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准备好了,大家随时都可以离开。”
“叫小王准备车子,我要回学校一趟,等我回来刚好动身。”
“大小姐,你应该多休息,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差——”
“就这样了。”没等满脸担心的管家说完,她即开口打断,“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她迳自转过身去更衣,管家见状只得离开。
问了同学,才知道她上课。
午后,日原洸终于在后山上的老榕树下找到了状似优闲乘凉的上官听雨。
“你这坏学生,又翘课?”日原洸取笑她。
她举手拉他,让他坐靠在身旁。
“洸,是认真的吗?”她问得没头没脑的。
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温柔的笑了。
他以为依她冷傲的性子,是永远都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了。
长臂一伸,拉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是。”他回答,不迟疑的。
“为什么?”她又问。
“我不知道。”从没想过为什么,只是要她。
想陪在她身边,想为她抚去眉头的忧愁,想要保存她每一个难得出现的笑容,想为她达成每一个梦想,只要是她所希望的。
想不顾一切珍宠她,这种心情是何时开始的呢?
也许在初次相遇时,他就为那双湮蒙瞳眸给摄去了魂魄而不自知。
“你会后悔。”她没妄自菲薄,只像在预言一个将会发生的事实。
“不会。”平淡的语气烙下一个坚定的承诺。
她怎么了吗?今天的她整个人看来像是笼罩着一股轻愁。
“我不值得。”没理会日原洸关心的神情,靠在他肩头,捉起他的大手把玩着,轻柔的又丢下一语。
“值不值得得由我决定,你想多了。”
听到他的回答,上官听雨坐起身,沉默了一阵子,像在思考他所说的话,然后,她轻轻偎入他的怀中。
“我不了解你,雨儿。”每次面对她,他总是少了一份真实感,即使是像这样子把她拥在怀中。
不只是摸不清她心里所想的,他甚至查不出她的真实身分!
在台湾,因为她是日本留学生而没有她的身分资料还有话讲,但连在日本,她的资料都被列在机密档案之中,甚至动用他在全球的人脉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她会被银焰门门主亲自下狙杀令,甚至不惜砸下一千万美金、亲自至法国指定杀手?她才十七岁哪,看来与时下一般的女孩并无啥两样,身子甚至还虚弱得教人心疼……
在他心中,她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遇过的最大一个谜团了。他无法掌握她的一切,而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即使如此,你还是选择我吗?”将他的叹息看在眼里,她问他。
“即使如此,我还是选择你。”
“那么,独占我吧。”唇角漾开一抹笑,她用一句话把自己许给了眼前这个出色的男人。
隔天,上官听雨没再来学校,没请假,对校方也没任何事先告知,而她原本居住的阳明山豪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日原洸根本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上官听雨就像消失了一样,任凭他用尽一切办法,仍旧无法得知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一个礼拜过去了,他开始担心,是否因为自己没达成目标,所以银焰门又派出别的杀手,而导致上官听雨下落不明?于是,他开始在熟识的杀手和身分特殊的朋友之间打听。
担心慌乱的一个星期又过去了,仍是无任何结果。
两个月后,日原洸终于放弃这种毫无目标的寻找,带着疲惫的身心回了法国。
在日原洸回到法国的半年后,某日,他接到一分忧日本银焰门送来的邀请信,他怀着宁可一试的心态,回到了日本,那个打从他离家就未曾在踏上一步的岛国。
第四章
日本 奈良山区
这一大片竹林里没有刻意辟出道路,自然生成的竹子或密或疏,身处其中只见四周竹影幢幢,往上看,枝叶茂盛得吓人,竟阻隔了八成阳光的照进,导致林中长年弥漫着不散的雾气,再搭配上几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鸟鸣,俨然就像恐怖片中,妖魔鬼怪即将出现前用来吊人胃口的场景。
不过事实上,这里会杳无人烟的最大原因,绝对是因为这片竹林属于银焰门总部的部分。
