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直觉印象?这样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你发觉我并不是你心中想象的……因而失望?”
“不会吧!”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假使失望了呢?爱情是盲目的,很多问题在情侣眼中都不成问题,一旦感情淡去,问题就成为问题了。”慕云遥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的说,“蘅,别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太单纯。”洪蘅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那我也只得认了,毕竟我是择其所爱,一旦‘所爱’出了问题,我仍坚持爱其所择。”
她果真是为爱而盲目的坚持,女人……难道真的是“感情动物”吗?这段感情若继续下去,无法得到幸福的将会是她,而他……忍心吗?
如果自己真的够爱她,就不该再让她“盲目”下去,像她这么可爱的女人,怎么可以有一个不能时时刻刻呵护她、用爱将她宠溺着的男人?
“云遥,你今天怎么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她总觉得他怪怪的。
“你期待咱们的订婚吗?”看见洪蘅眼中的不解时,他补充的说:“呃……我觉得……日子是不是快了些?”这是一句自掌嘴巴的话,毕竟当初想速战速决的是他,而如今嫌快的又是他。
“你觉得太快了吗?”洪蘅的音调仍是温柔平稳,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太快的话……我不反对延期,一切由你决定。”她想问他为什么,但是……唉!算了,也许他有苦衷吧。
“这样你会不会……”她表现得太平静,一句怨言也没有的包容教他十分难过。“对不起。”
洪蘅一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也许你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她的心好痛,但仍强颜欢笑着。“那么伯父和伯母那头……”
“我会去向他们解释。”
“那就好。”她喝了口水,觉得那水仿佛带了苦味似的。
“真的不生气?”慕云遥不安的又问了一句。
“怎么会?”
“那就好。”
“订婚取消?!”曾宛君哇哇叫道,“那个男人有病啊?当初说要订婚的是他,说不订婚的又是他,订婚哪能像游戏一样说不玩就不玩了?”
“他有他的想法吧!”洪蘅勾着毛线,心里头紊乱而难过,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取消订婚的理由呢?别跟我说他连个理由都想不出来。”洪蘅的默认使得曾宛君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那个朝令夕改的大变态!我非去找他理论不可!”
“宛君,别找他了。”洪蘅叫住了她。“我说过,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没有资格去剥夺他的权利。”“当他的想法伤害到人的时候,咱们就有资格去要回公道!”这个臭男人当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这回她要让他知道,女人也有很骠悍、欺负不得的。
“要回什么公道?他只是将婚期延期而已,并没有说不订婚。”
“延到什么时候?无限期?”这个笨女人!“你以为你的青春是无限期延长的?像他那种男人别巴望了!告诉你,下个男人会更好。”
“别再说了。”这会是云遥提分手的前奏吗?一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厚,她勾着毛线的双手抖了起来。
正当情绪绷到最高点时,身旁的电话大响,她顺手接起,“喂,是……是你……”洪蘅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话,神情像是接受法官定罪的犯人一般,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挂上电话之后她仍是神情自若,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脸色苍白,唇上咬了一道又深又明显的齿痕。
“谁打来的?”曾宛君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打来的。”重新拾起勾针,洪蘅继续手中未完成的作品。
“那家伙说了什么?”
“他说研发的东西出了些问题,往后的日子他可能会搬到他父亲的实验室那里住,可能不方便接送我,因此要我跟你一起上下班。”
“他在玩啥把戏?先是取消订婚,接着又借故不接你上下班,再来是不是避不见面,然后正式分手?!”她皱了下眉,“小蘅,你该去找他算帐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白痴!走,我陪你去!”
“我……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洪蘅放下了毛线和勾针,含着泪水走回自己的寝室,把门锁上,她才发泄似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段情她真的把整颗心都投进去了,得来的怎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她想知道,想知道云遥对于这段感情究竟有多少真心?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她?到现在她仍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要分手总要有个理由。
洪蘅躺在床上独自尝着情伤,她的泪水将枕头沾湿了一大片。
不!她非得问明白云遥为什么要如此待自己不可,如果他说的出理由,不管再如何残忍她都会忍受,并且答应主动离开。
爱应该是相对的,如果有一方不爱了,又何须因为怕对不住对方而勉强在一起?
在床上反复的想了许久,她下了床,在同时,她听到曾宛君叩着她的房门。“小蘅,你睡着了吗?”她真的很担心好友。“别为那种人伤心痛苦了。”该不会在里头……寻短了吧?怎么没声音?
“我没事。”洪蘅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刚哭过。
还好有回应,曾宛君稍放下心。“别想太多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
又过了约莫半个钟头之后洪蘅才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曾宛君房里头的灯已熄了,想必她是睡了。
自己必须主动找云遥谈一谈,与其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他当面说清楚。
十分钟后,她披了件大衣出现在慕云遥面前。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从洪蘅白皙的颈项看进去,他发觉她大衣里头居然只穿着睡衣,一把将她拉进屋里,因心疼而生气的说:“这么冷的天气你还穿这么少。”
避着他不悦的脸色,洪蘅走到沙发那头坐了下来。她抬起头和他隔着张桌子对望,“我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谈清楚。”
“我们之间?”慕云遥心抽动了一下。“没什么事吧?”
“我知道你想分手,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因而用渐渐疏远的方式,是不?”
