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掩嘴偷笑了。“那可不一定。”爹爹是什么人?让他治国,岂不是要众人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不可?娘就是有先见之明,才锁住爹爹,让他下不了山作恶。“堂兄,您这话当我的面说说就好,可别说给爹爹听,他要真下山来可就惨了。”
一听闻公孙谋可能下山,玄宗脸色也白了几分,“呃……朕明白了,这个……呃……对了,谨儿,你这回下山,真不进宫与联同住?”他尴尬的转开话题。若让公孙谋下山,实在太恐怖了,这天下会变得如何,连他也无法掌握,所以这事还是别提的好。
“不了,我习惯住宫外。”她明确的拒绝。
他瞧向候在殿外,陪她一道进宫的男人。“是因为冶爱卿吗?”
她脸儿微微泛红。“是啊。”没否认。
“皇叔可也已经认了他?”虽然辈分上他们是兄妹关系,但论年纪,他足以当她的父亲了,所以现下以长辈的心态在关心她,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公孙谋得知他未善加照顾他女儿而动怒。
“还没有。”悄悄摸上左手的断指。爹爹这回不发脾气也难……
“那两人住在一起可好?还是搬回皇宫吧。”他立即建议,既然皇叔没点头,这事他得担待了。
“我不想离开那家伙。”她不害臊的说。
玄宗眉一挑,“你认定他了?”
“嗯。”
瞧见她视线投向殿外的身影,这恋人般才有的依赖,足以瞧出这丫头动了真心。
“这冶卿家确实是当代难得一见的丰采人物,谨儿好眼光啊。”她眼底所投射出对冶冬阳的占有欲与依恋,让他背心略渗出汗,好险他及时收回成命阻止万安出嫁,不然可就酿成大祸了。
这丫头为爱,难保不会跟她爹爹当年为占有鸳纯水一样,做出让人料想不到的狠绝事情,这险冒不得,冒不得啊!
“既然不进宫住,那记得常进宫来让朕瞧瞧,联总要看见你安全才能放心。”
“这不用您交代,其实谨儿在宫里也有点事,今后恐怕会经常出入宫廷叨扰了。”谁教那杨贵嫔要住在宫里,她不进宫也不行。
他有些惊讶。“你在宫里有事?”
“是啊,可是件秘密的事。”
秘密?!玄宗暗惊,悄悄地审视她,见她笑咪咪的,看起来就像当年的鸳纯水,是个既无心机又无城府的无害娃儿。
不过是个小娃儿,应该不会跟她爹爹一样,怀着兴风作浪的心进宫吧……“好吧,既然是你女儿家的秘密,朕就不过问了,这整个皇宫就由你去,只要别掀了它就好。”他大方的说,但心底莫名起了不安。
嘿嘿,她就是打着掀了它的主意啊!
闪着慧黠调皮的眼眸,公孙谨扬唇巧笑。“谢谢堂兄了。”
玄宗一怔,瞥向一旁的太监高力士,高力士表情似乎也忧心忡忡,他微敛了眉眼。“晌午了,要不要留下来跟朕一起用膳?”
“不了,那家伙还在等我,我想先走。”她已经起身。
玄宗忍不住揶揄,“女大不中留,这么快一颗心就全在人家身上了。”
她答得毫不心虚,“这应该的,这家伙说我得学着以夫为天,我正在学习。”
“以夫为天?”公孙谋的女儿?他挑了眉。
“堂兄也觉得不可能?”
“呃……那得极为有心才行。”他谨慎的说。
“所以喽,我才要学习,不然那家伙迟早会以不受教的理由抛弃我,那我可就惨了。”她苦下脸来。
“你是说真的?”他讶异极了。
她瞪着眼。“这事能假吗?他说我这妇德若学不会,休想他会娶我。”她气呼呼的说。昨日她坏了他的娶亲大事被“修理”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就是,不受教、不守信的女人没资格进冶家大门,如今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不要她。
“他敢?!”这冶冬阳胆子不小,敢对她说出这种话?
“他敢,就是敢我才不敢顽皮,尤其最近我言行得特别小心,否则……”这几天他正在气头上,她最好循规蹈矩,省得真教他扫地出门了。
“否则怎么样?敢打你不成?”
“他打了,昨晚。”打在她的小屁屁上,有点疼,但她不敢叫。
连德贻公主也敢打,造反了!“大胆,朕砍了他的脑袋!”