女孩独自一人缓步行走在林间,她如瀑的黑发披在身后,在这微凉的午后,一袭无袖长洋装反而更显出她清冷冰丽的气质。她脚步缓慢却不迟疑的行走在这片容易教人迷路的林子里。
那是完全用竹子搭建而成的一栋两层建筑。小竹楼的顶部仿照古式建筑,有着六角型的屋顶和沿伸而出、翘翘的屋檐;房屋四周的屋檐下挂上了十来个特殊的竹铃:每逢雨天,雨水就会沿着特别设计的屋檐流至竹铃内,产生叮叮咚咚的声响。竹铃声清脆自然,听上一阵子,就会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这一切都不难看出设计者的巧思与创意。
竹楼的门边,挂着一块木质的匾额,以俊秀不失雅致之姿题着:听雨楼。
“听雨。”一个金发女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手上拎着的大袋衣物还险些掉到地上。
那是一个绝对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人,呃……不,该说是女孩。大波浪鬈的金发狂肆的散在脑后,动人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野媚的褐眸,微翘的小鼻下是性感饱满的红唇,相较于上官听雨清冷绝美,这金发女孩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虽然年纪尚小,但已可见将来该会是多么勾人神魂了;而一件贴身短洋装更是完全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
“舞风,慢慢来就好,看你喘成这样呢。”上官听雨在门口停了下来,温柔的朝来人微笑道。
喘吁吁的金发女孩舞风终于跑到了竹楼前,她没等主人的招呼,“唰”的一声迳白推开竹门就往屋内走进。
“呼!真的好重。”她顺势就把手上的东西全丢上桌面。“真不敢相信你穿著这种东西,竟然还能四处走动?!”
“习惯了就不觉得了,而凡穿在身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重。”上官听雨抱起桌上的袋子,领着舞风往二楼的起居室走去。
不像一楼隔成好几个房间;整个二楼除了浴室外,是一个开放的空间,走上楼梯一眼就可将所有的摆设都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铺上粉绿绵质床单的大床垫,直接被放置在窗旁的地板上;然后是角落一个竹制的大衣厨,几个同样也是竹制的矮柜随意摆放在四处,衣厨旁有个穿衣镜,再旁边则是一套精致的竹桌椅,被主人拿来当作梳妆枱。
把衣物从袋子中拿出来后,上官听雨一一摊平在床上整理着。那是一套极为美丽的暗红色古式和服,单看和服上精致繁复的手工刺绣就可以想见它不菲的造价。
“嗯,还是这个颜色适合你。”舞风接过和服,直接在上宫听雨身上比试着。红色的布料完全把听雨特有的纤柔静冷衬了出来,整个人就像个日本娃娃。
“我们没在两个钟头内打扮好,会连累大家迟到的,还不赶快帮我穿上这堆东西?”上官听雨看了床上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件的衣物,连忙催促着舞风注意时间。这衣服美丽是美丽,只是穿上脱下都得有人帮忙也是挺麻烦的。
“是,听雨小姐,舞风丫鬟这不就来了嘛……”舞风顽皮答道,惹得上官听雨忍不住噗哧一笑。
“苯舞风,还闹,待会儿我们俩迟到肯定会被游云大哥打屁股。”
是场特殊的宴会。
没有主题、没有主持人,甚至连主办人都未出现。而受邀的客人们大都三三两两的自行聚在一起聊天,整个宴会呈现一股诡异的气氛。
“日原,你想今天『他』会不会出现?”刻意站在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里,李维
亚莱森以手肘顶顶身旁的好友。
日原洸没理会,继续喝着他的酒,眼光依旧在会场里搜寻着,直到目光扫至门口时,手劲一个控制不住,竟硬生生捏碎了水晶酒杯。
原来门口一同走进了四个气质各异的男女,除了走在最前头的俊美男子外,其余三人均在脸上覆着一具与衣着颜色相配的皮质半脸面罩。
走在前头的俊美男子看来身分非比寻常。在他一出现时,宴会中所有的人均停下手边的动作,举杯向他致意。然而这种骚动只持续了一下子,然后大家又如同之前般,各自在自己的小圈圈内,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引起骚动的男女随后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举步移往特别保留的沙发席位就坐。
“她是?”
