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然有它的去处。”那些孩子们见到它一定会乐得飞上天。她暗忖。
“就两天,一分钟都不能多!”这是他的极限。
“我知道,不会麻烦到你什么的。”
“你最好要记得这句话。”
“你答应了?谢谢!”软化了吗?她高兴的摸着小狗的头,笑开的脸有股孩子气,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
这么孩子气的她,他也喜欢。张驭晓还发现,她像碗豆一样圆的眼睛跟小狗真像。
“狗狗,要认得这个人的脸喔,他是给你住、给你吃的好人,现在,我们去洗个澡,香喷喷的,才会讨人喜欢。”
居然用这种幼稚的办法逢迎拍马,就为了一只狗……
“等一下!”
孙立言转过头,抱着小狗的样子不晓得为什么非常可爱。
“把桌上的东西签一签。”他指着雪白餐桌上的纸张跟笔,努嘴。
她看了眼。“新合约啊。”然后抽出一只手来,刷刷刷的签了名字。
看都不看一下吗?就这么信任他?不怕被他抓来下锅吗?
显然她根本一颗心全在那只狗身上,他的心情又错综复杂的不爽了起来!
张驭晓慢吞吞地回到二楼的工作室,雪白大钢琴,程式各样的电吉他,录音设备一应俱全,一个小型的录音间。
行事历上不接通告,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时候,他几乎都待在这里。
为了方便他的灵感和工作习性,世界各国的落脚处都有一间设备齐全的录间室。
按理说,演唱会结束,他应该回美国去。
各方催促几乎快塞爆他的传真、电话和电脑,他索性把这些扰人的线路拉掉,暂时关闭,还他清静。
起初会留下来,是为了她,接下来,不知不觉却不想动了。
随时随地可以看见她变成一件可以让他快乐的事。
好几台电脑编写器上面忙碌的跑着进度,就像现在,他理应回到位置上戴上耳机继续刚刚的工作,无奈两只脚却有自己的意识,打开落地窗,往下看去,那个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女人不知打哪里找来塑胶还有水盆洗刷起那只宠物来。
只见小狗激动的直摇尾巴,甩得到处都是泡泡还不够,为它冲洗泡沫时,还溅得她一身湿亮。
衣裤都见光了,她只是嘀咕了两句,却没有任何不悦,还万分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手抓起准备好的大浴巾包裹住了那只谄媚的小狗。
“原来你身体的花色是这样啊。”
白底的身体,耳朵还有一只眼睛上面各有一团咖啡色花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简直可爱到爆。
张驭晓听不见她的自言自语,一恍神,再仔细看,抱着小狗的她转身不见了。
过了两分钟还是不见动静,等他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孙立言的小房子前面。
从外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她显然已经用吹风机把狗毛吹干,吹风机丢在旁边,一人一狗滚在床上嬉耍玩闹,最后玩起了抢棉被的游戏。
他看了突生羡慕感,不经大脑的出声了——
“真的那么喜欢它就把它留下来吧。”
“咦?”孙立言讶异得下巴快掉下来。
她探头往外看,天气好得很,天空上一丝乌云也没有,没有要下红雨的异变情形啊,这个去而复返的人哪里不对劲了?
别说她一脸诧异,张驭晓也不明白,自己竟然答应她把狗留下来,他从来都不是矛盾的人,最近却是越来越婆妈了。
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你……哪里不舒服?”孙立言从床上下来,走近他,就这样隔着窗子,两人面对着。
“我很好。”
“可是你说……”
“你再啰嗦,我就收回我的话了!”最好是有这么惊讶,他偶尔想行善不行吗?质疑喔?那是什么脸,再看!捏你喔!
“Lucky,你可以留下来了,我就说他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对吧?”
来路不明的狗居然连名字都取了。
“面恶心善四个字可以省略!”他低吼。她就不能直接称赞他好人喔!
孙立言笑笑,又不掩黯然的抚了抚小狗的头。“谢谢你的好意,我也很想把Lucky留下来,不过,我自己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养它给你带来麻烦。”
“所以,你打算把它送到哪里去?”
“育幼院。”
第5章(1)
张驭晓的住家离市区有段距离,对没有交通工具的孙立言来说超级不方便。
当然,房子是别人的,他爱盖在哪是他的自由,没有必要得方便谁。
幸好孙立言不讨厌走路,步行了将近四十分钟,公车站牌已经在望。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公车和她几乎同时到达,她上了车,就在公车门自动关上的同时——
“吱——”
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响起,一辆打从山上下来的跑车竟拦在公车前,场面惊险,令人捏了把冷汗。
“这是在做什么?”老老幼幼的乘客开始议论纷纷,不可能在拍电影还是电视剧吧?
那眼熟的跑车,上面坐着的人举起手朝她挥了挥,然后勾指头。
很好,现在整辆公车的人都把眼光转移到她身上了。
“司机大哥,开车了。”
“小姐,我也赶时间啊,可车挡在路中间,怎么过去?”司机大哥准备下车找人理论了。
孙立言只好摸摸鼻子跟着下车。司机要找人算账,她也要!
张驭晓没把公车司机放在眼底,很欠扁的给人家一张律师名片。“要告我、要索赔,去找这个人谈。”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孙立言只能低声下气的道歉,小孩不受教,请司机先生大人大量,千万别计较!
“你还不把车子开走,以为这条路也是你家的啊?”一转身,她板着脸对着张驭晓喝斥。她为什么得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一声不吭的要去哪里?你知道你住院的医药费很贵吧,从白屋走到这里,你的腿不打算要了是吗?”他也知道自己理亏,依言把车靠边后,一面对她依旧火力全开。
这人一早就在发什么火?她的腿又不是豆腐渣做的,就算要爬大霸尖山也没问题,好得很。
“我走路总比某人表演特技要安全多了。”她忍不住酸他一句。
“搭我的车比搭那破公车不好吗?”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能随便使唤你吗?”
