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筑新惊呼一声,想将身子移开,却发现原揭阳已护住她的腰,这让她感觉有点昏眩,太亲密了。
“你就是这么冒失。”他笑着单手将碗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却没将握住她纤腰的手松开。
筑新显得有点窘迫也有点狼狈,她抬眼看他,心情在剧烈震动着。
“我……我要休息了。”她的声音犹如叹息,哦!再不叫他走,她可能会溺死在他怀抱里。
“为什么没去?”原揭阳不容她逃避即简单的问她。
再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要让筑新真正接受他将要娶妻的事实,不能让她一直躲在壳里,否则对她、或对自己而言,都是伤害。
“什么?”筑新装傻的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残忍,难道她没有选择逃避的自由吗?要她去参加他的订亲宴,这太虚伪、也太痛苦。
“你今天没去飞天寨。”
筑新不说话,她紧咬看下唇,就是不开口。
“新儿,我和暮虹秋末成亲。”
筑新一听,全身僵住不动,她此时就像一只无法反抗,正在被割宰中的动物,滴完生命中最后一滴血。
“新儿,暮虹是你嫂子了。”不想让气氛继续冻结下去,原揭阳朗朗一笑,故意以一种兄长的语气,闲话家常的说:“往后暮虹会常来,你要和她好好相处,不准你欺负她,知道吗?”
“欺负……”筑新的泪顿时如决堤般滚滚而出。
原揭阳看着她的泪,心里异常的痛,纵然她就靠在自己怀里,他却不能再紧紧拥住她、不能再抚拍她的背、不能再温柔的动手拭去她的泪、不能再给她太多期待……
独自哭了半晌之后,筑新突然洒脱的抬起头来了。
她朝他一笑,却是苦涩的一笑,面颊上泪痕犹在,要强的说:“你是我大哥,汪暮虹既然是你的妻子,我当然会好好与她相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绝不会欺负她的,谁教我是你的妹子,你说是不是?”她泪雾中的眸子闪闪发亮,真像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现实的情况总是不能被预料的,从现在到秋末还有一段好漫长的日子要过,她要如何面对原揭阳,面对汪暮虹以他未婚妻的身分自居,她
唉!她叹息了。
在原揭阳离开房间之后,筑新将头又埋回被子里去,一心一意只想将自己牢牢的锁起来,安全的锁在房里头。也锁上了心。
第七章
一场风波落幕后,筑新被原揭阳丢回了原家庄的闺房里,接着,他命三小子看紧她,然后什么也不说,望也不望她那可怜兮兮又烦躁无比的模样,就立刻带着汪暮虹出庄,亲自快马加鞭的将汪暮虹给送回了飞天寨。
夕阳的余晖默默映照着马背上的两个身影,汪暮虹相当淑女式的横坐在原揭阳身前,她左手紧紧搂住他结实的腰际,将头颅依着他健硕的胸前。
拉缰停马,原揭阳寻常的开口,“你早点休息,如果明日要来庄里,派人通知我,我会让庄里的弟兄来接你,不要独自上路,这你应该知道。”
汪暮虹凝视着他,她抿了抿下唇,“为什么?”
他用眼神询问她的疑问句。
“我指的是你的心。”她将修长柔美的纤纤玉指划上了他胸膛的心脏部位,苦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和细心?但是你知道吗?你愈是这样就愈让我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那种永远不能进一步的距离,永远比不过你和新儿感情的距离。”
“你是什么意思?”原揭阳猛然一震。
“问你自己。”汪暮虹勾勒起嘴角那一丝漠然的微笑,干脆点破的问:“你和新儿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兄妹,我猜对了吗?”
他以冷邃的眼看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不懂。”她有点恨意的说,“你很明白,你在客栈里的震怒是为了新儿,不管她是怎么误解你爱我有多深,但是,你清楚,你绝不是为了我这个虚有其名的未婚妻。”
原揭阳对她那番重话不加以辩白,只轻描淡写的道:“如果你执意要这么说,我没有办法。”
汪暮虹那向来柔美至极的脸庞出现一丝嘲讽的笑,“揭阳,我们就快成亲了,你为何不坦白向我承认,说你爱的是原筑新,根本不是我;而我只是个代替品,代替你不能得到她的空虚而已,对吗?”
