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还是台湾?”奥提斯问。
贝芙莉听懂他的意思。“台湾,我十五岁那年过来的。”
“台湾啊……”奥提斯微笑着。“我喜欢那里。”
“真的吗?我也喜欢,虽然目前失业率高,治安败坏,政府又整天只策划如何选举,不思长进为民谋福,民众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但是人不亲土亲嘛,还是喜欢自己的土地,我打算明年就回去。”她十五岁的时候,继父带着母亲和她一起回到纽约,成为拥有绿卡的华裔美籍人,不过她还是想回台湾。
“你在这里打工吗?”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书吧?
“不,我是全职工作,我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贝芙莉摇头,继续为花店广告:“我们『花好月圆』是一间位于中国城的花店,如果坎佩尔先生有需要的话,欢迎光临,我们的花都非常新鲜漂亮,还有盆栽出租服务,会场布置等等,物美价廉,服务品质超优的。”坎佩尔集团是一家大公司,如果能得到固定的消费,老板一定会很高兴的。
贝芙莉亮丽的笑容令人炫目,奥提斯眨了眨眼,垂下眼睫,惯有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
“好,有需要我们会光顾。”
“喔。”莫名的,感觉气氛似乎突然冷了下来。
雷哲理解奥提斯的肢体语言,沉默许久的他再次开口:
“贝芙莉小姐,谢谢你送回『失物』。”
“哦?不客气。”贝芙莉楞楞响应。
“那……还有事吗?”雷哲问,瞄了一眼她撑在车窗上的手。
“啊?没事。”贝芙莉赶紧放开手,退开一步,看着前后的车窗同时上升,自己的影像倒映在车窗上,看不见里头的人了。
站在人行道上目送车子离去,不解的抓抓头,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不经意的看见路旁的大钟,十一点?!
“啊!糟糕,要被老板骂了!”
所有的疑惑都被她拋到脑后,惊慌失措的冲回小货车,发动车子,一个大回转,往和休旅车离去的反相向飙去。
休旅车上,雷哲从后视镜望着奥提斯。“奥提斯,你看到这上面的东西了吗?”那两张资料就放在副驾驶座上,那并非他们的东西,不过却和他们有关——性命攸关。
“看到了。”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不过他的速读能力很好,看到的部分就已经足够让他了解是怎么回事了。“看来那些混混要的东西就是这个吧!只是……他们是怎么混进坎佩尔集团的?”
“嗯,就算只是停车场,也有警卫把关,所以除非是……内部的人带进去的?”雷哲沉吟。“你觉得会是谁?”
“是谁都不重要,对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十万块未免太少了一点,原来我的命只值十万块啊……”
“十万块只是定金,尾数还有五百万,你很值钱的。”雷哲嘲讽。
“那就好。”奥提斯笑了笑,完全不紧张。
“我回去查一下支票帐号应该就能查出是谁付钱要买你的命了。”
“不用了,那个帐号是我亲爱的表哥的帐号。”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记忆能力,有时候实在很讨厌,损失了好多乐趣。“我以为他只是高傲自负,不是愚蠢,怎么会用自己的支票付款委托杀人呢?”奥提斯有些疑惑。“也查查其它人吧,看看我和表哥都遭殃之后,是谁渔翁得利,然后渔翁遭殃之后,又是谁会得利。”
“这样一查,会拉出一整串。”
“呵呵,我相信你的能力。”
雷哲差点翻白眼给他看。“是是是,谢谢你的肯定。”
“嘻,不客气。”
第二章
咖啡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被窝里的人发出一声咕哝,翻了个身,身上的棉被翻开来,冷空气侵袭入肌理,让沉睡的人慢慢的醒转过来。
外头早已车水马龙,但吵杂的噪音无法侵入这栋位于顶楼、隔音良好的高级公寓,床上的人拉回棉被,又重新睡去。
