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颂宇有顾忌,房知雅也有不安,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就这么一路回到房知雅的娘家,来到一间古朴的大宅院前。
好不容易终于能和久违的爹娘见面,房知雅开心的下车,率先进到宅子里,难掩欣喜地喊,“爹、娘,女儿回来了!”
接到门房报告二小姐回来的消息,房家二老快步出现在前厅,见到久违的小女儿,莫不惊喜万分。
“知雅,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房母上前一步问。
“许久没见到爹娘了,知雅非常思念你们,干脆就回来一趟。”她笑着回答。
“让娘好好看看你。”房母点了头,牵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是吗?女儿倒没有太注意。”
“连自己瘦了都不知道,这怎么行呢?”房母爱怜地拍拍她的手,“你这趟回来,我可要好好帮你补一补才行。”
“好。”
房父也欣慰的看着女儿,“知雅,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呃,这个……”房知雅面露为难神情。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回来,多住些日子自然不要紧,但这回名兼哥也跟着回来了,就不知他到底愿不愿意陪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赵颂宇慢了好几步才进到前厅里,房家二老一见他出现,莫不讶异的瞪大双眼,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赵颂宇来到妻子身边站定,虽然完全不认识房家二老,但看她的反应也知道眼前两位中年男女正是她爹娘,随即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不敢当。”岂料房父态度丕变,冷冷的回应。
“爹……”房知雅尴尬的叫唤,没想到爹会不给名兼哥好脸色看。
房父会有如此反应也怨不得人,只因仲名兼之前实在是做得太绝了,不但新婚回门时放任房知雅一人回娘家,两年多来也不曾陪妻子回来过,完全不给房家人面子,房父这口闷气积了两年,终于有宣泄的机会。
房母见状赶紧陪笑打圆场,不想让气氛继续僵硬下去,“王爷,这回怎么有空陪咱们知雅回娘家?”
“小婿也许久没来拜访岳父岳母了,此次知雅说要回娘家,小婿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于是就一同回来了。”赵颂宇恭敬有礼的回答。
“喔,是这样啊……”房母有些困惑的瞧着他。她总觉得女婿所散发出的气质似乎不太一样,不像是从前的那个仲名兼。
而且,他这回出现还如此有礼,不但陪着知雅回娘家,态度更是大大的不同,让她太讶异了。
他话一出口,就连房父也轻皱眉头,对他的转变感到十分疑惑。他和两年多前恍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知现在是在演哪出戏?
房母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仍决定暂时压下,笑意盎然的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多住几日吧。”
“只要岳父岳母不嫌打扰的话。”
“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
语毕,房母和房父对看一眼,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仲名兼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既然夫妻俩要多留几日,他们也不愁没机会好好问清楚。
当天晚上,房母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菜色,款待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的女儿及女婿。
饭桌上,房母始终带着笑意吩咐女儿及女婿多吃点,房父则一直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摆明了对女婿有诸多不满。
房父冷淡的态度赵颂宇全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得代替仲名兼面对岳父的冷脸。偏偏这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接受,幸好房母对他还算不错。
房知雅其实都有在注意自己父亲的态度,因而觉得对丈夫有些愧疚,他好不容易跟来,却得面对这种尴尬的情景,这顿饭哪能好好的吃完?
看到身旁的她忧心的神情,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不必担心我,岳母帮你夹了不少菜,你都还没吃完,还不多努力一些赶紧吃了?”
“喔,好吧。”既然他都要她不必担心了,她也只好把心思放回自己的碗里,专心用膳。
虽然他俩只短短的说这点话,却让房母为之眼睛一亮,感到非常不得了。
女婿刚才……是在关心女儿吗?两人之间似有淡淡的情丝缠绕着,若隐若现,这到底是她多心了,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晚饭过后,房母要丫鬟先带姑爷回房休息,然后拉着女儿回自己房内,打算和她单独谈一谈。
母女俩一进到房里,房母便迫不及待的问:“知雅,名兼这回出现怎么怪怪的,一点都不像之前的他?”
“那是因为他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于是,房知雅简单将仲名兼服毒自尽未遂、结果醒来后不但失去记忆,连个性也变得很不一样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房母啧啧称奇。
“那他失去记忆后,是不是对你……有好感了?”
“娘,您别乱猜。”她又讶又羞,赶紧制止母亲的猜测。
“但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变好不少,甚至……”还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柔情?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房母当然懂得察言观色,才不信女儿的说词。
“他对我是比从前要好,但这并无法证明什么,娘,您就别再乱猜了。”她阻止母亲再说下去,免得自己尴尬。
“好,我不猜他到底怎么想,那你呢?你是不是对改变后的他也有好感?”
房知雅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母亲看出来,因此显得有些无错,“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闻言,她僵住身子,挣扎了好一会,才神色黯然的回道:“他是姐姐的。永远都是……”
“傻丫头。”房母重叹一口气,握住女儿的手,“娘看得出来,此时的情况已和过去不同了,你还是有机会的。若是真的喜欢他,那就努力得到他的喜爱,做一对真夫妻。”
当初他们夫妻之所以答应让房知雅代嫁给名兼,的确是为了知柔的遗愿。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雅亲自向他们坦诚她对名兼也有好感,所以他们才应允这桩婚事,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名兼在走过失去知柔的伤痛后,能好好善待知雅,成就另一段美满姻缘。
只不过他们都错了,名兼对知柔的用情之深超出所有人的想像,也因此害惨了知雅,让她从一嫁过去就开始守活寡,完全得不到一丁点幸福。
“可是……”房知雅仍然不确定,过去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却只换来失望与难堪,倘若又再经历一次,她受得了吗?