“银焰门门主,东季绘,也就是今天这场杀手同乐会的主办人。后头那个带面具的男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银焰门的首席杀手——游云。”垂眼看见好友手上迸射直流的鲜血,李维皱起眉头。
虽然平日打打杀杀的场面是不少,但像他这样……还真是乱恶心一把的。
“我是问女的。”日原洸目光如炬,眼中突然杀气大增。
“女的?”李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东季绘果然温柔的扶着两位同行的女子人坐。其中一位是身着黑丝长礼服的金发尤物,在礼服贴身剪裁下,令人血脉债张的性感曲线完全表露无遗,而野媚的浅咖啡色眸珠更因一具半脸面罩突显其勾人魂魄的魔力。
相较起金发女郎的冶艳动人,另一个浑身散发出清冷气息的黑发女子简直是另一个极端了。同样的半脸面罩下,是一双像凝着氤氲雾气的墨眸,望入其中,彷佛要被摄去了神魂,令人不敢久视。面罩外的肌肤则是细致无瑕的,为了搭配暗红色的和服,外型完美的樱唇特地抹上了同色的唇彩,为她减了几分冰冷,添了一抹绝艳。古式和服虽没能穿出金发女郎黑丝礼服的性感,但和服特有的领口设计、颈背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反而教人产生无限遐思。
两个女子,不同的两种风情,虽然脸上各自覆着面具,容貌没完全展露,但无疑都是男人心中的梦想。
面对日原洸的问题,可真是问到李维心头唯一的痛处了。
“我不知道。传闻是东季绘的情妇,他称黑发的那个为『娃娃』,金发的是『舞』 ,身世不明。听说她们是被东季绘养大的,不过这点不足采信。”他有点不是滋味的说。
号称地下情报界第一把交椅的他,唯一连真实名字都挖不到的,就是这两个娘儿们。
“大概三、四年前,东季绘正式接下门主一职后,参加各种公开场合都会带着她们两人一起,”李维顿了下,确定日原洸确实有兴趣听下去,这才往下讲:“虽然东季绘本人并无亲口证实这情妇之说,但也从未加以否认。再来,东季绘对这两个女子的呵疼宠爱从不避嫌,曾有一位国会代表因轻薄了金发女子教东季绘亲手斩去了一臂一腿。还有去年某帮主事者为了得到黑发女子,不惜要帮中子弟在道上散发极为不堪入耳的谣言,东季绘一怒之下,竟在一夜之间杀了那帮派上上下下共两百四十多条人命。由此看来,她们两人为东季绘钟爱的情妇之说,可信度是相当高的。”
“她为什么要离开……”日原洸低语,脸上复杂的神色看来骇人。
李维看向他,不清楚他的意思。
她们是东季绘的情妇……东季绘对她无限呵宠……为她一夜间灭了一个帮派……她们两人为东季绘钟爱的情妇之说,可信度是相当高的……
李维的话不断在他心中、脑中重复的播放。李维的情报来源有多可靠他是知道的,而且李维不会骗他,那么……是她……骗了他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个情妇;他简直不敢相信,多月来的担心、着急,如今竟然只是场笑话!
既然东季绘如此宠爱她,又怎么可能花钱买杀手狙杀她?他早就觉得这任务的酬劳未免太过丰厚,原来到头来他也只是受雇为别人心爱的情妇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
他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大厅的另一边,她正像个日本娼妓一般,跪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将脸偎靠在东季绘的腿上,而东季绘像是逗弄了她,引来她一阵轻笑。
而她美丽的笑颜正如一记重击,槌打在他怒火沸腾的心上。
她的清冷,假的。
她的羞涩,假的。
她许的诺言,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半年来的担心、受怕,全转成怒火在心里翻腾。愤怒的火焰不断在他体内窜烧,他会要她付出代价的,他绝不容许耍了自己的人还能如此逍遥自在,他不容许!
他恨她,从此刻起。
比起宴会里自然弥漫的沉重诡异气氛,大厅的另一边,东季绘这一行人处得倒是挺自在的。不同于其它人只是喝酒、谈话,他们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食佳肴,大伙儿一边愉快的聊天,一边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