他的头,他就先醉死了,红衣即使在地下,也不得心安呀……”
  云歌还要絮叨,许平君打断了她:“我答应你。”
  云歌抱着她亲了下:“谢谢我的好姐姐。”
  许平君苦笑:“你先回去吧!我梳妆一下就去看皇上,等有了消息,我会命富裕去通知你。”
  云歌重重嗯了一声,先回去休息。
  一边走着,一边反复回想着侯伯伯教过的技艺,却又频频叹气。刘询不是霍山那个糊涂蛋,也不会恰巧一夜未睡,昏昏沉沉就被她得了手,何况刘询肯定不会把令牌带在身上,而是应该藏在某个暗格里。
  刚进住处的院门,三月恰好迎面而来,云歌突然朝她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三月,你最近在忙什么?”
  三月被云歌突然而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晕,不解地看着云歌。
  云歌借着和她错身而过的机会,想偷她身上的东西,三月立即察觉,反手握住了云歌的手,满脸匪夷所思:“你要做什么?”
  云歌懊恼地甩掉了她的手:“就玩一玩。”说完,咚咚咚地跑掉了。
  立在窗口的孟珏将一切看在眼底,静静想了一瞬,提步去找云歌。
  云歌坐在几块乱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山坡下的枯林荒草,眉目间似含着笑意。她发了会儿呆,取出管玉箫,吹奏起来。
  曲子本应该平和喜悦,刻在萧萧寒林\漠漠山霭中听来,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愁。
  两只山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欢叫着跳到云歌身前,歪着脑袋看看云歌,再看看空无一人的云歌身侧,骨碌碌转动的眼睛中似有不解。
  云歌微笑着对猴子说:“他去别的地方了,只能我吹给你们听了。”
  两只猴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云歌的话,一左一右蹲坐在云歌身侧。在她的箫声中,异样的安静。
  孟珏在后面听了一会儿,才放重了脚步上前。两只猴子立即察觉,吱的一声叫,跳起来,带着敌意瞪向他,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警告他后退。
  云歌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仍眺望着远方。
  孟珏看着两只猴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上前的话也许就要和两只猴子过招。
  猴子瞪了他半晌,突然挠着脑袋,朝他一龇牙,也不知道究竟是笑,还是威胁,反正好像对他不再感兴趣,吱吱叫着坐回了云歌身旁。
  孟珏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云歌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有各种机关暗门的图样,孟珏一一演示这如何开启暗门的方法。
  云歌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凝神观察。
  两只猴子吱吱跳到孟珏身后,和孟珏站成一溜,模仿着孟珏的动作。孟珏动一下,他们动一下,竟是分毫不差。还装模作样地努力模仿孟珏的神态,只是孟珏举止间的高蹈出尘,到了猴子身上全变成了古怪搞笑。
  一个人,两只猴子,站成一列,一模一样的动作,说多怪异有多怪异,说多滑稽有多滑稽。
  云歌的脸板不住,变成了强忍着笑看。到最后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孟珏闻音,只觉得呼吸一刹那停滞,全身僵硬着一动不能动。
  两只猴子也立即学着他,突然间身体半蹲,上身前倾,手一高一低停在半空,然后僵了一会儿,随着孟珏的动作,缓缓侧头看向云歌。
  云歌本来已经又板起了脸,可看见一人两猴齐刷刷的转头动作,只得把脸埋在膝盖上,吭哧吭哧地压着声音又笑起来。
  孟珏望着云歌,眼中有狂喜和心酸。
  两只猴子等了半天,见孟珏仍是一个姿势,无聊起来,蹲坐下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看看云歌,看看孟珏。
  笑声渐渐消失,云歌抬头时,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冷着声音问:“你在我面前做这些干什么?”
  孟珏眼中也变回了一无情绪的墨黑:“你是侯师傅的半个徒弟,这最多算代师傅传艺。”
  云歌回眸看着地面,似在犹豫。
  正在这个时候,富裕喘着粗气跑来:“哎呀!好姑娘,你让我好找!都块跑遍整座山头了。”
  云歌立即跳起,惊喜地望着富裕,富裕却看着孟珏不肯说话。
  “若是许姐姐吩咐的事情,就直说吧!”
