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虽以拳脚功夫为主,但要起刀来,一样虎虎生风令人畏惧,只见他大刀一挥,以一敌十,越战越勇的打得那些围攻他的长啸帮余孽一个个血染大地,哀嚎不已。
再看简翼这方。
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他面无表情的挥动着手中软剑,那冰冷的表情、狠戾的模样,就像从地狱来勾魂的恶鬼,刀刀见血,剑剑封喉。
阴风飒飒,寒气飕飕。
当众人惊觉不对想逃时,却见银光一闪,鲜血狂喷,有些人甚至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断了气。
十年前的长啸帮无恶不作,全都是一群打家劫舍、强抢人妻女的匪徒。他们占地为王,奴役平民百姓,让当地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恶梦之中。
当时的巨蝎帮虽同为不良帮派,却还不至于如此泯灭天良,因此七年前朝廷才会两害取其轻的与巨蝎帮合作,一举消剿了长啸帮。
这一切简翼都从师父口中听到的。
他的师父玉面修罗曾经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因为厌倦了打打杀杀与飘泊生活,而隐姓埋名于京城之中,却因缘巧遇的收了他这个徒弟。
从跟着师父习武之后,他便一心向往浪迹江湖。
可惜后来爹娘意外坠马身亡,身为简家唯一的男嗣的他只能舍弃心愿,一肩扛起简家庄这个重责大任。
他是一名殷实商人,继承了简家庄这个重责大任之后,他就一直严守本份,有时甚至还会忘了自己身怀绝世武功这事,怪就怪赵昱廷千不该万不该伤害了他心爱的人。
对于斩杀恶人,嫉恶如仇的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赵昱廷作梦都没想过像简翼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发起狠来,竟然连地狱来的修罗恶鬼都可能忌惮三分。
他好可怖,那样奇高诡谲的身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普通商人吗?
赵昱廷惊恐的瞠大双眼,眼见情况不对,立刻当机立断的扣住喜儿,拔身就往另一头飞逃而去。
“想逃?”简翼冷啸一声,软剑瞬间化作一片银光剑海,攻向所有前来围攻他的人。
不消片刻,他拔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影,如鹰如隼的朝赵昱廷消失的方向飞身而去。
月黯星璀,树影幢幢。
一抹仓皇逃脱的黑影挟带着一抹娇小踉跄的身影在山林间狂乱奔走。
赵昱廷惊恐万分的拉扯着喜儿拚命的往前飞跑,一边还不断回头张望,就怕那可怕的家伙追上来讨命。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长啸帮还待他重整雄风,身为长啸帮的少帮主,他本该是受人景仰的一方霸主,没道理要过着现在这种浪荡飘泊、餐风露宿的生活。
他要重振长啸帮,让长啸帮恢复昔日风光,他要有权有势的雄霸一方,他要巨蝎帮血债血还,还要江湖人物一听到他赵昱廷三个字,就噤若寒蝉。
他小心翼翼的计画一切、部署一切,而玉镯的出现更像是老天赏赐给他的礼物,因为就连它都承认他并非池中之物,而安排了个穹林宝库想肋他完成霸业,不是吗?
事实上就在半盏茶的时间前,他还沾沾自喜地如此忖度着,但是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工夫,他一切的努力、一切都梦想都成了泡影?
简翼。
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赵昱廷在此发誓,如果这回他能幸免于难,他将十倍——不,是以百倍狠厉的方式回报他今天所对他做的一切。
不过先决条件是,他要能大难不死——
一道白影有如拘命白无常般,突然飘落他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赵昱廷猛然止步,一瞬间便将喜儿拉到身前,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以求自保。
“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他喝道。
简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疾不徐的冷声开口,“我已经说过了。”
“什么?”他惊颤的问。
“即使我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金大富还是会感谢我。”
“你……你撒谎。”他面无血色,惊疑不定。
“你可以试一试。”他冷笑,话声一落,身形向他疾射而去。
赵昱廷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的立刻抛下无用、只会拖累自己的人质,拔身就往另一方飞逃而去。
简翼的身形因见到他将喜儿抛下而停顿了下。
他转头看向她,确定她除了因惊吓过度而面无血色,以及之前在大宅院里被划开了一道血痕,并无其他新伤,便毫不犹豫的提气追赵昱廷而去。
那个家伙眼神太过暴戾,又工于心计,今日不除,日后必定成魔,危害无辜,留他不得。
他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喜儿浑身颤抖的坐在地上,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觉都没有。
四周一片沉静、一片漆黑,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找不到一线光明。
她一直以为简翼对她是真心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她一直以为他要她远离赵昱廷,是因为关心她、担心她,不希望她误信坏人而伤害到自己。
但是结果呢?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要得到金家的家传玉镯!
他说,即使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
他说,你可以试试没关系!
他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在杀尽赵昱廷那票余党之后,接下来他是不是打算杀她呢?因为只要她活着,他丑恶伪善、冷血无情的真面目便有曝光的危险性,他是否会选择杀她灭口呢?
会吗?
他会杀她吗?
她会死在他剑下吗?
喜儿颤抖的想起之前所看见的一切,他杀人不眨眼的画面让她颤抖、骇然、不知所措。
一想到待会他极有可能拿着那把剑回过头来找她,她就惊骇到无法呼吸。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一定要逃。
脑袋一片紊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开始不停的往前跑。晦暗的林间、树根盘缠的路面,再加上她紊乱的精神状态,她一路跌跌撞撞的。
“喜儿。”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她迅速的转身回头,厉声喝道:“别过来!”
