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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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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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张三带来的是一斗明珠。

苗烧天是一叠金叶子。

青龙会是一箱白银。

朱大少是一张崭新的银票。

这些东西无论对谁来说,都已是一笔财富,价值绝不在白玉京的珠宝之下。

白玉京忍不住问道:“各位这是做什么?”

朱大少站起来,道:“这是我们对白公子的一点敬意,请白公子收下。”

白玉京本是很难被感动的人,但现在却也不禁怔住。

他们不要他的珠宝,反而将财富送给他。

这是为了什么?他也想不通。

朱太少轻轻的咳嗽着,又道:“我们…我们也想请自公子答应一件事。”

白玉京道:“什么事?”

朱大少道:“白公予在这里不知道还打算逗留多久?”

白玉京道:“我天亮就要走的。”

朱大少展颜笑道:“那就好极了。”

白玉京道:“你说是什么事?”

朱大少笑道:“白公子既要走了,还有什么别的事。”

白玉京又怔住。

他本来以为他们不让他走的,谁知他们却只希望他快走而还情愿送他一笔财富。

这又是为什么?他更想不通。

朱大少迟疑着,又道:“只不过,不知道白公于是不是一个人走?”

白玉京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们要找的并不是他,而是袁紫霞。只不过因为顾忌着他的长剑,所以才一直都不敢下手。

他们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得到她,对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若真的只不过是个逃婚出走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引动这么多威镇一方的武林高手?难道她说的全是谎话?难道她这么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要打动他,要他保护她?是不是就因为这缘故,所以她才求他不要再理这些人,求他带着她悄悄地走?白玉京的心沉了下去。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桌上的珠宝黄金,在灯下闪着令人眩目的光,但却没有人去看一眼。

他们所要的,价值当然更大。

那是什么呢?是袁紫霞这个人,还是她身上带的东西?朱大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试探着道:“我们也已知道,白公子和那位袁姑娘,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白公子当然不会为了她而得罪朋友。”

白玉京冷冷道:“你们不是我的朋友。”

朱大少陪笑道:“我们也不敢高攀,只不过,像袁姑娘那样的女人,白公子以后一定还会遇见很多,又何必……”白玉京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要的不是她这个人?”

朱大少笑了,道:“当然不是。”白玉京道:“你们究竟要的是什么?”

朱大少目光闪动,道:“白公子不知道?”

白玉京摇摇头。

朱大少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缓缓道:“也许白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显然生怕白玉京也想来分他们一杯羹,所以还是不肯说出那样东西是什么。

那东西的价值,无疑比这里所有的黄金殊宝更大。

白玉京却更想不通了。

袁紫霞身上哪直仕么珍贵之物?她整个房子岂非已全都被他们翻过。

朱大少道:“依我看,这件事白公子根本就不必考虑,有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怕找不着美如天仙的女人?”

白玉京慢慢的将自己的珠宝,一粒粒拾起来,放回锦囊里。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他连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瞪着他,目中都带着怀恨之色,但却没有人出手。

因为他们还要等一个人,一个能对付长生剑的人。

他们对这个人有信心。

长夜犹末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空气却是寒冷清新的。

白玉京抬起头,长长地呼吸——他忽然发现小楼上的窗户里,被灯光映出了两条人影。

一个人的影子苗条纤秀,是袁紫霞。

还有一个人呢?两个人的影子距离仿佛很近。

他们是不是正在悄悄地商议着什么I宋大少、赵一刀、苗烧天、白马张三,和青龙会的三个全都在楼下。

楼上这个人是谁呢?白玉京手里紧握着剑鞘,他的手比剑鞘更冷。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上楼去。

僵尸 僵尸

长夜未尽。风中却似已带来黎明的消息,变得更清新、更冷。

白玉京静静地站在冷风里。

他希望风越冷越好,好让他清醒些。

从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在江湖流浪,到现在已十四年。

这十四年来,他一直都很清醒,所以他直到现在还活着。

无论准若经历过他遭遇到的那些折磨、打击和危险,要想活都不太容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心里在冷笑。

江湖中对他的传说,他当然也听说过,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能活到现在,只不过因为他头脑一直都能保持冷静。

现在他更需要冷静。

窗上的人影,仿佛又靠近了些。

他尽量避免去猜这个人是准,因为他不愿猜疑自己的朋友。

小方是他的朋友。

既然别的人都在楼下,楼上这人不是方龙香是谁?