“叩叩”,两声简短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敲门的人不等房里的人有所响应——又仿佛知道房里的人不会有响应,便径自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奥提斯,起床了。”雷哲在床沿坐下,轻轻的摇着沉睡的奥提斯。
一会儿之后,奥提斯缓缓的睁开眼睛。
“早安,雷哲。”薄唇很习惯的向上勾起。
“十点半了,不早了。”雷哲将他拉起,替他换上衣服之后,才抱起他放在轮椅上。“去梳洗一下,吃完早餐之后,我要带你到医院去作复健。”
“复健?”奥提斯低头看了自己的腿。“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你不会想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
“我不在乎啊。”奥提斯耸肩。
“你不在乎我在乎。”雷哲有些火。“快去梳洗,梳洗好了之后,到餐厅用餐。”说完,便离开卧房。
奥提斯沉默的操控轮椅进入浴室,慢慢的梳洗,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镜子里的人脸上,看到的,却是几天前那双晶亮的黑珍珠瞳眸。
眨眨眼,回过神来,镜子里的,是一双死寂的蓝眸。
撇开脸,他抽出毛巾,随意的擦干脸上的水,退出浴室。
操做着控制器无声的前进,来到餐厅外头,奥提斯听见雷哲正在讲电话,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你只要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尽快查出主使者,把我要的答案给我,其它同样的问题我不想一而再的回答!”那是雷哲的声音,他不曾听过他用这么任性的语调说话。
“好,我就再回答你一次,我暂时还不会回去,至于时间,我不知道!”
“你如果敢来这里找他的麻烦,我会跟你翻脸!”
“没错,我的确是在威胁,而且非常认真,你最好通知下去给每个人知道!”
“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
“他们拿继承权威胁我?有没有搞错,当初是他们把这个担子硬加在我身上,那从来不是我要的,告诉他们,谁要谁拿去,我不在乎!”
“你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雷哲直接切断电话,将手机丢到餐桌上。“可恶!”
奥提斯默默的“开”着轮椅出现在餐厅门口,雷哲一看见他,怒容一敛,收回手机,上前帮他将轮椅推过门槛。
“我会去找个设计师把这里重新设计成无障碍空间,这样你行动起来会更方便。”雷哲说。
“嗯。”奥提斯无所谓的点头,看着雷哲将早餐放到他面前。
盘子里有炒蛋、培根、烤土司、还有一盘生菜,可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咖啡上,端起咖啡,却马上被拦截。
“这杯咖啡是我的。”雷哲说,从他手中拿回咖啡,再将餐桌上的一杯牛奶交到他的手中。“这杯才是你的。”
奥提斯看着杯子里白色的液体。“雷哲,我已经有二十年没喝过牛奶了。”他说。
“我知道,不过医生说你目前的状况最好不要喝咖啡,对了,也不可以喝酒。”雷哲将刀叉交到他手中。“今天的早餐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最近似乎常常换佣人。”奥提斯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嗯,那些人都是贾司柏派来监视我们的,我知道之后就把他们换掉了,流动率那么高也麻烦,我已经改请钟点佣人,一个礼拜来打扫两次。”雷哲也不隐瞒,云淡风轻的说,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早已见怪不怪。
“他就这么担心我暗地里搞垮坎佩尔集团吗?都已经架空我的职权了,我还能干麻?”奥提斯无奈的摇头,拿起刀叉开始吃早餐。
“你的能力他心知肚明,就算身不在坎佩尔集团里,如果你愿意,同样有能力搞垮他,所以他才会忌惮你,想要接收台湾的公司,免得你有发展的空间。”雷哲中肯的分析,不过贾司柏·坎佩尔的心里不值得他们探讨,他望着奥提斯一口接一口的把早餐吃下,有些期待的问:“味道如何?”
