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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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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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坏休究根由’,一旦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谁还管他过去?再说,出身正的人,不一定心肠好,出身不正的人,也不一定心肠就坏呀?这得看将来的造化,不是光凭过去的境遇哩。”

看了对方一眼,宫笠道:“你倒很会说话。”

蒜头鼻子笑道:“过奖了,你这位大哥,其实这次我们老庄主决定比武招亲这件大事的时候,即便向我们说了不少话,老庄主还讲过,一个人嘛,对品德的看法及标准总不太一样,要求也有高低,若能招到一位品德好的女婿自是最佳,否则,也就只有用后天的虔诚去感化他了,这里头也得看我们大小姐的命运及缘份……”

宫笠不以为然的道:“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你们庄主真弄了个德行不修的仁兄进门,恐怕再要感化他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蒜头鼻子忙道:“大概还不致于这么倒运吧!”

摇摇头,宫笠没有说话,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唐及鲁莽,但他却不愿再表示什么,人家的事,他犯得着操什么心?况且,事情已经开始了,想转达点意见也嫌迟啦。

大门里外,穿着灰衣及各色各式装饰的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热闹非凡,笑语喧哗声,叫嚷嘈嚣中,几乎将人的耳全搞痛了,进门后,有一张方桌摆在那里,一个师爷模样的干瘦中年人,跷着二郎腿在桌后坐着,他面前摊开一本绢册,上面业已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人名,桌侧,两名灰衣汉子左右侍立,显得兴趣高昂的正在相对谈笑着。

门里迎面便是一片阔幅极大的广场,大麻石铺成的地面,长宽何止五十丈方圆,广场中间,早已搭好一方擂台,擂台是用合抱粗的原杉为架,以钢丝缠结,巨钉钉牢,十分稳固的以十二根木桩嵌进地面,台面下一层是用儿臂粗细的桧木干排铺,上一层便铺设着平整的木板,台顶尚张着粗厚布的遮阳篷,擂台正面,悬挂一条红色横扯的布招——“比武招亲”四个金纸剪的金字,闪闪生光,台下便并排着百多张座椅,两侧有扶梯通向并没有栏干的擂台,甚至连台后的担兜都准备好了,一个蓄着八字胡的肥白胖子便坐在担兜旁,与几名手执药箱的仁兄聊天,看情形,这是专为那些败阵受伤的不幸者所特备的,白胖子大约是个大夫,那几个汉子则必属抬架担兜的人手无疑了!

擂台之后,嗯,即是一座恢宏矗立的前厅,厅屋后面,便是重叠连绵的楼阁屋宇。

对于“王鼎山庄”,宫笠以前也有个耳闻,他知道这山庄的主人黄恕言也是昔日武林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但他业已在十年前退出江湖,听说此人资财颇丰,算是个富翁,可是他的“王鼎山庄”在两道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给人的印象也就只是一处当年的武林好手归隐后所建造的庄院而已,当然,这也难怪,一个不想再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既已退出此道,他又怎会在江湖上争什么名气呢?可是宫笠不解的是,黄恕言既然已经退隐了,如今他却又搞这一套“比武招亲”的把戏干什么呢?他招引了这批武林人物前来,不等于再度和他们拉上关系,这样岂非与他当年退出江湖的旨意相违背么?

下了马,宫笠正四处闲眺,蒜头鼻子已抢上一步,笑着伸手向侧:“这位大哥,请,请登个记,留个名。”

宫笠转头一看,那方桌后的师爷已笑容可掬的颔首道:“英雄贵姓大名?哪里人氏?相烦赐告,兄弟也好留个底…”

淡淡一笑,宫笠道:“我只是来瞧瞧热闹的,无意应试,先生,还是免了罢!”

那师爷征了怔,迟疑的道:“这…”

宫笠口气却坚决的道:“若是不行,我们可以转头离开!”

师爷忙陪笑道:“言重,言重了,既来寒庄,俱属嘉宾,兄弟怎敢怠慢贵客?好,好,不用留名好—…。不用留名。”

宫笠静静的道:“得罪了。”

说着,他与凌濮都将坐骑交予陪来之人,然后,他们悠闲的踱向广场一边,凌濮四处一看,笑笑道:“还蛮热闹呢,头儿。”

宫笠低声道:“我奇怪黄恕言以一个不论江湖是非的人,却突然搞起什么‘比武招亲’来,又引至这一群良分不齐,三山五岳的朋友,更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寄在这一个可能全不了解的陌生者身上,这似乎是件十分离谱又荒谬的事情。”

点点头,凌濮道:“我也这样怀疑,莫非他骨子里另有文章?”

