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女的怪声道:“我是毛太婆,这一位,人称鬼面太岁刘独!”
谭月华一听得两人,报出了名头,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声“苦”。
她只当鬼圣盛灵不在鬼宫之中,鬼宫内,只怕巳然没有什么高手。
却不知道,近年来,鬼圣盛灵,有意在武林中振作一番,除了鬼宫原来的高手之外,又四出派人,去罗致了不少邪派中人,来鬼宫之中,作为自己的助手,以张声势。
这毛太婆和鬼面太岁刘独两人,谭月华也曾听得人说起过。
这两人,本来在滇南澜沧江一带走动,所学的武功,极是邪门。多年之前,听说他们曾经想联袂来中原生事。
但是,他们尚未到中原,便在云南境内,伤了点苍派的两个弟子,结果,仍然被点苍派的高手,逐回澜沧江的老巢去。
却是再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鬼宫!
由此可知,鬼宫之中,一定不止他们两人,还有着不少,不为外人所知的邪派高手,匿伏其中,自己进了来,无异送死。
谭月华呆了半晌,才道:“原来是两位,久仰!久仰!”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凶多吉少,但是却不能就此气馁,总要竭力想法子,化险为夷,因此一面敷衍,一面在设法砌词,如何将两人,骗了过去。
怎知道鬼宫之中,人物虽多,不下三二百人,但是每一个人,却都另有标志,是鬼宫中人,便一望而知。
谭月华若是早知道了这一点,还可以从已死的四个人中,任何一人身上,将那标志取来戴上,或者还可以瞒过毛太婆和刘独两人。
可是,那标志却只是插在发上的一朵黑色的小花“若是不知究里的人,万难发现,谭月华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此,她才一现身,刘独、毛太婆两人,已然知道她不是鬼宫中人。
可是,他们两人,见谭月华的态度,甚是镇静,一时也不发作,仍然坐在石上,毛太婆冷冷地道:“然则你是谁?如何来的?”
谭月华陪笑道:“我姓谭,当然是鬼圣盛灵,请我来的!”
谭月华自以为自己的那几句话,或则可以将两人,暂时慑住。
怎知道她不讲那句话还好,一讲那句话,更是露出了破绽。
原来,在鬼宫之中,鬼圣盛灵上孕有无比之尊的地位,鬼宫上下人等,皆以“教主”两字称呼之,谯敢直呼其名?
而谭月华却不知道那一套,冲口而出,竟然讲出了“鬼圣盛灵”四字。
毛太婆的三角眼中,绿光闪闪,倒吊眉毛,略一轩动,冷笑一声,笑声未毕,陡地身形一长,五指如钓,带起一阵厉啸,已然向谭月华劈头抓下!
毛太婆在谭月华一出现之后,一直是端坐石上,并不动弹。
可是此际,说动便动,陡然出手,事先毫无迹象,一出手,便又是凌厉无匹的招数,五只手指上,指甲长可七寸,隐泛青光,一望便知道,她的指甲之上,染有剧毒。
谭月华见对方陡地出手,心中一惊,连忙抽身后退。
可是毛太婆在身形涨起之后,居然在一招不中之下,犹有余力,手臂一长,反向谭月华的腰际,“呼”的又是一瓜抓出!
谭月华纤腰一扭,又向外避开了丈许。
她才一避开,只见人影连闪,刚才在宫殿正门的那八个黑衣人,也已一起跃过了石桥,来到了这个石坪之上。
同时,宫中又傅来了两下钟声,一个服装古怪已极,着阴司判宫装柬的人,身量极高,已然出现在宫殿的门口。
而鬼面太岁刘独则立即高声畔道:“左判官,有奸细混进来了!”
那被称作“左判官”的大瓖,身形拧动,便过了石桥,向谭月华望了一眼,便直向上面那个圆洞,“刷”地窜了出去。
谭月华见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凉。
左判官一到上面,当然立即发现一切,也会将鬼圣盛灵,放进洞来。
也就是说,一切都完了。
谭月华心中,暗暗地长叹了一声,一连挥出两炼,将毛太婆逼开了一步,只听得鬼圣盛灵,尖锐已极的怪啸声,已然铺天盖地而来。
谭月华心知自己,已然万万不是敌手,但是她却仍不甘心,就此失手被擒,一声长啸,足尖点处,身形已然凌空拔起。
起到了半空之中,身子突然一个斜窜,在半空之中,越过了毛太婆,已然落在文许开外之处。
谭月华的身法虽快,但是围住她的,已有不下二十余人之多!
