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吻你的时候,都无法专心。”谷微微地松开了她,有些不悦地抱怨着。“在我怀里的时候,你只能想着我,不许你惦着别的人、别的事,听清楚了吗?”
语毕,他坚定的唇再度覆上了她。兰翩莫可奈何地承欢,心中交战不已。
赴约?不赴约?她的心中摇摆不定,始终没有定论。
惟一明白的是,就因为有这件事的发生,她才终于体认清楚,自己对谷有多么难分难舍;一切不想离去的理由,都只是因为谷这个人,就算她曾经一再向自己否决他在心中的地位,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说词而已。
几经思虑之后,是晚,兰翩仍然决定单枪匹马地赴约。
不管怎么说,她都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照顾红珊。既然她承诺在先,认识谷在后,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次序,那么这个约,她是非赴不可了!
至于谷……也许就此分道扬镳,以后再难相见了。
薄薄的月辉自窗口射入房内,淡淡的光影看来竟有几分凄凉。兰翩捧着发疼的心儿,小心翼翼地自榻上起身。
为了不惊醒海潮,她没有点灯,就着淡淡月辉,摸黑将随身的包袱草草地收了收。
她来到海潮的榻前,这小家伙正睡得东倒西歪,嘴里念念有辞,聒噪得连睡觉都不放过喋喋不休的机会。
了解谷的为人之后,她也明白了他对海潮完全没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当时或许是为了留下她而故意误导她的吧!
兰翩对着海潮天真的睡颜苦笑了一下,暗暗祝福海潮能早日恢复正常的生活,才拎起包袱走出房外。
夜已经深了,客栈里几乎所有的人们都已经睡下,灯火尽数熄灭,就连谷的房里也不例外。兰翩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房门,举步维艰,只觉得眼角微潮,热热的水液就要淌下。
她爱谷,她不想离开他!兰翩的心里不住地呐喊着。
直到此刻,她才愿意向自己承认、并正视这个事实。兰翩按了按眼角,想吞回泣意。之前,发现了自己对他的爱意,但为了不让自己受到牵制,她根本没想要珍借这得来不易的感觉,一心只想快些得脱看似软弱的感情。
然而,此时面子不再重要了,骄傲也没有什么好珍惜的,临到她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什么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她爱上了谷!
她爱谷呵,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他。
兰翩的心鼓疯狂地擂着,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呵,也许吧,也许人总是要临到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兰翩默默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悲伤地猜想着他是否好梦正甜,完全没注意到那道跷腿坐在屋檐上、悠然俯视着她的俊朗人影。
半晌之后,兰翩才毅然决然地往后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拎着包袱是想上哪儿去?”一阵温润低哑的嗓音自上头吹了下来,瞬间定住了兰翩的步伐。“是想出去散散步、赏赏月呢,还是打算偷偷地溜走?”
那似笑非笑、调侃嘲弄的语调,萦绕在兰翩耳际,她猛然一愕,顺着声源抬起头来——
有如银纱覆地的月辉星光之下,那雍容的五官、潇洒的身影,乃至于风流自如、浪拓不羁的态度,都不容错辨。谷正坐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他微微地侧着头,像是十分玩味着她此时的惊愕。
“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兰翩掩不住讶然地尖声问着。“夜都已经深了,你不去歇息,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上做什么?”
她傻傻地盯着他看,分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她到底是很庆幸在尚未离开之际,便被谷发现她的行踪,还是很愤怒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竟都了若指掌?
