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易满天亲自督促易灵殊热身、打拳,然后考较她功夫。
对练?易灵殊拳风太劲,易灵绽无法近身。
射箭?一箭过去靶心成了个洞,不能再射了。
耍剑?练武场的剑无法承受易灵殊的剑气,咯嘣断了。
飞刀?结果就不用多说了。
......半天过去,练武场跟遭劫了一样。
事实胜于雄辩,易灵殊超额完成了易满天指定的各项指标,终于让易大将军打消了折腾她的念头,背手走了。没人看见的时候,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易灵殊照样晃荡回去,她第一次想到自己的公爵府何时建好的问题。单独住,就不用被两座大山压迫,一有风吹草动,就被逮住,耳提面命一番。
貌似对易灵殊来说,不可抗拒力只有来自母父的了。
唉,也不是不可抗拒,是不能抗拒,总不能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吧?
回屋吃完早点,扶兰和花颜才来问安,准备同她去向父亲请安。
易灵殊摆摆手:“不用了。父亲昨天闹乏了,早就吩咐不按时用膳食。”
扶兰松了口气。他还怕被数落呢。花颜就嘿嘿的笑。
易灵殊怪道:“你笑什么?这么奸诈的样子?”
花颜收了笑容,有点委屈:“我才没有。只是想到昨天您趁父亲安慰我们的时候,偷偷溜走。我用眼角看的清楚,都没吭声。”
易灵殊扶额。扶兰呵呵笑出了声。
侍人们见两位君侍都在主屋,就把他们早饭摆了进来。
其中端着羹汤的是云笙。低眉顺眼的进来,把汤摆好,又正了箸托。有个小侍人洒了点东西,他很有眼色,立刻拿布子擦了,又站在侍人队里。
扶兰又感到了易灵殊看他的目光。
云笙应该也感到了,稍微抬了下头,又低下去,露出白皙的后颈,然后慢慢泛起可疑的粉红。
花颜也发现了,那样的娇羞无限,本是妓子们惯用的。
他的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准备吃饭,却已经有点提不起兴趣。
易灵殊让侍人都出去,一刻钟再进来收拾。等人都出去了,易灵殊到桌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点头示意他们吃。
“妻主,您这是?”花颜迟疑的问。他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你们两个,心眼儿小的跟针鼻儿一样。觉得我看云笙,心里难受了吧?
“哪有?”扶兰脸一红:“你喜爱哪个是你的事,我们哪有权管?”
“看看,还说没有,这话也忒酸了。”
“妻主!若是知根知底迎进家门的,我自会好好对待。可这样送的礼物,多生是非,我总得防着一点儿。”扶兰负气放下了筷子。
他自从怀孕以来,性情也变了一点,更加自然,有事不再隐忍不发,而是愿意表现出来了。外面还能保持大家公子的样子,对着易灵殊倒有点小孩脾气,却也可爱。
易灵殊道:“这正是要提醒你们的。我总觉得这个云笙有点不对劲。只见过我一面,就要死要活的想跟着我。他肯定知道我不同意,去找赵梓承想办法。赵才女一贯清高,是目下无尘的,能被这个小倌打动,必定有其特殊之处。虽然有她想捉弄我的原因,也肯定是欣赏他的。”
扶兰凝神道:“赵大小姐欣赏的人,不会流俗。这样的男子怎么当的小倌?又为什么非要跟着妻主?”
花颜道:“这样想来,是有点不对。我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最清楚不过。他那样姿色难得,可已经十六了还没接客,能当清倌,简直不可思议。而且他有些举止,就有种,嗯大家公子的贵气,那是从小养成,再盖不住的。”
易灵殊道:“就是这让我感到有问题。虽然有犯官之子充妓的,却没他这号人。而且你们不觉得,他比一般男儿挺拔有力?”
