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多管闲事!”猩猩男火气一上,推开冉琳琳,握起铁拳轰向她。
“小心!”陆云侬先推开褚真,才急著给自己找生路。
偏偏退的方向笔直,如果是退到人家店门口,推门躲就是;偏偏她准头不够,整个人贴上人家精品店的玻璃橱窗,断了自己的退路,只能眼睁睁看著拳头朝她飞来。
完了,她果然是思路呈直线行进的笨蛋,连躲都是一直线。
这下不挨拳也难。
闭上眼、咬紧牙,这回不知道又要伤哪了,呜……
叮铃铃──
啪!人肉相击的声音在店门开启的铃铛响之后。
第七章
“你耍白痴吗?”低沉的嗓音近如在耳。“像木头一样站在这等挨打。”
张开眼,身边站著雷君霆。
原本会打上她的拳头被他一掌牢牢挡在眼前。
“会长?”两名学生会成员讶异呼声。
雷君霆与陆云侬?怎么会同时出现?是巧合,还是──
“是你们?”冷淡的眼匆匆扫过她们,移向掌中拳头的主人。“你又是谁?”
“歹人猩猩兄和老鼠弟,他们在欺负褚真和冉琳琳。”
“你以为社团玩票性质的跆拳道能打赢他们?”
“我不敢想,只是看不过去──小心后面!”
雷君霆闻声立刻抬腿后踢,将企图偷袭的鼠男踢开。
“ㄟ,打我兄弟!”猩猩男使劲抽回拳头,改轰向看来瘦弱的小鬼。
有点麻烦,因为对方是个大块头;但由于是没招没式的乱打一通,练正规武术出身的他还能应付自如。
没两三下,两个坏人被雷君霆打得落荒而逃,临逃前还不忘撂下无趣单调的老话:“你给我记住!”
啪啪啪……掌声不断。“了不起!英雄!我们崇拜你更怀念你,向你致上最敬──唔唔唔!”称颂的歌声被左右开弓的手指捏成惨叫。
好痛!他干嘛捏她脸颊?“唔唔唔!”放开啦!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做事前都不用脑子想想,你打得过对方?如果我没有发现及时出来,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笨蛋!你还要不要这张脸?还想在脸上留多少伤?”
若不是他发现她走出店门,看见外头发生的事及时冲出来,这张脸又会怎生凄惨?
这个笨女人,多事之前不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多久了,好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气煞人。“几岁了,还是这么蠢!”
“唔唔唔,痛……”
忿忿松手,气仍未消。
“这又不是闲事,好痛。见人落难怎么能视而不见?”
“你以为警察是做什么的?”不自量力,螳臂挡车。
“等通知警察就来不及了。”声音好委屈。“而且,大家都同校,她们还是你朋友,我更不能不管。”
气坏的他尚未意识到“朋友”两字,没有加以否认。
此刻的他,全副心力放在不知死活的人身上。“你可以告诉我,交给我处理。”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可以自行解决?万一对方手上有刀有枪,你以为你有金刚不坏之身?”
“早知道就不叫你陪我来选送依依的礼物。”她咕哝。
这么一说,更是挑火雷君霆。
原以为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结果──这笨蛋女人来找他是为了夏依。
她记得夏依的生日,却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笨蛋。”
“你就不能敬老尊贤一下吗?我还大你三岁,照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两岁!”
“什么?”
这情况──褚真看看还在发愣的冉琳琳,向两人道谢。
“不用谢我,救人的是他,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揣测那张冷淡的脸,褚真一笑:“如果没有你,我想会长是不会主动帮忙的。”
“没那回事。”手背敲上身边人的胸膛。“他会帮忙。”信誓旦旦。
会吗?就连话题中的主角都质疑她的话。
相较之下,褚真还算是了解他的个性;今天如果没有陆云侬在场,他的确会选择冷眼旁观。
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成长,想安稳度日就要付出代价,过多的心力花费在如何与自家人周旋;另一方面,花在不相干的人事物上就少了,甚至可说没有。
有幸得他关照的,目前只有夏依和浑然不觉的陆云侬。
“ANYWAY,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两位,是不是,琳琳?”
“啊?喔,嗯,谢谢。”再琳琳想到什么,目光移向雷君霆。“生日快乐。”
“谢谢。”雷君霆淡漠接受。
拉扯他袖口。“人家诚心跟你说生日快乐,你的回答这么冷淡像话吗?”
冷眼斜睐。“要你管。”
冉琳琳的话提醒他遭她冷落的事实,情绪又是一沉。
“我看不顺眼啊,这样太没礼貌了。”
“哼。”
“欸,等我!”怎么先走了?不管了,先追上再说。“拜,学校见。雷君霆,你等我啊!”
“琳琳──”目送一段距离,褚真觉得自己应该开口。
“嗯?”
“你还要继续逛,晚上出席他的庆生派对?”
“我爸已经回函出席,一定要去。但在这之前──真姐,陪我去喝点什么纪念初次失恋好吗?”
“你确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雷君霆喜欢她,而且是非常喜欢的那一种。”多话易怒的雷君霆是她在学校未曾见过的另一面。
大概,也只有陆云侬有幸见到而已。
“我很好奇,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又怎么开始的?”