简翼微怔了下,以为她对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才会有此激烈反应,所以他放柔嗓音安抚着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边说边走向她。
“别过来。”她喘息着叫,语气不若之前的严厉,却多了更多的恐惧。
“喜儿?”简翼不解的停下脚步,怀疑的看着她。是他听错了吗?为什么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她不断的摇头后退,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在她脚下消失,她放声尖叫,整个人往下坠落,隐约听见一声惊恐至极的怒吼传入她耳中——
“喜儿——”
第十九章
纵身飞向喜儿,简翼双眼暴睁,在昏暗不明的夜色中精准的找到她疾速往下坠的身子,不作他想的伸手圈住她的纤腰,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尚在半空中持续往下坠,简翼不敢轻忽,双目不断地在悬崖峭壁上梭巡立足点,但光裸的岩壁上除了几株生长在岩缝的小树,哪来的立足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那些树枝,以缓住两人下坠的速度。
下坠的速度猛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惊喘却停止不了,心脏更是持续剧烈狂跳,像要跳出胸口一样。
“你没事吧?”他低下头问道。
他的气在狂喘,心在狂跳,紧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因为刚刚的冲击而受伤,更因为同时负荷着两人的重量而感到不适,然而即使如此,对他而言,只要她没事那就够了。
喜儿的气也在狂喘,心也在狂跳,脑袋因突如其来的下坠意外而吓得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退着退着,整个人便突然往下坠?她——坠崖了吗?
而他……
他竟跟着跳下来?!
这是一场梦吧?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会不顾自己安全跳下来救她,只有翼,那个在她梦里的翼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对她,现实中的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抬起头,只见月亮从乌云后头露了脸,月光照在他狂野不羁却又散发着贵气的脸上,让布满在他脸上的惊吓、担忧与关心表露无遗。
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翼?像是又像不是……
“别怕,一会儿归燕和如箭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他安抚的对她说。
归燕?如箭?在她梦里并没有这两个人!
“放开我!”她倏然挣扎的叫道。
“喜儿?”简翼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你别乱来,我们还挂在半空中。”他急忙遏止她。
“你放手,让我死。”
“喜儿?”
“你不是说即使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我爹仍会感谢你吗?那你就放手让我死呀。”她挝打着他叫道。
简翼呆愣了下,终于知道在跌落山崖之前,她为什么会充满恐惧不让他靠近。
“你误会了。”他倏然沉声道:“你先别乱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要得到玉镯,就跟赵昱廷一样,不是吗?”
“不是。”他义正辞严的回答。
“不是?”她一呆,随即撇开脸,“我不相信。”
“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要得到某件东西,但那个东西不是玉镯,而是你。”
心轻轻地为他这句话而撼动了,但是疑虑还在,心伤亦不肯如此轻易的就妥协复原。
“只要得到我就能得到玉镯,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知道。”她说,不过这句话却多了点赌气的味道。
简翼的身体突然轻颤了下,像是被她气到一般。
“简家庄并没有财务的问题,而金家家传玉镯亦只是一只单纯的玉镯,即使得到它也找不到任何的宝藏。”他告诉她。
“全都是你说的话,我为何要相信?”
他的身体又是一震,一道鲜血突然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你……”喜儿瞬间瞠大双眼,惊惶失措的盯着他,“你怎么了?!”
嘴角微扬,简翼突然扯了抹笑。
“我没事。”他告诉她,话一说完,身体一颤的呕出更多鲜血。
脸像雪一样的白,喜儿瞪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慌乱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般慌乱的问道,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我没事。”他还是这句话,嘴角的笑容亦还在,只是脸色却变得青白吓人,汗珠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他额上凝聚。
他中毒了,刚刚在砍杀赵昱廷时不小心中了他的奸计,吸入了些他撒出来的毒粉,原本那一点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需静坐运功逼毒,不消片刻就能将毒素完全清除,但却发生了坠崖这件事。
毒素未除,若运功只会加速毒素在体内蔓延,而此刻的他正是处在这种情况之下。
情况有多糟,他心知肚明。看样子他再也撑不了多久,可是他还是必须救她。
他抬头,估算着与崖顶的距离。
如果他使出全力,应该可以将她抛上去才对……
他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
“喜儿,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娶你。”他忽然低头微笑的对她说,嘴角汩汩而流的血,始终没有停过。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别说话……别说话……”她泪流不止的阻止他。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对她说这些话?
“你一定要等我。”
“翼?”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她只觉得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被人用力的往上抛去。
在她赫然惊觉发生什么事而迅速低下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形疾速的往下坠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翼——”
她嘶声厉吼,甚至于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己从往上飞变成往下掉。
砰!
一阵剧痛,她倏然摔落悬崖边的树丛里,失去所有意识。
“翼——”
喜儿尖叫一声,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额上香汗淋漓,神情惊恐。
“小姐?”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让她缓缓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婵娟一脸忧心的立在床边凝望着她。
“你又作恶梦了吗?”她忧心的问。
恶梦?
她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头望向四周,顶上床帘幔幔,四周的摆设都是那样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的房间,她从幽州回京城快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从翼掉下山崖失踪,至今都过了快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她已经等了他三个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到她身边?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姐?”
“婵娟,我想再睡一会儿。”她轻声的开口,期望能再梦见他,即使要再作一次与刚刚一样的梦,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