扶兰点头道:“是这样。”
易灵殊道:“所以你们要留心,我会去查一下。就让他干点打理花木的事吧,别接近你们的衣物膳食。等事情清楚了再说。”
扶兰和花颜齐应。然后觉得备受关心,饭都吃的香甜起来。
一餐下来,宫里来人传口谕,请易灵殊进宫面圣。
易灵殊知道肯定是信的结果,换了公爵服,骑了烈火腾云进了宫。
紫治没想到她在短短五日之内,办成了这么多事,昨天又与心腹们商议过后,今天特地找易灵殊再确定一下。
易灵殊说了说茅吉的情况,对晏闻达的事,只说她是个奸细被自己灭了,因为太女残暴无德,也一并灭了。紫治听的眉头直跳。不得不想,如果她看自己或女儿不顺眼,是不是也直接灭了?
事情都说完了,紫治嘉奖过后,就没什么话题了。可紫治也不端茶,分明还有事。易灵殊看她有些出神的样子,两道代表严厉的嘴纹有点松驰,竟然有点忧郁的表情,很是不解。
事情这样完满,她还烦恼什么?
紫治最后下了决心似的,叹气道:“你真不愿意娶炎儿吗?他已经答应了茅吉的求婚。”
......易灵殊更加不解,为什么还要答应。之前已经给紫治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更是局势明朗,还要送儿子么?
紫治似看出她所想,揉着额角道:“是他自己的意思。本来他还有点犹疑,后来看了你的信,就做了决定,昨天翟名终于拿到准话,就启程回国了。”
“炎儿从小就有主张,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深思熟虑,一旦决定全力以赴。这点,朕的女儿也比不上。朕相信他已经认清自己想要的,可还是有点,舍不得。”
阳光下,紫治脸上的皱纹纤毫毕现,比大殿上高坐的帝王少了份威严,多了些真实和忧伤。这一刻,她确实像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我不理解。之前为了绑住茅吉你根本不在乎,现在既他自己的决定,为何又难过?”
“那不同。之前是为了国家必须要做的,即使是牺牲一个皇子,即使是朕最宠爱的儿子,也不得不那么做。可现在形势这么有利,他还要远嫁,分明是伤了心,有了别的想法。这让我难过。”
紫治叹了口气:“你会笑话我儿女情长了。可你还没做母亲,不会懂的。我虽是帝王,也是一个母亲,并非你想的那般无情无义。如果无情无义,那也是被世事磨出来的。”
“我不会笑你。事实上,我尊敬真情流露,对铁心冷面之类的说法并不赞同。”
“翟名定下半年后来迎娶,时间是稍微紧了点儿,但之前做过些准备,也不是来不及。不过按你所说,半年后茅吉帝崩,她应该要守国丧,不能来迎亲。”
“或许。不过茅吉也有热孝迎亲的风俗,如果她母丧一月内娶,朝臣应该不会反对。这就要看蜚帝的意思了,她死前一定会留下话。只是国丧和皇女婚事同时操办,会增大难度罢了。”
“是啊。”紫治双眼中竟然有难得的伤感:“或许只能留他半年。你能去看看炎儿么?”
“看望皇子,似乎与理不合。不过若是陛下的意思,我走一趟也无妨。”
“不,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只是一个母亲的愿望。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了。我希望,这样他能心里好过点儿。”
易灵殊注意到,紫治连自称都换成了“我”,不知道是感情流露,还是刻意为之。但这样的低姿态,她难以拒绝。而且,她虽然自觉不欠紫炎什么,但也不忍太过狠心。
从御书房出来就去了绮年殿,紫炎正在泡茶。见她来了,就很自然的请她坐下,一起喝茶。
易灵殊第一次仔细看这绮年殿。整个殿里没有寻常男儿喜(…提供下载)欢挂的纱幕纱维之类的装饰,采光效果好,就有点开阔的意思。临窗有张大案几,摆的笔筒笔架就有几只,林林总总的粗细毛笔俱全。
墙上字画不多,一张江山烟雨图,一张狂草,细看竟是首《侠客行》。一张琴上盖了细绢,边上放着卷琴谱,还半翻卷着,似乎才离手。
墙边角落处有个支架,上面有一把剑,剑柄处被磨的水溜圆滑,肯定是勤加练习。
殿中的矮几上,茶香袅绕。紫炎徐徐说道:“茶是母皇特别赏的,云雾山出的极品毛峰,一年也难得几盅。水却是一般,是我自己集的无根水,好在配了银霜碳,倒也多少增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烧水,取茶、洗茶、点茶,声音似琴,动作如云,整个人就像幅水墨画。
和亲的皇子都是怎样的,易灵殊不知道,但见到紫炎,她感到,绝不都是哭泣不舍的。
这个男子,从来都明确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应该怎么做。
他盈白的手指尖上,那片红润的指甲随着小小茶盅出现在易灵殊眼前:“尝尝看,可合口味。”
易灵殊接过来,汤色透亮,不用吸就有股清幽茶香扑鼻。
紫炎自己取杯慢慢喝了一口,闭目品了品。扑闪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然后道:“有人喜好香气浓郁的茶,我更爱这茶香的清幽绵长。虽然淡,却似乎能在口里回味良久,喝过三杯,一天都口齿留香,能让人记住那香味。”
易灵殊有点惭愧,她对茶没多少研究。觉得这茶不错,仅此而已,至于那些差别,她从来不注意。
喝过茶,紫炎道:“那天茅吉提亲,我其实躲在殿上纱幕后。甚喜你唱的幽兰操,回来自己谱了下来。这些日子已练会了,能与我合作一曲么?”
