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跟刚才那个冷冰冰的……不会吧!对方似乎是那种很冷漠,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男人。”我一想到与那个张力一见钟情,身子忍不住发抖。
我并不是赵空姐,她也许受够了哈巴狗型的男人,转而对酷男产生兴趣。
但赵空姐也不是我所想的单纯,她咬着唇,认命的说:“你没说错,他似乎就是那种人,所以我没打算让自己的心事让任何人知道,除了你以外。”
“我保证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现在,你要怎么办?”
“我喝完这杯饮料后就正常了,届时我再到吧台逛一圈,我相信以我熟练的交际手腕,受欢迎的程度不会亚于他。”
在我听来,赵空姐的话似乎带了一点下赌注的意味。
“需要我陪吗?”我问。
“不用……喔哦!又有一个帅男朝咱们走过来了。哇!念香,你今天似乎艳福不浅,老是招引美男子,嗯,真是帅呆了……不幸,他腿上打了石膏,要以实际行动享受鱼水之欢,可能会杀风景。”
“说什么啊!”我嫌赵空姐话说得过火,衬她一眼后,回头探了一下。
没想到骆伟本人已站在我面前,他身着棉衫和一件裁了裤管的牛仔裤,两手拄着拐杖,上了石膏的右小腿在低空中晃。
我眼光放低,担忧地看着他的伤处,他则一脸诧异地将我五十八公斤的身段从头打量到脚后,不可置信地轻喊我的名字,“念香!”
啊!梁山伯发现祝英台女扮男装也不过如此吧!我克制自己别往他身上扑,但仍不可免地笑出声。“呵呵呵!你的脚踝怎么弄的?真奇怪?呵呵呵!”天啊!我可不是幸灾乐祸,我根本是太紧张才会如此语无伦次。
“礼拜天回南部老家,骑机车时被人撞翻,车身压到小腿才如此。”
听他这么解释,我的脑海里浮现腿长脚长的他骑着五十西西的两轮车样子。
“呵呵呵!你运气不好真倒楣。”老天,吴念香,别这样子笑,你比苏敏敏好不到哪里去,再笑的话,一手掐死你自己吧。
他似乎没见识过我的失态,大眼猛膛地打量我,直到他自己意识到僵局后,才跟赵燕丽互打招呼,在征求她的同意后,把我拖到另一个角落说话。
他劈头第一句就是责难。“你这样太过份了。”
“我?过份?”如果我能控制自己不在他眼前失态的话,那么就表示我也能控制自己不去爱上他,“我哪里过份了?”我稳住笑容,强迫自己回复到以往的平静。
“才多久不见,你一下子瘦到这地步,小心身子不堪负荷。”他的口气并不激进,但是眼神却透露出一件事,此刻的我让他很不舒服。
我没想到他对我减重的事会这么反对!我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努力都白费掉了。
他没对我的蜕变感到惊艳,只有反感。现在不只他一个人不舒服了,我也是,而且得加上一句,我简直不舒服到极点,想狠槌他一顿!!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我不客气地以言语跟他挑衅。
他不答腔,只是撑着拐杖站在那里瞪我。
身体上,受伤的人是他,但在心灵上被狠鞭一顿的人是我,我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揣测我的,爱慕虚荣!
哈!如果他真是这么想,那么他就错得离谱了,我不想再自怨自艾地过下去。
以前我是胖,胖其实没有错,错在我自欺欺人,自已骗自己很快乐。
如今我要享受一切的“方便”,只要我上街,随便我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用担心没有自己的Size可买,同理可证,只要我到公共场合,随便我要挑什么样的人聊天,都不用担心自己登不上抬面。
“对不起,如果你没好话可说的话,我要回我朋友那里了。”我扬首,傲态与一只骄傲的孔雀无异,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是一只上了砧板的硬颈鸡。
“请便。”他冷淡地说完后,头一甩,笨拙地将身子转向,一拐一拐的离去。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咒一句,因为他竟连甩个头都能帅得一塌糊涂!
