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姬服角一瞥,下意识大呼道:“救他!”
一个冷冰冰声音道:“为何救他?”
水天姬嘶声道:“紫衣侯藏书之秘,只有他知道。”
呼声方了,又是电光一闪。
只见一条人影,横飞而出,整个人扑在胡不愁身上,双手有如两只钢抓:“噗”地插入了船板,直似在胡不愁身上加了道铁箍,将他牢牢钉在甲板上,水天姬瞧得清楚,救他的人正是枷星法王。但这一眼瞧过,水天姬使再无知觉。
雷击、电闪、风号、海啸……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直似在理梦中一般,昏昏迷迷,飘飘荡荡,眼里不再能瞧任何事,耳中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党风雨声、雷电声,都已去得极为遥远,甚至连生命在她心中都已不复再有价值,而变得十分空虚,渺茫……
黎明,海上风浪终于平息。不时有断桅、残帆,以及些破碎的桌椅、木板,被浪涛卷上海滩。
仍有细雨。
自岸上极目望去,只见云低海阔,烟雨靠霖,却已瞧不见那雄壮硕伟,多姿多采的五色帆船。
但风雨纵是无情,并未能使这艘檬幢巨艇沉没,只是将它吹至了远洋,剥夺了它所有的光采。
水天姬自昏迷中清醒,已在黎明后。
她一眼望去,但见豪华的船舱,已被风雨打得不成模样,桌椅陈设,大多都已被海浪卷去,只剩下一个庞大而破落的空舱。
舱中除了她之外,便再无人迹,那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中,已含有沉重的恐怖之意。
水天姬但觉一阵寒意,生自足底,身子不住颤抖,牙齿格格打战,突然骇极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冲出舱外。
舱外细雨蒙蒙,瞧不见海岸,出看不见一片帆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水天姬孤零零一中人,无依无助,这种孤零与恐怖的滋昧,使得水天姬几乎要为之疯狂。
她披散着长发,自船舱旁发狂地冲向船后,口中嘶声狂呼着:“宝儿……宝儿,铃儿……你们在…”
呼声突然噎住。
只因她突然发现,船舱旁还有条枯瘦的人影,赫然正是伽星法王。此时此刻,在这般“死船”上,居然还能发现人踪,此人竟是奇诡难测之伽屋法王,水天姬亦不紧慷喜交集,脚步微顿,又自冲了出去。
只见伽星大师足下,竞还有一人,却是晕迷不醒的胡不愁。
伽星法王回首瞧她一眼,目光中也有些亲切欣喜之意,但一眼瞧过,瞬即便又变得冰冷无情。再也不瞧第二眼,垂下头去,以黑铁般的一双手举,为胡不愁推拿穴道,逼出体中积水。
水天姬大难后乍睹人踪,正是满腔热望,心里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寻他倾吐,被这—跟瞧过,正如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再出提不起兴致,没精打采坐了下来,终又忍不注道:“法王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当真可贺可喜……别的人不知大师可曾瞧见了么?”
她满心希冀,只望能从伽星法王口中得知宝儿等人的下落,又怕他知而不言,是以未问之前,先奉承两句。哪知伽星法王只当未曾听闻,还是不理不睬。
水天姬更是闷气,忍了半晌,还是忍耐不住,冷冷道:“法王如此不通人情,居然还肯出手救人,倒也是怪事一件!”
伽星法王仍是不言不动,又过了半晌,突然冷笑道:“老僧出手救他,绝无半分好意,你也不必奇怪。”水天姬道:“如无好意,为何救他?”
伽星法王道:“老僧只是要从他身上,探查出紫衣侯遗下武功秘接之下落,否则他死上千次万次,又与老僧何干?”
水天姬这才想起自已情急昏乱时,曾说过紫衣侯藏书之秘,唯有胡不愁知道,心中暗道一声惭愧。眼殊子转了几转,突然放声笑道:“紫衣侯遗下的武功秘接,难道还会传给这傻小子么?”
伽星法王道:“此乃你亲口说出……”
水天姬笑道:“那只是我情急时为了要你救他,胡乱编造出来的话,不想你如此精明的人,居然也会相信了。”
恤星法王面色微变,呆了半晌,嘴角突又泛起一丝冷笑,缓缓道:“不错,这话确是你情急之下说出来的,那时你心慌情切,谈话自乃千真万确,绝非编造而出,你既够已在情急中露了口风,此刻再愿收回,已来不及了。”
水天姬暗道一声:“好厉害!”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冷笑道:“真真假假,信不信都由得你了。”
伽星法王道:“既是如此,老僧也不必白费气力,将地抛人海中喂鱼去便了。”双手一紧,便待抓起胡不愁。
水天姬大骇之下,脱口呼道:“且慢!”