“彼此彼此哪,你不也是一样,夜里不休憩,拎着个包袱随处乱走?”他语意悠然,不慌不忙地调侃着她。
看到他那壤坏的模样,熟悉的火气再度窜起,兰翩决定藏起雀跃的情绪,表现出怒意与傲然。
“怎么不说话了?”谷笑得十分轻松写意,兰翩却只感觉到沈重的压力迫她而来;他的笑容像是种掩饰,后头藏着他的不悦,她好想快些拉开后门离开。
在她的指掌差点触及门闩之际,只听儿身后呼地一声,空气像是被极厉害的兵刃破开,伴着巨大的风势,从她身后向她刮来。
兰翩还来不及反应,就发觉自己腾空了!后门门闩离她的指尖愈来愈远,她想挣扎,但那么做好像没有用,她根本身不由己。正当兰翩想要惊叫之际,便发现自己的软臀底下已经有了坚硬的支撑物。
她定睛细看,天上的玉盘儿离她好近好近,而地面上的花草园园却都离她好远好远,身畔有一处令人安心的热源,让吓得手脚冰冷的她好想贴近取暖。
“临高眺远,这儿的风景很好吧?”兰翩正往他挨近,谷便悠然启口了,他慢条斯理地从她的腰间收回弄情索。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怕高!”兰翩不自觉地揪住他衣摆,慌张低嚷着。
谷一手揽过她的楚腰,一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安抚地说道:“怕高的话,就别往下看,专心看着我就好了。”
兰翩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瞧,他邪魅的眼神中有着令她心安的力量,登高的恐惧缓缓地纡解。
“你还没有回答我。”谷轻笑着提醒。“这么晚了,你拿着包袱想上哪儿去?是想去散步赏月呢,还是打算偷偷溜走?”
兰翩呆望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神炯亮得不可思议,她是绝对不可能错认那其中似笑非笑、莫测高深的意味。
他会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她今晚打算离去,所以坐在屋檐上静候她行动。更何况,他的眸间有太多壤坏的笑意,仿佛洞悉了她的所有思虑。
“你是专程来拦截我的?”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谷笑而不答,但那看透一切的笑容,已然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可能知道?”兰翩失控地惊问出声。
他既没有和她一道去市集,亲眼看见宋栩如何与她搭讪,而她回到客栈之后,又小心地末曾露过任何口风,甚至谨慎地比平时沈默许多,他怎么可能会精准情到?是海潮打的小报告,还是他料事如神?
“胭脂。”谷好看的双唇轻轻吐出关键语。
“嘎?”她不懂,胭脂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海潮先你一步回来,告诉我!你打算去看胭脂水粉。”
“女人去看那些女人家的小玩意儿,有什么不对吗?”她理直气壮地问道。
“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谷笑笑地拂去垂落在她额前的乌缎秀发。扮妆成小厮的她,那股灵秀之气仍是万分吸引人。“但发生在你身上,就格外不寻常。”
兰翩不悦地问道:“难道我就不可能去看那些梳妆打扮的小东西吗?”
在他眼中,难不成她是个完全没有女人味的女人,连看胭脂水粉都显多余?兰翩的心儿顿时有了受伤的感觉。
“不是不可能,只是你现在心中有事,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涂香弄粉。”
兰翩的性子他很清楚;在她的心里面,别人的事永远比她自己的更重要,而他,就是深深为她这对人热情尽心的个性所牵引。
兰翩瞪大了双眼,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他真的将她看得如此透彻?
谷客气谦冲地微微一笑。“我说得对吗?不对的话,请你指正。”
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破绽只出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借口之上,愤怒与不甘让她好想放声尖叫。
谷收拾起玩笑的心情,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又想去一会那诱拐少女的男人了,是吗?”
兰翩莫敢置信地摇摇头。“你不可能连这件事都知道,不可能。”
“但我就是知道了。”兰翩既然不关心自己的事,了心只为别人打点,那么她心里流转什么样的思绪,他只要稍一推敲便不难猜到。谷泛起了邪肆的微笑,缓缓地宣布道:“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是,除却那些恐怖的屈打招数,他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以整治她啊。
“不,我绝对舍不得处罚你。”那只会让兰翩离他愈来愈远。心知她对中原男人的可怕脾性有着畏惧的谷,扬起了一丝教人看不透心意的邪肆笑纹。“我倒是很想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你到底打算要怎么做?”她屏住呼息,无法从他的玄黑眸子看出端倪。
“你说呢?”他笑得让她心慌慌,竟让她联想到了伺候他洗浴时的旖旎情景,那时,他的眼神也是这么邪恶、笑容也是这么可恶的……
兰翩惊喘一声。难道说,他又想要再度看遍、吻遍她的身子?