  富裕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方白绢,递给云歌:“娘娘说了,看过之后,立即烧掉。”
  云歌接过白绢,打开一看,果然是收藏令牌的暗格图样,她喜悦地说:“回去转告许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
  富裕应了声“是”,想走,却又迟疑着说:“姑娘,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云歌微笑着点了下头。
  富裕眼中有难过,却只能行礼告退。
  云歌沉默地将白绢摊开,放在了地上。
  孟珏走过来看了一眼后,将破解的方法教授给她。两只猴子依旧跟在他后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着。
  不管暗门的机关有多复杂,可为了取藏物品的方便,正确的开启方法其实都很简单。等清楚了一切,云歌对着远方行礼:“谢谢侯伯伯。”
  孟珏一言不发地离开,走远了,听到箫音又响了起来。
  山岚雾霭中,曲音幽幽,似从四面八方笼来,如诉、如泣,痴缠在人耳畔:
  ……
  踏遍关山,倚断栏杆,无君影。
  蓦然喜,终相觅!
  执手楼台,笑眼相凝。
  正相依,风吹落花,惊人梦。
  醒后楼台,与梦俱灭。
  西窗白,寂寂冷月,一院梨花照孤影。
  孟珏觉得脸上片片冰凉,抬眼处,苍茫天地间,细细寒风,吹得漫天小雪,轻卷漫舞着。
  雪由小转大,飘了一夜,山中梅花被催开,在悬崖峭壁上迎着风雪烂漫。
  刘询贪其坚韧高洁的姿态,竟站在雪里赏了一个多时辰。七喜和何小七劝了两次,反被刘询嫌烦,给斥退了。
  等觉得兴尽了,刘询才欲返回。刚走了几步,却看一个红衣人影沿着山壁迎雪而上,攀到悬崖前,探手去折梅。他蓦地想起无意中拥入怀中的柔软幽香,心内阵阵牵动,不禁停下遥望。
  风雪中,人与花都摇摇欲坠,刘询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看到那人顺利折到梅花,刘询也无端端高兴起来,觉得好似自己成功做到了一件事情。
  看看那人下山的方向,刘询迈步而去。
  七喜和何小七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含了笑意。看斗篷的颜色,该是个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或哪宫的宫女,只怕她自己都不会想到,这番雪中折花竟会这下泼天富贵。
  等刘询绕到山道前,人与花竟已下山,白茫茫风雪中,一抹红影渐去渐远。
  刘询忙加块了步速,一边追,一边叫:“姑娘,姑娘……”
  女子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捧着花回头。
  花影中,轻纱雪帽将容颜幻成了缥缈烟霞。
  刘询赶到她身前站住。大病刚好,气息有些不匀,喘着气没有立即说话,只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几声轻笑,若银铃荡在风中,笑声中,女子挽起挡雪的轻纱:“皇上,你怎么看着有些痴呆?”
  刘询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怔怔望着云歌。
  云歌在他眼前摇了摇手:“皇上,你回去吗?若回去正好顺路。”
  刘询忙笑道:“好。”说着想把云歌抱着的梅花拿过去,“我帮你拿吧!”
  云歌任由他拿走了梅花,默默走在他身侧。
  风雪中,两人走了一路,竟是再没有说一句话。
  女子的软语娇声固然愉人心扉,可适时的沉默却更难得,刘询杂乱的心绪渐渐平稳,觉得心中有茫茫然的平和安宁。
  进了温泉宫,刘询拿着花,迟迟没有还给云歌,直到最后才将花依依不舍递回:“好花要个好瓶子,我命七喜去给你寻个瓶子。”
  云歌没有接,微笑着说:“皇上捧着它回来,就送给皇上赏了。”
  留意有意外之喜,笑道:“我的起居殿中刚收了一个新花瓶,正好插梅花。”
  云歌问:“什么样子的?”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肩并肩地进了大殿。
  何小七欲跟进去,七喜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有遥遥朝殿内的宦官打了个手势,所有宦官都悄悄退出了大殿。
  何小七呆站了会儿,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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