汪暮虹这时的自觉连她自己都感到可悲,多不值呵!她倾慕了他三年,愿意与之共度白首的男子,居然一直深深爱着另一个女孩,就算她汪暮虹不是那么心高气傲,恐怕也难平此怨;更何况她自小丧母,爹对她极其溺爱和珍视,她根本从不懂得“退让”与“放弃”为何物,既然原揭阳已与她有了婚约,他不把心给她,要她如何甘心?
她不会放弃的,纵然原揭阳不爱她,她也绝不会放手,她要牵绊住他,不会让他到原筑新的身边去……:
她在心中轻笑一声,没错!到秋末她就是他正式的妻子,哪怕是死,她都要留住他。
面对汪暮虹犀利以及带着几许研判意味的眼光,原揭阳淡淡的撇撇唇,定定的说:“不存在的事,你要我如何承认?”
“不存在?”汪暮虹脸上的讥讽更浓,“如果你吻我,我就相信你和新儿没有任何不明确的关系,否则我会向你爹求证,我还会告诉他,我们已是这么亲密的未婚夫妻,很可笑的,你居然连碰都没碰过我。你想,如果你爹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原揭阳的下颚紧缩了,他瞪视着汪暮虹,吻她……这辈子他没吻过任何女人,而他想吻的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现在她却要求自己吻她,如果自己吻了她,就视同背叛了对新儿的感情……
“不想吻我是吗?”汪暮虹讥诮的扬起下巴笑了,笑得有点苦涩,一丝黯然闪过她眼中,但她很快的又恢复嘲讽,“没关系,闭上眼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爱的人,我不会介意。”
原揭阳皱起眉头,“暮虹,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也不要用这种方法伤害你自己。”
“如果你不吻我,那才真叫作伤害呢!”她朝他古怪的一笑,饱满红艳的唇主动的迎了上去,已贴近他的下巴处。
“你……”
汪暮虹伸手封住他唇线,目光复杂的说:“揭阳,你最明了,我并不像外表那样娇弱,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原则;而你,过去你爱着谁我无权干涉,但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有权利享受作为一个未婚妻该享受的权利,你不能拒绝我。还有,不要高估了你自己对我的防御能力,或许拿我当障眼法不是最好的途径,我不会放弃让你爱上我,清楚了吗?”
说完,她的右手离开了他的唇沿,左手也跟着松开了,接着自我嘲弄的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个提议,我心里明白了,你的吻是要留给……”
措手不及的,原揭阳的拇指与食指扣住了她的下巴,然后唇飞快的盖上了她的,在她惊愕与发愣中,那股男性的气息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如摇鼓;而汪暮虹总算相信了,他这是在吻她,货真价实的一个吻,主动的一个吻。
她的手不由得无助的圈住了他的颈项,沉迷在他浓烈的吸引力中,开始柔情似水的反应起他来。
终于,好半晌之后,原揭阳移开了他的唇。
汪暮虹犹自娇喘着,她眼波迷蒙的瞅着他,双颊酡红。
“你可以相信了吧!我和新儿,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浑身乏力的轻轻一点头,顿时心情大乱,眸光复杂的投入他怀中。
汪暮虹不知道这个吻是否真能证明他和新儿“没有什么”,但可以证明一点,经过了这个吻,她是彻底的不能与他“没有什么”了。
原揭阳感受到她娇柔的身躯在怀里紧偎着,他顿了顿,终于将手掌覆上了她的腰际。
他的眼光,比她还复杂……
已经初秋了,天气微微转凉外,那蛰居了好久的枫红也出来露脸,加上原野的绿、泥土的香气,顿时使满山嫣红一片,景象煞是诱人。
秋狩是每到秋天最受欢迎的活动,秋高气爽时分最适合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天,在司马如的巧思安排下,原揭阳、筑新、汪暮虹和耿世彻一同出来游猎,这当中还要加上永不变的跟班小三子,以及汪暮虹的贴身婢女小蓉,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司马如之所以这么积极安排游猎的事,一是因为原揭阳在秋末就要迎娶汪暮虹过门,而原揭阳平日忙碌着处理庄里及庄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她希望他们俩能多点时间培养感情,所以策划了这次大同游。
第二呢,是司马如想为已届花嫁之龄的筑新制造机会,看她能否开窍,快点发现耿世彻是个理想的夫婿人选,如果他们俩也能成为一对,那么就实在太好了。
