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就脱手抛飞了如意结。幸好没有丢到别的地方,不然……不然……她娇羞地笑了起来,准备撑起身子去拾那红绸,却不料被林寒宵的铁臂牢牢缠住。
“那个东西,比我们春宵一刻还重要?”他问。
他……他……他在说什么?曾语柔脑袋一嗡,脸上再度红潮涌动。再这么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
林寒宵松开她,即刻怀中空虚。她像避难一样逃开他的怀抱,背对着他拾起那块阻挠他享受温存的红绸。他目光变得虎视眈眈,她最好能给他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慢条斯理的调整了一下卧姿,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捋着垂于肩上的发丝。一双浓眉锐眼,让他看起来沉着的像只猎豹。
握住那枚如意结,曾语柔重新坐在床畔。含情脉脉的对他一笑。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但林寒宵却仍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嘴脸。毕竟那东西,可是坏他好事的罪魁祸首。
曾语柔在他身旁坐下,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眉眼闲淡,却饱含柔情。她一手托住红绸,一手掀开红绸的边角,由这红绸裹住的并不是什么珍宝,而是静躺着一枚因年岁久远,而颜色稍褪的红色如意结。这如意结看起来很普通,就连寻常街市上叫卖出售的如意结,都要比它精致鲜亮许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但林寒宵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些许不同寻常。他也看着那枚如意结,却猜不透曾语柔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夫君是异乡人。当然不知晓我们这边人的风俗。都怪我没有说明,让夫君很纳闷吧。”柔柔的嗓音,婉转的神态,这是她在他面前首度说了这么多话。
“有什么特别?”他问。
她用手细细抚摸着那枚如意结,掂在掌心,一时心绪不断。又是她招牌的垂首敛眉,在烛光的映照下,沉静的让人销魂。继而笑着说:“我们这边的人,有个风俗。就是每一户人家有女孩儿出生,就要由做娘的亲手编一枚如意结。这枚如意结要在女儿满月之日结成,然后用红绸裹住,存在最隐秘的地方。而到了女儿的及笄之年,便由双亲亲手交付给女儿。这是……”她脸上飞落一片红云,原本就不高的声调,压的更低了,“这就是双亲祝她早觅如意郎君的意思。”
“哦?”他应道。没想到一枚如意结,竟然还隐藏了这样一段故事。这边人的心思灵巧,果然不是他们北方人能比拟的。曾语柔双手托住那枚如意结,递到林寒宵的面前。望他一眼,又柔顺的垂下眼帘。这是……她的心啊。
林寒宵看着她酡红的丽颜,颇是玩味的拿起那枚如意结,在手中把玩着。莫不是,这就是曾夫人为她编成的如意结?他的心突的一跳,浓浓的情绪又再度席卷他的心。而这一次,他还未准备好抗拒,就已经喜不自禁……
“我是你的如意郎君么?”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能躲避他的目光。挑逗的语调,却让她把头垂的更低了。
烛光摇摇欲息,若真的熄了,又该是怎样的旖旎。她推开他的手,嗔他一眼,已经够羞人了,他居然还问这种让人血脉膨胀的话,真是过分。她正了正心思,继续说道:“而这如意结,要在女子的新婚之夜,饮罢交杯酒之后,赠与她的夫婿。然后由她的夫婿将此结收于荷包之内,日日佩在身上,取意包君如意。这是我们的风俗,夫君明白了吗?”