伽星法王斜眼瞪着她,冷冷道:“怎样。”
水天姬道:“他……他……”
伽星法王冷笑道:“他怎样”水天姬叹了口气,道:“紫衣侯藏书之秘,的确只有他知道。”
伽星法王道:“这话是真是假?”
水天姬道:“千真万确。”
伽星法王哈哈笑道:“小丫头,乳臭未干,也学会骗人了么?只是你若想在老僧面前弄鬼,还差得远!”
水天姬一生中也不知戏弄嘲笑过多少厉害人物,此刻却被他骂锡哑口无言,心里委实气恼,却又发作不出。盏茶时分后,胡不愁终于醒来。
伽星法王厉声道:“紫衣侯藏书之处你可知道?”
胡不愁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水天姬,道:“知道。”
伽星法王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例不禁呆了一呆,瞪眼瞧着胡不愁,目中满是怀疑不信之色。
胡不愁道:“我既已落入你手中,除非一死,迟早总要说出,我既不想死,自然说得越快越好。”
伽星法王颜首笑道:“果然聪明,难怪紫衣侯要将武功秘笼传授于你。藏书处在哪里?快带老僧前去。”
胡不愁道:“是……”
三人走到藏书秘室门前,胡不愁突然全力一足,踢在门上,那道门丝毫不动,他的足尖反踢得彻骨生疼。
伽星法王皱眉道:“你疯了么?”
水天姬不等胡不愁说话,冷笑道:“这人的确常做些疯疯癫癫的事,教人猜不透,法王你理他作甚?”
胡不愁感激地瞧了水天姬一眼,只见水天姬目中神光闪动,竟似已猜出了胡不愁这一脚的用意。
要知两人俱是千灵百巧,胡不愁行事虽是人所难测,但他只要眼珠—转,水天姬便能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此刻两人对望一眼,使已心意相通,胡不愁不禁大感知已,水天姬也确定了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但她究竟猜中了什么?伽星法王却是半点不知,只是冷笑道:“紫衣候既已将秘接传授于你,谅你必有开启门户之钥?”
胡下愁垂手叹道:“法王果然心如明镜。”
伽星法王面观得色,哈哈笑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胡不愁自发束间取出钥匙:“大师请!”
伽星法王大笑着接过钥匙,胡不愁立刻远远跑开,水天姬跑得更远,枷星法王方自定到门前,眼角一动,瞥见他两人模样,突然一个翻身,例掠而回,一把抓住胡不愁,将金钥塞入他手里,冷冷道:“你去开门!”
胡不愁道:“法王为……为何不自已动手?”
伽星法王冷冷笑道:“这门上必有古怪,你两人只当老僧不知道么,哼哼!只可惜老僧从来不上别人当的。”
胡不愁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接过钥匙,道:“既是如此,法王但请稍候,待我两人去开门就是。”
与水天姬抛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门前,只听伽星法王冷笑道:“你方才答应的那般痛快,老僧便知你必要弄鬼了。”
语声中满是得意之情,水天姬却所得暗暗好笑,勉强忍住笑声,长叹道:“法王真乃神人!”突听风声一响,伽星法王又自一跃而来,将她一把拉了回去,水天姬变色道:“法王这是作甚?”
伽星法王冷笑道:“一个人开门使已够了,你且随老僧远远站到一边,莫要帮着那愿弄鬼。”
水天姬面色极是难看,但过了半晌,突又含笑自语道:“也好,也好,彼此都落个清静。”
胡不愁头也不回,口中喃喃道:“保重保重……此事多蒙成全,天上神灵,也要感激……”
这两人自说自话,自言自语,伽星法王却听得满头露水,莫名其妙,厉声道:“你两人疯了么,为何……”
突然阅,只见胡不愁身形一闪,闪身入了门户,接着“喀”的一响,那道门竟又紧紧关上、伽星法王又惊又怒,飞身扑了过去,怒喝道:“你这是作甚?将自已关将起来,当老僧进不去么?”
但铁门已自锁上,他纵然大声呼蝎,门里亦是毫无应声。
水天姬冷眼旁观,微微笑道:“你为何不试试?”
