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演肥皂剧,更不想演可怜的弃妇,她要一个答案,可以让她做出决定的答案。
他微怔。“……你看见了?”
“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我朋友的老婆,她生病了,她……”
白夜艳大为震惊,踉跄了几步。“你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吗?你怎么可以对朋友的老婆做出那么过分的举动?!”
“不是!我跟她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瞧她难以置信地推开他的手,他忙不迭的解释,“我说了,她生病,我要送她回家,所以扶着她,只是这样而已。”
“才不是那样,我看到的是拥抱!”
“她是我朋友的老婆,我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是啊、是啊,那全都是我在胡思乱想了?!为什么你朋友的老婆生病,却要你去照顾?你朋友呢?”白夜艳讨厌没有理性的自己,讨厌自己近科歇斯底里的刻薄语调,但是她没有办法控制。
她的心好痛,痛到极限,非得找个出口发泄,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崩溃。
“他……”他欲言又止。
“你那位朋友是于修司吗?”她问。
皇甫令不想编慌骗她,犹豫着。
“不是他?当初你说参加婚宴的都是你的好朋友,而你说的这个,我没见过跟你的交情能好到哪里去?既然不是好交情的朋友妻子,又怎能让你放下我在这里受寒风吹袭?!”
婚礼是她策划的,宴客名单是他给的,只有两位,是他说可以用命相交的挚友,她记得一清二楚。
皇甫令无法开口。只要说破一个点,她必定会问得更深入,到时候,她就会发现他的身份与一般人不同。
“说不出来了?”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瞅着她,皇甫令轻轻牵住她冰透的小手,搁在掌心轻挲。“夜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那么,请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没有说谎好吗?”
她的手好冰,冰到指甲都泛紫了,他好心疼,想到她从下班之后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不准骗我。”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但没让她错过他眸底的懊恼和不舍。
他在担心她吗?为自己没看简讯而责备自己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给他一次机会,证明他们的婚姻可以继续往下走。
“我不会骗你。”
“不可以骗我。”
“我不会,我邀了修司和幼翎明天到我们家烤肉,他们会帮我证明一切的。”他牵着她上车,上车之后立刻调大暖气,整个车里涨满暖意,祛除了像是镶在她骨子里的寒冷,但他的手仍紧握着她的,一直没有松开。
直到这一刻,白夜艳才发现,原本真正的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这是她以往从没尝过的滋味。
月升星移,冷风刮不进皇甫家热闹的庭院里。
庭院里,单座烤肉炉炉火正旺,炭火跳颤,架上摆满各式食材,举凡生鲜类、肉类、蔬果类,全都轮番上阵,香气逼得每个人食指大动。
然而,现场却有股冷气团正冷冷发威着。
站在烤肉炉旁充当大厨的皇甫令冷冷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好友,于是,于修司马上放下到嘴的烧肉,再扯下孙幼翎手中的浓汤,两人手牵手走到落地窗旁那股暗暗发威的冷气默团。
“嫂子~”于修司扯开大大的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用力笑就对了,然后装得皮皮地坐在她身边装熟。“怎么不一道吃?皇甫的手艺很好呢。”
“……对不起,我吃不下。”没有解开的疑惑让白夜艳完全失去食欲,她吃不下睡不着,脑袋像是快要爆炸似的,觉得很痛,可面对丈夫的朋友,她又不能摆着臭脸,只好勉强自己强颜欢笑。
“夜艳,我听皇甫说了。”孙幼翎坐在她身旁,搂了搂她的肩。“不要误会皇甫了,昨晚是我们陪他一道去的,当时我们在车内,是由皇甫负责扶她坐车的。”
闻言,白夜艳立刻抬起泛红的大眼。“你们也认识她?”
“认识啊,她是我们好朋友的太太,我们都认识的。”见她有了反应,于修司赶忙搭腔。
“真的?那……为什么我们婚宴上没见到你们口中说的好朋友呢?”