赵空姐见我的脸色阴沉,聪明地不发问,只挽着我上吧台点饮料。
不用三分钟,一票男人挨挨蹭蹭地围上来,硬要凑着聊天,其中有不少是骆伟的同事,他们没有认出我,只认定我和赵空姐是来这里寻找刺激的。阿丽与阿香成了我们两人的代号。
“阿丽……你在XX航空服务是吗?我想我大概跟你搭过同一班飞机哦。”
赵空姐抿嘴笑了笑,“有可能。”不过没告诉他,她是座舱长,都是在头等舱服务的。
“我还认识你的一个同事哦!”
赵空姐煽着睫毛,不怎么感兴趣地说:“真的吗?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她的英文名字叫Ally。”
赵空姐耸了一下肩,“今年刚报到的新人里,光是这个名的就有三、四来个,我不太清楚你认识的是哪一个。”
对方不知如何接口,转头问我,“漂亮的小姐,你呢?”
“我?不,我不叫Ally。”
他笑了一下,摇头解释,“我是问你在哪一行高就?”
“喔!”我心不在焉,思绪还是绕在骆伟身上,顺口敷衍,“会计。”
“两位小姐要不要加入我们?”有一个男生比了一下骆伟和张力所在的角落。
我与赵空姐瞄了一下后,异口同声地说:“不,但欢迎你们加入我们。”说完,我们各端着自己的饮料找了一张桌子落坐,骆伟那一桌的人数自动减半,朝我们这一桌涌进。
一时之间,我们被七、八个人围绕住,赵空姐负责聊天,我因为对话题不感兴趣,当有人建议玩牌时便自动凑过去看热闹,直到有人邀我加入,我才坐上牌桌。
乖乖!要在以前,都是叫我闪边站的,当真成了美人后,际遇差那么多?
那究竟骆伟是看我哪里不顺眼了?
不管他,我就是要高高兴兴地玩给他看。所以当我玩心脏病该尖叫时,我会叫得特别大声与高兴,因为我不信他能关上耳朵拒听。我想他是听到了,因为我注意到骆伟和他的朋友有时会朝我们这桌望过来,但是目光都不会久留,之后就是撇过脸去,猛灌柳橙汁,直到他脸色发黄为止。
如果赵空姐跟男人嬉笑怒骂是为了引起张力的注意力的话,那么她和我一样失败,因为那个叫张力的家伙根本没把目光调过来一次。
不到十点半时,我便感到极度无聊,与赵空姐对上眼,知道她跟我心有戚戚焉后,准备走人策略,“对不起,我们用一下洗手间。”
十分钟后,我们从洗手间出来后,直接往侧门出口走去,令我讶异的是,骆伟与他的朋友张力竟然就挡在那里。
他举步维艰地走近我,刻意保持距离,语带诚恳地问:“念香,我们能不能私下谈谈?”
“赵空姐见我久不答腔,自动地走到暗巷的另一个角落,刻意避开张力。
我见到张力端了两杯咖啡往赵空姐那里蜇过去后,才将注意力放在骆伟身上,他摇晃的身子让我不由自主地上前搀扶他,他很快地跟我道谢以后,马上补了一句,“对不起,我方才是过份了一点。但请你务必了解,我是真的关心你的健康。我觉得人若失去了健康,所有的快乐与幸福都是短暂的。”
我想了一下,觉得他的确是站在一个好朋友的立场关心我,但是为什么我觉得还是不够呢?我并不想当他的知心纯异性朋友,我想跟他分享我的世界,我的一切!
天知道我多想当他的情人,能像安安那样给他疼,让他心醉神迷,让他一天一刻一秒没有我就不知如何过日子。然而,我知道那个一天一刻一秒没有他便不知如何自处的人是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自己了。
我把心中的绝望隐下来,轻声问他一句,“你觉得我瘦下来好看吗?”