“还可是什么?说不定上天让他失去记忆再醒来,就是要开始弥补你,导正这段原本错误的婚姻。你该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反正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保持原样而已,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顾忌?”房母鼓励女儿。
她只剩这个女儿,绝不愿见到知雅一直独守空闺,得不到幸福,况且她这回见女婿,觉得他也对女儿是有情的,既然彼此都有意,就不该再蹉跎下去。
逝者已矣,他俩之间不该再横亘着一个已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将来呀。
母亲的劝说令房知雅有些动摇了,但她还是迟迟无法跨出那最难的第一步,打破两人之间目前的僵局。
她真的可以不再顾忌的去追求名兼哥的爱吗?她不知道。而且她也怕,怕被他拒绝、怕从他口中听到除了姐姐外,他不会再爱其他的女人……
这样的难堪,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赵颂宇终于明白,因一时冲动决定和房知雅一起回娘家,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
他率先回到客房休息,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反倒苦恼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因为……
他必须和她同睡一房!
正常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能怪房家下人只整理出一间客房来,但他和房知雅状况特殊,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分房睡,就连回娘家的路上投宿客栈时也是一样。
只不过,若要下人们现在再去整理一间客房也很奇怪,等于直接向其他人宣告他们夫妻的关系不佳,这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伤害。
而且,他也不确定房家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成亲后就从未同房,所以也只能按兵不动,继续在房内踱步,苦恼着现在的尴尬局面如何是好。
她会不会在意呢?又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呀——”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房知雅终于和母亲谈完话回到客房来。
一进到房里,她就见到他一脸苦恼,关心的问:“名兼哥,怎么了?”
“咳,那个……”赵颂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我们……这几天似乎都要同睡一房了。”
“呃?”她顿时脸蛋微红,也跟着他一起难为情起来,“要不然……我马上命人再去整理出一间客房……”
“不必了,这样你不好做人。”他马上阻止。
“那怎么办?”
两人互相对望,沉默了好一会,暧昧气息又开始若隐若现。
第5章(2)
赵颂宇率先移开视线,做出决定,“我睡房里的长榻,床就让给你吧。”
“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鼓起勇气提议,“要不,我可以将床……分一半给你。”
“不了,我还是睡长榻就好。”他非常快速的表示。
房知雅原本害羞的脸色因他如此果断的拒绝而沉了下来,心里非常失望,他肯定是不愿意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所以才回绝得如此快,这样一来,她又怎敢主动去争取他的心?
然而房知雅不知道的是,赵颂宇之所以如此快速的推拒,是因为她所提出的建议太诱惑了,他不敢保证自己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以把持得住,不对她起任何邪念,两人互不干扰的一觉到天亮,而且还要同睡好几夜。
他自认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所以两人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这样比较好。
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他替自己找来这样的折磨,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除了默默忍耐,他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一夜过去,在床上的房知雅没睡好,躺在长榻上的赵颂宇同样睡不着,两人都在意着彼此的存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让同处一室的对方得知自己始终没睡着。
吊着一颗心,滋味真是不好受,空气中不时弥漫着属于对方的淡淡气息,扰乱着他们努力想冷静下来的决心。
隔日起床后,房母说要出门去上香,房知雅一听,赶紧说要跟着去,就是想暂时和丈夫分开,冷静冷静。
没想到,房母接着竟主动开口邀女婿一道出门,赵颂宇不好拒绝,所以就变成三人同行,又坏了房知雅的打算。
房知雅隐约感觉得到母亲时故意的,硬是在一旁推波助澜,想将他们撮合在一起,面对这情况,她却只能暗暗苦笑。
就算她不反抗好了,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被撮合才行,感情岂是单方面就能成的事?
三人从外头上香回来后,已是夕阳西下,晚膳时房父还是没给赵颂宇好脸色看,始终闷闷的吃着饭,只有房母依旧不减热络。
“多吃一些呀。”房母笑着招呼,期间还暗瞪了丈夫一眼,似是在怪他破坏气氛,给女婿难堪。
房父皱了下眉头,可还是不愿开尊口说一句话。
房母也懒得再理他,丈夫要耍闷就让他耍去。
直到晚膳吃完,赵颂宇和房知雅都打算回房休息时,一直沉默的房父才终于开口唤住女婿,“等一下。”
“岳父,有事吗?”赵颂宇困惑的顿下脚步。
“随我到书房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爹,你想和名兼哥谈什么?”房知雅担心的问,就怕爹把他叫去书房是要刻意找麻烦。
“你和你娘就可以私下谈心,咱们翁婿俩就不能单独谈谈吗?还是你以为我是什么毒蛇猛兽,会将他吃了不成?”房父有些不悦的轻哼出声。
“知雅,没事的。”赵颂宇笑着安慰她,“你先回房,好不容易岳父愿意和我谈谈,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房知雅轻蹙眉,还是不怎么放心。爹虽然不会将他给吃了,但就怕会对他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知雅,就让他们俩去吧。”房母在一旁帮腔,还拉住女儿的手,让女婿可以顺利跟着丈夫离开花厅,往书房的方向去。
进到书房后,房父让赵颂宇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又出去一趟,带了一个小瓷瓶装的酒及两个被子回来。
他在赵颂宇隔壁的软榻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矮几,将酒瓶及被子放在矮几上后,他便不再有动作。
“岳父,让小婿来帮您倒酒吧。”赵颂宇见状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拿酒瓶。
“等等。”房父挡下他的手,“我可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让你喝这瓶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