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恕言用衣袖抹着汗水,心里直叫,宫大侠,宫祖宗,宫老太爷,你怎么还不来救命呀!
眼看着这“拇指圈子”就要活剥人皮啦……他的脸泛青黄,声音也就哆嗦个不停了:“回回……前辈的话,他……
那人……等歇会就来……”
廖冲恶形恶状的道:“还等个鸟?马上去给我找来,黄恕言,如果你胆敢包庇他。我可以告诉你‘玉鼎山庄’就得第一个陪葬!”
黄恕言沙哑的道:“且请前辈先息雷霆之怒……那人,哦,对前辈非常友善,除非前辈相逼太甚他也实不愿开罪前辈…”
狞笑一声,廖冲道:“友善?友善个鸟,老夫我不领这份情,叫他来,先掂掂他的份量,然后再谈其他,就算我是相逼太甚吧,今天也得抖搂出这野种的情形来!”
又干涩涩的吞了口唾液,黄恕言目光回转,急迫期盼之情溢于言表,他艰辛的道:“但……前辈,那人如今不在这里……他……他……”
廖冲怒喝道:“你这老王八胆敢包庇他!奶奶的,我先把你分了尸!”
鲍贵财惊慌的道:“不不,师师父,他他是徒儿俺未来的老丈人啊……”
跺跺脚,廖冲咆哮道:“老婆尚不见踪影,你这小兔崽子就东沾亲,西扯旧?都成了你奶奶的亲家了!去他娘那条大腿,我先给他们来一个‘满堂彩’,然后再抢了你那小娘子回家去。什么三亲六戚,全滚他个鸟操的。”
黄恕言心惊胆颤的道:“前辈且请稍安毋躁,我这厢尚有下情禀报,前辈,那人——”
廖冲凶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不必多说,先缴人头十颗——一”
段威慌忙抢出,连连打躬作揖,苦苦央求道:“请辈息怒,前息怒,舍居停确有苦衷,尚乞前辈垂察体谅,前辈贵手高抬,略微宽宥,小的们便已感恩不尽……”
细眯的红眼突睁,廖冲的神色倏转狠厉冷酷,他瞪着那两只宛似蛇瞳似的眼珠,寡绝又阴森得丝毫不带人味的道:“很好,‘黄耳’,就从你先开始,我们不妨先将你这‘黄耳’之号,改为‘无头人’吧!”
紧紧抓住乃师的衣袖,鲍贵财惊慌的嚷嚷道:“师师父,使使不得,使使不得……”
廖冲横里一推,鲍贵财便是一个倒翻,这位煞气盈眼的“拇指圈子”厉声吼道:“小畜生,不许你再开口——”
就在大厅的门里,背着双手的宫笠意态悠闲的走了出来,他微笑着以清越的语声缓和着眼前这紧张的局面道:“嗬,什么事呀!大家的肝火却这么个旺法?有话好说,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何苦脸红脖子粗的闹意气!”
一听到宫笠的声音,黄恕言简直就像抱住了救命菩萨的腿一样,顿时如释重负,满脸感恩又加上戴德的神情,他在这突然的松懈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太多的兴奋及宽慰,一时竟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了……
段威慌忙上来扶住了黄恕言,而他自己却也是喘息着宛似透不过气一样、“好了好了——言翁,这一下可好了……宫大侠他业已及时赶来啦……”
于是,非常自然的,围立四周的人们立即纷纷让路,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以容宫笠走近——这样的情形,相当扎眼,尤其是扎廖冲的眼!
宫笠缓缓来到场中,举止雍容,神色稳凝,他笑着先向黄恕言及段威等人颔首,然后,又朝廖冲抱拳道:“这一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拇指圈子’廖冲廖兄了!”
本来就看着宫笠大不顺眼,及至这一开口,廖冲更不由火冒三丈,怒从心起,他鼻孔朝上了天,不屑的道:“你是谁?”
宫笠笑道:“只是一个仰慕阁下威名的朋友而已。”
细眼倏睁,廖冲凛烈的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他奶奶简直不知自家是什么玩意,你和我来称兄道弟?你配?朋友?我姓廖的会有你这一号朋友!你不只是在闹笑话,更是想拖着老夫我陪你丢人吗?荒唐之极,真正荒唐之极!”
这时,鲍贵财气急败坏的指着宫笠大叫道:“师师父,师师父…就……就是他……打打败了俺,抢抢走俺媳媳妇的那人,就就是他……”
长“哦”一声,廖冲仔细的打量着官笠,脸上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阴毒表情,他斜吊起一双怪眼,皮笑肉不动的道:“难怪口气恁大,派头又恁大,冲着我廖某人也喊起老兄来了,不错,打了小的还用得着把老的放在眼中么!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一位,好气魄,啧啧,那等的神气法!”