“呃……”孙幼翎顿了下,忍不住叹气,“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她倒抽口气。
“嗯,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尽可能地能帮就多帮他老婆一点。”孙幼翎搔了搔脸,“对不起啦,是我们希望他可以去探望她的,没有想到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不不不,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只是——”白夜艳赶紧拉着她起身,目光看向那背对着她,正在烤肉的高大背影。“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昨晚,他什么话都没说,她几乎是一觉未眠,哭到天亮;早上,他外出采买,她整个人惶惶然,感觉好失落,甚至窝囊的期盼他一句谎言,哪怕是一个可以教她安心的谎她都想听,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说不出口吧。”于修司凉凉丢了一句话,孙幼翎立即恶狠狠地横瞪过去,像在警告他话太多。“我又没说错。”他耸了耸肩。
“为什么他会说不出口?因为那人是他的初恋情人……还是前女友吗?”白夜艳攒紧秀眉揣测。
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视线交流了下,忍不住佩服她想像力真强。
“不是,是因为他对雷震的老婆很内疚。”因为太佩服,于修司没细想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对她内疚?”
“因为皇甫对雷震的死很自责。”不管孙幼翎怎么绕到后方掐他扁他,于修司还是不畏强权地说出事实。
白夜艳怔住,半晌说不出话。“为什么?”
两人对看一眼,这下就真的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关于这一点,就得要你自己去问皇甫了。”看向皇甫令的方向,确定离得够远,他才小小声地说:“雷震死后,皇甫有好一阵子都不想说话,直到他遇见你,对你一见钟情——”
“他对我一见钟情?”小声惊呼。
“对啊,你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约会的那晚,是不是有人被抢?”孙幼翎赶紧趋势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跟你们说的?”
“不是,我们会知道,是因为我们两个就是那个抢匪跟被抢女子。”两人勾肩搭背,默契一致地公布谜底。
“嗄?”
“他很卑鄙对不对?为了要引起你注意,还要我们跨刀演戏。”于修司没忘记报皇甫令扁他两拳的仇,顺便损他两句。
白夜艳错愕极了,没料到老实如他,竟也有如此心机。
正忖着,面对突地一阵阴影袭来,她抬头,就对上级双冷沉又多情的黑眸,那张俊魅的脸竟有几分不自在。
“你们说太多了。”皇甫令咕哝了声,近乎霸道地牵起妻子的手往烤肉炉的方向走。“你们的晚餐没有了。”
“咦?!怎么可以?我们很饿耶!”
“罗嗦。”他不耐的低咆,看似走得很急,但第一个步伐间都会多做停留,就怕身旁的女人跟不上他的脚步。
白夜艳看着他的侧脸,冷风掀起他的发,在明亮的月色低下,她清楚看见他红透的耳垂,又硬装着没事一样看着前方,就是不敢看她。
她是不是可以假想,他其实很爱很爱她,他为了得到她的青睐,可以耍心机导演英雄救美大戏,再趁势跟她求婚?
他应该很爱她吧,一定是的,那么……要不要先端个台阶让她下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她台阶下咧?
白夜艳瞪着身边沉沉睡去的男人,有股冲动想要将他摇醒。
就在于修司和孙幼翎解释完毕之后,他应该要顺势来点柔情攻势,那么她就会乖乖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道歉,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烤肉完毕之后,就邀她睡觉,而且是纯、睡、觉。
他以为别人解释过后,他什么都不用说吗?她心里还有疑问,不要以为她真的被转移话题给忘了!
不要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距离嘛……
无声叹气,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光线,她二话不说,抓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跳下床,在音乐还没响起之前,便先接起。“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她小小声地问,边离开卧房边偷觑看似深睡的老公。
“……欸,怎么还是你?”
走到客厅,白夜艳听着有点熟悉又不是很熟悉的沉嗓,蓦地灵光一现。“唉,你、你是不是那个跟我聊过心事的大哥?”哇,事隔两个月,怎么声音听起来还这么醉?