那、那可不行!她惊慌地想要开口阻止她,却矛盾地发现心底竟泛起了一些些的期待。
分不清是喜悦亢奋,抑或是紧张羞怯,总之,谷的俊容愈凑意近,兰翩的心里就忍不住地发毛。她的娇躯不着痕迹地往旁侧移动,不料,软臀却挪到了一块松动的瓦片上。
兰翩才瞪大眼睛,正觉得臀下有异的时候,还来不及揪住面前的谷,她的娇躯直往下坠。
眼看着地面的黄褐尘士愈来愈近,兰翩一颗脆弱无力的心脏几乎要被吓得立时静止。
“救我,谷!”她狼狈地呼救着,双眸紧闭,用力地朝空摆动双手,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谷那一手精湛的甩索功夫,总是将她狠狠地当空一抛,再慢条斯理地接住,惧高的兰翩便忍不住地哀嚎道:“要是你敢再将我提吊在半空中,就算救我一命,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竟已落到一具温暖坚实的怀抱之中。
“看来,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谷悠然轻笑,接稳她的姿态无比潇洒随意。
感觉耳际呼呼风声已息,兰翩骇异地喘着,这才惊魂未甫地睁开双眼,发现谷不知何时已后发先至地自屋檐履至地面,不偏不倚地将她接个正着。
的确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若不是他们的想法相同,在那危急凶险的当口,他又怎么来得及照她的话去办?
饶是有惊无险,兰翩仍被吓得心脏无力,口齿不清。“谢……谢谢……”
“不必言谢。”谷低头朝她咧嘴,闪亮的笑容几乎闪盲了她的眼睛。“当我决定要带我的女人进房时,我只会温柔地拥着她进屋,绝对不会用五花大绑的方式拽她进去。”
“你……你的女人?”兰翩惊讶覆述,嗓音愣然地拔尖。“你不会是在指我吧?”
“正是你。”他的铁臂抱牢了怀中佳人,足下快意地往房门一踹,进入他下榻的客房。“需要这么惊讶吗?我早已跟你预告过了,不是吗?”
警钟在兰翩心中叮当乱响,扰得她心绪凌乱,像是被搅成一锅的大杂烩。
这时,夜已深了,他抱着她进入他的房里来做什么?噢,不管做什么都不对,她不该乖乖遵从的。再说,她手里还揪着自个儿的小包袱呢,她不是要赶去见宋栩吗?为什么还蜷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你什么时候预告过了?”不下不,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她不是应该要死命挣扎、远远逃开才是吗?兰翩心儿好乱。
“就在我要把你从赏芳园带走的时候。”当时说这话,逗她的成分居多,然别不乏真心诚意,只是他当时并没料到,竟一语命中了日后的如火渴望。“从那时候起,你就该有心理准备要成为我的女人了。”
谷手劲温柔地将她放在床榻边,兰翩忍不住翻身想逃。
“你想到哪儿去?”他双掌抵在她身子的两侧,靠她好近,与她鼻息交融。
“放开我,我、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夜深人静,两人共处一室,又是这般地亲近,让她很是不安。
“是吗?你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也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对吗?”他低低切切地问着,很是亲昵,呵在她耳边的暖热气流,像是在逗弄她似的。
兰翩几乎神魂不属,只记得嘴上不能认输。“……对,没错。”就算爱煞了他,也绝对不能松口承认。
“你这美丽的小骗子。”他缓缓地贴上她,唇瓣几乎衔着她绵软的耳垂。“如果你真如你口中所说,一点点都不在乎我,也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刚才应该是拎着包袱扭头就走,怎么会站在我的房门口,傻望半天呢?”
他抬起头,鼻尖顶着她的,轻轻摩掌,熠熠的眸子锁牢了她。
“你!”兰翩的双眼瞪得奇大。
他看见了!他看见她在他房门口徘徊踌躇的蠢样、看见她舍不得就此离去的依依情状,而且他还该死的将她眼中最细微、最渺小的情感波动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舍不下他……
噢,该死的!她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兰翩困窘不已,对着他得意至极的笑容,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