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房知雅一嫁过来,就被仲名兼彻底冷落,得不到丈夫的疼宠关爱,日子过得寂寞无趣,因此她只好自行寻找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做。
在被冷落了大概半年后,她终于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既然丈夫不愿意试着爱她,她就不能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势必得另寻一个能让她自己安心仰赖的东西。
而那个能代替丈夫给她安心、做为她下半生仰赖依靠的东西,自然就是金银珠宝了。
人的心随时会变,还不如没有心的金银珠宝,房知雅认为只要拥有这些财宝,就算最后哪天仲名兼不要她了,她也能活得好好的,不怕日子过不下去。
所以,从那时开始,她便对金银珠宝有种莫名的强烈执念,不只将自己带过来的众多嫁妆守得紧紧的,连王府的库房也不放过,除了基本必要的开销用度之外,王府其他多余的花费疑虑都会被她阻挡下来。
当然了,拿金子去炼丹更是她的头号大敌,非挡不可!
不但如此,她平日最大的乐趣也改成把玩金银珠宝,只要一进库房,摸摸擦擦放在库房内的各种珍宝奇玩,她就能消磨完整整一日,简直乐不思蜀。
赵颂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觉得她在这点上倒是挺实际的,没能拥有人,只要要有钱,他开药理解。“难道我之前……都没因这件事而和她起过争执?”
“王爷是有试着和王妃讨论过这件事,但只要王妃提起自己的姐姐,王爷您就……没辙了。”
房知雅非常明白,名兼唯一的死穴就是她姐姐房知柔,所以在他一开始因这件事和她起争执时,她就将姐姐拿出来,大踩他的死穴。
她只要说姐姐若知道她这妹妹现在过得如此不快乐,肯定会非常难过。而他若是再将她目前唯一能够感到快乐的“嗜好”也剥夺掉,姐姐更是不会原谅她。
仲名兼无言以对,既然她要当王府的守财奴就让她当吧。
他不再和她争辩,却开始变相的趁她不注意时带走库房财宝,继续供给范大山炼丹。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再如何死守着财宝不放,他还是有办法拿到他要的东西。
夫妻俩这样子互相斗法难道不累吗?赵颂宇光用想的就感到苦闷,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婚姻也太过可悲了。
“将这盘金元宝都搬入本王妃的房里。”房知雅毫不客气的命令,还朝范大山得意一笑,分明是要气死他,“本王妃要好好欣赏这盘金元宝的美丽光芒,顺道擦一擦它们,等欣赏够了再收起来,谁都别想碰。”
“那是王爷要赐给贫道炼长生不老丹用的!”眼看本来就要到手的金子全都飞了,范大山果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范道长,这丹药你也炼了两年了,前前后后王爷不知资助过你多少金子,从没见你成功炼出半颗仙丹过,教本王妃如何再信任你?”
“王妃以为长生不老丹有那么容易炼成吗?要是三两下就有办法炼制成功,那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所以,连你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当真能够顺利炼出长生不老丹来,对吗?”房知雅逮到机会故意反问,她想挫挫这道长的锐气已经很久了。
“呃?”范大山的脸色顿时青一阵子一阵,尴尬得回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本王妃就更不能让你拿金子去浪费。”她瞧向一旁的下人道:“还不快将金元宝搬走?”