“不错。”奥提斯笑。
雷哲暗自一叹,还是不错啊……
不管是一流的美食,或者难吃到咽不下去的食物,奥提斯的答案永远只有“不错”两个字。其实不只是食物,对其他事物也是如此。
静静的喝着自己的咖啡,雷哲望着慢慢将食物塞到自己嘴里、咀嚼、吞咽的奥提斯,他的举动像是一个机器似的,重复做着设定好的标准程序。
“奥提斯,既然现在已经不管事了,你有没有想过彻底离开?”雷哲问。他和逵希奥计画让奥提斯被褫夺继承权的事几乎已经实现了,贾司柏对于“奥提斯”出的纰漏确实非常火大,也已经架空了奥提斯的职权,现在奥提斯对坎佩尔集团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卖身”了,他希望能在奥提斯“卖身”之前,带奥提斯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奥提斯笑问。
“你不想要自由吗?”
“我有被监禁吗?”他有趣的反问。
“真的被监禁的话反而不是问题。”雷哲咕哝。肉体被监禁容易解决,奥提斯是思想被监禁了,要解决困难重重。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串音乐铃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雷哲放下咖啡,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蹙起,直接关掉电源,将手机放回口袋。
“不接电话?”奥提斯抬头望向他。
“打错的。”雷哲微笑。
奥提斯若有所思的望着雷哲,嘻嘻一笑。“你说谎。”
“对,我说谎,我只是不想接讨厌的人打来的电话。”雷哲耸肩。
“他们要你回家了?”
“你听见了?”雷哲反问。
“不多。”但足够了。“你是该回去了。”
“奥提斯!”雷哲脸色微沉。
“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无业游民,在我身边无法发挥你的才能,跟着我已经一点好处也没有。”奥提斯笑。
“在你眼里,我和其它人没什么差别吗?是那种没有好处可捞就闪人的人?”雷哲瞪他。
“就因为你不是,所以我才要提醒你啊。”唉呀,原来雷哲是这么敏感的人啊。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免了,别忘了还有人花巨款买凶要你的命。”雷哲没好气的说。
“可是留在我这里太可惜了。”
“你是在赶我吗?”
“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如果没有,就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你不想谈?”奥提斯问。
“没什么好谈的。”
“为什么?”奥提斯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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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提斯,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好奇?”
“好奇不好吗?”奥提斯轻笑。
“会好奇当然好,但是太突然了一点,如果你想转移话题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失败了。早餐赶紧吃一吃,和医生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奥提斯微张着嘴,一会儿之后才嘻嘻一笑。“嘻,被你发现了。”
“奥提斯,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年了,我还会不了解你的把戏吗?别想躲掉复健,医生说你的肌肉已经开始有萎缩的现象了,不管你愿不愿意,用拖的我都会把你拖去复健。”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重新站起来也没什么不好。”雷哲叹气。“奥提斯,我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奥提斯望着他,久久,才慢慢的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就随你吧!”
“随我?”雷哲有些啼笑皆非。“奥提斯,要做复健的人是你,你可不可以对自己的事有点参与感啊?”
“说到参与感……”奥提斯切了一块培根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之后,才又继续:“这个周末的订婚宴,我可以不参加吗?”
雷哲手上的咖啡打翻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奥提斯,周末的订婚宴,你是男主角,你认为可以不参加吗?”站起身,拿来抹布擦擦擦。
“好吧,当我没提。”
“你确定要结这个婚吗?”雷哲问。
奥提斯又看着他,塞进最后一口炒蛋之后,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
“我无所谓,爷爷要我结婚,我就结婚,他高兴就好。”
“那你呢?你高兴吗?”
“结婚是喜事,所以应该是高兴吧!”奥提斯轻笑。
雷哲有想哭的冲动,高兴与否,他竟然要用推论的才有答案!
他到底该怎么做?
是她。
矮了众人一节的奥提斯,早在宴会开始之前就看见了捧着一大把玫瑰,站在宴会厅入口的贝芙莉,她发给每个进入会场的宾客一支玫瑰,男的是白玫瑰,女的则是红玫瑰。因为他是从另一个入口直接进入休息室的,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
宴会时间一到,双方主事者简单的致词过后,进入今日的重头戏,宣布两家联姻,男女主角成了注目的焦点。
是他!
站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