她虽然越过了毛太婆,但是甫一落地,已有四个黑衣持叉的大汉,向前跨出了一步,四柄尖叉,“飕飕”刺到。
其时,鬼圣盛灵的嚎叫之声,已是越来越近,叫人听来,心惊肉跳。
谭月华明白,自己只是作困兽之斗,反正落到了盛灵的手中,也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不趁此机会,伤上对方几个,则虽遭不幸,也算值得。
因此,她一见那四柄尖刃,已然挥到了自己的面前,绝不犹豫,反手便是一抓,已然迅即将一柄尖叉,抓在手中。而在她反手一抓之际,腕间的铁链,也已然砸了出去,向那人劈面压出。
那人陡地一惊,向后一退,那柄尖叉,已然被谭月华劈手夺过。
谭月华一夺又在手,便趁势向前一送,又柄正擅在那人胸前的“旋机穴”上,那人怪叫一声,向后直跌了出去。
他们动手的地方,离那悬崖很近,那人向后一退,一脚踏空,怪叫之声,顿变得空洞己极,那人已向深不见底,阴风阵阵的绝壑之中,直跌了下去。
谭月华夺又,撞人,一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捷无此,将那人撞退之后,其余三柄尖叉,离她尚有尺许。
谭月华身形一沈,右足提起,左足支地,滴溜溜地一个转身。
在她一个转身间,连炼带又一齐挥出!只听得“铮铮铮”三声响,三柄尖叉,一齐被她砸飞,三人之中,有两个逃得稍慢了些的,均都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此际,激斗之中的兵众相交声,呼喝声,以及盛灵所发,剌耳已极的嚎叫声,交织成为一片,声势喧一闹,到了极点。
可是,就在那三个人,被谭月华在一转之间,逼出之际,所有的声音,突然之间,静了一下,静到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谭月华在剎那之间,也不禁为之一怔。
左掌当胸,右掌外翻,作了个应变之势,定睛看时,只见众人,虽然仍是将自己围在核心,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几条人影,正由上而下,窜了下来,身法奇快无比。
第一个,正是刚才向上跃出的鬼宫左判官,接下来,便是鬼宫双使,盛才,盛否,在鬼宫双使之后的,正是鬼圣盛灵。
谭月华一见鬼圣盛灵,已然赶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心知再动手,也是无用,右手将尖叉,向地上用力一挥,“铮”地一声响,尖端直没入石中尺许,叉柄兀自擅抖不已。
鬼圣盛灵,才一现身时,满面怒容,可是抬头向谭月华一看间,突然现出了一个十分惊愕的神情,面上的神色,也不像刚才那样地盛怒,只是闪着阴森森地目光,望定了谭月华。
谭月华到了这时候,心中反倒没有了害怕之念,淡然一笑,说道:“武林中傅说鬼宫难入,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鬼圣盛灵阴恻恻一笑,道:“谭姑娘居然能够到得此处,已是大不容易了。”
谭月华听鬼圣盛灵,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姓氏,而且,语气之中,也像是不十分凶恶,心中不由得一怔,暗忖莫非自己,还有生机?
正想设词询问,巳然听得鬼圣盛灵吩咐道:“左判官,谭姑娘远来辛苦,且将她带去,休息休息再说!”谭月华实是弄不懂对方的心意,一见左判官大踏步地向自己走来,身子一侧。
但鬼圣盛灵又道:“谭姑娘已不远千里而来,到了鬼宫,当然不能随便离去,是也不是?”
谭月华“哼”地一声,道:“鬼圣,鬼奴如今在什么地方?”
她见事情,已然完全败露,不禁深为鬼奴耽心,是以有此一问。
只见盛灵面上,杀机隐露,虽然只是一剎那间的事,但是却也令得人毛发悚然,冷冷地道:“他迟早要落在找的手中,倒不劳谭姑娘多操心了!”
谭月华听出鬼奴巳然逃走,暗忖他轻功如此之佳,谅来不致于有事,心已放下了一半,又问道:“然则你待将我如何?”
鬼圣盛灵,“桀桀”怪笑数声,道:“本来,凡擅入鬼宫之人,皆不能活着出此地底,但是谭姑娘当然例外,待我与令尊接头之后,自有处置,谭姑娘请稍安毋躁!”