宫笠皱眉道:“很可能,这‘比武招亲’的后面,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动机?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问题潜伏着?”

凌濮忽然笑道:“我们不参加比试,头儿,管他这么多做什么?任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膏药,也只是姓黄的自己的事,和我们三竿子也捞不着边。”

宫笠道:“这件事倒令我想起一件故事来了,真胡闹。”

凌濮问道:“什么故事?头儿。”

宫笠润润唇,道:“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

哈哈一笑,凌濮道:“在彩楼上丢绣球招亲的那一段?”

点点头,宫笠道:“不错。”

凌濮笑道:“恐怕连王宝钏都想不到这绣球一掷,竟会叫当时哪一贫如洗,几沦为乞丐的薛平贵捞到,他居相位的爹爹,也就更料不到啦。”

说着,他又低声道:“那段故事可真有点传奇性的荒唐,和眼前这黄大庄主比武招亲的把戏,委实差不多,有点叫人不敢苟同。”

宫笠平缓的道:“我替黄怨言提心,如果他也弄了个当初‘薛平贵’似的女婿,是不是也会和那故事里的王相国一样的反悔?”

凌濮笑道:“至少,这要比那段故事的内容稍强一点,姓黄的还得经过比试挑拣一番。”

宫笠哼了哼道:“一个功力好的人,并不一定什么都好!”

凌濮想了想,道:“头儿,会不会他们早已内定了,所谓‘比武招亲’只是个幌子?”

摇摇头,宫笠道:“不然,如已内定,何必多此一举?

没有这个道理,黄恕言必有其不为人道的隐衷。”

凌濮道:“但是,有什么隐衷呢?”

目光投向擂台,宫笠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顿了顿,他又道:“他似是非常殷勤的希望很多人来参与他这场盛事,他也似是急切要找到一个真有点本领的人。”

凌濮道:“当然,参加比试的人越多,他越可广为挑选,而且响应的人太少,也撑不起场面来……这……可能黄老头子退隐太久了,又想东山再起,拉几个硬把子做班底,这才搞出这番名堂……”

宫笠道:“这理由太牵强,而且不太可能。”

凌濮有些不服的道:“怎么不可能呢?”

宫笠道:“你不明白一个退出江湖人的心里,他既已对那种生活厌倦了,除非受了甚大的刺激,便很少有再跳回来的,而且,再回来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年华老大,人事全非,也不适合去争强斗胜了,如果没有一个目的及原因,不会有人单为了想再逞威风,便由退隐的生活中再回到原来的环境,黄恕言是白道中人,退出武林即是不问是非,避免麻烦了,他并不像黑道的朋友那样,靠这一行吃饭也靠这一行积名积财,他没有再踏入泥沼的必要——换句话说,他不该有今天的措施,除非他另外有什么问题……”

一仰头,他又道:“选女婿有很多方法,很多正当的条件,不必像这样的拐扭,诡异及冒险。”

沉思着,凌濮道:“说得也是,头儿。”

就在这时,突然楼垛子上传来一阵鼓响,散立四周的人们立即争先恐后的挤向擂台之前,叫嚷喧笑之声也变成了低促的私语,大家纷纷抢着争取前排的位子,刹时,坐得满满的,尚另有一小半无位可坐的人围站在周遭。

几名灰衣汉子与两个管家装束的人物,在场子侧旁负责招呼及维持秩序,只见那两名管家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拉开了嗓门嚷道:“各位英雄,各路好汉,比武大典即将开始喽,请各位安静一下,稍安勿躁,敝庄黄老庄主这就出来主持……”

另一个也叫着:“料不到莅临捧场的好朋友们有这么多,一时准备不及,招待不周,请各位多多原谅!”

