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一肚皮闷气的雷雄骤然大吼:“兔崽子,你以为你的功夫就登得了三十三重天?”
宫笠淡淡的道:“至少,骑在列位头顶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雷雄口沫四溅的大叫:“三哥。我们宁肯叫他打死,也不能让他吓死,和这野种拼了!”
宫笠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雷雄,四天以前,你们不是我的敌手,四天以后,你们莫非就吃得住我了?即算你们服下仙丹妙药,更得名师指点,恐怕也没有这么个进步神速法吧?”
目瞪如牛铃,雷雄狂悍的吼:“老子们是头可掉志不可屈,你休想吓住我们,娘的皮,便打不过你,用口咬也要咬下你一块肉下来!”
招招手,宫笠道:“在列位有七个人的辰光,我都毫不顾忌,如今列位只剩下五个人了,我还有什么好迟疑的!雷雄,你何妨先上来松散松散?”
雷雄大叫:“当老子怕你?”
宫笠一晒道:“至少,你总不会以为我怕你吧?”
站在一边的段威笑吟吟的道:“在下不才,如若他们要一拥而上,以众凌寡,在下也要凑合着一领高招,此外,敝庄几位教头说不得亦须向‘金牛头府’各位见识见识。”
潘光祖目光闪烁,又惊又怒的叱吼:“姓段的,你竟敢不顾江湖道义,聚众而围?”
段威慢条斯理的道:“原是跟潘三当家你老学的呐。”
潘光祖噎窒住了,他脸红脖子粗的道:“段威,‘金牛头府’与‘玉鼎山庄’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纵然有些许误会,也好解释,你却不要晕头晕脑跟着这厮瞎起哄,否则,你估量着,一旦‘金牛头府’倾力而来,高手勇士云集之下,你这小小的‘王鼎山庄’可能挡得住那雷霆万钧之势?”
哧哧笑了,段威道:“这是干啥?威胁抑或是乞和?潘三爷,你歇着吧,眼前是一锤子买卖,你们压根就没安心饶过‘玉鼎山庄’,而‘玉鼎山庄’又岂会放你们活着回去求救兵?好好歹歹这一遭就解决问题啦!”
潘光祖怨毒至极的道:“你这刁滑阴诈的老狗,你等着,‘金牛头府’会用鲜血来洗你这片庄子的,以你们的尸体来做为垫脚的阶级!”
段威安闲的道:“或许会吧,但可惜你们却看不到了。”
一口牙挫得像磨刀,雷雄痛恨异常的道:“不知道这老工人竟然如此可恶,前后的嘴脸变化又是如此可恨,悔未曾早早将他干掉——”
段威两颊的肉笑得往上堆起,那样开心的道:“四当家,便老实告诉你,你要后悔的事情还多着呢!”
怒火烧心,雷雄暴叱一声,身形斜旋,方待猝然出手,大厅门外,人影倏闪,那一片无形的削锐劲力便似刀口子一样横扫过来!
雷雄猛往侧移,他的反应够快,却仍被那片凌厉的无形力道边线扫带了一下,身体打了个踉跄,露在衣衫之外的肌肤更是火辣辣的像被锋刃刮过了似的难受!
吃惊之下,雷雄急急瞪向那个功力奇高的不速之客——“癞头瘸子”鲍贵财,这时鲍贵财正站在门槛里,龇着一口黄牙,调聚着一双斜眼的焦点,摇头摆脑的问了声:“这这位朋友,怨怨是怨,仇仇是仇,但……但要动手,可可得照着规矩来,不不作兴抽冷子打打暗算,否否则,就叫叫人看不过过去了!方方才,俺俺多多有得罪,你——多多,多多包涵。”
雷雄就差一点没气死在当场,他跳着脚,满眼晕黑的大骂大吼:“我操你个祖奶奶,你你你—…。你他娘的又是打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二愣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像个鬼,居然也教训起我来了!”
鲍贵财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要乱乱骂人,俺俺不是教教训你,只是告告诉行行事要光明磊磊落,才才是汉汉子作风,你——你要虚心改改过,方方见气气度!”
双目似是喷火,雷雄室着嗓子叫嚣:“滚你娘的蛋,气度?什么鸟气度!你这癞蛤蟆连人样也长不周全,竟也说起人话来了?我这就叫你好看!”
鲍贵财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气:“朋朋友,你你只怕不是俺的对手,要同俺打打架,你还差差了那么一点,看看你的功架,两两个还勉强能凑凑合,若若是单单挑单,你你委实不不够俺打的!”