小方无疑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也许比他更有力量保护她。

她就算投向小方的怀抱,也并不能算是很对不起他,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约束。

“这样也许反倒好些,反倒没有烦恼。”

白玉京长吐出口气,尽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心里却还是好象有根针在刺着,刺得很深。

他决心要走了,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也好,世上本没有什么值得太认真的事。

他慢慢地转过身。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袁紫霞的一声惊呼。

呼叫中充满了惊惧之意,就像是一个人看见毒蛇时发出的呼声一样。

白玉京的人已箭一般窜上了小楼,“砰”的,撞入了窗户。

屋里当然有两个人。

袁紫霞脸上全无血色,甚至比看见毒蛇时还要惊慌恐惧。”

她正在看着对面的一个人,这人的确比毒蛇可怕。

他长发披肩,身子僵硬,一张脸上血迹淋漓,看来就像是个僵尸。

这人不是小方。

在这一刹那,白玉京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歉疚之意:一个人实在不该怀疑朋友的。

但现在已没有时间来让他再想下去。

他的人刚撞进窗户,这僵尸已反手向他抽出了一鞭子。

鞭指如灵蛇,快而准。

这僵尸的武功竟然也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

白玉京身子凌空,既不能退,也无力再变招闪避,眼见长鞭已将卷上他的咽喉。

但世上还没有任何人的鞭子能卷住他咽喉。

他的手一抬,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用剑鞘缠住了长鞭,紧。

他另一双手已闪电般拔出了剑。

剑光是银色的,流动闪亮,亮得令人几乎张不开眼睛。

他脚尖在窗根上一点,水银般的剑光己向这僵尸削了过去。

这僵尸长鞭撒手,凌空翻身。

淬然间,满天寒星,暴雨般向白玉京撒下。

白玉京剑光一卷,满天寒星忽然间就全都没有了消息。

但这时僵尸已“砰”的撞出了后面的窗户。

白玉京怎么能让他走?

他身形掠起,眼角却瞥见袁紫霞竟似已吓得晕了过去。

那些人就在楼下,他也不忍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追?还是不迫呢?

在这一瞬间,他实在很难下决定,幸好这时他已听见了小方声音:“什么事?”

“我把她交给你……”

一句话未说完,他的人已如急箭般窜出窗子。

谁知这个僵尸僵硬如木,身法却快如流星。

就在自玉京稍微一迟疑问,他已掠出了七八丈外,人影在屋上一闪。

白玉京追过去时,他的人已不见了。

远处忽然响起鸡啼。

难道他真的是僵尸,只要一听见鸡啼声,就会神秘地消失?

东方已露出淡青,视界已较开阔。

附近是空旷的院子,那树林还远在三十丈外。

无论谁也不可能在这一瞬间,掠出三四十丈的,就连昔日轻功天下无双的楚香师,也绝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风更冷。

白玉京站在屋脊上,冷静地想了想,忽然跳了下去。

下面是一排四间厢房,第三间本是苗烧天住的地方,现在屋里静悄悄的,连灯光都已熄灭。

第二间屋里,却还留着盏孤灯。

惨淡的灯光,将一个人的影子照在窗上,询楼身形的,微驼的背,正是那自发苍苍的老太婆。

她显然还在为了自己亲人的死而悲伤,如此深夜,还不能入睡。

也许她并不是在哀悼别人的死,而是在为自己的生命悲伤。

一个人到了老年时,往往就会对死亡特别敏感恐惧。

自玉京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奇怪的是,人在悲伤时,有些感觉反而会变得敏锐。

屋子里立刻有人在问:“谁?”