“上车,要去哪我送你,用你那两条腿走到什么时候?”他明明好心要帮她,但一开口,口气还是很冲。
“市区。”有便车,何乐不为?
她开门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连帽外套拉高的拉链里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头颅,一直窝在孙立言怀里的偷渡客露脸了。
“育幼院在市区?”她说过要把它送去给育幼院的小孩子作伴。
车重新发动,沿着下破直往山下驶去。
“我要先到市区办些事。”她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那些孩子。
“譬如说?”
真是爱追根问底啊!他平时没这么热心跟啰嗦的,难道他出门不是自己有事要办吗?
她低头望了眼坐车兜风,两只小耳朵被风刮得往后翻的Lucky。“我想总是要替它带点狗食过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把她送到宠物医院的门口。
“手机呢?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别让我联络不到你!”
“我没手机。”她没有需要联络和能谈话的人。
张驭晓什么都没说,不过她也知道没有手机的自己宛如博物馆新出土的文物了,简直不可思议。
“等我一下,别走开,我去找地方停车。”他不给孙立言回应的时间,车子就开走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按下手机通讯键,“矢勤,会议取消,我今天不进公司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等你唉!”阳矢勤哀号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啰嗦!”按掉通话键,把手机弃置副座,他拔除耳机,也找到了停车位。
结果张驭晓不只陪她给Lucky买了半年份的狗食,两人还去了B&G特力屋。
瞄了眼安放在后座的大提袋,孙立言还是不解,他居然买了狗屋。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还跟着去了育幼院,即使他一开始打定主意只作壁上观,墨镜说什么也不肯拿下来,就算有些主动的小朋友想找他玩,他马上躲得老远,她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小孩,尤其育幼院里太多家庭出问题的孩子,有早产儿,身体很弱,已经八岁,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岁,一点也谈不上可爱,可是孙立言一点也不怪他。
不过当他看见孙立言动手去修坏掉的秋千,修完秋千又转身忙不通的厕所,压根没空理他,他开始移动尊脚,帮忙递螺丝起子跟苏打水,后来,他取而代之,院里待换的日光灯管、漏水的水龙头……他甚至让平常给家里宅配送食材的专业公司送来一卡车的菜,说是给孩子们加菜。
另外,他还瞒着孙立言,给了修女一张支票,并且允诺每个月会让他的基金会都送一笔钱来。
院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育幼院里的孩子从最小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年幼大些知道他是偶像明星,简直对他爱不释手,他走到哪,屁股后面就跟着一串小跟班,殿后是短腿的Lucky。
年幼很大的老修女把孙立言拉到一旁咬耳朵。
“我还担心你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上次只汇钱过来,约好时间也没来,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为了不想老修女担心,她并没有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向她说,只推说有事耽搁了,改天再过来看孩子们。
“我这不是来了,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雇主。”她失去家人的那一年,曾经短暂被安置在有老修女的天主教堂。
那时的老修女对她关怀备至,让她感受到人间温暖,没多久,她进了军校,老修女也离开巴拉圭来到台湾开办育幼院,她虽然在世界各地奔跑,却始终没忘记这个曾经对她伸出援手,心怀慈悲的老修女。
“是个好孩子呢。”
“哪个孩子在您眼中不是好的?”
“他不一样,他的眼中有你。”老修女笑得合不拢嘴。
他不让孙立言做那些对他来说应该是男人活的事情,只要她动手,他就立刻接手,一次都没落过,这样不是好孩子是什么?
“院长修女,我眼中也有您啊,而且永远摆在我心里的第一位。”他们分明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向来擅长报喜不报忧的孙立言就在嘿嘿的傻笑里混过去了。
“瞧你这张嘴甜的。”顿了顿,她没忘记要问:“孩子,你身上的钱够用吗?”
孙立言点头。“够够够……您也知道我没什么花费,之前我收了一大笔签约金,过两天还会有进账。”
“你这孩子拿命换来的钱一毛钱也舍不得用,都往育幼院寄来,你还能剩下什么?”
她对孙立言的情况很清楚,才会有此一问,自从她进了军校开始,就不定期地给她汇钱,数目不多但情意感人。几年前她进到保镖这行业,几乎是左手拿多少钱,右手就往她这里给,惨澹经营的育幼院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哎哟,我这工作多好,吃老板的、用老板的,出门有人开车,只要老板在的地方冷气随便我用,转手就有大笔的薪水可以领,就算总统都没我这工作舒服。”
“你把钱存着,去买两件漂亮的衣服。”好好的女孩子身上穿戴的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她看了心疼。
“院长修女,我又不是模特儿,穿漂亮的衣服做什么?我可是影子保镖,要是把老板的风头抢了,我就别混了。”
“你这孩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的生活呢?”
“等院长修女退休,立言就来陪您。”
从背后搂住院长老修女纤细的肩膀,头顶着,她就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在向妈妈撒娇那样。
“胡说!这么大一群孩子,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能退休?女孩子的青春不能等的。”老修女轻拍孙立言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遇到了对的人,我第一个带来给您看,还有,育幼院里的每个人大大小小都是我的亲人,照顾弟妹是当姐姐的人该做的事,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傻孩子……”老修女叹息。
风很暖,天很蓝,情真意切。
他们一直在育幼院待到下午,才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看她红着眼眶闷头看车外,一些波澜掠过他的眉。
那种无助的神情,牵动了他的心。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他心里去的?
不知道。但不要紧,有些事情来得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喜欢一个人。
“你做过头了。”张驭晓心疼她道。
“什么?”
“为什么你要扛下那种育幼院的重担,你是白痴吗?”他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