雷雄怪叫:“老子就不信邪!”
摇摇头,鲍贵财道:“不不信邪,就就要叫邪迷住心了…”
雷雄的这股子愤恨,简直就能把他的肺也鼓炸,他横看竖看,任怎么也看不出的贵财会有什么超凡出众之处,不但不显得特异,更是窝窝囊囊邋邋遢遢的透着一副孙子像,只看外表,一嘴巴子就能扇得他“满地找牙”,可是,方才的贵财照面之际露的那一手,却分明是一种内家功力至精至纯的显示,是一种精湛怪异的罡气聚合,这却不是假的,雷雄自认自己也还没有这等火候,因此,他那一嘴巴子亦就不敢随便朝外打了!
潘光祖更是惊恐莫名,心中的震撼也到了极处——他搞不清楚,实在搞不清楚,“玉鼎山庄”是在弄些什么玄虚,原本是这样平庸无奇的一个庄子里,只在这月余之间,突然便聚齐了如许的高手?一个比一个神异、一个较一个怪诞,却又都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时,雷雄又在气涌如山的吼叫:“好,好,黄恕言那老王八蛋,估不到他竟真的安下心与我们硬‘裱’上了,邀了这些牛鬼蛇神来对付我们,以逸待劳的窝在暗处算计我们,三哥,这口鸟气却怎生咽得?我们豁上啦!”
鲍贵财恳切的道:“别别傻,你可别别傻,眼前你你们若要逞强,包包管是要砸,明明知道是要砸,还还硬要栽这个跟跟斗,可可是太蠢了,这——这不是聪聪明人的做法!”
潘光祖阴毒的道:“说吧,什么才叫聪明人的做法!”
咧嘴一笑,鲍贵财道:“三三当家的,在这种形形势这下,只只有降服才才是最好的法子,也也是唯一的法子,你你们放下家家伙,低低头,不就皆皆大欢喜了?”
潘光祖冷笑道:“要我们投降?”
连连点头,鲍贵财道:“正正是,正正是…如如此一来,你你们不必流血。不不必受苦,俺俺们也少了许许多麻烦,岂不都都很方便?俺可以向俺二二叔替你你们求情,少少加缚,在在禁室中睡高铺,伙伙食嘛,也特特意做得丰美些!”
霹雳一声,雷雄狂吼:“放你娘的狗臭屁!”
呆了呆,鲍贵财不快的道:“这这位朋友,俺可可是在替替你们各位着想,你你们若不投降,眼——眼前的光景下,你你们还能干于什么?”
雷雄几乎把一双眼珠子也凸出来:“我们拼了!”
鲍贵财忍耐着,苦口婆心的道:“拼,也是白拼,你们斗斗不过俺们的,何何苦非要等到你你们一个个四平八稳摆满一地,方方才认输?”
雷雄厉吼:“五八怪,癞蛤蟆,人妖,你就试试!”
鲍贵财难过的道:“你——你不要乱乱骂人!”
雷雄暴跳如雷:“老子就骂你,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怪物,你他娘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熊样,活脱妖怪现世,居然还人模人样的在这里出狂言,发谬论?”
那样一个冷森森硬板板的声音,便接在雷雄火辣的吼叫声里,自大厅的那扇屏风后面飘了出来,有如在燥热的空气里撒下一把冰渣子:“他是妖怪现世?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我刨你的祖坟,混帐王八蛋的雷雄,你当你的长相就标致?哦呸,贴我的脚板我还要踩你一脸的污泥,你这狗娘养的野种加上贱种!”
不错,“拇指圈子”廖冲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色铁青,形容狠酷,胸前的指头项圈摇晃中,一副生啖活人的架势!
随着他的出现,大厅门外,段威以下的七名“王鼎山庄”教头,已在黄恕言的亲自率领之下,偕同百余名庄友一阵风似的堵了上来!
“金牛头府”的来人这一下可真是心惊胆颤,慌了手脚,意外的变化一次接着一次发生,不利的情势一时比一时严重,“玉鼎山庄”之内,强者能手—一闪现,叠次层出,犹不知还有多少,而光凭目前的情景来看,已足够他们消受,更糟的是,显然人家真不打算叫他们活着出去了!
潘光祖深吸了口气——这样才不会使他发抖——他舌头宛似在打着转子:“你——你又是谁?”
廖冲凶恶的道:“我是谁?潘光祖,我是你的活祖宗老尊长,敢情你还不认得我?”
潘光祖惊怒交集,硬着头皮吼骂:“该死的老匹夫,你把招子放亮,这里的诸位,你是想镇住哪个?”
