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摇摇头,脸上满是凄然的神色。老豁顺水推舟说:“长青啊,你就别让人家睹物思人了,早点断了念想好,一辈子还长着呢,是吧,别磨叽了。”
我攥着这个斑驳的青铜吊坠,凝视着上面的云纹图案,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水猴子身上会戴着它?为什么蚁貘又如此惧怕它?但最让我无法释怀的,还是那个八目妖僧。我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梦见那和尚站在墙上盯着我看,脸上的八只眼睛熠熠生辉。
附:沈二营留给罗寡妇的信
吾爱,见信如晤。如果说你能看到这封信,那说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封信,你就当作我留给你的遗书吧。
我不知道是谁领着你来到了这里,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发现了地窖,还有那些奇怪的大虫。我一直隐藏的这些秘密肯定会令你困惑,但你相信我,我不对你说是为了你好。这后面有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它足以改变你对世界的看法……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我不想把你牵连到这个事情中去。
你肯定会怨恨我的不辞而别,但我没有办法。关于这点,你不要怨恨任何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或许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因为我被组织怀疑,只能选择这种办法,否则会牵连更广。我已身陷黑暗之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村子肯定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无力挽回。
我对不起青子坡,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你。
但我真的别无选择。因为,行动已经开始了。
沈二营书于青子坡
第七篇笔记 同门社·一
从青子坡回来以后,我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出现失眠症状,直到半个月后才慢慢好转。在青子坡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导致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四下观察有没有蚂蚁一类的昆虫出没。每次睡觉前对于床铺和房间的检查更是成为必需,如果发现蜘蛛或者蚂蚁一类的昆虫我都会忍着尖叫的冲动把它们拍死,而没有发现的话我又会惴惴不安,心想它们是不是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出没。这强迫症似的折磨外加失眠让我在半个月里暴瘦了将近十公斤,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个吸毒的。
而在这期间,杨雄又忽然造访。他并没有直接来学校,而是打电话约我和康锦在麒麟皇冠酒店会面。在电话里,杨雄神神秘秘地说他此次前来,是要交给我和康锦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但具体是什么任务他没有说,只是透露这项任务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学术范畴,甚至还带有一定的危险性,非要由我们来完成不可。
晚间十点,麒麟皇冠大酒店,302房间。
“你吸毒了?”这是杨雄开门看见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甭管这个了。”我走进房间里,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间非常高档的客房,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油画,映衬着浅黄色的壁灯灯光更显得暧昧荡漾。客房的窗帘被拉得密不透光。我皱眉道:“搞这么神秘?”
“那是当然。”杨雄关好门说,“这次任务可是非同一般。”
康锦坐下说:“杨队,先聊聊你说的任务吧。”
杨雄点上根烟,沉声道:“康老师,在此之前,我要先声明一点,不管我委托两位什么事情,都不是代表我个人的立场。”
“这我们明白,杨雄是刑侦队的人,代表的自然是国家安全部门。”
“你们明白这点最好。”杨雄顿了顿,接着道,“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最近我们发现有一个叫作‘同门社’的非法组织十分活跃,它具体成立于什么时间我们并不清楚,总部在哪里、具体的领导人是什么身份也完全不确定。总之这个组织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现在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同门社’在我市笼络了大批高级知识分子和精英人才,并且向媒体界有所渗透,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这样啊……”康锦颔首道,“每个时代总有一些人不甘于平庸的生活,这在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不过对这样的组织,直接进行抓捕取缔不就行了吗?”
“难就难在这里。”杨雄吐了一口烟说,“第一,这个组织十分神秘,我们掌握的情报非常有限,贸然进行抓捕的话会有很多漏网之鱼,并且还抓不到他们的组织首脑。第二,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组织在我市笼络了大批高级知识分子,有很多人在社会上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
“你们担心社会舆论会影响你们的行动是吧?”康锦接道。
“康老师说得没错。”杨雄点了点头。
“看来行政和司法权的不独立也让你们有所掣肘啊。”康锦叹息了一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杨雄掐灭了烟头道,“我这次叫二位前来,就是希望你们能配合公安部门,潜入到‘同门社’内部,通过和他们的接触,掌握其内部信息和资料,以方便我们的行动。”
我一惊:“你是让我们做卧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是我们?”我疑惑道,“你们的人应该更擅长干这个啊。”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同门社’旨在笼络高级知识分子,像我们这样只知道动刀动枪的大老粗是无法打进去的。而两位,尤其是康老师,在本市学术界已有一定的影响力,是执行此次任务的不二人选。另外,之所以选择两位,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利用。”
“什么条件?”我问。
“崔梦。”
“崔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网上散布“FE”病毒的女程序员。我有些意外,“你们没有对她提起公诉?”