“我只明白我的小妻子,她有多么中意我。”他阴阴的笑道。如果她能听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他不过是在撩拨她罢了,而且仅仅是撩拨。他的心,忽冷忽热,就连他自己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你……”她一拂袖,憋的有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人,简直是恶劣到无可就要了。
他看着手中的如意结,不经意地问,“这就是岳母在你及笄之年亲手交给你的那枚如意结?”究竟是出自谁的授意,才让她另谋婚嫁的呢?他暗自冷笑,只是想知道,曾经撕毁婚约的那一幕,除了曾老爷,是否还有旁人的参与。
曾语柔不明他的用意,被他这样一问,神色不禁消沉了几分,黯然摇了摇头,“我……我娘早在我未到及笄之年就病故了。”
“是什么病?”他有一丝的心疼,却被理智遏制住。
她抿着唇,微蹙双眉,“是心病。”
他似乎有些明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能猜到与毁婚有关。她既然不想细说,他自然也不会在此刻继续追问。如果是戏,也不妨沉溺片刻。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他的妻子。林寒宵想通,便趁她分神之际,将她拖入他的掌控,双唇封住她的呻吟呼声,不由分说地吻她个天昏地暗。这是他应得的,她本就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属于他的。曾家老糊涂居然连他最后的所属都要夺去,那他只好加倍的讨伐回来……
“你会绣荷包吗?”林寒宵柔声问。他捻起她的一缕青丝,刷着那一双呼吸紊乱却艳红晶莹的唇。
她夺回自己的头发,说道:“会一点。”从古至今,哪个闺中女子会不谙女红,除非是千金之躯的公主。
“那就帮我绣个荷包吧。依照你喜欢的样式。如何?”他说。
“你……夫君是要……”她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要日日的佩在身上?他真的愿意……
“不错。如果没有这锦绣荷包,我该用何物包你这如意娇妻?”他笑得肆意。在她魂不守舍的时候,轻易脱去那身早就被他弃若蔽履的霞帔,修长的双手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游走,撒播下一簇一簇灼热的火苗……
鸳鸯夜月销金帐,孔雀春风软玉屏。红绫帐内,春意盎然,这销魂的一夜,在那一对龙凤花烛的照亮下,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3章(1)
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成亲的第二日,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寒天山庄别业的丫环们一清早就侍立在庄主卧房的门口,晨起洗漱之物一应俱全。其中一个丫环手上还捧着一套女子的衣衫,另一个丫环手里还托着梳妆所用的胭脂水粉。她们私下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新娘子的芳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竟然能把她们高高在上的庄主迷的昏头转向。
洞房内,林寒宵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犹如泥塑一般。在他对面,沉沉睡着的是他的新娘子。冷冷一笑,那眉目间的寒光,却没染上窗外阳光的暖意。
她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优雅的像个大家闺秀。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静如止水的面容,凌乱却不失光泽的长发,掩至肩膀的丝被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那上面还留着昨夜的吻痕,青紫如蝴蝶的伤口……
他突然有些颓败,目光也变得狼狈。本以为一夜缱绻之后,他已经足以抚平心口的热烈,已经可以将他对曾家的憎恨延续到她的身上。可是他却该死的被她吸引,他并不纵情声色,更不会痴迷于胭脂女子,但对上她,他原本如铁石的心肠,就会多出一份隐忍的克制。是他的恨太深太深,容不得一丝的柔情。如丝柳般的弱质女子,竟然成为他报复曾家的一枚棋子。他该于心不忍吗?如果他不忍,那就全盘皆输。她骨肉里流着曾家的血,也是吃曾家水米长大,他根本不必不忍。因为曾家负他,她也就负他,因为曾家欠他,那她也一样欠他。既然要讨回来,那从她身上下手,又有何不可?他根本无需不忍……无需……
这一夜,是如此漫长。直到阳光一缕一缕的侵袭他的双瞳,他才发现,长夜已尽。
眼中有一丝的痛,他便轻轻地合上了目光。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里,就连那一丝的怜惜也消除殆尽,只剩下冥冥如海的寂静深邃。
曾语柔醒来时,睁开眼睛就看到林寒宵在定定地望着她。她怔了怔,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抬手抚着自己的脸庞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定是她睡品太差,搅得夫君一夜不得安生。思及昨晚,她又不禁脸红起来。盈盈的笑意,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没有。”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
“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她仍是怀疑的捧着脸。
“因为我娘子很美,百看不厌。”他淡淡撒下漫天迷雾,即便语音中欠些深情,也仍然足以蛊惑她的心。
很……很美?他说她很美?曾语柔呆呆的抚着脸。就在她神魂游荡的时候,原本掖在胸前的丝被也滑落在她的腰季,上身玲珑浮凸的曲线藏在她一头黑发中,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还隐约可见昨夜欢爱的淤痕。
林寒宵皱了皱眉头,把丝被重新掖住她的肩膀,淡声道:“晨间有风,不要着凉。”
“嗯。谢谢。我不冷。”曾语柔埋首丝被中,把自己裹成粽子,羞得无脸见人。简直太离谱了,居然忘了她根本未着寸缕,还当是穿着亵衣在闺房里呢。如今她已经嫁做人妇,再也不是闺阁女子。虽然她之前对自己已有百般叮咛,却还是在醒来时忘了个干净。
“难道是昨晚,我还没让你满足么……”他略带内疚的语气,仿佛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弥补昨夜之不足。
“当然不是。”曾语柔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那张无辜又别有深意的俊脸。刷的一下,她的脸红成一团火球。天哪,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怎么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
林寒宵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挑高了眉毛,装作大惑不解的模样,求教似的问:“当然不是,是什么意思?”