“我……”他想分手?!天知道她怎会这么想?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慕云遥走近她,他想……也许正如她所说的,是该谈清楚了。“蘅,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如果不喜欢我,请你诚实的告诉我,我不是那么不识相,会死缠着你的人。”她激动的红着眼,“请告诉我你疏远我的原因,只要一个理由,我会让自己永远不再出现在你视线所及的地方。”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他伸手欲抚她的脸,洪蘅却别开了。
“我不要听这些!”她咬着唇。“求你给我一个……一个叫我死心的理由。”泪水终是决了堤,“对你而言,这是多么容易,只要一个理由就能摆脱我,何乐而不为呢?请不要让我对你仍存着希望,那很残忍……比直接提分手更折磨我,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不快乐,原以为把她留在他身边是件最残忍的事,怎知……难道自己错了吗?“蘅,别哭了好吗?我以为……”他慌了心,“我不想疏远你,真的不想!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你把一生的幸福埋葬在我手中。”“这是你的借口吗?”多荒谬的理由。
“一个无法多抽出时间陪你、呵护你的人,那种人没资格爱你,知道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该少了一个能宠溺你的人,你有权利寻找更好的人。”他不舍的解释着。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时间陪我,情侣之间本来就该相互体谅而不是一味的自私奢求!”她从来不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我不忍心。”慕云遥看着她,声音柔得像水。“你想想,每次放假休息,你室友就和她未婚夫腻在一块,而你却只有守着公寓的份。同样是热恋中的男女,你的情况……你难道不会不平衡吗?”
“我了解你工作繁忙,如果我是真的爱你就不该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责怪你。”洪蘅温柔的眼中有着了解。
慕云遥的心仿佛被阳光晒过了一般暖了起来,他既惭愧又感动,“蘅——”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真的很对不起,为了我自以为是的不忍,让你伤心了。”
“你就为了不忍心冷落我,因而冷落我、疏远我,甚至……不惜取消订婚?”
“我希望放你去飞,去寻求更好、更能给你幸福的人。”
洪蘅轻叹了口气,这是他爱她的表现,能怪他的不是吗?“你知道吗?只要能陪在你身边,这就是一种幸福了。”
“我想……我真的不够了解你,真的……对不起。”
“知道吗?我好怕失去你!”一切似乎雨过天晴了,但她回想方才来时的无助和茫然仍是心有余悸。“当你说要取消婚约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你在我面前却压抑着情绪。”慕云遥心疼的看着她。
“我不想让你为难。”她垂着头。
“在你的爱里头我能爱得任性恣意,而我却是让你伤透了心。”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爱?上辈子他究竟是修了什么福能得到如此一个温柔女子为妻?“蘅,不管我以前是怎么伤了你的心,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弥补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依偎在他怀中,洪蘅此刻再也无所求。
第六章
经过前些日子的风波之后,慕云遥和洪蘅总算真的像热恋中的情侣了,除了各自的上班时间之外,两人几乎都快成连体婴了,甚至连慕云遥做实验的时间都会把她带在身边。
现在已经一月中旬了,再隔两个星期曾宛君就要出阁了。
这个周末是今年入冬以来第一个气温低于八度的夜晚,慕云遥和洪蘅两人吃完晚餐后没在外头多逗留,马上躲回小窝“避寒”。
慕云遥好歹在外国也住了数年,美国哪一年冬天气温没低于零度的?因此这仅仅八度的气温对他而言没啥希奇,倒是一向怕冷的洪蘅颇为吃不消,全身包得跟肉粽一样还拼命喊冷。
由于客厅是大理石地板,且暖气坏了,所以两人只好窝到慕云遥的房里。
一看到地上铺的是厚重的长毛地毯,洪蘅心理作用的感到仿佛温暖了一些,加上里头又有暖气……唔……这里的环境果然比客厅好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慕云遥的房间,不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
好大的一个房间!他的房间是主卧室和客房两间打通重新装潢过的,里头什么都大,什么都阳刚,十足的男性化空间。
“你房间好大哦!”洪蘅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她走到一架钢琴前掀开琴盖,“咚咚”的敲了两下键盘,这才回过头。“云遥,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高中之后就很少再弹了。”他拉出钢琴下的椅子坐了下来,弹了一首“给爱丽丝”,一曲结束又弹了一首“蓝色多瑙河”。
洪蘅看着他专注于琴键上的模样,不觉看痴了。从前觉得他像王子,现在又觉得他像音乐家。
慕云遥弹完了最后一个音回头看洪蘅,发觉她正坐在床缘看着他,脸上有着淡淡浅浅的笑意。
“弹得真好!我爱上了一个音乐家吗?”
慕云遥笑着把琴盖阖上,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音乐家哪有那么好当的?我这样的程度如果称得上音乐家,音乐家三个字就不值钱了。”
“才不呢!我觉得你有资格当音乐家了。”她帮他解开领带,忽地想起方才在下车前她问了而他未回答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前些日子当你对伯父、伯母提出取消订婚一事时,他们的反应呢?”这些日子她常陪着慕遥回家,慕家两老的态度很正常,完全没提及取消婚约一事。
“我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时,咱们就误会冰释了。”他顽皮一笑。“我清楚我妈的个性,我要和你取消订婚比要和她脱离母子关系更难。”
“原来他们从来不知道咱们前些日子闹的笑话,怪不得我每回陪你回去都觉得他们安静得离谱。”
“事情都过去了,别再丑我了。”慕云遥尴尬一笑,“想起那件事……你……还生气吗?”
“哪来那么多气可生。我爱上了一个‘怪人’,怪人爱人的方式当然不同于常人喽!”洪蘅向他顽皮的扮了下鬼脸。“不过……最近这怪人显然正常多了。”
“哈!拐弯抹角的骂人,看我这怪人今天怎么整你。”他知道洪蘅向来最怕痒,一只食指就足以痒得她大举白旗了。果然——
“哈……哈……别搔痒了!”洪蘅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错了!求你……别