“没有,你们给她做完心理鉴定我们就把她放了,放长线钓大鱼嘛。”杨雄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早就掌握了情报,崔梦是‘同门社’的骨干之一,负责本市的会员招募和联络工作。那次让你们给她做心理鉴定,其实也是创造一次你们互相接触的机会。”
“你……”一股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猛地站了起来想发作,可看到杨雄那张面无表情的大脸又悻悻地坐了回去。真要打起来,这家伙恐怕能干倒我四个。康锦则不动声色地在位子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雄又点上了一根烟,鼻子里喷出两道烟柱,手往后指了指拉着窗帘的窗户说:“崔梦,目前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富隆酒店。”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怪不得这家伙会把我们叫到这儿来,看来一切行动他都已经部署好了,包括如何接触,如何打入。当然,在这里最方便的还是他能随时监视我们的行动。不过,就算他安排好了一切,又如何能确保我们一定能答应他的要求?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两位。”杨雄盯着我们的双眼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当然,两位可以拒绝这个任务,我们没有强迫你们的权力。但是,这样一个笼络高级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的组织,它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恐怕两位比我更渴望知晓答案吧。”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完了,杨雄完美无缺地直击到康锦的软肋。果然,短暂的沉默后,康锦郑重地说:“好,我们接受这个委托。”
虽然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但其实,我也有着要接触这个组织,尤其是崔梦的理由。
跟崔梦的接触十分顺利,按照杨雄的部署,我在富隆酒店二楼咖啡厅的出现引起了崔梦的注意。当她从背后轻拍我肩膀的时候,我还装作突然受了惊的样子差点把杯子里的咖啡洒出来,然后用十分惊讶的口吻道:“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啦?”崔梦笑靥如花。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剪成了短发,打扮得像个假小子。
我吃惊地四下张望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公安那边……”
“那边没事啦,上次你们走了以后没多长时间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崔梦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他们证据不充分。这还要感谢你们呢,没有给他们提供心理鉴定的结果。”
“哦,这样啊……”我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坐在了我的对面,要了一杯冰咖啡。
“我约了朋友在这儿见面,可他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只有一个人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本来想喝完这杯咖啡走的,没想到能遇见你。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神秘一笑:“我也约了朋友。”
“哦。”我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说,“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关于人类的觉醒,然后进化之类的,都是真的吗?”
她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觉得呢?”
我托着下巴,装出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所以那次我和我老师才给他们提供了那样的鉴定结果。”
她的口气很是欣慰:“说起来这事,还真要多谢你们啊。”
我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咖啡,用惋惜的口气说:“可惜啊,这种事情只有我们才知道,普通老百姓还是一群迷茫愚昧的羔羊。如果我们能想个什么方法把这个理论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明白真相就好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崔梦有些警觉地问我。
“难道你不想为人类做些什么吗?”我摇了摇头,“把真相憋在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这样啊。”崔梦握着咖啡杯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倒认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给你引荐一下,大家聚一聚,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太好了!”我感觉双眼都放出了光彩。我是真的激动,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嗯,时间和地点我再通知你。”看样子崔梦很满意我的表情。
“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的老师?他也一直有把真相公之于世的冲动。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
“可以,参加聚会的都是知识分子,也有高校的老师,大家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
崔梦要走的时候,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我说:“哎,对了,还有个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你说。”她又重新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青子坡?”
“青子坡?”她想了一下,“是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无辜地看着我。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前几天有个朋友跟我说那地方挺好玩的,我就问问你有没有去过。”我看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崔梦离开的时候对我嫣然一笑。
我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崔梦是真的不知道青子坡的事情,再说她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但青子坡的坐标确实是通过“FE”病毒传递出来的,难道崔梦在开发“FE”病毒的时候被人动过手脚?那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跟她一个组织的人?
这些问题只能等以后再研究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稳妥地打进他们内部。我掏出手机给杨雄拨了一个电话,要向他汇报一下情况,没想到这家伙却直接给我挂断了。我又打了一个,他又给我挂了。
我正奇怪,忽然收到了杨雄发来的短信:别打电话,有人在监视你。
我吃了一惊,反射性地抬头去看,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敏感了,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于是在抬头的途中我就修正了自己的反应,很自然地抬手招呼服务生又点了一杯饮料。
在跟服务生说话的间隙,我用余光左右扫了扫,并未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看来杨雄是过于敏感了。不过我也理解他,职业病。
为了方便行动,我在校外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回去之后歇息了一下,冲了个澡,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裹上浴巾问了一声“谁呀”,过去开门,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却在门缝下面塞着一张纸。
我本以为又是促销传单一类的东西,就随手捡了起来,却发现是一封折叠的信。打开之后,见上面写着:明天晚上九点,浅美画馆。落款是“志同道合者”。
刚洗过澡的身体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有人在监视我,并且都寻到了我的住处!在崔梦人畜无害的笑容下面,隐藏着绝对不容小觑的心机。这个“同门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我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否则这个组织的人和杨雄那边都不会放过我,套用一句电影里的老话:我知道的太多了。
浅美画馆,这个地方我知道,位于市中心区CBD区域,地段价格不菲,是一家个人收藏美术馆,平时很少对外开放。看来“同门社”的势力确实庞大,连这样的人都能招至麾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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