“不成,是我该打。”她忙说。
“怎么说,你做了什么吗?”他讶异的问。
“嗯,我坏了一些规矩。”她草草带过。
见她不愿多说,玄宗只以为是情人间的打闹,罢了,瞧她护那冶冬阳护得紧,他也别再多问,再多事就显得自己不上道了,“那好吧,这事朕就暂时不跟他算帐。”
“堂兄真好,那谨儿先走了。”发觉自己跟他挺亲的,竟还能对他说这么些话,公孙谨心头不禁闪出一点点的愧疚。要整他……心有点软耶……
离去前眼角不经意瞄了一眼堂兄身旁的太监,这人眼神有点阴,堂兄身边有这么个人物?
留意上心后,她步出殿外,主动揽着久侯的男人,怀着思绪,巧笑倩兮的离宫。
好啦,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怕被扫地出门,想也知道木头会舍不得她,在外面就给他做做面子,顺便帮她挡挡那些想见她的官员,再说,“以夫为天”啊,怎么玩?她想试试呢!
只是还没玩,公孙谨就先被一个不速之客坏了心情。
“你还敢来找我?”磨着牙,公孙谨火气不小的睨着对方。
“我当然敢,娘子。”南宫辅戏谑的说。
“住口,谁是你娘子?!”她大为光火,俏颊上染着火焰。
她还没跟他算总帐,他竟敢先调戏起她来!
他肩一耸,模样嚣张狂捐。“我又没说错,你曾经是我邪无缘分的短命娘子没错啊。”
“哼,全长安都知道你南宫辅日前大婚,可惜新娘子甫成婚就染病,十几天前已经因恶疾身亡,谁是你娘子,少来晦气!”她冷声说。
“那你就是我那可怜死去的娘子魂魄了,我思念至深,前来探望一解相思也不成吗?”他表情虽调笑,实则恼恨得很,原来她是公孙谋的女儿,凭着她的身分,他们可以玩疯了,可惜他知道得太晚,否则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
“哼,废话少说,你来找我什么事?”她眯眼瞪视。
他一睑惋惜的摇着首。“真是绝情,这会连一点打情骂俏的时间都不肯给了,好吧,我就直接说出来意。”
“到底什么事?”她不耐烦的催促。
“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她不禁环胸挑眉。
“由鬼窟崖下救起你时,我在你怀中发现一个包裹仔细的东西。”他狡猾的说。
她倏地眯了眼,由她怀里发现的东西还能是什么!“你看了那血书?”她立即咬牙切齿。
他毫不知羞愧的点头。“看了。”
“你想加入?”她可没忘记早先冶冬阳便曾怀疑刺客可能就是他,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上,才让她迟迟没找他一起合作的,接着又发生这小子趁她失忆,居心不良的骗婚事件,让她对他更加忌讳,但可没料到他竟会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还主动要求加入,这让她得好好想想了。
“我想那冶冬阳自命清高,自以为是天下的救世主,绝对不会希望秘密被掀开,但我就不同了,我与你一样喜欢热闹,爱看热闹,天下越乱越有趣,我愿意帮你,咱们一起把这个天地给翻了。”
他说得公孙谨的眼睛都发光发亮了,好一个把这个天地给翻了!一颗心登时蠢蠢欲动,这家伙果然是最好的合作人才,只可借……
“你还顾忌什么?”见她兴奋的脸庞突然沉下,他急忙问。
她瞄了瞄他,表情为难。
“莫非你担心与我走得近,冶冬阳会不高兴?”他马上猜测。
可不是,而且那男人早就警告她不许与他按触的……
“当然不是。”她张口否认,此刻她可不想让他知道她这么听男人的话,况且此人对她心怀不轨的心机她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不是,那——”
“先说说你要怎么帮我。”拗不过自己爱玩的心,她忍不住发问、听听嘛,要不要合作,或是该怎么合作,还是得看她。
南宫辅不觉有异,即刻露出奸邪笑容。“首先,我想先找太子……”
业已深秋,气温偏寒。
衫是夏装,较薄,襦是冬装保暖,公孙谨褪去长衫,改换一袭锦绣襦装,把自己包裹得密密麻麻,头上也仅简单梳着髻,不若身旁其他仕女一般,不畏清寒,头戴花髻,惯束罗裙半露胸,让脖颈彻底暴露出来,连胸部也处于半掩半露的状态。
真性感,她也想这么装扮呢……
可惜,某人不肯!
