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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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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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着他出了卧房转进书房,与她十指紧扣的手既温暖又安定,让她飘摇的心慢慢回归。
  取出染着朱砂的纸搁在桌案上,他咬破指尖以血当墨凝神地书写着。
  那是一串凡人看不懂的符箓,她唯一能辨别的唯有里头书写着的生辰八字,她与他的八字。
  停笔,他口中念念有词地将朱砂纸置于烛火上燃烧,而后将灰烬溶于茶水中。
  “喝了。”他将装着符水的杯子端至她唇畔。
  接过杯子,她一口饮尽。不迟疑、不闻问,只依言做着他要她做之事。
  “安心了?”她拿空杯在他眼前晃了下。
  “不问我那是什么?”他伸指抹去她唇畔水渍。
  低头望了眼两人自方才便紧扣不放的手,她摇摇头。“就算被你下蛊、下咒,我也甘愿。”他对她的心意,她岂会不明白。
  心一动,她走近他,脚下的奇异触碰让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那是两双未着鞋袜的脚ㄚ。
  呆愣半晌,巫绯语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总是稳稳当当、处之泰然的男子,原来也有如此惊慌失态之时。而她,正是造就他如此的“罪魁祸首”。
  一思及此,挂在她唇边的浅笑沾上了甜甜的蜜。
  “这里头,满满的都是我,对吧?”她的指点着他心口,脸上是得意也是欢喜。
  他静静望她,未让面具覆盖的脸庞有着淡淡云霞。
  举手,他握住她食指压于胸口。“现下起,无我应允,不许离开我。”
  闻言,她咯咯笑了。“你比我还霸道呢。”
  她不过是请他别离开她,而他却是命令般的不允她离开。
  尽管如此,她却爱极了他的霸道。
  “说你不会离开。”他稍急的口吻泄露了他强抑的镇定。
  扬眸望他,她灀的笑意渐收。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呢。
  看来,她终会伤了他的心呢。
  那该如何是好?
  从识得他至今,她还未曾见他开怀笑过;那笑,肯定会令人着迷万分吧。
  踮起脚尖,她吻上他紧抿的唇,一次又一次,直至他软化的唇回应起她的诱惑与她缠绵。
  “我绝不离开你。”她将立誓般的呢喃说进他嘴里,并在他着火的唇烙上她雪白浑圆之际,喊出了对他的真心意。
  “我爱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名从宫里来的特使,手持圣旨,念得神气十足。“宣!鬼族族长巫绯语,见旨即刻入宫面圣,不得耽搁,钦此!”
  “……”
  圣旨宣完了,却迟迟无人接旨。
  “大胆刁民,还不快快接旨!”特使横眉竖目,一脸难看。
  刁民?螓首微俯,坚决不跪地听旨的巫绯语正细细地斟酌着这两个字。
  好啊,这八竿子与她打不着的皇上,她活了二十来年不曾与“他”有丝毫牵连之人,凭什么“他”一道旨来,她就得必恭必敬地俯首称是?
  再说,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何必来蹚浑水?
  “这旨,接不得。”回应的巫绯语只想早早将人打发了。
  “说清楚!”
  “那巫绯语早在半年前已伤重……嗯,您来晚了一步。”
  她之言,如愿地引起一阵骚动,不论是赶来凑热闹的喜儿、尽忠的鬼族守卫、高傲的特使,当然也包括攸皇。
  “巫绯语死了?”那怎么成?特使急得快飙汗了。没能将人带回向圣上复命,他还能活吗?
  “如您所言。”巫绯语顺着特使的话回答。她可没说自己死了,这话可是特使说的。
  “怎么不早说?”
  “是您要大伙听旨即可,不许废话的。”巫绯语用特使说过的话回敬着。
  这些打着皇上名号而来之人,也不想想脚下所踩的是何人的地盘。哨站守卫都还没来得及通报,自己已将“迎宾炮”放得轰天响,扰得她无心与攸皇商讨今年交易的细目;扰得她无心思量如何自他身上偷得更多的怜爱;也扰得她中断了欣赏他俊容的好心情……
  这几扰下来,气得她丢下一切拉着攸皇直奔鬼族地界,直想将那不速之客给碎尸万段!
  而此刻不正是报仇良机?
  “你——”特使一口闷气憋着。“你又是谁?”