宫笠平静的道:“不敢当,廖兄。”
酒糟鼻子红中泛紫,廖冲又被这一声“廖兄”叫得恶向胆边生,他嘿嘿狞笑道:“其实,你干脆叫我老弟算了,以你这等的高人奇士,少年英雄,还犯得上自贬身价,尊人为兄么?一头大,就数你吧……!”
宫笠一笑道:“廖兄似是对兄弟我颇有成见!”
廖冲大喝道:“何止有成见,我今天来此,目的之一,也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这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又目中无人的嚣张之徒!”
宫笠不愠不怒的道:“我却不知何时何地又为何事开罪了廖兄?”
气极反笑,廖冲恶狠狠的道:“你装得好迷糊,我把你这不知自量的浑小子……徒儿,你给我过来,让这位大豪杰再重新认识认识,他奶奶的……”
挨挨蹭蹭的走了过来,鲍贵财呐呐的道:“不不错,师师师父,就就是他,包包没错!”
廖冲指着鲍贵财,憋着气道:“这一个,就是我的徒弟,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换句话说,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徒弟……”
点点头,宫笠道:“我明白了。”
努力将自己的怒火抑止住,廖冲装成一副十分平和的模样道:“我这徒弟来到这片‘玉鼎山庄’绛尊纤贵的参加黄恕言这老龟孙举行的‘比武招亲’大会,他赢了,但是,到后来却被一个人以诡计挫败,这个手脚不干不净的,狗娘养的,就是你这狗娘养的!”
宫笠微笑道:“原来是这么回子事。”
廖冲暴烈的道:“原来是这么回子事?你说得多么轻松!
你算计了我的徒弟,小子,今天我就不放过你,有本事的,你连我这做师父的也一起收拾了,否则,只怕你就得横着朝外抬出去!”
宫笠谦和的道:“廖兄,这么说,你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廖冲双颊鼓涨,颈间暴浮青筋,有如一头发怒的老虎豹子,他气吁吁的道:“我不讲道理!你这兔崽子胆敢说我不讲道理?你他奶奶的!”
宫笠道:“你先不要谩骂,廖兄,我请教,令高徒是来此参加比武夺魁,以求雀屏中选的,是不是?”
疏眉轩昂,廖冲厉声道:“这还用你说?”
宫笠婉转的道:“那么,这个能以雀屏中选的人,便必须是一般应征者当中武功最强最高的人,而且他更要击败所有的竞争者,才能获得夺魁人选的机会,嗯?”
廖冲气愤的道:“怎么样?”
宫笠笑道:“令高徒艺业精绝,武功高强,确是难得之才,他也击败了其他的所有应征者,不幸的是,只除了我,易言之,只有我才是最后一个人选的人,黄庄主仅得一女,不能许配二夫,就如同一马无以配双鞍,奈何?”
勃然大怒,廖冲咆哮,道:“你是用诡计取胜——”
宫笠摇头道:“阁下此言,未免令人遗憾,令高徒在此,你可以亲口去问他,我是不是用诡计取胜?”
转过头,廖冲吼道:“徒儿,过来说话,这小子是否乃以阴毒的手法,不正当的方式算计了你?说,有为师在此,勿须顾虑,照实说?”
调聚着斜眼的焦点,鲍贵财期期艾艾的道:“师师父……照,照实说!”
廖冲强烈的暗示道:“不错,照师父的话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样才会阴沟里翻船失了手的。”
咽着口水,鲍贵财呐呐的道:“俺,俺同他两个人,在台台上比武,他他攻俺,俺俺也攻他,来来……往往,斗了—一阵,结结果,俺俺打不过他,就就败了…”
廖冲几乎一口气憋晕了过去,他大吼道:“这小子不是用诡计坑了你。么?”
鲍贵财心慌意乱的道:“诡诡计?没没有哇,哦哦,对对了,他他的诡计,就是功功夫太强,害得俺打打不过他,抢去俺俺的媳妇……”
廖冲又气又窘,暴跳如雷道:“混小子,糊涂蛋,你竟怎的这等痴呆法?快想想,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损手法或邪门外道的伎俩,叫你吃了闷亏?他有没有使什么妖术魔鬼蛊住了你!有就快点说,容为师替你讨还公道!”