说是不许自家女人给人瞧去,都什么光景了还这么八股,在长安人人都讲究时尚暴露,别人行,为什么她不行?!她着实感到不平。这男人真霸道!
改天背着他,她也要这么穿一次到外头晃晃,招招蜂、引引蝶一下。
就这么办!总不能老教那男人管得死死的,一点乐趣也没有,至于以夫为天……他上朝都有下朝了,她休息个一次没关系吧?
“我说……公主啊,这比赛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呢?”几个后宫妃子笑得委婉。
她们被邀请来观赏比赛,至于什么比赛没人知道,只见七、八个妃子打扮艳丽的被安排坐在园子里,等着当今天下最为娇贵的公主开口告诉她们要做什么,只是来了半天,矜贵的公主脸色千变万化,似兀自在想着什么,也没进一步的指示,众人心急,惶惶不安,只得推派人开口问。
就见公孙谨柳眉蹙额,吃着胡食烧饼,这玩意现正流行,是从西域诸国传来的美食,她也爱吃,且为了增胖不时要人备着啃食。“就等武惠妃了。真慢,暮春,你去问问那女人什么时候到!”她也等得不耐烦了,转头对着暮春交代。
暮春连忙点头应声。一开始得知她的身分,还担心她会想起先前他对她的诸多无礼,就怕她会记仇拿他杀头,幸亏她似乎没恼他,而且对他还挺不错的,甚至由公子那将他要来,成了她的贴身侍从,开玩笑,能当这份差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这会,人人一听说他的主子是谁后,无不对他这个小奴才必恭必敬,前倨后恭,客气得不得了,就怕得罪公主身旁的人。
收起得意的笑脸,他赶紧转身去办新主子交办的任务,只是人才走没几步,武惠妃就大摇大摆的来了,身后还带着她的母亲郑国夫人。
“公主,惠妃娘娘来了。”他赶紧回头禀报。
“嗯。”她不耐的回头,就看见一只孔雀向她走来,她皱起眉头的瞧着武惠妃身着百鸟毛裙,这条裙子是用各种奇禽的毛织成,极为奇美奢绝。
“公主,很抱歉为了这身打扮,本宫——嫂嫂来迟了。”一看见她,武惠妃立即涎着笑道歉。
“你这身装扮,不会太夸张了吗?”她眉头蹙得更紧。
“怎么会?这件衣裳可是当年安乐公主拥有的,十分华丽珍贵,嫂嫂是为了来见你才盛装打扮的。”武惠妃故意说。事实上,她是特地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要让这丫头知道她才是后宫之冠,也才是后宫之主。
公孙谨冷哼了一声,“安乐公主当年跟韦后下场不知有多凄惨,你敢接收她的衣服,也不怕晦气。”
武惠妃听了脸色微变。
“以后别这么夸张了,这身装扮万一日后让百姓纷纷仿效,满山满谷的搜山,导致野生珍禽全被杀光光的拿来做这可笑的孔雀装,你可就罪过了。”她嫌恶的摆手,一脸嗤之以鼻,
以为会博得读赏,哪知却被损得一文不值,武惠妃青了脸,却不敢反驳。
一旁的郑国夫人也满脸怒容,她女儿形同后宫之主,要风是风、要雨得雨,现在却来了个丫头,初来乍到就爬到女儿头上,这股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德贻公主此言差矣,惠妃娘娘是陛下的宠妃,穿着华丽才能给陛下博面子,有什么不对?”
公孙谨只睨了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暮春,请出去。”
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别人敬她,她断不会无故端架子,例如面对冶秋雨时她就像个小姑娘,但若有人想跟她玩、跟她比派头,哼,那就是想挑战她公孙谨的底线!
暮春下巴一努,身旁的两个护卫立即将郑国夫人狼狈的“请”了出去,武惠妃见状,死白了脸却依旧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护卫无礼的将母亲拖出园子。
郑国夫人不顾体统的大呼小叫,挣扎得连头上的珠花步摇部落到了鼻上去,其他贵族仕女见了纷纷掩嘴偷笑。这郑国夫人老是仗着女儿受宠,态度嚣张,四处欺人,这会才出现不到一刻就教人给修理,真是太快人心!
“娘娘您也真是的,迟到就算了,身边的人要管好,要不很容易坏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