  “我?”巫绯语面纱下的唇勾了下。“我是现任族长,敝姓攸。”冠夫姓的她可没说谎。
  她的话一出,喜儿连忙掩至口,及时掩下到口的噗笑。
  而攸皇则是来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置于身侧的手。
  “既然你是现任族长就由你来接旨!”他总得找只羔羊来替代吧。
  “这岂不是欺君?”
  “欺……欺……”特使呆了下。“没这回事儿!此乃权宜变通之道。”他吞了口口水。“你立即与我回宫面圣,当面向圣上禀告!”
  “那可不行。”巫绯语佯装惶恐。“已是人妻的我,怎可随意和不熟识的男人离去,更何况还是去见另一名男人?”她拍了拍胸口。“小女虽是刁民,但这妇德与妇道还是懂一些。”
  “圣上不是一般男人!”特使扳起脸孔。
  “您之意是,圣上不是男人?”
  噗一声,喜儿再也忍不住。她赶紧用力咳了几声藉以掩饰她的失态。
  “你你你……”特使一连三个你字,气得浑身直抖。
  “小女攸氏。”她好心提醒。
  “攸氏!今日不管你愿不愿,你都得随我回宫面圣,否则我将强押你回宫!”特使撂下狠话。
  “原来,当今皇上是个不顾民愿的暴君啊。”
  “大胆!”特使呼叱一声,身后的侍卫纷纷抽出随身佩剑。
  手一扯,攸皇已将巫绯语拉至身后,以身护她。
  望着他的伟岸身影,看着他紧握她的手,无法言喻的暖意煴得她的心口缓缓发烫。
  “小女不明白皇上从何得知巫绯语这个人,也不知晓皇上意欲为何。但小女可以跟您说,皇上之事,巫绯语一点忙也帮不上。”
  “不可能!”特使一口否决。“有人向皇上密笃,皇后所中之毒唯有巫绯语能解。”不得已,他说出了实情。
  “喔?”巫绯语与攸皇互望一眼。
  好啊,到底是谁想陷害她?
  蓦地,她见着攸皇微玻У捻猩币庖簧痢
  他,动气了?他绝非嗜血之人,能让他恼火者可是少之又少,除非……
  “密笃者可是领着一头黑豹的红衣女子?”巫绯语脸色一沉。
  君韶安说得没错,这只“母老虎”没咬死人之前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你怎知晓?”特使意外地扬起语调。“你们相识?”
  “您回去告诉皇上,就是她害了巫绯语的。”
  第8章(2)
  “不成!”特使摆摆手。“你得跟我一道走,巫绯语不在,现任族长的你得负起全责。”
  “特使是强人所难。”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得带走你!”
  “不惜动武?”巫绯语冷下了脸。
  “不惜玉石俱焚!”特使是豁出去了。“就算我死在这儿,仍会有他人接替我而来。你挡得了我,又岂能档下皇上的千军万马?”
  “您威胁不了我!”
  “我知晓。”特使咭咭笑了。“我威胁的可是整个鬼族人的性命!”
  可恶!
  这便是牡丹的诡计吧。拒绝面圣,死路一条;从容面圣,恐怕得担负救不活皇后之罪。
  自牡丹“从不手下留情”的行事作风看来,皇后难以活命。杀人的喊救命,好人、坏人全让她一人当了,果然心狠手辣!
  牡丹目的明明是攸皇的天书,却三番两次拿她逼迫攸皇,让他承受愧疚与自责的鞭笞。
  该死的!
  巫绯语拧起了眉,明知是个陷阱却又不得不照着牡丹的诡计而行。
  “攸?”巫绯语扯了扯攸皇衣袖,征询着他的同意。
  “别无选择了。”攸皇回眸,掩下眸中的痛楚。“对不住,是我……”
  急忙按压住他的唇,她知晓他欲言之词。
  这个总想将所有事一肩扛起的男子,总是期望他人过得比自己好的男子,上天到底还要折磨他多久?
  “我呀,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这三个字。”她盯着他的黑瞳,自上头瞧见映着深情与坚决神情的自己。“尤其是你。”
  他眨了下眸,满心愧疚稍稍淡去。
  “倘若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她继续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毫无赧色地将唇亲昵地移至他耳畔颊旁。“你知晓该如何补偿我?”
  “小女得先声明,此行完全是受制于人,而非小女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倘若皇后命该如此,还请皇上勿迁怒无辜之人!”