“我也想知道。”唉。“我一直以为传闻十中九假。”校内的确有传言雷君霆和陆云侬的暧昧,只是从无迹象可循;论传言热度排行,这谣言是最末一则。
她一直以为是假,没想到……
“的确十中九假,但总有一个是真的。”连褚真也不得不佩服起来,雷君霆的保密功夫确实到家。
“是的,总有真的。”冉琳琳叹气道。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情只好和泪往肚里吞。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后头陆云侬的声音始终甩不掉,人亦追至他身边并行。
“雷君霆,你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没有人比我更有理由发脾气。”
迟钝!旁人闲事她样样没放过,唯一忽略的就是他对她的感情。
也许从不明白表示的自己也有错,但对她与对别人的冷热态度落差之大,再怎么迟钝都该能看出端倪,偏她就不。
比恐龙还迟钝!他气忖。
“就算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也不必发那么大脾气啊!”
“夏姐有告诉你她的生日?”深知夏依个性,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小事。“没有吧?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
“依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你忘了吗?她是弃婴,在育幼院待了十一年,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生日?她的生日是我订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我送她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
“我呢?你从来没问过我。你在乎任何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就是没有我。”
“我才没有。”
“你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嘿,你很小器耶!”
“这不是小不小器的问题,你甚至让我怀疑在你眼中我是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真是气死她了。“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每年生日都会举行派对,依依会告诉我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每年我生日的时候你都没有反应?”
“谁敢啊。”她慢下脚步被抛在后头,声如细蚊地咕哝:“第一年就被你妈跟你家那尊老门神挡在外头,丢脸死了。”
十二月的冬天夜晚拿著一份礼物兴高采烈前去,结果被挡在外头不得入,这时身边还经过不少人,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若不是脾气够硬,不肯在人前哭,早就泪洒当场。
雷君霆听见她自言自语,但不清晰。
走回头站定在她面前。“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没事。哎呀,反正我知道,只是忘了而已。”真烦,这种被人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丢脸事哪能提啊。“你希望我送你礼物吗?”
“你已经送了,两巴掌和两个不成气候的地痞。”净是麻烦。
“我又没有很用力。”会痛才有鬼。
“我怀疑你是不是有在反省。”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是你说得太过份我才会动手打你。”不过在大街上这样,的确让他很没面子,有点小后悔。“你生气?”
“废话。”
“好吧,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消气,我照办就是。”
“晚上出席我的生日派对。”
“咦?”
“在雷家,男孩到十六岁就是成人,往后要当作大人看待,甚至进公司见习,今天算是我的成年礼,我要你参加。”
“免了吧!”多年前的难堪记忆回笼,吓得她退避三舍。“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被赶的滋味很难受哩。
“理由。”
“我──会怯场。”
“这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厚脸皮的人。”
她瞪他。“我没兴趣。”
“出席派对要什么兴趣?”不过是场聚会。
“那──”
“不是真正的理由说服不了我。你的谎话说得别脚,骗小孩子可以,要想骗我还要再练几年。”
“我讨厌你的少年老成。”
“这已不是第一次听说。”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不习惯。”这是实话之一。“反正,我坚决不参加。”
“就算绝交?”
“你、你小孩子啊!说绝交就绝交。”
“过今天才满十六,连法定年龄都不到。”
气死人的超龄发言。“随你便。”
可恶!鼻头酸热酸热的。
为什么要因为他这句绝交难过?不过就是少一个朋友而已,她在难过什么?
但──她就是难过啊!难过得不得了!
他应该知道她有多看重朋友,却拿这点来逼她,可恶透顶!
如果后悔是这种气恼自己的感觉,那么他的确尝到了──在看见她发红的鼻尖、听见细微的一声抽噎之后。
“别走。”将欲离的她拉回身前。“不想来就算了,我不是那么在乎。”违心论说得有多勉强,他心知肚明。
他当然想她在场,再怎么冷静自制,今天之于他而言是特别的日子,怎么会不希望她在场?
而她,会扯这么多谎来塘塞拒绝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说也无妨,夏依会告诉他的。
“骗人,你刚说要绝交。”控诉的声音好委屈。
“我是气话。”
“这种话很伤人。”
“我向你道歉,真心的。”他从不低头,她又破了他的例。
抽抽鼻。“我接受,但是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难受的心还微疼著,悸动著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痛。
真怪,朋友会随著年纪增长、环境的分离失去或新增,这是不变的道理;她一直看得开,为什么今天却不?
不懂,这样好怪。
“我不会再说这种话,绝对不会。”
她点头。“其实我也该跟你道歉。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但一直没有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现在补说可以吗?生日快乐。”
“我要求一份礼物。”
“我已经送你啦,两个巴掌跟两个坏蛋。”她回敬他。看见他皱眉的小老头表情,忍不住哧笑出声:“开玩笑的啦,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但是要先说好哦,你得等一段时间,我最近打工的钱全拿来买依依的礼物了。”
“不用花钱。”
“咦?”
两手悄悄扣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圆。“我只要一个吻跟一个承诺。”
危机感倏地浮上心头,陆云侬退步,腰背贴到勾合的双手。“雷、雷君霆?”
阴影背著阳光罩上她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云侬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长得比自己还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比她高了。
一百七十五、六?还是──接著压下的微热搅乱她的思绪。
生涩的吻落在额心、鼻尖、左颊上的伤、两边唇角,却略过真正象征亲密的唇瓣。
还没得到她的准允,这两片唇瓣还不属于他,这点尊重他还是有,虽然早晚这都会是他的。
“别再让任何人碰你,这是我的权利。”他说,认真且比平常更严肃。“保管它,直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我会向你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好像是──他送她回来的。
那是在作梦吧?关于他要求的生日礼物。
看著镜中的自己,陆云侬下意识摸摸左颊,缝线过后的痕迹虽然会随时间平复,还是会有凹凸不平的触感,这伤乍看就能见,不是不明显啊。
是不是因为这样,当年十二岁的他很认真地允诺被自己归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