一阵怪笑,廖冲狰狞的道:“在我面前称强道狠?姓播的,你他奶奶才叫招子不亮,才是把八字生倒了,水里来,火里去!好,你要能在我的鸟下面画个圈圈,我就算你成了气候,你他娘的你!”
再也忍不住了,潘光祖将心二横,大吼道:“我就挑你——有种的便单打独斗,分个生死!”
廖冲一拍手,乐不可支:“好,好极,我接下,包管是单打独斗,只要有人帮了我一指头的话,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保证跪地叩着头送你出庄!”
潘光祖昂烈的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反悔!”
廖冲呵呵,大笑:“只怕反悔的会是你啊!”
往前一凑,鲍贵财叫道:“师师父,杀鸡用不着牛牛刀这这一场。就让徒几代代劳了吧!”
鲍贵财这一声“师父”,顿时叫得潘光祖头皮发麻,心往下沉,面上大大变了颜色——他原来是打的取巧算盘,宫笠的武功,他业已领教过了,自然不敢再行问律,而鲍贵财先前露的那一手内家劲力,也颇令他悸惕,因此,挑来拣去,他便选上了一个在他看来或者是好吃的角色,廖冲,但是,却哪里知道他所挑上的人物,竟是鲍贵财的师父!徒弟业已是如此了得,做师父的还错得了么?潘光祖在震骇惊愕之下,有如吞入一枚火栗子,直把五脏六腑都搅翻了!
天爷,潘光祖心里在叫——这些煞星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黄恕言又是如何网罗俱全的?一刹间,他不仅是后悔,简直连自己也恨起自己来了!
偏在这时,顾子英又察觉了什么,体悟了什么,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一样凑了上来,说话全带着寒噤,只差上下牙床没有交颤了:“三……三爷,三爷,你可曾注意那人脖子上挂的圈子?”一目光随着顾子英的话转向了廖冲胸前的“拇指圈”,当那一串干缩泛黄,肉硬皮皱的拇指映入潘光祖瞳仁之际,他这才确实看清了是些什么玩意,于是,一阵惊悸之后,他不禁干呕了一声。
可是,他尚未意会到顾子英话里的重点所在。
他仍没想到对方是谁!这才是更重要的。
顾子英的声音微弱,就像要咽气似的:“三爷,你看见了?”
吞了口唾沫,潘光祖沙声道:“大拇指头串连起来的!”
顾子英哆嗦了一下,腔调像在哽咽:“那就不错了……
三爷,我们今天遇上鬼啦!”
潘光祖恐怖的痉挛着,却强持镇定:“不要胡扯——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子英呐呐的道:“”天底下,除了那个邪物……‘拇指圈子’廖冲,还会有谁戴这种项圈?”
就算是一声旱雷吧,也未必能将潘光祖震成了这样——他蓦地全身一晃荡,踉跄了一步,不但脸上五官扭做一团,眼也发黑,耳朵在嗡嗡作响,连脑袋里也顿时混沌了!
我的皇天老祖宗——潘光祖几乎哭出了声,怎么挑上了这么一个活阎王来“单打独斗”?这岂非正应了那句话:“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他这里心颤胆裂,如上刑场,那边,廖冲却正在大大摇头:“不用,乖徒,你歇着吧,这一遭为师的可要亲自上阵松散松散,奶奶的,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倒要体验体验,是什么样的后浪来推我这‘前浪’?什么样的新人换我这‘旧人’?”
鲍贵财垂着手说道:“师师父,这这个姓姓潘的,功功夫不差,但却不不劳师师父动手,徒徒儿俺,也估估量着差可将他打打发!
挥挥手,廖冲道:“你给我站在那里,别上来碍我老汉的事,就凭这工八羔子方才那几句狂话,我就要掂掂他的份量,娘的皮,我要不把他一根一根的鸟毛全摘下来,我就算他福星高照!”
鲍贵财只好退下,口里道:“师师父别太累慌了,松松散够了便饶饶人!”
廖冲颔首道:“我自有分寸。”
师徒两人的对话,完全是“泰山笃定”,“包吃包揽”的意味,而照情势上看,人家也确有这么股子气魄——仿佛老牛啃草,只嫌草不够嫩,哪会顾虑到还会嚼它不动?
侧首望向宫笠,廖冲笑道:“老弟,我打你不赢,抖搂这些货色,却自认稍有心得,待我下去走两趟招法给你看看,尚请指正,聊博一笑。”
拱拱手,宫笠道:“廖兄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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