“是。”下人们毫不犹豫的又将整盘金元宝端出书房,让范大山看得到却吃不到。
在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后,房知雅也没有多停留,倒像是急着想回房数金元宝去,迫不及待的丢下五个字便告辞。“抱歉打扰了。”
“王爷……”直到房知雅离开后,范大山才一脸痛心的瞧向赵颂宇,似乎想要讨个说法。
他那像是差点没猛槌心肝的表情,突然让赵颂宇觉得很好笑,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现在要扮的可是温文儒雅、凡事容忍退让的仲名兼,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因此他表情有些无奈的回答,“道长,刚才的事,只好请你多多担待些了。”
“那金子的问题……”
“你先回去吧,我会再处理的。”
“那……好吧。”闻言,范大山只好不甘愿的向赵颂宇行完礼,带着李恩离开王爷府。
他是不怕拿不到金子,只不过有王妃阻挠,想必得多费些时间了。
真是讨厌的女人!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也让赵颂宇大概明白,仲名兼“生前”为了想要炼得长生不老丹,可是非常的舍得“投资”,眼眨都不眨的就把为数不少的金子供给范大山炼丹药,到现在却连半点回收都没有。
不过,反正那金山银山也不是他的,仲名兼爱如何挥霍他管不着,就算要直接把金块丢入大海,他也没立场说话。
只是……房知雅那拼死守财的模样倒是大大引起他的兴趣。她真的会把金元宝一个一个拿起来擦拭,做出和她原本气质完全不相衬的事情吗?
因为好奇,赵颂宇在范大山离开后没多久也出了书房,独自一人逛到房知雅所住的院落里,想要一探究竟。
“王……王爷?”院里的丫鬟见到他出现,莫不错愕的瞪大双眼,“您……您怎么来了?”
“难道这座王府内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他淡淡笑问,语气虽然温和,却带有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威严,吓了丫鬟一跳。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请王爷别误会。”丫鬟尴尬一笑。
她之所以会脱口而出问王爷怎么会来,那是因为从王爷和王妃成亲之后,他从来没踏入这间院落半步,今日可是头一回破了例,她当然会讶异。
但也许是因为王爷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就忘了自己打死都不进王妃院落的事情。
赵颂宇大大方方的进到院落里,左右随意看了一下,颇有主子气势的问:“王妃呢?在房里吗?”
“回王爷,王妃此刻不在房里。”
“怎么会不在?那她到哪里去了?”她刚刚不是才说要回房来数金元宝吗?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这个……”丫鬟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赵颂宇睨她一眼,很不喜欢别人回答问题吞吞吐吐的,浪费他的时间。
“呃?不……不是。”丫鬟心一惊。王爷之前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身上隐隐散发着强硬的气势,她被吓得赶紧招出来,“王妃刚才到库房那儿去了。”
“库房?”他讶异的微微挑眉。难道她真的到库房乐不思蜀去了?
那正好,他就亲眼去瞧瞧,顾着那些金银珠宝是否真那么有趣,有趣到让她心甘情愿变成守财奴,数财宝数到千遍也不厌倦?
第3章(1)
赵颂宇在离开房知雅的院落后,直接往库房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就来到占地广大的库房前头。
为防宵小窃盗财物,库房前后都有不少侍卫看顾着,在库房大门口的侍卫一见到王爷出现,先是一愣,随即才赶紧开口喊道:“王——”
他挥手制止侍卫叫他,总觉得侍卫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库房内有什么事情怕让他知道。
刚才的丫鬟怪,这里的侍卫同样也怪,都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事情,令他越来越好奇这库房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用眼神警告侍卫们别发出任何声响,独自无声来到门边,轻轻推开门缝往内瞧,发现库房内原来不只有房知雅一人,还有另一名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他有印象,似乎是王府内的账房,她这是在和账房“幽会”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王妃,今日您又辛苦了。”陈账房一边清点着房知雅带回的金元宝,一边感叹的道:“若不是王妃想办法将这些金元宝拦下,王爷可就又要白白将这些元宝拿去给范道长浪费了。”
其实,刚才文总管带人来库房取元宝时,就已吩咐陈账房赶紧去通知王妃,所以房知雅才能及时出现抢回这些金元宝。
“这没什么。”她又恢复成一贯的优雅态势,面露淡笑,“直接和王爷说范道长根本是个贪婪之人,存心骗王府的金子出去挥霍,正沉迷于炼丹术的王爷肯定听不下去,或许还会说咱们诬赖范道长。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用其他方法,能阻止多少算多少。”