伽星法王后退两步,巷起衣袖,默立了半晌,显见是在调息真气,力贯于臂,飞身一掌,击在门上。
这一掌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当真有裂石开山之威。
只听“砰”地一声巨震,水天姬耳朵都被震得发麻,四下舱板动荡,那扇铁门却仍是动也不动,也末现出丝毫裂口!
伽星法王纵然阴沉,此刻一张漆黑枯瘦的脸,也为之涨得通红,围着这船舱四面奔了一圈,拳打足踢,一连串“砰砰”声响过后,两边的船舱木板,都被他打得四敬飞裂,但中间这藏书之室,四壁竞全都是精钢所铸,伽星法王纵然挤尽全力,却也动不了它分毫。
水天姬轻轻长叹一声,盘膝坐了下来,摇头轻叹道:“我若是法王,绝不白费这气力。”
伽星法王一步掠来,嘶声道:“你……你莫非早巳知道了?”
水天姬悠悠道:“这船舱乃是精钢所铸,人人都早已知道了,胡不愁方才踢那一脚,便是试试真假。”
她嫣然一笑,接通:“那时我便已知道他耍将你关在外面。要法王自己开门,不过是敬擒放纵之计,可笑法王你果然自作聪明,上了别人的当,还自鸣得意,我本也有心随他一齐进去,但既然被你拉住,也可落个干净,方才我两人自言自语,便是说的此事。伽星大师面上忽青忽白,肚子都几乎被气得破了。若是换了金河王,只怕早巳要暴跳三丈,将舱顶都撞个大洞、但伽星法王终究非同常人可比,呆了半晌,突然冷笑道:“船舱纵是精钢所铸,也未见不能砍破。”
水天姬笑道:“世上自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但法王若要去寻,回来时只怕再也找不到这里了。”伽星法王道:“此话怎讲?”
水天姬道:“法王真的不懂么……嘿嘿!法王只要离船一步,胡不愁莫非不会带着秘笈跑么?”
伽星法王冷笑道:“老僧难道不会等他饿死才走?”
水天姬柔声笑道:“他饿死之前,难道不会将所有秘接,全部毁去,那时法王岂非也是落得个一场空?”
伽星法王身子一震,面容又自大变,仰天呆了半晌,喃喃道:“他饿死之前,若将秘笈毁去,却怎生是好?”水天姬微微笑道:“谁说他定会饿死?”
伽星法王怔了一征,道:“这舟纵储有清水食物,但此门户紧闭,怎生送得进去?”水天姬微微笑道:“这个……我自有法子。”
伽星法王道:“快些说来。”
水天姬眨了眨眼睛,媚笑道:“你著要求我指点,便该低声下气,好言恳求,怎能如此无札?”
伽星法王大笑道:“要救他性命的是你,老僧为何要求你?”
水天姬道:“不错,方才急着救他性命的是我,但此刻急着要救他性命的却是你了,你莫忘了那秘笈……”
伽星法王笑声突顿,怒喝道:“老僧连你一齐宰了,又当如何!”水天姬娇笑道:“请,请宰……你若宰了我,只伯今生再也休想瞧得着那武功秘接……请,请呀!为何还不动手?”
伽星法王面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齿,闷了半晌,突然长叹一声,道:“好好,老僧服输了,你说吧!”
水天姬摇头道:“这样就算有礼了么?不够不够。”
伽星法王长长吐了曰胸中闷气,合十躬身道:“弟子伽星,但请水姑娘指教,如何方能令他不死?”
水天姬格格笑道:“对了,这样才乖……”
她方才被伽星法王骂得哑口无言,此刻才能出了那口恶气,心里不觉大是舒畅,娇笑道:“你且想想,这船舱若无通风之处,舱中人岂非要被活活闷死?造这船舱的人,便当真是白痴了。”
伽星法王道:“不错。”
水天姬道:“只要有通风之处,咱们就能将饮食自那通风处送进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么?”
伽星法王呆了半晌,仰天大笑道:“不错不错!”
水天姬道:“但你也莫要得意,那通风处最多只有碗口般大小,除非你能变成苍蝇,否则也休想进去。”
伽星法王道:“谁要进去了?”
水天姬笑道:“这就是了……假如咱们运气好,遇着顺风,大约不出半个月,就可以靠岸。”
伽星法王道:“谁要靠岸?那厮一日不出来,老僧匣一日不离船。”
水天姬听得愁眉苦股,过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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