“真的是你呢。”电话那头是男子低逸的笑声。
“大哥,你好点了没?”
“没有。”
呵呵,听得出来。“大哥啊,放轻松好吗?”,唉,两个月前的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的痛楚有多深,但两个月的的她,已经可以想像了。
如果今天换作她是他,她……天哪,她不敢想像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光是一个离婚假想,就可以让她哭一晚了,要是他出事了……她立刻甩头,连假设都不愿意。
“很难。”他笑得很苦涩。
“大哥,你很爱她呢。”
“是啊,我常在想,如果她与我相遇的结果就是离开我,那么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招惹她,如果没有遇见我,她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开心地笑着,她就不会——”
“大哥,她爱你吗?”她没好气地打断她。
“……当然。”
“那么,就不要否认她的爱情,当你假设没有相遇的当头,也等于在抹杀她,你知道吗?相遇就是相遇了,让人相遇的是命运,能够到老是奇迹,不是你说不要就不会碰头,就算你没有救她她而爱上她,早晚有天你们也会相遇,只差在时间的快慢而已。”
白夜艳连珠炮似地晓以大义,但讲完后等了一会,那头没有半点回应,她不禁怀疑已经断讯,看了眼手机,灯还在闪烁,才又贴向耳朵。“喂,大哥,你还在?”
“……听起来,你好像颇有心得。”
“也不是心得啦,应该是说有感而发,我跟我老公最近也有些问题。”
她找不到台阶下,一直待在高塔上,很寂寞呢。
“……原来你结婚了,幸福吗?”
“有点问题。”她刚刚明明就说了,大哥很醉喔。“他好像在生我的气。”
她是这么猜的,所以他才不给她台阶下。
“想哄男人开心的方法多得是。”
“大哥有什么方法?”她水眸发亮,像是溺水之人在海里抓到了浮木。
“跳支艳舞,增进夫妻情趣,你觉得怎么样?”
她声音陡高到差点分岔。“艳舞?!”
喔喔,她听到大哥的笑声了,敢情是在耍她?
“没有一个男人不爱心爱的女人跳艳舞勾引自己的,不过这也要看你们之间的感情深不深厚。”
“当然很深厚啊。”她忙不迭的说。
“那就跳吧。”
缓缓眯起水眸,白夜艳他低哑的笑声不再那么苦涩,很想问他到底是不是开她玩笑,但又觉得他好像心情好一点了……算了,难得他可以笑得开心点,若真是逗她的,她也认了。
“记得要穿性感一点。”那端还在压低嗓音笑着。
“大哥,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啊?”笑成那样,很难说服她,好吗!
对方仍是低哑笑着。
闻声,白夜艳浓眉微攒起,正想跟他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低喊。
“宝贝,你在做什么?”
“没事。”她二话不说地关上手机,笑得很心虚。
呜呜,她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会有被捉奸在床的不安感咧?
皇甫令幽深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锁着她心虚的笑颜,内心像是被什么给狠刺着。
“是吗?”胸口乍起的痛,让他再撑不起脸上的笑,选择转身回房,想慢慢平复这陌生的心痛。
“老公、老公,你不要误会,真的不是什么电话啦,就是、就是……”他谈漠的态度吓着她,白夜艳赶紧跟上,小手直揪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哀求,“你听人家说嘛——”
这样就生气,那她看他接了那么多通秘密电话,不是要气爆了吗?
“你想说什么?”回房,他回握住她的手,拉站她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搂着她平复自己的惶然。
“其实……那只是一个喝醉酒的大哥,在两个月前,我第一次接到他打错的电话,他好像失去了心爱的人,所以我就听他说说话。”就怕他误解,她恨不得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
“打错电话?”
“嗯,听他的口吻,应该是打错电话吧,那天我跟他聊了很多,说真的,你不要误会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又接到他的电话,但他是个好人,我也只是听他说话,他还是很伤心,所以我想安慰他……”
啊啊,她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