“嘻嘻……”的一阵笑声,却不是出自曾语柔的红唇。门外伫立许久的丫环们笑成一片,东倒西歪的只听见“咚”的一声,不知道哪个笨手笨脚的把面盆给摔了。
“哎呀,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丫头,想挨罚吗?”训斥声高起。
半晌,屋外的丫环们也噤若寒蝉的收了笑声。偷听主子的私房话,还不成体统的笑了出来,万一被主子责罚,那她们可就欲哭无泪了。
室内岑寂。
林寒宵放下红绫帐,把裹着丝被但未着寸缕的曾语柔挡在帐内。然后沉声道:“外面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了,鱼贯进来几个丫环,一丝不乱的安置好洗漱之物,福了一福后就安静的退出门口。然后进来一个管事大娘,身后跟着两个托着衣裳和水粉的丫环。
“爷,我挑个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来服侍夫人。”管事大娘说。
站在管事大娘身后的两个丫环先是屈膝福了一福,然后同声说道:
“奴婢崔女。给爷请安。”
“奴婢许恩。给爷请安。”
林寒宵看也没看那两个丫环,就说道:“你们出去,把东西放下。”
“呃?”管事大娘和两个丫环都傻了眼。“爷。不满意这两个丫头,我再去挑些伶俐的。可是先让她们服侍夫人更衣吧?”两个丫环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头,不真的自己哪里让爷看不上眼。她们丫环里听说新娘子并没带陪嫁姑娘,就暗自揣测谁能一跃成为新娘子的贴身丫环,这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她们当然要明争暗斗一番。
“你们退下。”林寒宵冷声重复。
“呃?”三个人不敢多言,把叠着衣衫和摆着胭脂水粉的托盘搁在桌上后,便匆匆地福身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几个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她们爷要亲自替新娘子更衣洗漱?啧啧。这要传了出去,那她们庄主岂不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寒天山庄庄主的威仪何在?可是……若能被夫君这么疼着宠着,哪个女人会不乐意?恐怕都要甜蜜到心坎里了。新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几个人酸溜溜地想。
林寒宵看着那些衣裳,伸手摸娑几下,侧目看着那密不透风的红绫帐。
曾语柔听着帐外的动静,直到她确信帐外除了夫君之外再也没有别人,这才撩开帐子的一侧。抬眼一望,却再度不期而遇的对上他的双眸。她一怔,帐幔滑过手背,遮住了她撩开的缝隙。
这是第几次了,他耐人寻味的眼神就那么落在她的身上。一瞬间,那眼神陌生的让她起疑。而准备看个仔细的时候,他却又换上了另一幅面孔,柔情款款的让她沉醉其中。难道他只想要她看到他的情意,却不许她看懂他的初衷吗?也许……只是她多虑了。
林寒宵拿起衣裳,移步到床榻旁边,单手将帐子用银钩挂住。把衣裳放在她的眼前,说:“穿上试试。”
她“哦”了一声,但却仍未放开遮体的丝被。他不是要她在他面前穿衣服吧?这……这也羞人了。
看她迟迟没有动,他就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嘴角一弯,恶劣的话脱口而出,“新娘子下不了床,可是会招来非议的。”
她气恼地垂下眼帘,他非要这样说,非要她即刻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他才称心如意吗?那种恶计得逞的表情,让人气得牙痒痒,而他却优哉游哉的在一旁看风景。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