他稍停了一下,无奈地点头,“很漂亮,你漂亮得像是从光鲜杂志上走入现实世界的封面女郎,让人无法逼视。”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眼角挂着泪,只能说:“谢谢。”
他见我掉泪,目光一瞠,随后面带愧容地费力挪出他的手轻拍我的脑袋,大手顺着我光滑乌黑的发,停在我的颈窝上。
也许他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超出友谊之缘,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撤去,身子也挪开了好几寸。
他倾着头,观察我脸上的泪痕,“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抹掉泪,挤出一个笑咨。“当然,除非你不想。”
他松了一口气。“好,我过几天办理完交接,摆平公事后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好,那么……我等你电话。”我说完,往赵空姐走去。
赵空姐一脸铁青,让我了解她和那个张力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怜的赵空姐,除去我爸那一次,这大概是她头一次主动看上一个男人,可惜对方并不积极。
赵空姐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去,张力轻声地追上来,唤住我,“吴小姐,等一下。”
“什么事?”赵空姐老大不客气地挡在我身前,替我应声。
“事关骆伟。”他讲话一点也不罗唆,挑明道:“骆伟表面上看来主动积极有自信,但他骨子里其实有一点害羞,尤其他之前感情曾不太顺利,让他对爱情抱持了消极的态度……”
“所以?”我探出头,自赵空姐的右肩凝视他,等他说出下文。
张力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太美丽的女人会让他发慌、无所适从。”
我愣住了,瞄了站在远处的骆伟一眼。“你们是同一家公司的?”
他这才摇头笑了。“不是,但等他换了新公司后就是了。”他说完,突然睨了赵空姐一眼,递过一张名片给她,“请多多指教。”言下之意就是暗示赵空姐,若她改天无聊需要人解闷的话,找他就是了。
赵空姐没伸出手,反而眯眼一笑,不客气地回他一句,“先生自己留着剔牙缝吧!”话毕,她气急败坏地将我拉往大马路招车,在我还来不及跟骆伟挥手前,将我推进计程车,像逃难似地离开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我这才见识到赵空姐也是有原则,不随便跟人走的。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我是抱着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焦虑心情守在电话身侧的。
以往我的行动电话都是处于休眠期,有人留言我才回话。现在则是处于紧急戒备总动员期,我甚至连开高层会议都偷偷带了进去,可惜没人拨过一通话进来过,即使是留言也没有,不太寻常。
当我必须离开办公室时,回来后会特别用心地翻看留言纪录,但等待的心情总是落空。
渐渐地,我开始质疑对方的诚意。
渐渐地,我开始否定自己起来。
渐渐地,我不确定我瘦身的理由何在?
我想打电话去盘问他为什么不信守诺言,但“没立场”这个字眼把我的行动绞死了,于是我告诉自己,再耐心等吧!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经过苏敏敏的办公桌时,无意中听到她和友人的对话。
“……那个一八五又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我才没胡思乱想,我这次是有证据在手的……好,下班后我拿给你看……”
我若无其事地走进我的办公室,门一掩上后,却焦躁地四处走动。我压根儿不相信苏敏敏的任何话,除非骆伟勾搭女人时让我亲眼撞上。
我不管自己多没立场,正想拿起电话找他问个一清二楚时,门板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我慌张地丢下话筒跌坐进位子后,苏敏敏不等我应声,拿了一份公文直接闯入。
“吴经理,上面交代这份公文是急件,你得马上过目一下。还有,这里有一束署名给你的捧花,我帮你签收了。”
她说完话,一束玫瑰花也重重地砸在我的办公桌上,花上的卡片弹到我的裙子上。
我不解地看了苏敏敏一眼,见她笑得诡异,心不由得往上弹跳。会是他吗?我雀跃地问自己。
我忍下瞄卡片的冲动,公事公办地问苏敏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拨电话进来找我吗?”
她摇摇头,说:“没有。”言明自己还有事得办后,高跟鞋一转,直线扭了出去。
她人一消失后,我赶忙地将小卡片凑到眼前定睛看个仔细,除了“给美丽动人的你‘这七个字以外,只有一个属名。那个属名不是”骆“,也不是”伟“,而是”史丹力·魏“。
妈啊!史丹力·魏!
他不就是我们公司的小开吗?年不过二十八,就结婚三次,离婚一次,另外两次是因为老婆皆早逝!而且最令我防卫的是,他跟我老哥是拜把交的,两人都性好渔色得很,他……他送我花有什么企图?竟敢说我美丽动人!我美丽动人也不干他的事!
想想以前他对还是胖怨女的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