于是,这六人三马的来到了这座闻名姑苏的狩猎圣地——叠峦山。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这叶子可以红成这样!”筑新望着满山火红,兴奋的喊着,“耿世彻,你快让我下去,我要好好采些红叶回去,让我娘收藏起来。”
耿世彻微微一笑,筑新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很久不见,虽然她总爱在课堂上和他抬杠,但这一、两个月也是懒洋洋的,毫不见她几时曾高兴,如果出来狩猎能让她欢喜成这个样子的话,他愿意不辞路途遥远的常带她来。
“你别嚷嚷了,我这就放你下去。”
他先翻下马背,正伸长双臂想抱筑新下来,谁知道她快手快脚,自己已经一溜烟的滑下马来,又因为不注意地上凸起的泥土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好眼明手快的耿世彻即时抱住了她。
“哦!谢谢你喽,老——师!”她拉长了尾音,笑靥逐开的向他道谢,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姿势与耿世彻有多亲密。
随后而至的原揭阳等四人,看到的就是这副浓情蜜意的情景,小三子乐观其成的咧着嘴笑咪咪,小蓉拿袖掩唇的也在笑,汪暮虹则下意识的将眼光悄然转到原揭阳脸上,只见他紧抿着唇,其余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揭阳,咱们到林里面走走,给他们多点相处的时间。”汪暮虹指指已开始拿出弓箭的耿世彻和筑新,她微微一笑,对着原揭阳附耳轻声道,“是娘吩咐我的,要我们多留机会给他们,爹娘中意耿世彻作女婿,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原揭阳沉默的点点头,他确实知道,原长风甚至在前几日还跟他商量过,如果耿世彻和筑新之间能有所进展,不再只局限于师生关系的话,不妨让他们两对一起在秋末成亲,到时候可在原家庄大大热闹一番,同时宴请亲朋好友。
留点时间给他们相处——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项最严厉的酷刑。
刚才筑新靠在耿世彻怀里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很控制不住的,让一股妒火在心里延烧了,他想拉过筑新,狠狠的吻住她,并告诫她,她是他的,不准她与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亲近……
然而这些都不过只是空想,原揭阳非常清楚原长风的意思。
原氏夫妇对他有恩,原长风可以让他成为原家的长子,也可以没有任何私心的将一切产业由他继承,还为他安排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如花美眷;但是,原长风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不管他在十几年来表现得多么优秀都没有用,永远洗刷不掉他是一个逃犯之子的事实。
纵然他今生是还不了原氏夫妇对他的如海恩情,不能报恩,但他也绝不负情,他不会辜负他们,做出任何他们所不期望的事来,这当中自然包括了他深爱筑新的心。
原揭阳挥动缰绳,将汪暮虹带往林里深处。
筑新一边将枫叶收集到自己用手撩起的罗裙里,口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一直跟随着原揭阳驾马人林的身影,她眷恋的看着那愈来愈小,最后消失不见的点。
筑新轻似蚊叫的轻喟一声,多少的无奈、痛楚、委屈与过往包含在其中,说也说不完。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一只水壶囊递到她眼前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耿世彻,那小三子不知道死到哪里去,莫非他色心骤起的看中小蓉,跟着去献殷勤?
可恶!那飞天寨来的主仆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抢了她最心爱的男人,一个抢了她最忠心的仆人,还是小雪儿可靠,总是傻乎乎的黏着她,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筑新没好气的一把夺过水袋,咕噜咕噜的喝掉大半壶后,又鲁莽的塞回耿世彻手中。
“不喝了?”他微微一笑问,“那要不要吃点干粮还是卤味?原伯母准备得周到,什么都替我们预备全了。”
筑新瞪视着他,毫不领情的撇了撇唇说:“好奇怪,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呢?却偏偏要来个‘有事师长服其劳’,你这不是本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