“我。”

“你是谁?”

自玉京还没有回答,门已开了。

这自发苍苍的老太婆,手扶着门,驼着背站在门口,用怀疑而怨怒的目光打量着他,又问了一句:“你是谁?来干什么?”

白玉京沉吟着,道:“刚才好象有个人逃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惊动你老人家?”老太婆怨道:“人?三更半夜的哪有什么人,你是不是活见鬼了?”

白玉京知道她心情不好,火气难免大些,只好笑了笑,道:“也许是我错了,抱歉。”

他居然什么都不再说了,抱了抱拳,就转过身,走下院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仿佛觉得非常疲倦。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咕咚”一声。

那老太婆竟倒了下去,疲倦、悲哀和苍者,就像是一包看不见的火药,忽然问在她身体里爆炸,将她击倒。

白玉京一个箭步窜过去,抱起了她。

她脉搏还在跳动,还有呼吸。只不过都已很微弱。白玉京松了口气,用两根手指捏住她鼻下人中,过了很久,她苍白的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脉搏也渐渐恢复知觉。

但她的眼睛和嘴却都还是紧紧闭着,嘴角不停地流着口水。

白玉京轻声道:“老太太,你醒醒——”

老太婆忽然长长吐出口气,眼睛也睁开了一线,仿佛在看着白玉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玉京道:“你不要紧的,我扶你进去躺一躺就没事了。”

老太婆挣扎着,喘息着,道:“你走,我用不着你管。”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白玉京又怎么能抛下她不管?

他用不着费力,就将她抱起来。

这也许还是他第一次抱着个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进房间。

棺材就停在屋里,一张方桌权充灵案,点着两支白烛、三根线香。

香烟缭绕,烛光暗淡,屋子里充满了阴森凄凉之意,那小男孩伏在桌上,也像是个死人般睡着了。

小孩子只要一睡着,就算天塌下来,也很难惊醒的。

白玉京迟疑着,还不知道该将这老太婆放在哪里。

忽然间,老太婆的人在他怀里一翻,两只鸟爪般的手已扼住了他的咽喉。

她出手不但快,而且有力。

白玉京呼吸立刻停止,一双眼珠于就像是要在眼睛中迸裂。

他的剑刚才已插入腰带,片刻就真还能抓住剑柄,也已没力气拔出来。

老太婆脸上露出狞笑,一张悲伤、疲倦、苍老的脸,忽然变得像是条恶狼。

她手指渐渐用力,狞笑看着道:“长生剑,你去死吧!……”

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觉得有件冰冷的东西刺人了自己的肋骨。

是柄剑。再看白玉京的脸,非但没有扭曲变形,反而好象在微笑。

她忽然觉得自己扼住的,绝不像是一个人的脖子,却像是一条又滑又软的蛇。

然后又是一阵尖锥般的刺痛,使得她十根手指渐渐松开。

剑已在白玉京手里。

剑尖已刺入她的肋骨,鲜血已渗出,染了她刚换上的新衣服。

白玉京看着她,微笑道:“你的戏演得实在不错,只可惜还是瞒不过我。”

老太婆目中充满惊惶恐惧,颤声道:“你……你早已看出来了?”

白玉京笑道:“真正的老太婆,醒得绝没有那么快,也绝没有这么重。”

剑光一闪,削去了她头上一片头发。

她苍苍的白发下,头发竟乌黑光亮如绸缎。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老太婆应该有多重?”

白玉京道:“我就是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抱过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很少有人经验能比他更丰富。

老太婆的筋肉已松,骨头也轻了,他一抱起她,就知道她绝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的女人,若是保养得好,酮体仍然是坚挺而有弹性的。

老太婆道:“现在你想怎么样?”

白玉京道:“这就得看你了。”

老太婆道:“看我?”

自玉京道:“看你是不是肯听话?”

老太婆道:“我一向听话。”

她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一种甜蜜迷人的笑意,用力在脸上搓了搓,就有种粉未细雨般掉下来。

一张成熟、美丽、极有风韵的脸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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