鲍贵财惶恐紧张,手足无措的挣扎着道:“师师父……
徒徒儿不知道什什么是阴损法,什什么叫邪门外外道的伎俩,这……这……这妖术魔鬼,徒徒儿更未未见过…徒徒儿打他不赢,就就输了,他他胜了徒儿,—一定就是有有妖法,没没有妖法,他他又怎能胜胜得了徒儿!他他恐怕是是跟随茅茅山道道士学过……”
老实人说不得谎,一说谎就会窘态毕露,而同样的,一向憨直笃厚的人也不能硬叫他编排花样,故意歪曲是非,混淆黑白,因为这与他们的本性大相违悖,否则,就会搞得笑话百出,欲盖弥彰了!
四周的人群里已响起忍耐不住的窃笑声,宫笠也正以一种感叹与悲悯的眼光望着鲍贵财,于是,廖冲便越发恼羞成怒,心火如焚了,他跳着脚,口沫四溅的大吼大骂:“蠢才,白痴,满脑袋豆腐渣的,你他奶奶的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哇呀,你你你,你是想活活的气死我是不是?”
哭丧着脸,鲍贵财嗫嗫嚅嚅的道:“不不是,师师父,不不是……,,用力搓揉着自己的心,廖冲喘息着道:“我的老天……
你怎么越来越呆了!我说的话你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么?
你他奶奶到底顶了个什么等样的狗脑袋?!”
几乎就要哭出声来,鲍贵财的嗓门在打着呼噜:“师师父叫俺照实说,俺俺就照实说了……在在家里,师父也没没教俺先编编好别的话,俺俺又想不出该讲些什什么!”
廖冲怪叫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讲下去了,我用不了几年就会发疯发狂,千军万马,刀山剑林全奈何不了我,只是你就足够逼我疯狂了……”
鲍贵财哭兮兮的道:“不,不,不要这样说,徒徒儿不敢……”
双手猛力抓扯着自己的满头乱发,廖冲红着眼怪吼:“兀那小子,你听着,不管你是用的什么方法,光明正大也好,邪术诡诈也好,明着对阵亦罢,暗里施奸亦罢,我是通通不论,我徒弟输了,你就要负完全责任,你对也是错,错也是错,有理是无理,无理更无理,总而言之,你要付出代价,不但取消你那入选的资格,我还得把你摆成三十六个不同的样子,我要叫你知道捉弄我廖冲的门人会是什么一种结果I”’廖冲这一阵大吼大叫,不但是强横霸道。无理取闹,更是嚣张狂妄,气焰嚣天,听着的人,啼笑皆非不说,简直觉得这位“拇指圈子”可真是疯了!
宫笠面不改色的,仍然十分安详的道:“说来说去,廖兄总归要和我比划比划就是了?”
廖冲“呸”了一声,大叫道:“和你比划比划?啊哈,你真的他奶奶癞蛤蟆打哈欠—一好大的口气,你算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也配同我比画比画?我是要教训你,小子。
教训你,你懂不懂?”
笑了笑,宫笠道:“我懂,但是,你不再考虑一下?”
廖冲怒道:“考虑你娘的头,对付你我还用得着琢磨什么?拾过来掐死去球,而且并不比掐死一只鸡更有份量!”
宫笠微晒道:“甚至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上下打量了宫笠一会,廖冲冷笑笑道:“你是谁?嘿嘿你还会是谁?玉皇大帝的二舅子?齐天大圣的侄女婿?还是海龙王的老文人?真正笑话,你是谁?你充其量只能算是我胯下的这根老鸟,他奶奶的!”
廖冲出口不文,荤素齐上,粗鲁狂悻,不干不净之处,直听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如此声望的武林人物,却怎生顶了这么一张专吐村语的尊嘴?
宫笠吁了口气,平静的道:“廖兄,你委实是太有。自信了,或者,说你是自大更为妥贴些。”
“咯蹦”一咬牙,廖冲伸手指点着对方:“你死定了,知道不知道!你死定了!”
宫笠淡淡的道:“只怕未必,廖兄。”
全身倏然弓耸,挂在颈项圈的指因大大晃动,廖冲的模样访若要吃人似的,凶猛邪恶无比,他沙哑却又低沉的道:“未必么?你认为你能以与我抗衡?”
宫笠缓缓的道:“你吓不着我,廖兄。”
五短的身材仿佛猝然扩大延长,遮掩住了天上的日头,变得那样的巨大无比——廖冲的身形快到无可言喻的凌空扑落!
宫笠的反应犀利无匹,他猛往侧旋,暴弹七尺,双方在擦身而过的刹那,连串的掌击声密响急扬而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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