场子里连坐带站的应征者,大约有将近两百人,没有谁注意听他们两人说的什么话,人人全都伸长了脖颈瞧向大厅前的出口处,几百个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是期盼的,渴切的,贪婪的,自然,还有着些儿紧张,嗡嗡的低语声仍旧不息,显示着这群俱想人财两得的仁兄们心里的焦迫之情。

缓缓的,皮鼓又第二次敲击起来。

大厅正门人影连闪,六十名一式灰衣劲装的大汉,分成两排,疾奔而出,他们人人头扎灰巾,脚踏薄底快靴,打鱼鳞绑腿,手抱鬼头刀,甫一出现,立即两条长龙般的奔至擂台两侧,又形成八字阵式,向纵面一线排开,他们方才站定,厅门内又有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位年已六旬,瘦长清瘦的老者快步行去,这位老者,身着一袭灰绸长衫,花白的头发梳着高害,双目有神,隆准薄唇,顾盼之间,无形中流露一种雍容自若又雄武慑人的威仪,是个角色。

簇拥着这老者的七八个人,肥瘦各异,俊丑不同,但却俱是步履矫健,神丰气足,一看便知都是颇有武功根试的练家子。

当几名灰衣大汉迅速在擂台前排妥九把交椅之后,这一行人已经来到近前,老者身边的八位人物背身对台,面朝台前的应征者,老者便独个儿沿着木梯大步走上擂台,往当中一站。

他先目光炯然的向台下那群引颈抬头的应征者巡视一遍,然后,大大方方的做了个罗圈揖,语声清亮的开口道:“老夫黄恕言,为‘王鼎山庄’庄主,当年闯荡江湖之际,也有个匪号,人称‘飘絮落锤’,大约在座诸君或者曾。经有过耳闻……,,歇了一下,他接着道:“这一次,老夫谨以至诚,广邀天下武林同道,为小女黄媚比武招亲,其目的在为小女挑选一位艺能出众又才貌双全的夫婿,老夫一生习练击技之术,是而也盼获得一位同道出身的半子以继香烟,以承产业,在座诸位皆是一时使彦,两道翘楚,想必有一位艺学超群之人得告中选,遂偿老夫夙愿,有关比试规则,相信各位业已深悉,这里老夫便不再赘述,但老夫却恳切的要求各位注意几件事情,其一,比试之终极结果,固是求中鳌头之选,但仍含有以武会友之意,是以胜者莫骄,败者莫馁,更勿因此而结怨在心,私相报复,那就大大的与老夫初旨违背了,其二,交手之中,只准点到为止,胜负一分即需收势,不可执意伤害和杀戮,其三,比武乃采取挑战方式,最后胜利者,即为老夫选中之人,双方较斗时力有不殆者,可出声言停止,自行退下,赢方不可追击,而中选者,当然为老夫之东床,今夜便与小女成亲,老夫百年之后,‘玉鼎山庄’及老夫所有产业便属归名下,向隅诸君,亦由老夫邀请参加今夜婚宴,并各奉赠盘缠纹银十两,聊表心意。”

台下,立时响起一片如雷掌声和叫好声,黄怨言双臂高举,要求肃静,然后,他又道:“因为老夫决定此次比试征婚之举过于急促,准备仍有失周之处,消息传告太晚,明是广邀天下同道赴会,实则参加的各位,大多为近几省的江湖朋友,远地各方的故旧知友们路遥山重,赶来的甚少,虽是如此,但参加人数之众,业已令老夫颇为欣慰自足,料想在座诸君中不乏能人高手,身怀绝技者大有人在,此处老夫预贺其中一位能竟全功,与老夫合一家之亲。”

掌声再起,喝彩赞扬之声久久不绝,黄恕言连连抱拳,又自走下木梯,与其他八位背台而立的人物一同坐落。

这时,第三遍沉重的鼓声又响起了。

“咚”“咚”“咚”……

一个腰粗膀阔的灰衣大汉站到台边,高声道:“比武开始,注意点到为止,哪一位先上场扬威?”

站在擂台远处的宫笠与凌濮二人慢慢向前走近了点,凌濮悄悄的道:“老黄还搞得蛮像回事似的嘛,头儿,真就像是脱了裤子坐板凳—一有板有眼的哪!”

微微一笑,宫笠道:“女儿婚姻大事,加上可能的什么背后企图,怎能随意敷衍?当然要慎重布置一下,太马虎就显得有点乌烟瘴气了……”

场子里私语窃窃,交头接耳,这边望着那边,那边瞧着这边,就没有一个人先跳上台去。

凌濮喃喃的道:“怎么不见人上台?这近两百多位都要雀屏中选,人财两得的伙计们,莫非就这么面嫩?”

宫笠目光四移,低声道:“这倒不见得,据我看,大家都要先观摩观摩别人的身手路数,以为自己考虑进退的依据与较量时的参酌,留在后面上台,看看人家的玩意及情形如何,总也是件有益无害的事。”

咽了口唾沫,凌濮道:“我怀疑,头儿,这些人里面真的会有够份量的角色?”

正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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