谭月华心中,又是一奇,道:“原来你认识我爹的么?”
鬼圣盛灵道:“大名鼎鼎,火礁岛主,七煞神君,武林中谁人不知?”
谭月华这已是第二次听得人称呼她的父亲,为“七煞神君”,她心中只是莫名其妙,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何以竟会有这样的一个外号。
但此际,她却没有心思,去多想这一件事,冷然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将我软禁起来了?”
鬼圣盛灵,尚未回答,勾魂使盛才,已然厉声喝道:“将你软禁,还是便宜了你,多啰嗦作甚?”
谭月华的性格,也极是刚强,此际,她虽然已经等于是身落人手,但是,她却一样不甘心受人奚落,立即冷笑一声,道:“凭你们这一双宝贝,也有资格来与我说话么?”
语意之间,对鬼宫双使,蔑视到了极点。
盛才盛否两人,日前,在武夷仙人峰上时,才一上山,便当着众人,吃了谭月华兄妹的一个大亏,一直怀恨在心。此际,见谭月华自己闯进鬼宫来送死,心中本来已恨不得将她立时,捣成碎片!
但是,他们看父亲的情形,却又不想加害谭月华,因此才隐忍不发。
此际,给谭月华如此一说,两人面色,顿时一变,各自踏前一步,便要对谭月华不利。
可是,他们两人,也只是跨出了一步,鬼圣盛灵,双臂一伸,已然将两人拦住。
两人齐声道:“爹,这丫头!”
他们话未讲完,鬼圣盛灵,已然面色一沈,道:“我自有主意,你们不必多言!”
鬼宫双使,满怀愤怒,俱是却也不敢违扭,只听得鬼圣盛灵,又缓缓地道:“我留住她不杀,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么?”
鬼宫双使两人,本来,满面皆是悻然之色,可是一听得乃父如此说法,立时之间,竟然尽皆面露喜色,齐声道:“爹,可是为我?”
两人各讲了一句之后,又相互瞪了一眼。
鬼圣盛灵道:“究是为谁,我如今尚未决定,你们也不必争。”
盛才立即道:“爹,我是长子,当然先要为我!”
盛否瞪了他哥哥一眼,道:“爹自有主意,你何必多说?”弟兄两人,竟然口角起来。
鬼圣盛灵,眉头一皱,喝道:“你们争什么?左判官,快带她下去!”
他们父子三人的对答,谭月华就在一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却不明白他们父子三人,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鬼圣盛灵,一声吩咐之后,左判官已然向她,这近了一步,道:“谭姑娘请!”
谭月华心想,这件事,自己反正已然是丢人之极的了,与其此际在万万不能取胜的情形之下硬来,还是暂时按兵不动,静候时机的好。
因此,她只是“哼”地一声,便跟在左判官后面,向前走去。
走过了正中的那座石桥,没有几步,便上了石阶,上了石阶之后,谭月华细细观察那鬼宫的建筑,只见所有一人合抱粗细的大石柱工竟全是天然生成的,当真是夺天地造化之妙。
不一会,上了石阶,左判官却不带着她从正面行走,而向偏门中走去。
一进去之后,眼前便是一暗,只见乃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谭月华此际,只和左判官在一起。她知道鬼宫中,左判官的地位甚高,武功自然也不会差。
当然,一个对一个的话,也可能获胜。
只不过,此际已然深入鬼宫的腹地,更何况鬼宫之中,高手如云,一出声之间,立可赶到,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所以,她只是一声不出地跟在左判官的后面,不一会,便已来到了地道的尽头。
只见那隧道的尽头处,有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圆洞。从圆洞中望下去,只见下面,灯光通明,一层一层,也不知有多少深。
而有一道螺旋形的楼梯,一直向下,通了下去。左判官来到圆洞跟前,便冷冷地道:“谭姑娘请先下!”
谭月华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左判官的面部,一点神情也没有,只是本然道:“自此而下,便是鬼宫十八层地狱,难道谭姑娘竟不知道么?”
那鬼宫“十八层地狱”,武林之中,确是无人不知,但其间情形,却也无人知晓。谭月华此际,身临其境,方知端的。
拾级而下,只见乃是一层一层天生而成的岩洞,每一层,约有三两丈高下,亩许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