“呃?还唱?”易灵殊觉得有点突然。而且他还大方承认自己偷听,这里男子不是对听到自己的亲事就要主动避开么?
“不是,我弹琴,你吹笛,好么?”看来紫炎知道她以前常用玉笛当武器。
易灵殊发现,紫炎眼中闪过了一丝情绪。这个如月男儿在人前从来不展示内心的一面,现在的流露也不过在眼中亮光一闪。
有点期待,也有点黯然,还有点寂寞。
那点寂寞太轻微,轻微的轻易打动了她的心。易灵殊道:“就用笛子吧。不过我没带。”
紫炎点点头,走到大案几处,拉开一个小屉,拿出根玉笛子给她。不同她常用的白玉笛,是碧玉笛。全无杂色,打磨光润,青碧色在阳光下十分通透。
易灵殊试了试音,紫焱已坐到了琴边,调好了弦。
他用眼神询问,易灵殊点点头,就同时开始吹奏。
第一遍还有点生疏,不时错拍、音高不准。第二遍就配合默契了,两人完全合拍,有时随着曲调意境,一个独奏,另一个再加进来,还自己加几个滑音。
第三遍时,就如曲调天成,音律流淌在大殿,那些侍人都听的入迷。
曲罢,紫炎停了手,淡淡笑道:“如此正好,尽兴而不殇。”
作者有话要说:木啥说的,看文吧。留言!话说乃们也留不了几下了。
有女有子万事足
易灵殊放下笛子,犹疑片刻,问道:“恕我唐突。七殿下就为这尽兴不殇而远嫁么?倾慕殿下者不知凡几,一定要到人生地不熟的茅吉去?”
紫炎下意识的拂弄着琴弦,轻声道:“其实哪里不一样?换个地方,或许更能活出自己来。树挪死人挪活,不就是这个道理?”
“可这挪的太远,而且还是没挪出皇家,又有什么意义?”
“人生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圣贤大儒们代代努力,也说不出个人人都信服的道理。翟名是五皇女,若能夺嫡,我就是凤君,一国最尊贵的男人;若是个闲王,我可以置身纷争之外,过富贵生活。又有哪点不好呢?”
“可她最初目的不纯,日后若是刻薄寡恩,你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她起码现在是真心求娶我,三年五载后恩宠淡了,我的地位也已奠定。嫁出的儿泼出的水,即使父家近在咫尺,自己保不住地位还不是一样?”
紫炎清淡笑笑:“春花能有几日好?一朝春尽容颜老。何况多少男子红颜未老恩先断。想明白了,不去苛求就好了。”
易灵殊觉得心里有点难受。紫炎把一切都看的太清了,偏又平静的接受,令人无故生心酸。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就在看过你的信后。”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得到你的心,不如退而求其次,去做我更擅长的事——争权固宠。”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事实如此。我真的想通了,即使嫁给你,我也会忍不住出手,巩固自己的正君地位,在家中树立绝对权威。这其中岂能没有打压其它夫侍、祸害别人的事情?一旦有一件暴露,你就会厌恶我。与其那样,不如学那毛峰茶香,留份余香在。”
“茅吉形势很乱,你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