  这便是巫绯语,即使面对九五至尊,那有话直说、直来直往的性子依旧不改。
  “你要朕保你性命无忧?”皇上严肃的脸庞怒意闪现。
  江湖中人果然比一般平民百姓刁钻、奸诈多了。
  “不。”巫绯语回得直接。“小女要皇上保我夫君与族人安全!”
  “不包括你?”
  巫绯语笑了笑,一脸笃定。“小女安危自有夫君守护。”
  闻言,皇上有些诧异。这女子,果真与众不同。
  而她口中的夫君,也就是与她寸步不离的男子,那无法隐藏的非凡气度,绝非泛泛之辈。
  倘若这些人能为我朝所用……
  “皇上意下如何?”没错,她是在无礼地催促皇上允下承诺。她可不想在这金碧辉煌、肃穆万分,又处处受人监视的皇宫里耗费太多时日。
  “竭尽所能?”皇上也索讨着她的诺言。
  “倾尽所学!”
  “一言为定!”
  巫绯语满意地弯起唇。“我进去了。”这话是对攸皇说的。
  跨过眼前这道拱门后方便是皇后寝居,除皇上与御医外,严禁任何男子进出。
  而这回,皇后是因中毒昏迷,倘若危及皇上龙体,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因而现下就连皇上也无法进入。
  他凝望她,紧握的手舍不得松开,内心的不安如乌云盖日,遮掩得不见一丝光亮。彷佛只要他一松手,他便会从此失去她。
  “攸皇?”他盈眼的愁令她的心惊跳了下。
  不顾旁人地,他抚上她的颊,宠昵眸光直直锁上她的眼。“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绝不离开你。”她重申一次,为了让他安心。“我发过誓的。”
  “若你违背誓言?”
  “就算我做鬼,你也别放过我。”
  愁苦一叹,他确实会这么做,不过,此时此刻他不会让她知晓。
  “快去快回,别让我久等。”
  “放心。”她拍拍他的手臂。“这儿,多一刻我也待不住。”
  最终,他仍是松开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脸上挂着安抚微笑的她背过身去、跨过拱门,进入皇后寝宫,而他只能惴惴不安地立于拱门前,无法前进。
  让宫女引进寝宫的巫绯语,一时间无法适应寝室的昏暗。
  只见里头所有的木窗全拉上了厚重的帘子,外头的温暖阳光全被隔绝在外。幽幽暗暗、死气沈沈的,唯一的光亮来自案桌上点燃的小烛火。
  什么鬼地方啊……巫绯语在心中犯嘀咕。
  掀开重重围幔,好不容易见着了躺在床上双颊凹陷的瘦弱女子,那病恹恹的憔悴模样确实惹人心疼。
  “掌灯。”巫绯语唤了声,坐落床畔,诊上皇后的脉。
  不一会儿,她蹙起眉。
  “将油灯放下,去将帘子全部拉开,窗子全都打开。”
  “可是皇后的毒会散出去的。”宫女惶恐开口。
  “谁说的?”
  “这……”宫女噤了声,不敢回话。
  “还不快去?”巫绯语带怒的冷眸一扫。
  “是。”
  好不容易寝室透入了光,巫绯语聚精会神地观其脸色后,略带疑惑地咦了一声。
  皇后中的,非毒,是蛊。
  而这蛊……
  细察间,一股杀意倏然袭身。
  旋身、扬掌,她及时挡下迎面而来的匕首与偷袭的一掌。
  “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现身呢!”她冷笑问着袭击不成的牡丹,难为她的辛苦策画与隐匿。
  “呵。”牡丹也笑了,扬起的凤眼中杀意不减。“巫绯语!我倒要瞧瞧这回谁救得了你!”语毕,她松开手中匕首任其落地,连同正与巫绯语对峙的掌一同反手握住巫绯语。“杀了她!”
  这声命令似的“杀了她”,彷佛来自阴间的索命符,心头一凉的巫绯语欲脱身的行动因受制而慢了一步……
  “嗯”声轻哼,她的左肩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透出胸口的匕首剑尖啪啪地带出一串血珠,滴滴落在她的绣靴上,污了上头的精致绣花。
  见状,她怔了下,心里头浮现的却是对自己的自责。
  原来,牡丹偷袭只是障眼法,刺杀她的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
  她,仍是中计了。
  尽管向攸皇保证再三,尽管信誓旦旦地说她绝不离开他,但这回似乎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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