本来她一开始并没有阻止名兼哥拿金子去给范大山炼丹,若这么做能让他慢慢忘却失去所爱的痛楚,她反倒乐见其成,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后来她发现,就算致力于炼丹,名兼哥还是摆脱不了沉痛的哀伤,甚至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炼丹失败变得更阴郁沉闷,她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终于让她决定要和名兼哥唱反调,是因为有回她派下人去炼丹房要将名兼哥找回来,名兼哥早一步离开,下人因此阴错阳差的发现范大山正得意洋洋的要上青楼,还向他的徒弟们炫耀只要有仲名兼这只肥羊在,他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徒儿们跟着他包准吃香喝辣的……
那时她才明白,名兼哥给范大山的金子绝大多数都落入范大山自己的口袋里任意挥霍,真正用在炼丹上的少之又少。
赵颂宇暗暗惊讶,从房知雅和陈账房的对话中,他终于嗅出些许端倪。原来房知雅的守财奴样貌全是装出来的,目的是要阻止仲名兼一直被范大山当成肥羊,大挤油水。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因为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会如此执着于财富的人,果然是内有隐情,一点都不简单。
“唉,不知王爷到底何时才会醒悟,别再将府内的金银珠宝白白送给范道长浪费。虽然咱们王府家财万贯,可一直被有心人当成金山挖,总有一日还是会坐吃山空的。”陈账房不胜欷吁的感叹。
“陈伯,别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好好守护这座王府,不会让王府有机会衰败下去的。”房知雅斗志高昂的保证。
“幸好王府内还有王妃在,咱们也只能指望王妃了。”陈账房欣慰不已,紧接着一顿,忍不住担心地道:“只不过王妃三番两次的和王爷作对,王爷肯定对王妃更无法谅解,不知何时才会正视王妃的存在了。”
仲名兼自从房知柔病逝,自己沉迷于炼丹术后,就不再管王府内的事情,因此这座王府有资格主事的人就只剩下王妃。所幸她用心持家,将王府内内外外都打理得很好,并没有因为男主人的不管事就失了规矩,所以府内下人都非常敬重这位王妃。
大伙打从心底喜欢随和不摆架子的她,也很惋惜王爷看不到她的好,一直被房知柔死亡的阴影蒙蔽住,冷落了她这么一个好姑娘。
闻言,房知雅原本开朗的笑容微黯,多了一抹无奈怅然,“我只能做好我该做的事,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理解的一日,我无法强求,也强求不来。”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她从来没有要他忘了姐姐,就算两人真的无法产生夫妻情感,她希望至少当个可以互相关心的亲人,甚至是普通朋友也好。
只可惜,名兼哥依然什么机会都不给她,彻底将她排拒在心房外,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房知雅只消沉一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笑着对陈账房说:“陈伯,清点完这些金元宝,咱们继续清点库房内的所有东西吧,这次非得好好列出一份完整的清册不可。”
“是。”陈账房也非常有精神的回答。
因为库房的各种财宝置放多年,很久没有彻底清点过,再加上这两年仲名兼常随意带走库房的财宝给范大山,完全没记录下来,已经造成旧的清册和库房现有的财物有极大出入,什么东西少了都不知道,所以,这段时日房知雅一有时间就窝在库房内,和陈账房一同慢慢清点库房的财物。
门外的赵颂宇自始自终都没出半点声音,也没有进去打断他们的意思,看着房知雅和陈账房在库房内忙碌的身影,他眸光微黯,心头感到一点沉重,似乎是对她的处境有些……心疼。
她努力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王府、保护仲名兼,但苦心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可就算被仲名兼误会、冷落,她却还是不改自己的立场,态度坚定地扞卫她所想保护的人事物。
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仲名兼不懂得珍惜?对身旁的好视而不见,只一个劲的缅怀早已逝去的所爱,困在过去中走不出来……这在赵颂宇眼中看来,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然而,即使他对仲名兼的态度无法苟同,但他又能如何?他毕竟是赵颂宇,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虽然现在占着仲名兼的身子,却不知正主儿的魂魄哪时会回来,将鸠占鹊巢的他给赶出去。
因此就算明知现在的情况该要有所改变,他也不能真的行动,就算对房知雅的处境感到怜惜不舍,他只能装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